一
那病漢咳了幾聲,道:「李溫,現在你還有甚麼好說?」
那女的雙眉向上一揚,眼珠轉動著,臉上現出了一股煞氣來,道:「你說得是,事不宜遲!」
而馬蹄聲已經漸漸近了,那少婦用衣袖抹了抹汗,抬起頭來,向路邊看去,只見一個丰神俊朗,神采非凡的白衣人,已經自馬背上翻身下來。
正因為他用那樣的姿勢,坐在馬上,是以,儘管他騎的那匹馬,馬身之上,也沾滿了泥漿,但是他一身雪也似白的白衣上,卻是點泥不沾。
突然之間,車輪在路邊的一塊大石上,重重撞了一下。隨著那一撞,車身突然側了一側,車廂的門,立時向外打了開來,自那車廂中,跌出了一個人來。
劍娘子道:「你們本來是六個人犯的案,其餘五人,全都在案發之後,被捕入獄,這才真是便宜了你一個人,這樣吧,你仍得六份中的一份,那樣,只當你們原來分贓,還不是一樣?」
那一劍,「唰」地一聲,將那隻木盤,齊中削成了兩半,但是木盤中滿是水和衣服,木盤一被削成了兩半,自然再難砸中他,但是一大盤水,卻也就在這時,「嘩」地一聲,淋了他一身!
劍娘子厲聲道:「為甚麼?」
那少婦轉身向外走去,她先來到了車旁,拾起竹枝,用力在馬身上抽了幾下,兩匹馬一起向前奔去,車輪轉動,濺起老高的泥漿,那條路恰好是一條斜路,車子向前的去勢,愈來愈快,不一會,便已進了前面里許處的一片林子中。
李溫徐徐地道:「我倒不是廢話,但是青狼寨,梁寨主夫婦,也正在動這批贓銀的腦筋,你們可知道麼?」
那白衣人站在離少婦不遠處,揚聲道:「這位大嫂,可曾見到一輛馬車,自這裏馳過去?」
那少婦向剛才那一男一女進去的地方,呶了呶嘴,道:「是的,來了兩人,全受了傷。」
她一面說,一面端著那木盤,站起了身子來。
然後,他伸手在馬頸之上拍了拍,馬兒又向前馳去。而那時候,那輛馬車,早已馳進了一條小路,停在小路旁的一個小小的莊子之旁。那莊子有著十幾間茅屋,但是看來卻十分荒涼,長滿了野草,那個莊子不像是有人居住,在莊子前的空地上,有一口井,這時,正有一個女人在井前打水。
他的腰際,懸著一柄長劍,他的一身,全是眩目的白色,連劍鞘也是銀子打成的,亮得奪目,但是偏偏卻繫著一條鮮紅色的劍穗。
天氣十分熱,那在井旁打水的女人,低著頭,汗水一點一點在向下滴,當那輛馬車停在莊子前的時候,她略呆了一呆,掠了掠頭髮,抬頭看去。
這時,那假裝受傷的一男一女,在那間屋中,從門縫中向外看著,當他們看到了那突如其來的變化時,他們兩人,也不禁呆住了作聲不得。
他兩道劍眉,略略向上一揚,目光停在一灘泥漿上。在那灘泥漿之中,有著幾滴鮮血,那年輕人的嘴角上,泛起了一絲笑容來。他目光慢慢轉動著,又在那樹前兩道特別深的車轍上,停了一下。
這時,躲在屋中的一男一女,伏在地上,自門縫中向外看去,那男的低聲道:「你和圖書看到那女人是甚麼路數?」
那病漢冷笑道:「你喜歡廢話,那是自誤!」
這時,在屋外,那一男一女,正以耳貼牆在傾聽著。
那自車廂中滾跌倒路上的人,自從滾跌出來之後,一動也未曾動過,他的身子,倒有一半泡在泥濘之中,直到這時,才見他手在泥漿中撐著,慢慢抬起身子來,身子上也全濺滿了泥漿。
李溫勉強一笑,道:「雖是搶來的,但搶的時候,我們也曾出死入生,哪如你們這樣容易?」
當那輛車向前駛出,轉過了彎路之後不久,又有一匹馬,快步馳了過來,在那馬上,騎著一個一身白衣的年輕人,那年輕人騎在馬上的姿勢,十分特別,他雙腳擱在鞍上,雙手抱住了膝頭,樣子極其優閒,看他的樣子,倒不像是坐在馬上,而是坐在山頂之上,觀看藍天白雲一樣。
那男的苦笑道:「只怕我們走不脫了!」
他一面說著,一面手中的三尖兩刃刀,向前略伸了伸。
那男的卻道:「我們也得早作打算才好,那娘們總不成會相信我們,是真的受了重傷!」
他喘著氣,向那打水的少婦,招了招手,道:「小娘子……救我們兩人一命,感恩不盡。」
那男的忙道:「這樣說來,屋中的茅屋甚多,只煩小娘子別對追來的人說出我們曾來過就行了!」
時正盛暑,可是那男的身上,卻還穿著夾襖。
她一面說,一面轉身向外走去,來到了門口,才又突然轉回身來道:「是了,追你們的人,何等模樣?你們先對我說了,等他來了我也好應付。」
兩匹馬拉著車,又開始在泥濘的路上,奔馳起來。
他們兩人,剛才講話的時候,還是上氣不接下氣,講一句話要喘上好幾次,但現在卻說得又快又疾又流利,絲毫也不見氣喘,那男的道:「唉,你怎麼搞的,七寶莊上早就沒有人,何以有他們住著?」
劍娘子雙眉一揚,道:「你若想死,便只管說廢話。」
直到那少婦和白衣人全進了屋子,那女的才道:「好啊,銀煞星這次,可真遇上煞星了!」
那女的道:「甚麼路數,我問你,你賊眼溜溜,卻是甚麼路數?」
大雨方過,路上滿是一窪一窪的積水,有些車轍之旁,全是泥濘,天氣熱得像是要發瘟一樣,一頭黃狗,趟過路邊的積水,在水中打著滾,然後,又伸出舌頭來,不住地喘著。黃狗在路邊喘了一會,突然夾著尾巴,又向路邊,竄了過去。
接著,便是一個頭髮蓬亂的女人上半身,撲出了車廂,她的手向前伸著,血仍從她的指尖向下滴,看這樣的情形,她分明是受了極重的傷。
但是那少婦的手還未曾碰到劍柄,白衣人銀光燦然的長劍,已經向前伸了過來。
那少婦嘆了一聲道:「我和我那病鬼男人,逃荒逃到這裏,無處可投,只得暫且住了下來。」
那男的抬頭向莊子看了一下,道:「這裏是甚麼莊?」
銀煞星李溫,雖然久歷江湖,但也不知道他們忽然笑得如此異樣,是甚麼意思。
病魔和劍娘子的神色,都變了一變,劍娘子的聲音,聽來十分異樣,道:「事情與她何干?」
和-圖-書
他並不是在地上爬行,而只是在泥濘之中,一寸一寸地向前捱著,那女人不住地道:「快快,要是我們給追上,那就……一定活不成了!」那少婦搖頭道:「這個……倒是未曾注意!」
那少婦蹲著身子,並不站起身來,她先側頭想了一想,道:「好像有的,奔向前面林子去了!」
她剛提起水桶來,「砰」地一聲響,車廂門被撞開,那個男人,跌出了車,骨碌碌地滾了幾滾,滾到了一堵竹籬之旁,雙手拉住了竹籬,勉力站了起來。
那男的苦笑道:「追我們的人,認得出這輛車子來,自然不能要了,若不趕走,只怕連累了小娘子。」
這時,那少婦的行動,也變得極其快捷,她身子向後一翻,便翻出了七八尺去,那白衣人一劍削空,順勢一揮劍,井上的木架,已被割斷。
但是,她的手還是勉力向前伸著,伸向那滿身泥濘的人,她喘著氣,道:「你……快上車來……追我們的人,一定快追來了,你快上來!」
那男的氣息更是急促,他抬起頭來,道:「我……我不行了,你……還是一個人先走吧!」
他們兩人互一點頭,身子突然向外飄了出去。
白衣人的銀劍,去勢極快,眼看那少婦來不及抓到利劍,再轉身應敵了,可是就在此際,在那白衣人的身後,突然傳來了一下冷冷的呼喝聲,道:「將劍放下,李溫,我們在此,等你很久了!」
當他滾到車邊時,那女的身子盡量向外伸來。
可是,那白衣人的反應,卻也快到了極點,就在整個木盤,擲向他飛來之際,他身形陡地向後一仰,一振手臂,「錚」地一聲,銀光一閃,長劍已然出鞘,一劍向著木盤,疾削而出!
他們的身形快疾無比,轉眼之間,就飄到了那間屋後。
他挺了挺身子,先咳了七八下,才道:「娘子,可是有人來麼?」
他可能感到一寸一寸向前移動,實在太慢了,是以他改變了辦法,縮住了手,抱住頭,身子打橫滾動起來,這一來,總算給他滾到了車邊。
當馬兒急步向前奔來之際,劍穗子蕩來蕩去,看來更是奪目,當他來到路上泥漿滿塗的那一段路上時,他的身子,向前俯了一俯,那匹馬兒,立時停了下來。
李溫卻依然笑著,道:「你們在七寶莊,也非止一日了,七寶莊定然已被你們掘遍,如果金銀在此,還不是早就落入你們的手中了?」
那少婦皺了皺眉道:「你們全是會武的人,尚且受了傷,如果那傷你們的人追了來……」
在那間屋子之中,病魔手中的三尖兩刃刀,正在極緩慢地向前伸去,隨著三尖兩刃刀的向前伸出,自刀身上滴下來的鮮血,也愈來愈多。
那少婦道:「這裏本來叫作七寶莊,住有十幾戶人家,但是早三年,有一伙巨盜經過,臨走時將滿莊上下的人盡皆殺死,莊子是以荒了。」
那人才一跌了出來,車子側得更甚,兩匹馬也陡地斜了一斜,向路邊的溝壑衝了過去。
病漢的手中,持著一柄雪亮的三尖兩刃刀,那三尖兩刃刀的刀尖,就抵在白衣人的後心。
而白衣人的銀劍一脫手之後,那少婦手和_圖_書中的利劍,向前一伸,也抵住了他的胸口,白衣人頭髮上的水,一滴一滴落下來,神色難看之極。
那馬兒衝到了路邊,便停了下來,車子又震動了一下,車門搖晃不已,從車中突然伸出了一隻手來,那分明是一隻女人的手,自車廂中伸了出來,衣袖破碎,順著雪白的手臂,在向下流著血。
那女的掠了掠亂髮,道:「我看我們還是快走的好!」
他們兩人的手,緊緊地握著,那女的用力向內拖著,男的一手扶住了車輪,掙扎著站了起來。
那女的道:「然則,我們可打得過病魔和劍娘子?」
那男的一字一頓,沉聲道:「先下手為強!」
他的三尖兩刃刀,只不過向前伸了極少,但也已發出了「噗」地一聲,刺破了李溫的肌膚,一絲鮮血,順著雪亮的刀身,流了下來。
而在剎那間,那少婦也已握住了炕上的利劍,一個翻滾,一劍向銀劍揮去,手腕一轉,「錚」地一聲響,利劍絞動之際,已令得那白衣人的銀劍脫了手,「啪」地一聲響,射進了屋中的一根柱子。
那少婦道:「我替你們去提一桶水來,淋淋身子。」
那男的道:「真是感激不盡,還要相煩小娘子,將我們的馬車趕走。」
那人跌在地上,打了一個滾,他的身上,本來骯髒不堪,再加上這時在泥濘地上打了一個滾,一身是泥,頭髮全叫泥漿黏在一起,根本看不出他是甚麼樣的人。
男的「哼」地一聲,道:「枉你在江湖上走動了那麼多年,你看她那種豐潤的樣子,雖然硬穿著一身粗布衣服,可像是一個逃荒的人麼?」
那女的道:「那麼,大嫂何以你會在這裏居住?」
病漢冷冷地道:「自然在七寶莊之中,快帶我們去找!」
那少婦柳眉一揚道:「少廢話,李溫,你們當年,一路洗劫富戶,那批賊贓,卻在何處?」
他們兩人正說著,已經聽得一陣馬蹄聲,不急不徐地傳了過來,他們立時住了口,緊張地向外望去。
她在挺直身子的時候,動作十分緩慢,像是蹲得久了,感到腰酸背痛一樣,可是,她才一站直身子,雙臂突然一揚,手中的木盤,陡地向那白衣人拋了過去!
白衣人的神色,卻漸漸恢復了鎮定,只聽得他「嘿」地一笑道:「我也真有眼無珠了,竟連大名鼎鼎的劍娘子也未曾認出來,可不是合該倒楣?」
那少婦已回到了井邊,提起一桶水來,倒在一隻木桶中,蹲下身去,搓洗著木桶中的衣服。
那一男一女兩人互望了一眼,那男的道:「我們和人爭鬥,但是技不如人,受了重傷,敵人正隨後追來,小娘子若是助我們躲過去,感恩不盡!」
李溫道:「我們劫到的金銀中,有一萬兩赤金,是安遠鏢局的,安遠鏢局的總鏢頭,已請了小白鳳來查失鏢!」
那女的怒道:「你怎地這樣沒有用,他們現在,正忙著對付銀煞星李溫,正是我們逃走的大好時機!」
當那男人艱難的拖動身子之際,在滿是泥漿之中,湧出了一縷縷的鮮血來。
他們兩人,立時又發出了斷斷續績的呻|吟聲來,那少婦將水提了進來放下道:「可要我幫你們?」hetubook.com.com
病魔冷笑道:「這兩人怎在我們的眼內,仍是廢話!」
男的沒有出聲,仍然在泥濘的路面上掙扎著。
那少婦雙眉一揚道:「這輛車你們不要了?」
他們越聽,面上越現出駭然的神色來,兩人互使了一個眼色,又躡手躡足,回到了他們原來躺著的屋子之中,才一進了門,那男的便失聲道:「娘子,那兩人,竟是劍娘子聶雲,和病魔于天開!」
那女的哼地一聲道:「那也只好走著瞧了!」
在那白衣人的背後,站著的正是那個病漢子!
重濃的泥漿之中,滲和著一縷縷的鮮血,看來極其沭目,他的傷勢,好像比那女人更重!
那女的道:「她不是逃荒來的麼?」
不但李溫不知道,連已然掩到了屋後,側身躲在後窗之旁的那一男一女,青狼寨寨主梁星,和他的妻子曾金花兩人,也不知道是甚麼意思!
她走出了竹籬,扶住了那女的,那男的拾起了一根竹枝,支撐著身子,跟著少婦,一起向前走去。
那一男一女兩人又互望一眼點頭道:「是!」
那少婦又來到了井邊,提起了一桶水來,她才走了一步,便看到井前一間屋子的門被推開,一個面黃肌瘦的男人,扶著門框,向外走了出來。
一輛馬車,從路上疾馳而來。
那病漢又咳嗽了兩聲,道:「你該知道我的為人,向來翻臉不認人,金銀在何處?」
白衣人身形陡地一凝,但是就在那一剎間,在他的背後,發出了「嗤」地一下聲響。那一下聲響,聽來極其低微,可是白衣人的面色,卻已變得極其難看!
他一面說,一面手又向前略伸了一伸,李溫的身子,也抖得更加劇烈起來,他突然尖聲叫道:「還有,你們可知道我為何一直不敢去起贓銀?」
他抬起身子來之後,只看得出他是一個男人,根本無法看清他的臉面,他的一雙眼睛中,佈滿了紅絲,他以肘支地,在向前慢慢地拖動著身子。
不一會,她就將那一男一女兩人,帶到了一間屋子之前,「吱呀」一聲,推開了門,那屋中甚麼也沒有,但是地上,總算有著幾堆乾草。
那白衣人究竟是名聞江湖的黑道高手,他「銀煞星李溫」的名頭一叫出去,也是令人喪膽,這時,他的處境雖然狼狽,但是他的神情,卻愈來愈鎮定,道:「病大哥,你在說些甚麼?」
那個面黃肌瘦的病漢,自從在門口現了一次,說了一句話之後,也一直未曾再現過身。
那白衣人向前緩緩走來,雙目之中精光四射,望定了那少婦又道:「大嫂可曾看見到車中的人?」
等到她也來到了竹籬前時,那少婦已放下了水桶,向前走去,那少婦的聲音,十分柔和,道:「你們兩人,卻是甚麼人?」
拉車的兩匹馬,本來是甚麼毛色的,已經根本辨不出來了,通體上下,全身泥漿,車輪過處,泥漿四濺,馬車奔得十分急,但車座上並沒有御者。
那女的眼睛翻一翻道:「別說了,她來了!」
她約莫二十三四歲年紀,看來十分動人,一身藍布衣服,她望著那輛馬車,一面仍然慢慢地提起水桶來。
那「嗤」地一聲響,是在他背後的衣服,被利刃劃破的聲https://www•hetubook•com.com音,而且,他還可以感覺得到,那劃破他衣服的利刃,冰涼的兵刃正抵在他的後心之上!
那少婦呆立在井旁,一動也不動,她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望定了那男人。這時,那女人也掙扎著自車廂之中,走了出來,她才一跨出車廂,便跌了一跤,然後又立時站起,跌跌撞撞,向前走來。
那少婦走了開去,那一男一女望著她的背影漸遠了,男的才道:「我們一路上裝做受了傷,銀煞星多半會上當,可是我看這娘們,卻著實蹊蹺!」
那少婦只是皺了皺眉,道:「甚麼金煞星銀煞星,我也記不住,只是個白衣人就是了?」
那男的苦笑了一下,壓低了聲音,道:「娘子,你想想,那一幫金銀有多少,我們好不容易探出,李溫正是當年那一幫大盜之中,唯一漏網的人,也只有他一個人知道這幫賊贓,藏在何處,又好不容易一路將他引向前來,若是一走了之,豈不是前功盡棄!」
李溫道:「我怕一個人!」
木架發出「轟」地一聲響,倒了下來,白衣人身形疾掠而起,已向前追了過來,那少婦轉過身,便奔進了屋中,白衣人身形飄飄,直追了進去。
病魔一聲長笑,道:「銀煞星李溫居然也會怕一個人?你怕的那個,卻是甚麼人,說!」
那男的道:「小娘子說得是,那是一個一身白衣的年輕人,他叫銀煞星李溫,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金煞星黃中元的把弟,武功極高,可得小心。」
這一下變化實在可以算得是突兀到了極點!
那女的急道:「你胡說些甚麼?」
那少婦用遲疑的眼光,望了那一男一女片刻,道:「那倒不碍事。」
銀煞星李溫道:「你們也應該猜得到,我怕的是小白鳳!」
劍娘子和病魔兩人,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他們兩人,突然不約而同,怪聲怪氣,笑了起來。
他跌倒了好幾次,終於給他攀進了車廂之中,只聽得他們兩人,都吁了一口氣,那女的揚手,拋出了一塊木頭,擊在馬身上,兩匹馬嘶了一聲,踢著四蹄,又向前大步奔了出去。
那面黃肌瘦的男子,又接連咳了幾下,又退進了屋中,少婦提著水,繼續向前走去。
他們在屋中商議著,那一邊,少婦一掠進了屋子,白衣人立即追了進來,一前一後,快得難以言喻,少婦一進屋,便撲向一張炕上,伸手去取一柄利劍。
白衣人一身都被淋濕,但是他還是立時身形一矮,銀光燦爛的長劍「嗤」地一聲向前疾刺而出。
車門始終打開著,隨著車子的顛簸,時開時合,發出「砰砰」的聲響來,看來車中的一男一女,傷得實在很重,已沒有力氣將車門關上了。
銀煞星李溫的身子,在簌簌地發著抖,在他前面的劍娘子,面上卻罩著寒霜,冷笑道:「李溫,你也太想不開了,常言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這批金銀,本來就不是你的,只是你們幾個人,合夥搶來的賊贓,卻如何放不開?」
那男的道:「不……不必了,我們還支持得住。」他這時講話,又是斷斷續續的了,那少婦道:「若你們要我相助,只管出聲叫我便是。」
李溫發出了一連串乾笑道:「你倒好盤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