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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俠金旋風

作者:倪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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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玉蛇笑道:「那密函,我放在一處妥當的地方,再也不會被人找到。而且,還有人代我們送將出去,真是一舉兩得!」
突然之間,只聽得其中一個少女,陡然叫了起來,道:「這是甚麼?」
金旋風和袁能動手,本來吃虧的是在他的身邊還圍了五個人,趁機進攻,令得他防不勝防,現在,楊劍鳴一上來,就殺了兩個,又纏住了兩個,能向他趁隙攻其不備的,只有一個使短戟的漢子了,是以金旋風登時感到輕鬆了許多。
但是楊劍鳴的自尊心,卻又使他不得不走,因為金旋風曾拒絕過他做朋友!
他才講到這裏,飛劍七鳳首先怒叱了起來,因為她們全信金旋風不是好人,金旋風那樣說,分明是在繞著彎兒,罵她們沒有頭腦!
楊劍鳴向金旋風拱了拱手,金旋風嘆了一聲,道:「小兄弟,在那小茶館中,你要和我做朋友,我的回答,一定使你耿耿於懷了!」
這一切,金旋風並沒有看到,他只是斜倚在樹上養神,朦朦朧朧地,真的睡了一覺。
他和楊劍鳴,一口氣馳出了七八里,眼看後面已沒有人追上來了,前面炊烟起處,已是一個鎮甸,他們一起勒住了馬。
易堂仍在翻來覆去,看那信封。那信封厚厚的,顯是裏面有著不少信紙,但是信封上,卻一個字也沒有,而且在火漆上,也沒有印信。
可是,由小鎮直通向北的一條大道上,卻也是不見人影,想是飛劍七鳳,已然馳遠,若是沒有牲口,只怕追她們不上了!
他才講了三個字,身子突然微微一躬,迅疾無比,向後退去。
牆內是一個小小的院子,金旋風一翻過小牆,到了院子之中,心頭便是陡地一凜,知道一定出了事了!那院子中,種著幾畦蘭花,可是此際,月色之下,看得分明,那是有不知多少人,在花畦上踐踏過一樣!
碧玉蛇「哈哈」笑了起來,道:「袁幫主,怎麼沒有好處?你想想,飛劍七鳳追上了金旋風和姓楊的小子,必然動手,那時,雙方不講情面,一定各有死傷,我們再趕上去,豈非可以將他們一起收拾了?」
金旋風搖著頭,道:「你眼力也太差了,第二個,腰際劍長得異常的,我看是你的師父,一劍擎天申源。」
一連三天,楊劍鳴和金旋風兩人,一直向北而行,這時金旋風已另買了一匹馬,到了第六天下午時分,已然將近到金宋交界之處,可是仍然未曾追上飛劍七鳳。下午,太陽西斜,金旋風和楊劍鳴兩人,並轡在道上飛馳,這一帶,已是少見人煙,雖然有幾個村落,但是也早經兵禍,人全已逃走了,顯得說不出來的荒涼。
那四個漢子一出來,各挺兵刃,向金旋風虛攻了一招,立時向後退去,將金旋風圍住。
金旋風還想說甚麼,可是丁紫鳳已然疾聲叱道:「金旋風,你交兩件東西出來!」金旋風笑著道:「哪兩件?」
申源的面色,本來已漸漸緩了過來,可是他一聽得丁紫鳳如此說,又變得極其難看,道:「丁姑娘,楊劍鳴他誤交匪類,我將他逐出門牆,但是他決不致喪心病狂,賣國求榮,那倒是信得過的。」
在那四人,自背後攻向金旋風之際,窗中「嗤嗤」有聲,又是七枝袖箭,電射而出。袁能始終未曾露面,只是在窗中,砍了一刀,壓住了金旋風的披風。
原來站起來的那個少女,手一抖,兩柄雪亮的利劍,已然插在桌上。
楊劍鳴剛才聽得金旋風如此說,心中的怒意,已然消了一半,可是接下來的,那幾句話,卻又令得他傲意陡生,只聽得他一聲冷笑道:「多謝你的好意,是我自己惹來的麻煩,我自己會處理。」
碧玉蛇忙拱著手,道:「多謝,多謝!」
而那個使鎚砸碎了大石的人,也跌了下來,兵刃也棄了,雙手掩住小腹,鮮血自他的指縫之中,不斷湧了出來,他在地上,不住打滾。
楊劍鳴道:「或另有高人在旁,並不是我!」
他說著,背負雙手,緩緩向前走去。
這時,袁能的頭皮之上,血珠子迸了出來,灑得他一臉都是,他受的傷,雖然微不足道,但是樣子極其駭人。
金旋風和袁能動手,雖然一點也佔不了上風,但是他對楊劍鳴,卻已十分關心,是以仍在注意楊劍鳴的安危,他看到楊劍鳴使出了這出神入化的兩劍,不禁喝采道:「好劍法!」
易堂點著頭,道:「辜兄說得極有理,我們再向前去,前面的一座鎮甸,乃是必經之路,又是金、宋交界。」
金旋風驚魂甫定,不願久留,忙道:「快走!」
以金旋風的武功而論,單獨對付申源,或是單獨對付飛劍七鳳,都還可以游刃有餘,但是此際,七劍自上而下,一劍平平刺到,他卻連還手的餘地也沒有,只是在申源一劍甫出之際,身子陡地向後一躬,疾退了開去。
金旋風雙眉緊蹙道:「不會的,怎會另有人在旁,真奇怪?」
金旋風這時,將身子一閃,閃到了屋角之後,躲了起來,一面用心注視著前面的情形,一面心中不禁在埋怨自己的那個手下,實在太不中用了,連袁能那樣的大人物,也來到了鎮上,也不知道。
要知道,如果金旋風所說是實的話,那麼,她們可以說是大大地丟人,而她們全都年輕面嫩,初出道的娃兒,再加好勝心又強,丟人是丟不起的。
只聽得他長嘆了一聲之後,道:「紫鳳姑娘,你有所不知,我設了一家小鏢局,借著我曾跟隨過令尊的名頭,倒也一直相安無事,怎知近半年來,接連三次遭劫,我走頭無路,只差抹脖子了!」
金旋風站定了身子,心中不禁苦笑,暗忖剛才為了不讓飛劍七鳳發現,躲東藏西,現在卻顛倒起來,要找她們,反倒找不到了。
袁能趕緊一側頭,鞭梢掠過,已將他頭上的髮髻打散,金旋風接著手腕一翻,鞭梢捲住了袁能的一綹頭髮,鞭梢揚了起來,將那一綹頭髮,連皮帶肉,血淋淋地,一起揭了起來。
可是,他才喝了三個字,下面「閒事」兩字,還未曾出口,一條人影,已然疾掠而來,劍光霍霍,楊劍鳴已然出手了!
他將丁紫鳳的名字,叫得那麼親熱,倒令得飛劍七鳳,盡皆一怔,丁紫鳳秀眉微蹙,道:「閣下是誰?」
尖銳的哨子聲,揚起的金絲披風,金旋風仍然在道上急馳。
金旋風不禁嘆了一聲,心忖這幾個女娃子,倒真是纏上了人,便無休無止,他也懶得再解釋,只是淡然一笑,便向外走去。
隨著他「失陪了」三個字,他身子已然疾拔而起,身在半空,金鞭揮出,纏在那條橫直在路中心的鐵鍊之上,就著身形上騰之勢,用力一拉,將鐵鍊扯斷,身子已經落在他自己的馬背之上,穩穩坐定!
楊劍鳴忙道:「當然,當然!」
那人大叫一聲,一面口噴鮮血,一面向前疾仆而出,仆在倒地哀嘶的馬身之上,便自一動不動,已被金旋風一腳踹死。而此際,其餘各人,也自石亭之中,紛紛竄了出來,另一個使地趟刀的漢子,才一站起,便看到同伴慘死,一時之間,呆住了不知如何才好。
這許多人,不動手則已,要動手的話,動手的對象,自然是金旋風。金旋風可以說已然身陷重圍,那情勢比諸他被袁能的手下包圍,更嚴重得多!
碧玉蛇退到了院子中,靠牆而立,仍然望著店堂之中,臉上現出了幸災樂禍的神色來。
是以,他們兩人,在互瞪了一眼之後,立時各自偏過了頭去。
那人走向前來,道:「自然是,我叫佘碧玉,紫鳳姑娘,遇到了你,我可以說遇到救星了!」
他揚了揚眉,又拍了三下。這一次,他只等了極短的時間,仍然聽不到門內有甚麼聲響,他身形立時向上拔了起來,翻過了圍牆。
可是,此際他一到半空之中,形勢對他,卻更糟糕得多了!
楊劍鳴略呆了一呆,面上也略略一紅,年輕人易於衝動,但是也有一份好處,那便是坦誠,他立時道:「是我弄錯了,我們就此別過!」
金旋風呆了半晌說道:「她們若想得到密函,一定會向北來,我看,只怕她們就是在左近了!」
鎮上,華燈初上,滿街都是人,街邊舖子,攤子的吆喝聲,吵得人心煩。宋、金交兵,那時恰好是一個間歇,久經戰亂的人,個個好像是過得一天算一天,是以令得鎮上,分外繁華熱鬧。
金旋風道:「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呢。」
大街上仍然很熱鬧,金旋風大踏步向前走著,走向客店,當他快來到客店門口的時候,楊劍鳴正好牽著馬,自對街走了過來。
楊劍鳴表示和金旋風做朋友,卻被金旋風一口拒絕,這件事,在楊劍鳴而言,引為奇恥大辱,這時,金旋風忽然又提了起來,楊劍鳴的臉上,不禁一陣火辣辣地發燙,他立時擺出了一副傲然的神態來,道:「以前的事,何必再提?」
金旋風那一掌拍下去的勢子,也在半途之中,硬生生地收住。
他飛向路邊的那株大樹,一伸手,抓住了一株橫枝,也就在此際,那地趟刀砍空,滾向前去的漢子,一躍而起,舉著雙刀而立,卻是背對著金旋風,但是他還懵然不覺!金旋風一見愛駒喪在對方刀下,心中恨極,一聲大喝,身子向上,蕩了起來,雙足一起踹出,正踹在那人後背心上。
而也就在那一剎間,金旋風的身子,已經穿窗而出,他穿出的窗子,正是他剛才所坐的那桌子之旁的窗子。一穿了出去,身子翻起,已上了馬廄。緊接著,由馬廄的草頂,躍到了店堂的屋面上,又飛躍而過,躍過了院子,在屋頂上伏了下來。
所以,當金旋風聽到了馬嘶聲,轉過頭去看時,只看到其中的幾匹馬,正在踢著蹄,並沒有看到有人曾接近過馬群。
緊接著,楊劍鳴一抽劍,那人的身子,被長劍自他身中抽出之際,跟著仰天跌倒。
楊劍鳴呆了一呆,道:「那兩人在我背後偷襲,分明是你救了我!」
原來那幾匹馬之中,有的馬是飛劍七鳳的,卻是一看就可以認得出來。
是以,他應聲站了起來,朗聲道:「金某人本就不是東西,是人!」
可是,就在他身形一退之間,只聽得在一旁的易大俠一聲巨喝,道:「看掌!」
申源略略一怔,道:「甚麼好辦法?」
他一坐起之後,望著那鎮甸,像是在等著甚麼。過了不久,只見一個人,挑著擔子,扁擔「吱格」,「吱格」直響,走了過來。
而金旋風的身子,卻仍然在向後疾退而出,「砰」地一聲,將那人的屍體,直撞出了石亭之外!
掌櫃的卻是一片好心,道:「客官,那幾個娘兒,難惹得很,我看你——」
金旋風看出,對方人多,而且全是一流高手,就算單是袁能一人,自己與他單打獨鬥,是不是能敵得過他手中那柄厚背薄刃大環刀,還是大有疑問之事,是以他一面在口出狂言,要捉住袁能之際,一面早已打定了要溜之大吉的主意。
碧玉蛇點首道:「是,他的背後中了申源的一劍!」
是以他挺起了短戟,只等可以偷襲的機會,偏偏金旋風的身形,左閃右避,令得他難以下手。
金旋風吃飽喝足,本來已想站起來,再到店內去查看一下的,可是他將要站起來之際,突然看到一個瘦削身形的漢子,走了進來。
她們七人一現身,店堂之中,幾乎所有的眼光,都集中在她們的身上,金旋風也和別人一樣,打量著她們。如果這時,金旋風不是打量著她們,而仍然望著窗外的話,那麼,他就可以看到,有一個人,迅速地來到馬廄後面,一揚手,飛出一塊石子,打熄了馬廄的燈火,當一個馬伕咕嚕著去點燈時,那人身形一閃,閃到了飛劍七鳳那幾匹馬身邊,那幾匹馬立時表現得十分不安,可是那黑影的動作十分快,他一來到了馬身邊,伸手在其中一匹的鞍子上,略摸了一摸,轉了身,接著就退了開去。
丁紫鳳首先大怒,一揚手,綢帶裹著利劍,已然疾揚了起來。
石亭之中,在那片刻間,靜到了極點,過了好一會,才聽得金旋風發出了「嘿嘿」兩下乾笑聲道:「我本來就在奇怪,袁幫主手下,高手如雲,甚麼事情辦不了,竟會找到我的頭上,原來是你們自知要做的事見不得人,只是找我來做一個幌子!」
然而此際,他看到金旋風神色有異,直闖客店,他心知一定有甚麼極重大的事發生了。他自然而然地跟了過來。他對金旋風的關心,實在十分複雜,連他自己也難以剖析得明白。
金旋風倒並沒有注意到楊劍鳴的心中,另有所思,他只是道:「那第一個是著名的開碑手易堂,後面兩個,你一定也認識的,是你師父的好友,雙刀九連環,辜氏兄弟,他們一定也是為密函而來的了!」
那少女仍然笑著,道:「怎見得呢?」
金旋風則立時大踏步向前走過去,他一向前走,飛劍七鳳身形已散了開來,剎那之間,砰砰連聲,已推翻了幾張桌子,齊叱道:「各位讓開些!」
但是金旋風實在翻得太高,那些暗器,一起射至,在半空之中,有的閃閃生光,有的還在發出「嗤嗤」的聲響,金旋風已翻了出去,袁能低著頭順著金旋風翻出的方向,大踏步奔了過去,金旋風已翻出路面,落到了路邊的亂石叢中,雜草叢生,金旋風甫一落下,袁能便已趕到,一刀當頭砍下!
袁能趕到了路邊,金旋風和楊劍鳴兩人,已馳出了十來丈,袁能心中恨極,發出霹靂也似一聲大喝,叫道:「金旋風,看你能不能逃出我的天羅地網!」
碧玉蛇忙叫道:「紫鳳姑娘!」
金旋風和楊劍鳴兩人,本來也是在趕路的,可是他們因為講話,已勒慢了馬,這時,四匹馬疾馳而來,勢子快絕,轉眼之間,便已在他們的身邊掠過。
袁能的頭皮,被硬生生撕去了寸許見方的一片,痛徹心肺,一聲怒叫,左手一掌擊開了那早已被他砍死的漢子,提著刀,向後疾退了開去,而金旋風的身子,已自大石上疾翻了起來。
金旋風一生之中,雖然不知曾見過多少大陣仗,但是在這時,他卻也呆住了。剎那之間,他的心中,混亂到了極點。
他的身子退向一塊大石,那使戟的漢子,正站在大石上,一見金旋風被袁能逼得步步後退,正向他退來,心中不禁大喜。
及至金旋風受了傷,他心頭更是大受震動,已經想不顧一切,出手幫助金旋風了!
可是馬兒人立,只不過避開了兩人中的一人,那一個人,雙刀砍空,身子疾滾了過去,另一個人,雙刀起處,刀光霍霍,「唰唰」兩聲,卻將駿馬的兩隻後蹄,一起砍了下來。
金旋風在院子中一站,氣勢已是懾人,再加上他一開口,聲沉力雄,每一個字,直鑽入人耳中,那些人立時紛紛避了開去。
他站了起來,向那匹馬兒走去,可是他才走了一半,就聽得金旋風道:「別走,你上次不是曾說過,要和我做朋友麼?」
金旋風笑道:「當然不在我處,但究竟在甚麼人處,只怕你做夢也想不到。」
碧玉蛇笑嘻嘻地道:「我和你有甚麼帳可算?你還是提防飛劍七鳳的好!」
但是這一次,他對那個被他稱為袁幫主的中年人,像是也有三分忌惲,是以雙眉一皺之後,居然下了馬,在眾人的圍繞下,進了亭子中,那中年人便道:「金朋友,我們不妨開門見山!」
金旋風卻像是全然不記得有這回事一樣,道:「是麼?有這樣的事?」
楊劍鳴的武功造詣,可稱甚高,但是他年紀輕,武林閱歷,卻是不足,再也料不到自己已然收劍,還會有人自背後收到!
金旋風笑哈哈地轉身來道:「就在七位處!」
在飛劍七鳳的怒叱聲中,申源揚了揚手,道:「且聽他說下去!」
他心中第一個想到的是:這是怎麼回事呢?他明明聽到碧玉蛇對袁能說的,莫非是飛劍七鳳早已發現了密函,將之換了去?
金旋風一縮手,拉了一拉,未能將那件披風拉和-圖-書得出來。只聽得窗中,袁能和碧玉蛇兩人,齊聲大笑,已躍出的四個人,刀劍齊舉,攻向金旋風。
其餘人的臉上,也都現出十分焦急的神情來,碧玉蛇道:「金旋風真了不起,他已經知道中了我的計!」
只見他一出草叢之後,面上帶著十分陰森詭異的笑容,身子一轉,便向莊後掠了過去。
金旋風雙眉略皺,這一次,他的反應,和上一兩次大不相同,上一次,他在飯舖之中,談笑之間,擊退了三人,後來又獨力退群豪,闖過了攔劫。
但是楊劍鳴只是呆呆地站著,在剎那之間,他只有驚愕,激憤,而絕沒有後悔。
由於金旋風的指點,果然找到了密函,是以四位大俠,對金旋風的態度,已好得多了。但是申源始終還是十分冷淡。他道:「我們和一位忠臣,已有了聯絡。他一得密函,立時奏上朝廷。」
他身子一仰間,七枝小箭射過,未曾射中他,反倒有兩枝,射中了他身後四人中的兩人!
那是他師父用長劍劃出來的深溝,這一道深溝,隔在他和他師父的中間,那表示,師父和他的師徒之情,已經在這道溝劃下了之際,從此斷絕了!
在他向楊劍鳴揚手之際,他看到,易堂拿著那封密函,正在猶豫,同時也看到楊劍鳴望著他,一副依依不捨的樣子,可是顯然是碍於他的師父就在旁邊,是以不敢公然走過來向金旋風道別。
金旋風的這句話一出口,一劍擎天申源的臉色,更加難看了。
楊劍鳴滾開之後,那兩個使劍偷襲的人欺負楊劍鳴年輕,而且他們一上來就得了手,更以為事情易與,是以仗著劍,疾趕了過來。
那人道:「他緊隨著那七個女娃子,在義遠客棧之中,好像是衝著那七個女娃兒來的。」
那人呆了一呆,道:「這倒未曾留意!」
金旋風瀟灑脫俗,若是換了旁人,一聽得有人那樣問,一定要否認不迭了,但是金旋風卻是淡然一笑道:「是麼?」
丁紫鳳忙道:「我們根本一點也不知道!」
那五個人一趕至,各自站在石塊之上,已將金旋風團團圍住。
丁紫鳳等七人,聽得金旋風那樣說法,全都將俏臉脹得通紅。
金旋風忙勒定了馬,飛劍七鳳,四位大俠和楊劍鳴,已然到了他的身邊,將他圍住。
一劍擎天申源,在奔出來之際,面上的神色,十分嚴肅,乍一聽得「師父」那一聲叫喚,不禁呆了一呆,及至看清了是楊劍鳴時,更加驚訝,道:「咦,你怎會來的?」
金旋風這時,實在還想笑,可是看到飛劍七鳳,殺氣騰騰,那種認真的神態,想笑也笑不出來,他只好嘆了一口氣,道:「要命有一條,那兩件東西,我一樣也沒有,你們聽我說——」
然而,就在門一開一關的一剎那之間,金旋風卻已看到,在那房間中,人影綽綽,至少有七八個人在。
他一面說,一面打量著楊劍鳴的坐騎,忽然「哈哈」一笑,道:「小朋友,你甚麼時候,搭上這小姑娘了,飛劍七鳳,可不易惹啊!」
碧玉蛇道:「正是她們與我們為敵,是以她們一定要追蹤北上,直抵金國境界,她們再也想不到要找的密函,就在她們自己那裏,旁人也絕不會疑心她們,這真是最安全不過了!」
楊劍鳴走到了一匹駿馬之旁,那匹馬是金旋風騎來的,金旋風受傷之後,走得匆忙,並未騎走了他自己的馬,楊劍鳴伸手,緩緩地撫著馬頭,然後翻身上馬,抖韁疾馳而去。
楊劍鳴一想到這點,心頭的激動,更是無以復加,立時失聲道:「師父,各位,且慢動手,金大哥他上了當,其間必有原委!」
他才上馬,抖起韁繩,那馬才嘶得半聲,只見石亭之中兩個人已疾滾了出來。
現在,最主要的,自然是找一匹牲口,才能追上她們,金旋風想到這裏,忽然笑了起來。他已知道了碧玉蛇和袁能的秘密,在這件事上,可以說已操勝券了,何必急在一時?
他們兩人,撥轉馬頭,馳向前去,不一會,便已衝進了莊子,只見莊中的房屋,也大都傾坍,在一個長滿了雜草的廣場上,拴著十來匹馬。
也就在那塊大石,飛到了窗子近前,眼看要將窗子砸個稀爛之際,只見兩扇窗子,突然推了開來,人影一閃,一個人,手揮銅鎚,奪窗而出。
袁能大是高興,道:「碧玉兄,大功告成之後,必在相爺駕前,推薦閣下經天緯地的大才!」
但四人齊攻,也只有申源一人得了手,金旋風的身法奇快,一面中了劍,一面仍在疾掠向前,就在鮮血迸濺之中,他已上了馬背,一拍馬背,那馬兒一聲長嘶,向前疾衝了出去!
怎知楊劍鳴這一句話才出口,申源的面色,便陡地一沉。申源本來就十分嚴肅,這時面色一沉,更是令人望而生威,楊劍鳴的心中,登時打了一個突,暗叫不妙。
丁紫鳳先向金旋風橫了一眼,才道:「這封密函,既然是碧玉蛇的妙計,放在我們這裏的,金旋風他又如何會知道?」
丁紫鳳的脾性,何等暴烈,她幾時曾被人這樣當面搶白過?
要知道那中年人絕非等閒人物,他姓袁,名能,是天下七大幫之一,青蓮幫的幫主。天下七幫,南二北三,中原一,那一個散幫,幫眾遍天下,乃是丐幫,南二北三,俱都不涉足中原,在中原一帶,勢力最大,網羅高手最多的,就是青蓮幫。
易大俠想是怒不可遏,是以他捏著白紙的手在不由自主地發著抖,以致兩張紙,發出簌簌的聲響來。
金旋風揚手一掌,拍在楊劍鳴騎的那匹馬股之上,道:「這個甚麼!」
金旋風的話才講到這裏,只聽得丁紫鳳又是一聲嬌叱,隨著她那一聲嬌叱,只聽得「唰唰唰」三下響,已有三股綢帶,連著利劍,向金旋風疾刺了過來。
金旋風仍然淡然笑著,袁能一問,他側著頭,看來像是在思索,口中緩锾地道:「這個麼——」
他口中的「丁老爺」,自然是指丁紫鳳的父親而言,是以丁紫鳳的雙眉,首先緊蹙。碧玉蛇的話才一講完,一伸手,已將那幅黑布,除了下來。金旋風在那一剎間,心中還在得意,望著碧玉蛇,暗忖等你原形畢露之後,看你有甚麼辦法,可以脫身,到時,他只消再加幾句話,只怕飛劍七鳳一湧而上,饒是碧玉蛇再滑溜,也夠麻煩的了!
金旋風向前走著,踏進了義遠客棧的大門,經過了一個大院子,便是客棧的店堂。
金旋風雖然在包圍之中,但是他胸有成竹,是以絲毫不慌,又道:「在下和袁能手下的幾個人動手,令高足曾兩次解圍,是以我們成了莫逆!」
金旋風胸有成竹,道:「你們叫他將帽上那一小幅黑布揭下來瞧瞧!」
飛劍七鳳七個人,全是七竅玲瓏心,她們一面雖然在吃喝,但是周圍發生的事,卻是無所不知,那人才一伸手指向丁紫鳳,她們便一齊停下了筷,向那人望了過來,那人直到七人全向他望了過來,才叫道:「咦呀,這不是小紫鳳兒麼?」
楊劍鳴雖然委屈,但是師父一叱責,他卻也不敢言語,只是狠狠地瞪著丁紫鳳,丁紫鳳則傲然地揚著頭,一派不屑的神氣。
那中年人一擺手,道:「金朋友,請至亭中說話。」
金旋風向後退,銅鎚向前撞,看來,金旋風非被那柄少說也有四五十斤重的八楞銅鎚撞中不可!
金旋風聽了,也是一呆,道:「怎會有那樣的事,若無人在一旁相助,袁能那一刀,萬無砍不中我之理!」
可是,袁能出刀之際,金旋風已然退出了石亭,一聲長吟,叫道:「失陪了!」
金旋風回頭一看,只見丁紫鳳臉兒脹得通紅,像是立時要哭出來一樣。他不禁笑道:「你們自然不知道,那本就是碧玉蛇的奸計。」
那兩個向後退了開去的高手,一看到袁能這樣的情形,大吃了一驚,齊聲叫道:「袁幫主!」
金旋風木然站著,然後,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毫無疑問,他立即可以知道,那是袁能、碧玉蛇他們幹的好事!看來,陳小三和自己相會,也早在他們的監視之下,自己一進鎮,他們就知道了。
他只是呆呆地站著,甚麼人也不望,只是望著地上的那一道深溝。
因為這幾個人,即使是初在江湖上走動的楊劍鳴,也已經知道,那是黑道上的一流高手!
那傢伙一聽得少女居然搭了腔,更是洋洋得意,道:「自然是!」
因為上次,他遇到金旋風的時候,金旋風正在以寡敵眾,對付袁能和他的手下,弄得十分狼狽,可是這時,他卻又找上了門來!
楊劍鳴一面想,一面仍向前走去,他看到金旋風來到了一個院子中。那院子,有不少人在乘涼。金旋風一走進院子,便大聲道:「各位回房去,這裏有事,聽到有厮打的聲響,切莫出來!」
金旋風道:「趕車的呢?」
金旋風點頭道:「這是對付奸相的最好辦法,但我以為,事關國運,我們全是草莽中人,雖然盡力,但不應干聞。這封密函還是不要開拆的好。」
陳小三仍然穿著那套趕到鎮外來,與金旋風相會時的衣服,甚至竹笠也仍然掛在背上,他人伏在桌上,在他的後頸,有一個老大的傷口!
申源一面說,一面手臂一振,劍已半出鞘,他號稱「擎天一劍」,在劍法上自然有過人的造詣,這時劍才出鞘,氣勢已然非凡。
丁紫鳳手臂一沉,將劍收了回來,道:「好,那封密函,在我們七人,何人身上?」擎天一劍又向楊劍鳴瞪了一眼,面上神色,大是慍怒,楊劍鳴心知師父定然不喜歡自己幫著金旋風說話,但是他為人正直,既然已相信了金旋風,看到飛劍七鳳動不動就要出手,自然忍不住開口。
碧玉蛇道:「那太簡單了,一到了金國境內,還不是咱們的世界,若是連七個女娃兒也對付不了,那豈不是不必走江湖了!」
和那人同桌的幾個紈袴子弟,一看到這等情形,也不禁呆了,只見圍著桌子而坐的飛劍七鳳,像是根本沒有發生過甚麼事一樣,仍然大聲叫道:「小二,揀好吃的東西,多拿點來!」
金旋風陡地一聲長嘯,他的身子,還是向後翻了出去。但是在翻出之後,他的身子,立時縮成了一團,竟然像一塊石頭一樣,自半空中直跌下來。
他身法極快,一個起伏之間,少說也可以掠出丈五六,轉眼之間,便到了莊子後面的一片密林之中,將手放在口邊,一聲呼哨。
那少女講話的聲音極大,一旁有幾個油頭粉臉的傢伙,一看到飛劍七鳳出來,雙眼便直勾勾地望定了她們,這時,其中一個伸長頭去,嘻著臉,道:「你們在找人麼?那小子多半是負心人,不像我那樣,有真情意!」
楊劍鳴長劍的來勢,極其迅速,逼得迎上去的兩人,疾退了開去,楊劍鳴身形一沉,已然落在金旋風的身前。金旋風在和袁能動手之際,身形快疾,他身上又沒有了那件金披風,是以楊劍鳴根本不知道他是甚麼人,只是看到他以寡敵眾,不平之意,油然而生,才飛身前來的,直到此際,他才看清,以寡敵眾的人,乃是金旋風。
丁紫鳳怒道:「就是受了傷才要追!」
申源的神色也難看得要緊,他厲聲道:「楊劍鳴,你跟金旋風去吧!」
那一掌的力道極大,象牙盒又是放在石桌之上,隨著那「叭」地一聲響,金旋風的手掌,還未提起,象牙盒已然被擊得粉碎!
金旋風仍然只是淡然一笑,道:「這封密函,袁能知道,就算造了謠言,稍有頭腦之人,也決不會輕信——」
眼看又支持了一二十招,突然,一陣馬蹄聲,自遠而近,一人一騎,馳了過來,疾馳到了近前,勒住了馬,金旋風也無暇去看看來的是誰,只聽得一下陡喝,突然傳了過來,道:「以眾欺寡,好不要臉!」
金旋風笑了一下,道:「小兄弟,你有所不知,當時我已風聞袁能和他的手下,要找我的麻煩,我是特意如此說的,不想你和我在一起,也惹到麻煩!我已和你說過一次,看來你不甚相信,你兩次解我困圍,現在,要輪到我來問你了!」
金旋風仍然笑著,在這樣的情形之下,他居然還笑得出來,那實在不是容易的事,然而看他的笑容,卻又絕不像是硬擠出來的。
楊劍鳴「哼」地一聲,手背一振,已待還劍入鞘,他一看到了是金旋風,自然不想再動手了。可是他在那樣的情形之下,突然插了進來,想要半途縮手,袁能那一幫人,怎肯放過他?
金旋風聽到這裏,想不出聲也不行了,他自然知道,惹上了飛劍七鳳,極是麻煩,但如果不趁碧玉蛇在此,將事情弄明白了,只怕更是麻煩。
是以他笑著道:「我是和金大哥在一起,來找丁姑娘她們的!」
就在金旋風那樣想著的時候,碧玉蛇已將帽上的那一小幅黑布,除了下來,一剎那間,幾個人的眼光,全都集中在碧玉蛇的那頂帽上!
只見那人走進來之後,略停了一停,忽然向飛劍七鳳望來,滿面皆是驚喜之色,指著丁紫鳳,張大了口,卻又講不出話來。
他身形向前疾掠而出,電光石火之間,只聽得「嗤」地一聲響,申源的長劍,已在他的背上,劃了一道口子,鮮血迸濺。
可是,當他來到馬廄之時,卻見飛劍七鳳的幾匹馬兒,已然不知去向了。
楊劍鳴望了金旋風一眼,心中所想的話,卻沒有說出來。他心中想的是,金旋風在江湖上的聲名,並不太好,只是介乎邪正之間,如果師父知道自己和他成了好友,只怕便是不妙!
那人這句話一出口,與他同桌的人,都哄然大笑起來,金旋風也不禁「哈哈」地一笑,他笑的乃是這出言輕薄的人,要倒楣了!
在他轉過頭去的那剎間,他聽到了「嗤」地一聲響,他知道那是易堂撕開了密函。
金旋風笑道:「將你留在我的身邊,到有人來找我麻煩之際,你便出頭解釋一番,那麼自然不會再有人來找我了!」
而就在那一剎間,金旋風的身子倏然後退。他手仍抓住那使長劍的人的手腕之上,是以他一退間,只聽得一聲怪叫,那使長劍的人,已被他自窗口之中,硬生生地拖了出來。
他要找一匹牲口,並不是難事,就在這鎮上,他就有一個手下在。
在金旋風拉動披風的時候,將整個窗子,都拉了下來。
但金旋風卻全然不理,他這時不理會四人的攻勢,是極危險的事。但這時,他至少還有掠向馬匹逃走的機會,如果他一理會四人的攻勢,他連這個機會都沒有了!
楊劍鳴吸了一口氣,他也不去想袁能那一刀如何忽然砍偏了過去,無論如何,在客店的院子中,他總是幫了金旋風的忙,自此再也不欠他的情,心安理得,自此可別過,不必再想著他了!
金旋風的神色,看來仍然是那麼若無其事,但是如果仔細留意一下,卻也可以看出他那種神情,其實是裝出來的,實際上,他正在全神貫注,留意四周圍的動靜。
若是金旋風和袁能單打獨鬥,他未必吃虧,可是此際,卻吃虧在他身邊,還有五名高手在,每當他退到那五名高手的近處時,五人便趁隙進攻,以逸待勞,令得金旋風難以應付。
楊劍鳴陡地一怔,道:「那怎麼會?這七個……女娃子雖然橫不講理,可是她們怎會替奸相賈似道去送密函,只怕你弄錯了!」
那人身形瘦小、靈活,雙目有神,眼珠轉動不已,戴著一頂帽子,帽子中間,嵌著一塊蒼翠碧綠的寶玉,不是別人,正是碧玉蛇!
那七枝小箭,自他的衣袖之中,電射而出,事先當真是一點跡象也沒有。他仍然面上帶著笑容,竟連神色也未曾變,可說是陰毒之極!
在申源身邊的易堂「哼」地一聲,道:「這幾句話,三歲孩兒也會說!」
他一到了桌上,飛腳便踢,踢向桌上的筷子筒。只聽得「嘩啦」的一聲響,一筒竹筷子,被他踢得四下飛散,各自帶著嗤嗤聲響,如同暗器一樣。
和*圖*書楊劍鳴道:「自然是,我們還等甚麼,還不去追飛劍七鳳?」
當金旋風在步步後退之際,袁能掄刀逼近,這時,恰好刀挾勁風,疾砍而出,那漢子自大石之上,撲跌了下來,正好迎著袁能的刀勢。
只見片刻之間,院子中人已經走得乾乾淨淨,金旋風伸手向一個窗口一指道:「袁能,你還不出來,躲著做縮頭烏龜麼?」
金旋風發出了「哈哈」一笑,算是回答,催著馬,向前疾馳了出去。
看到了那七個少女如此談笑自若,店堂中的人,也盡皆呆了,那被兩柄利劍,卡住了脖子的傢伙,原是口舌招尤,誰也不會同情他,也沒有人替他出頭,與那傢伙同桌的那些人,一個接一個,溜之大吉,害得那傢伙的臉上,一陣青,一陣白,忍不住開口哀求起來。
金旋風坐在角落處,看到了這等情形,心中不禁好笑,暗忖江湖上都說飛劍七鳳難惹,看來果然不錯,自己若是遇到了她們,還是遠遠避開的好,她們一動手就是七個,人多手眾,總佔些便宜。
那人道:「有一個小伙子,還有七個女娃子,和幾撥鏢局中人。」
金旋風一聲冷笑,一俯身,人已打橫搶出了兩步,手一探,抓起了一大塊石來,一振手臂,那塊大石,「呼」地一聲,向著窗子,直飛了出去。
那中年人笑道:「問得好,我想拉你下水,事事助我一臂之力!」
丁紫鳳喝道:「還不滾開?」
楊劍鳴不禁陡地一呆,失聲道:「是你!」
他話出口,人便拔起,拔到了半空之中,伸手抓住了樑頭,身子立時盪起。
他一句話才出口,自窗口中,「颼颼颼颼」,已跳出四個漢子來。
楊劍鳴的話還沒有講完,申源又是一聲大喝,手臂向上一提,「錚」地一聲響,精光一閃,劍已出鞘,劍一出,立時一劍刺向金旋風!
但是,也就在那一剎間,只聽得「嗤」地一聲響,自金旋風的袖中,陡地射出了一條金光閃閃,細如小指的軟鞭來。
那人的來勢真快,才一出了窗外,手中的銅鎚揚起,「叭」地一聲響,正砸在那塊大石之上。那塊大石,砸成了粉碎,碎石四下飛濺。
一聽得「七個小姑娘」,楊劍鳴又略呆了一呆,但是他還是向前走去。
碧玉蛇看來,並未發覺,只是向前走著。金旋風跟在他的身後,不一會,便見碧玉蛇來到一扇門前,輕輕叩了兩下。
而他在身子突然向後退去,出鞭捲住了石凳,砸死了身後的一個高手,緊接著,又揮凳飛向袁能,將袁能阻了一阻,他自己則退出了石亭,拔身,起鍊,翻躍,上馬,這幾個動作,一氣呵成,當真如行雲流水,迅疾無比,看得人目不暇給。
這一掌,金旋風出手,快捷無匹,那中年人雖然就在他的身邊,也不及阻攔,只聽得「叭」地一聲,金旋風一掌已然擊中!
袁能雖然是一等一的高手,可是聽得碧玉蛇那樣講,他也不禁大吃了一驚,道:「中了申源的一劍,還能夠策騎飛馳而走,這人的本領,也真是可觀得很了!」
一那人滿面笑容,走了過來,道:「紫鳳姑娘,你怎麼不識得我了?老爺在世之日,我是老爺的長隨,後來老爺不幸謝世,我也走了,那時你還不會講話,不想現在,長得那麼大了!」
金旋風皺著眉,道:「我聽到的。」
碧玉蛇壓低了聲音,道:「聽說他正在這條道上,我們講話得小心些!」
在他縮回頭去之後,只聽得車廂中傳出了他的聲音,道:「趕車的,快趕到前面鎮上去!」
原來就在那電光石火的一剎,他想到自己剛才,已聽到了一個極其重大的秘密,那封密函,碧玉蛇將之放在飛劍七鳳之一馬鞍旁的綉囊之中了。
掌櫃的嚇了一跳,忙道:「向北!向北!」
飛劍七鳳旁若無人,在一張大桌之旁,坐了下來,丁紫鳳揚手招來了伙計,大聲吩咐著,一個少女向她身邊的一個大聲道:「那小子倒走得快,追到這裏,還是見不著他,真是便宜了他!」
那兩個人,都是雙手握刀,一面自石亭中滾出來,一面雙刀揮動,刀光如雲花鋪地,疾捲了過來,使的乃是山東滕家,正宗的地趟刀法!
申源厲聲道:「金旋風,你快照實說!」
那趕車的「得兒」一聲,別看那輛車舊,但是拉車的馬,卻極其神駿,經趕車的一催,立時撒開四蹄,向前疾馳,緊緊尾隨在飛劍七鳳之後。
那人答應著,又挑起擔子,健步如飛,一直回鎮上去了。金旋風在樹下呆立了半晌,喃喃自語道:「袁能自己沒有來,奇怪!」
這幾個人,一連串地自金旋風的口中,說了出來,楊劍鳴在馬背上呆呆地坐著,作聲不得。
是以,他仍然坐著不動,還略略偏過了頭,暗中留意那人的動靜。
金旋風陡地一怔,沉聲叫道:「陳小三!陳小三!」
當金旋風第一次說他上當了之際,楊劍鳴的情緒,還在極度的激動之中,根本未曾聽進去。
金旋風伏在屋頂上,只聽得店堂中一陣混亂,夾雜著飛劍七鳳的嬌叱聲,顯是飛劍七鳳,向著馬廄方面追去了,有不少人自店堂中退了出來,碧玉蛇也在其中。
他對金旋風有欽佩、有羨慕,也有感激,可是,他卻又絕不能忍受金旋風的高傲。因為他自己也是一個高傲的人。金旋風曾救過他一次,他不願領這個情,這時他看出金旋風也像是有事,他願意幫助金旋風,還了他的人情。那麼,再和金旋風在一起時,雙方就平等了!
門才一關上,金旋風身形便向前滑了過去,到了那間房間的窗前,身形拔起,到了屋頂上,再一個倒掛,就倒垂了在屋簷之上,伸手在口中點了唾沫,將窗子濡濕,點了一個小孔,向內張望。
袁能大喜,道:「我明白了,你是說,由得申源他們,在前面大鎮上乾等。我們在解決了那一批人之後,再翻抄小路,越嶺前往?」
袁能皺著眉,道:「碧玉兄,弄了半天,我們其實也沒有甚麼好處!」
只聽得那窗中,傳來了一下冷笑聲道:「金旋風,上次給你走得僥倖,你還要來自討苦吃麼?」
金旋風也不說話,手中的軟鞭,揚起一股金光,已向袁能劈面揮了過去,袁能冷笑連聲,揮刀相迎,兩人就在亂石崗子中,竄上躍下,狠鬥起來。
金旋風一入了石亭,七八個高手,便已將他圍在中心,這時,他身子突然向後退去,在他身後的一個大漢,手臂一抖,「呼」地一聲響,一柄銅鎚,已然向他的背後,疾撞了過來。
易堂一面說,一面已將那封密函,放在懷中。可是也就在這時,只聽得丁紫鳳突然道:「易伯伯,且慢!」易堂呆了一呆道:「怎麼樣?」
丁紫鳳則道:「我看這其中有詐!」
他知道飛劍七鳳,一定在向北走,或許她們正在追趕自己,以為那密函是在自己的身上。
這時,每一個人都不出聲,只是冷冷地望著金旋風。金旋風先是苦笑了一下,道:「各位,信不信由你們,我上了人家的當了!」
恰好金旋風一受傷便上了馬背,立時馳走,飛劍七鳳還要去追,楊劍鳴陡地一擺劍,一聲大喝,道:「別追了,他已受了傷,還追甚麼?」
楊劍鳴在丁紫鳳一瞪眼之間,彷彿聽到了丁紫鳳在說:不要臉,騎了我的馬兒!
申源、辜老二都沒有說甚麼,顯是已同意了兩人的說法,他們一起上了馬,向北馳去。
金旋風心中好笑的是,那人只顧和丁紫鳳攀交情,話中有老大的漏洞卻不自知,丁紫鳳若是聰明,立時可以揭穿他的胡言亂語!果然,他話才一住口,丁紫鳳已一聲冷笑,道:「原來我們有這麼多年不見了,卻不知道如何你還一見就可以認得出我來?」
在袁能大叫著,向前趕來之際,金旋風的身子,已然倒翻了起來。
丁紫鳳冷笑著,仍然不斷輕撫著她的愛駒,那六個少女,將綉囊中的東西,相繼取了出來。
月色之下,金旋風看到楊劍鳴,仍然是一臉關切的神色,他伸手拍了拍楊劍鳴的肩頭,道:「小兄弟,真多虧了你,袁能自屋中撲出的那一刀,來勢之猛,如不是你,我定然屍橫當場了!」
碧玉蛇這門袖箭功夫,有名的歹毒,喚作綿裏七箭。箭雖小,但是箭鏃卻極其鋒銳,而且,在箭鏃上有著倒刺,一被射中,若不經意一扯,必然連皮帶肉,被扯脫一大片去!
楊劍鳴一聽,略呆了一呆,他幾乎要脫口說出「原來是這樣」那句話來!
一劍擎天申源冷冷地道:「閣下是名震天下的大人物,小徒高攀不上!」
袁幫主道:「甚麼辦法?」
金旋風翻身下了馬,直到這時,他才定下神來,吁了一口氣,道:「剛才好險!」
申源忙道:「果然是在這裏!」
楊劍鳴皺了皺眉,道:「雖說我們是來找她們的,可是一想到要和她們見面,我就不免頭痛!」
而金旋風一向他那頂帽子看去,心中便陡地一怔,因為他的帽上,並沒有綴著那塊碧玉!非但沒有那塊碧玉,簡直連曾在帽上綴過碧玉的痕跡也沒有!
而金旋風則「咦」地一聲,道:「好啊,這四位高手也來了!」
碧玉蛇為人何等滑溜,袖箭才發,他已蓄定了退勢,金旋風的披風一盪了起來,他人倏地後退,退到了窗前,一個筋斗,翻進了窗去。
楊劍鳴略呆了一呆,牽著馬,也向客店走去。他將馬拴在客店門口,走進了店堂。
易堂一掠到那少女的近前,一伸手,便將那信封接了過來,說道:「自然就是那封密函了!」
當他走進店堂之際,金旋風已經穿出了店堂,只聽得店堂中有人指著金旋風的背影,道:「這人本領好大,剛才那七個小姑娘,兇神惡煞地去追他,看他,現在又沒事人一樣回來了!」
這個消息,極其重要,江湖上那麼多人,為了阻截這封密函,正在紛紛出動,而袁能事先又散佈謊言,說密函在自己身上,以後替自己惹來了不少麻煩,若是自己追上了飛劍七鳳,將密函取到手,將密函的內容,大白於天下,那麼,奸相賈似道的賣國陰謀,便再也難以隱瞞。袁能、碧玉蛇之流,也徹底失敗了!
金旋風道:「是啊,有話請說,有屁請放。」
當那兩柄劍攻向他的背後之際,他也聽出了金刃破空之聲,起自背後,可是急切之際,再想要拔劍應敵,卻已來不及了!
金旋風在那樣的情形下,實在是萬萬避不開袁能的那一刀的,因為他在用力一拉下,將整個窗子拉脫,雖然他披風已然在手,但是急切之間,如何揚得起來?眼看刀光閃耀,袁能的大刀,離他的面門,只不過尺許了,楊劍鳴一面和兩個大漢動手,一面也不禁急叫了起來。
袁能冷笑道:「原來你是替陳小三報仇來著!」
這句話,一自丁紫鳳的口中,叫了出來,金旋風還若無其事,但是在一旁的楊劍鳴,卻已脹紅了臉,道:「胡說,他不是!」
申源立時向著楊劍鳴厲聲叱道:「住口!」
金旋風知道不會的,飛劍七鳳雖然驕橫,不講理,但是也決不是做這種事情的人!
在那剎間,又有幾柄利劍,向他刺了過來,但是金旋風的身形,實在太快,一個錯身間,幾柄利劍,一起刺了個空。
碧玉蛇的話才出口,就聽得門內有拔落門栓的聲音。接著,「吱呀」一聲,門打了開來。
那柄刀砍在披風之上,竟發出了「嘭」地一聲響來,披風並沒有損傷,但是刀的下沉之勢太猛,一刀砍下,向下一壓,「撲」地一聲響,刀砍進了窗檻之中,將那件披風,也壓得嵌進了木中!
金旋風才一停,石亭中的七八個人,便一湧而出,金旋風「嘿嘿」笑著,道:「如今走江湖也太難了,到處都是攔路狗!」
金旋風道:「飛劍七鳳之中的一個!」
金旋風急一轉身,袁能的那一刀,砍了個空,可是金旋風在轉身之際,身上金光熠熠的披風,揚了起來,卻被袁能的刀尖撩過,整件披風一起飛了起來。但是袁能也沒有佔了便宜,也就在金旋風一轉身間,他長鞭揮出,袁能的左腿之上,也被鞭梢撩中了一下,衣腳扯下了一大片來。
申源在一旁道:「易大俠,我們已得了密函,快快啟程,趕回京去!」
接著,便聽得申源道:「易大俠,辜老大,辜老二,你們看到了沒有,做人的師父,結果便是那樣!」
申源劍走斜鋒,辜氏兄弟衝了上去,雙刀攻向金旋風的去路,易堂的雙掌,自側攻到。
袁能身為青蓮幫幫主,地位何等崇高,而且他靠著奸相賈似道的關係,也弄了一個武職在身,算是朝廷上的大官,他剛才對金旋風忍氣吞聲,已是從未有之事,那是因為金旋風實在不是好吃的菓子之故。
楊劍鳴不敢抬起頭來,因為他知道,師父的責備,一定是嚴厲無匹的,但是他儘管低著頭,他臉上的神色,卻是一片倔強。
金旋風道:「魏國公賈似道手下,高手如雲,以袁幫主你為首,才能勝過在下的,不知凡幾,為甚麼一定要我去做這件事?」
金旋風淡然一笑,道:「楊兄弟,算了,我就是說了,他們也不會相信的!」
在油燈的照映之下,金旋風的臉上,現出極其憤恨的神色來,然而轉眼之間,他那種憤恨的神色,就變成一股冷峻的冷笑。
丁紫鳳立時叫道:「他要逃走!」
金旋風一側身,順手抓起了那件金色的披風來,身子一轉,陡地拔起,到了桌上。
金旋風冷冷地道:「丁姑娘,你可知道這人是甚麼人?」
可是,當楊劍鳴想到這一點的時候,他卻生出了一股悵惘之感來。
金旋風笑了一笑,那是飛劍七鳳的馬兒,馬兒只有六匹,另一匹自然是被楊劍鳴騎走了。
金旋風心中暗叫了一下好,心忖這可看你如何回答了!只聽得那人一笑,道:「紫鳳姑娘,你雖然長大了,可是輪廓卻沒有變,一樣那麼逗人喜歡,再說你頰邊那兩顆紅痣,卻是從小就有的。」那人又道:「飛劍七鳳,以你為首,我也早聽人說過了,自然一認就認得出來!」
申源、易堂和辜氏兄弟,四大高手,聽了金旋風的話,都呆了一呆,他們全是半生闖蕩江湖的人物,武林閱歷,何等豐富,自然聽出金旋風的話,不無可信之處,是以一時之間盡皆沉吟不語。
金旋風在一旁,又暗罵了幾聲,心忖這條毒蛇,不知又想害甚麼人了!
屋內眾人又一起轟笑了起來,金旋風在窗外,聽得無名火起,手揚了起來,一掌就待向窗上拍去。
劍雖未曾刺中楊劍鳴的背心,但是兩劍也恰在楊劍鳴的肩頭之上擦過,劍鋒不但劃破了楊劍鳴肩頭上的衣服,而且也在他的肩上,劃出了兩道淺淺的血痕,楊劍鳴覺出雙肩一涼,連忙在地上一個打滾。在一滾之際,他長劍已再度出鞘。
金旋風未曾注意路上的行人,他自然也未曾看到,在天色全黑之前,飛劍七鳳策著馬,疾馳了過去。七個美貌的少女,衣著艷麗,一身勁裝,策馬疾馳,自然引得不少人全向她們望來。
金旋風一想到這裏,不禁苦笑了一下,暗忖這碧玉蛇,果然名不虛傳,滑溜得緊,連自己也不免上了他的大當,飛劍七鳳自然更要被他捉弄了!
楊劍鳴完全怔住了,而就在他發怔間,「錚」地一聲,申源已收回了劍,楊劍鳴低頭看去,只見在他和申源之間,地上出現了一道五尺來長,極深的劍痕!
金旋風剛才一上來就想溜,只是不願和飛劍七鳳動手,並不是怕了她們,這時,飛劍七鳳中已有三人出了手。
他又吸了一口氣,輕輕將陳小三的眼皮撫上,一轉身,出了屋子,不一會,他又在大街上了。
碧玉蛇站了極短的時間,就轉過身,向內走了進去。金旋風一縱身,自屋頂之上,躍了下來。他身形輕靈,落地之間,了無聲息。一落地,身子一個起伏,便到了離碧玉蛇的身後不到丈許處。
那兩人中了箭,一起怪叫和圖書了起來,金旋風趁著身子後仰之際,用力一扯,「嘩啦」一聲響。
申源緩緩地吸了一口氣,道:「金朋友,江湖上盡皆傳言,奸相賈似道,私通金國的一封密函,在你手中,你交出來吧!」
在那一剎間,他是想一掌將窗子拍碎,突然現身,去鬧他一鬧,出出心頭惡氣的。
當下一批人,全自林中,牽出了馬來,上了馬,向前疾馳了出去,一群馬疾馳而過,塵土飛揚,蹄聲如雷,極其壯觀。
那馬兒一聲急嘶,馬身陡地倒向一旁,金旋風也在此際,身子斜斜向外,飛了出去。
那自稱佘碧玉的中年人,卻長嘆了一聲,金旋風心中暗罵老奸巨猾。他早已知道那中年人,正是黑道中出了名的奸猾之人,外號便叫碧玉蛇,如今將碧玉蛇三字,顛倒過來讀,化名為佘碧玉,卻不知道他心中,是在打甚麼主意?
金旋風笑道:「正是我!」
丁紫鳳嗔道:「叫你說,你就說!」
那少女道:「好的,我試一試!」
也就在這時,袁能的那柄刀,也揚了起來,緊接著,人影一閃,袁能自窗中,撲了出來,一刀直砍向金旋風的面門。
要知道這時,不但擎天一劍申源,劍已半出了鞘。飛劍七鳳的七條絲帶,連著利劍,也已經抖了起來,雖然還未曾發動,但是劍在半空之中,盤旋上下,劍身映著日光,精光閃閃,也極其駭人。
以金旋風的性格而論,就算沒有丁紫鳳的咄咄逼人,他也一定會飄然退出的了。
那時四周靜到了極點,只聽得風催衰草發出的颯颯聲,楊劍鳴呆立了許久,他並不向師父哀求甚麼,自他平板而漠然無表情的臉上,甚至於看不出他心中正在想些甚麼。
楊劍鳴的嘴唇掀動著,他想說甚麼話,可是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金旋風點頭道:「還有甚麼可疑的人物?」
那傷口是如此之大,陳小三早已死了,他非但已經死了,傷口附近的血,也已凝成了可怖的,黑褐色的血塊。看來,他是在和金旋風相會之後,一回到家中,便遭人殺害的。
這一劍的去勢,更是又快又突兀,兩個人的身子幾乎是同時凝住,「波」地一聲,長劍已然刺中,那另一個人甚至還不相信自己已然中劍,在他的臉上,現出十分古怪的神色來。
金旋風這話一出口,那中年人的神色,更是變得難看到了極點!
金旋風以火摺子點著了桌上的油燈,棄了火摺子,伸手在陳小三頓際的傷口上,輕輕撫了一下。
碧玉蛇喀嘻地道:「我將丞相的密函,放在飛劍七鳳中一人坐騎的鞍旁綉囊之中了!」
一個少女道:「是啊,碧玉蛇的帽上,綴著一塊碧玉,人所皆知!」
楊劍鳴也跟了過來,金旋風一欠身,正待下馬,只見在已傾坍了一半的大堂之中,人影連閃,七條俏生生的人影,已一起探了出來。
丁紫鳳在轉過頭去之後,道:「將綉囊中的東西取出來,讓金大俠過目。」
金旋風的身子一退,手中的軟鞭再揮了起來,被鞭梢捲住的石凳,帶起「呼呼」的勁風。
金旋風笑道:「可不是我麼?」
飛劍七鳳立時紛紛向馬兒掠去,尖叫道:「快追!」
他短戟對準了金旋風的背心刺出,算來是萬無不中之理,可是他卻不知道,金旋風突然身形倒拔而起,就是為了誘他出手!
金旋風有時雖然狂野,但是他卻是個極其聰明的人,這幾句話,說得十分得體。本來要將信拆開來看的易堂和辜氏兄弟一聽,立時齊聲道:「說得是,趁袁能他們還不知道,我們得趕快回京去!」
那人現出慚愧的神色來,道:「這……這遭我真是忽略了。」
辜氏兄弟兩人互望一眼,各自向前,跨出兩三步,他們兩人,腰際的佩刀,刀柄之上,各帶著九個黃澄澄的金環,每個徑可兩寸,一行動,「叮叮」之聲,不絕於耳,極其奇特。
但是金旋風立時否定了這個想法,不會的。
他手臂一振間,劍才半還入鞘,「嗤嗤」兩聲響,背後兩柄長劍,已然刺到!
他們兩人疾馳出一里左右,只見道旁,是一個大莊院,古樹森森,但是那莊院,看來也廢棄已久,木柵東倒西歪,通向莊院的一條短短的路上,雜草叢生,然而在莊院中,卻又有馬嘶聲傳了出來。
楊劍鳴身子向前一仆,在他身後疾攻而來的兩劍,帶起「嗤嗤」的劍氣,也一起落空,只不過金旋風的出手,還是遲了一些,那兩柄長劍,就在楊劍鳴倒地的那一剎間刺出。
金旋風的披風,仍然疾盪了過去,直逼窗前。也就在那一剎間,只見窗中刀光一閃,一柄大砍刀疾砍了下來,正砍在披風之上。
楊劍鳴整個人都呆住了,他知道師父這一劍刺向地上是甚麼意思。
金旋風道:「那辦法倒也簡單得很,他們將那封密函,放在一個定然要向北來的人身邊,而這個人,又絕不會引起他人的懷疑,那麼,這封密函,就可以安然帶到宋金交界之處了!」
楊劍鳴本來,是絕不願再和金旋風在一起的,可是金旋風一喝,楊劍鳴卻連考慮也未曾考慮,立時身形掠起,跟著金旋風,一個起伏,已經掠出了兩丈開外!
可是此際,搶白她的,偏偏又是她師父的至交,武林中一等一的高手,一劍擎天申源,她再膽大任性,也不敢反駁,一時之間,她氣得俏臉煞白,轉過身子,嬌聲叱道:「我們走!」
金旋風吁了一口氣,他還沒有開口,申源已怒喝道:「劍鳴,不准你和這種人稱兄道弟。」
然而,他卻絕不願在金旋風的面前,顯露出他心怯來,他又傲然一笑,道:「我看你惹的麻煩,比我更大,還是先照顧你自己的好!」
金旋風又是陡地一怔。他在那一剎間,也看到了楊劍鳴。楊劍鳴那時,臉上的神情,實在是難以形容的,一個人,只有在受到了極度的欺騙之後,臉上才會有那樣憤怒和深切自責自己上當的神情!
楊劍鳴看到了金旋風,立時側過頭去。可是金旋風根本沒有見到他,大踏步走進了客店之中。
楊劍鳴何以會騎走了飛劍七鳳之首,丁紫鳳的馬兒,金旋風並不知其詳,但是他卻可以肯定,楊劍鳴惹下的麻煩之中,這匹馬兒,必然是最大的麻煩。金旋風轉過頭來,就看到飛劍七鳳,一起自客店內,走了出來。
楊劍鳴的心頭上,也感到了一股寒意,那正是他心中有了怯意的表示。
申源沉聲道:「這不怎麼好吧!」
金旋風一看到石亭中有人,神色更是沉著,也就在此際,只聽得兩下斷喝聲,起自石亭之中,兩股極粗的練,嗆啷連聲,自亭中直飛了出來。
金旋風仍然皺著眉,看他的神情,像是想說甚麼,但是卻又未曾說出口來,而就在此際,楊劍鳴早已飛身上馬,抖韁疾馳了開去!
楊劍鳴一怔,道:「不知道。」
碧玉蛇嘆了一聲,道:「丁老爺,自你謝世之後,我佩了這塊黑布悼念,直至今日,不料卻要被人逼得除了下來,你在天之靈,莫怪我不敬!」
他心中又驚又怒,但是卻沉住了氣,只聽得丁紫鳳「哼」地一聲,道:「我道是誰,原來是他,我們也正要找他哩!」
丁紫鳳雙眉一揚道:「怎麼,有人欺負你?」
金旋風道:「奇怪,他們趕得那麼急,不是已得了甚麼重要的信息,便是已和人有約在前,我們追上去看看!」
金旋風究竟是極其聰明的人,突然之間,他明白了,他完全明白了。他抬起頭來,可是當他抬起頭來,看到圍住他的那些人的神色時,他知道,他想要將這件事解釋清楚,真是不容易的事情!
金旋風一呆,恰好一個馬伕,自馬廄中走了出來,他一轉身道:「這幾匹馬兒,往哪裏去了?」
楊劍鳴一聽得金旋風是找袁能的,不禁心中又好生佩服。
金旋風一看到那兩人著地滾來,四柄刀,兩柄砍他坐騎的前蹄,吃了一驚,連忙一提韁繩,那匹駿馬,也立時人立了起來。
飛劍七鳳一見金旋風上了桌子,本來就待疾湧過去的,但筷子四下飛來,卻將她們逼得後退了一步。金旋風大喝一聲,道:「你們年輕,易上人當,我失陪了!」
丁紫鳳一聲冷笑,道:「你是在責備甚麼人,可是連申大俠在內麼?」
只見他雙掌一錯,身形微矮,「呼呼」兩掌,已然疾推而出!他不但發出了兩掌,而且整個人,都隨著那兩掌之勢,向前疾撲了過來。
只見他緩緩地吸了一口氣,抬起頭來,然後,就轉過身,之後又停了停,方大踏步向前,走了出去。他才走出了兩步,便突然聽得一聲嬌叱。
碧玉蛇卻作出一副委屈的樣子來,道:「閣下一定弄錯了,我姓佘,是丁姑娘家的舊人!」
金旋風又道:「現在,你已經惹了麻煩上身,我倒不放心你獨自上路了!」
其餘辜氏兄弟、易大俠都已蓄足了勢子,立時便可以動手。
這雙足踢出之力,何等之大,就算在金旋風面前的是一塊石碑,也要齊中斷裂,何況是一個人!
可是他不出聲還好,只要一開口,那幾個少女,不是酒便是茶,兜臉向他潑了過去,一面還樂得「咭咭咯咯」,笑個不停。
楊劍鳴也一點都不客氣,也照樣瞪了丁紫鳳一眼,他們兩人,雖然沒有說話,但是兩人在一瞪眼間,彷彿都已經知道了對方的心中,在說些甚麼。
金旋風也根本不理會他,只是向著窗口,冷冷地道:「是誰殺了陳小三?」
那聲音,聽來濃濁不清,正是袁能的聲音。
這些人的名字,他如果早知道了,可能根本沒有勇氣,與他們動手!
申源轉過頭來,道:「我們再分頭去追!」
楊劍鳴當著那麼多人,為金旋風爭辯,而且還稱金旋風為「金大哥」,那是表示他的心中,已毫無保留,相信了金旋風的話。
直到月亮升了上來,天色全黑了,路上也變得靜蕩蕩地,他才睜開眼,坐了起來。
丁紫鳳在他的身後叱道:「楊劍鳴,你和申老絕交,已無關聯,以後可得小心些,別再犯在我們手上!」
她話才一出口,手腕一翻,五指緊處,已抓住了那人的頭髮,將那人疾拉了過來,緊接著,她手一按,已將那人的臉,按得貼在桌面之上。
他伸手一拉楊劍鳴,兩人身形疾拔而起,在呼喝聲中,他們已上了假山,緊接著,兩人一起翻起,出了圍牆,直奔到了店門前,上了馬,楊劍鳴揮劍削斷了韁繩,疾馳而去!
金旋風望著那薄薄的象牙盒,又向眾人望了一眼道:「我有一件事不明白。」
楊劍鳴吃了一驚,忙道:「你別嚇我!」
金旋風不再躭擱,直奔出了店外,只見街道上靜蕩蕩地。金旋風忙又轉身向掌櫃的問道:「這幾個小姑娘,向何處去了?」
金旋風在陡然之間想到了這一點,他身子輕輕向上一翻,又翻上了屋頂,緊接著,便自屋頂之上,輕輕滑了下來,直撲向馬廄。
他動作慢吞吞,講話也慢吞吞,可是話才出口,卻陡地一揚手,一掌向那象牙盒拍了下去!
對於一個出身在名門正派的人而言,這實在是一件十分可怕的事!
楊劍鳴道:「莫非她們並未北來,是我們追錯了路,背道而馳了?」
楊劍鳴遲疑道:「這個——」
金挺風像是十分不滿,他道:「你替我打聽消息,也不是第一遭了,怎地如此粗心大意?」
申源一揚眉,道:「有詐?難道你說,這封密函,其中有問題?」
飛劍七鳳之中,有兩個少女咕嚕道:「你本來就是袁能的同黨!」
緊接著,袁能和碧玉蛇兩人,也自窗中,跳了出來。金旋風冷笑道:「好,全在這裏了麼?」
不等金旋風講完,楊劍鳴立時伸出了手來,他們兩人不但握著手,而且還相互用力拍著對方的肩頭,一起笑著,楊劍鳴一生之中,可以說心中從來也沒有那麼高興過,他張大了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丁紫鳳冷笑一聲,道:「這樣的機密大事,事關奸相的生死,碧玉蛇又不是不知道有人想搶奪,他怎會隨便講出來?」
金旋風手臂順勢一揮,五指鬆開,那人怪叫著,身不由主,向牆上撞去,「砰」地一聲,撞在牆上,又跌了下來,身子縮成一團,一動也不動了。
可是,金旋風在那樣的情形下,卻像是他的身邊,根本一個人也沒有,只有楊劍鳴一樣,向著他,說他上當了!楊劍鳴心頭陡地震動一下之後,立時便明白。在金旋風而言,受高手的圍攻,他並不放在心上,如果楊劍鳴誤會他,那才是十分重要的大事!
金旋風在一旁,聽得那人這樣說,心中大是嘆服,心想此人果然老奸巨猾,敢情他第一番話中的漏洞,乃是故意安排的,好等丁紫鳳揭穿他,他再用早就準備好的一番話來解釋,在那一番話中,十句有八句是恭維話,丁紫鳳雖然聰明,究竟年紀輕,如何是他的對手?
可是,他的動作快,金旋風的動作更快。就在他一鎚砸向大石之際,金旋風的身子,已向前疾掠了過去。窗中有人喝道:「大哥小心!」
楊劍鳴的心頭「怦怦」跳了起來,他已經知道金旋風要問他甚麼了。
另一個人陡地一呆,也就在那一剎間,楊劍鳴的身子也突然一凝,反手一劍,已然刺出了。
金旋風一看這等情形,心中暗叫了一聲糟糕,他倒並不是害怕,而是知道,在如今這樣的情形之下,想要立時溜走,是辦不到的了!
易堂略呆了一呆,他和申源多年至交,自然深知申源的脾氣,是以也不再說下去,申源慢慢地還劍入鞘,向馬走去,丁紫鳳忙道:「申前輩,我們雖然來到了這裏,但是那密函仍未到手!」
屋內各人,聽得碧玉蛇那樣說法,盡皆笑了起來,又有一人問道:「蛇兄,金旋風怎麼了?」
楊劍鳴道:「密函自然不在你這裏!」
那馬雖然負著兩個人,但那馬兒本是丁紫鳳的愛駒,是千裏挑一的良馬,一樣奔得極快,轉眼之間,便奔出了五六里,楊劍鳴才勒住了馬。
金旋風大叫了一聲,身子向上,疾拔而起,筆直地拔高了七八尺。辜氏兄弟雙刀砍空。金旋風受夾攻,四面楚歌,但是一上來,對方各攻了一招,居然被他躲的躲,擋的擋,全化解開去,他能獨來獨往,橫行江湖,自然亦非倖致的。
楊劍鳴吸了一口氣道:「好奸計!」
金旋風點頭道:「行了,你自管回去,別惹事生非,見了我,也裝作不認識!」
金旋風到義遠客棧來,為的就是要找這個人,因為這人帽上的一塊碧玉,乃是他的標誌,其人在黑道上大大有名,突然在這條道上出現,行藏又如此隱秘,自然有不可告人之事在。而今金旋風看到他以一小塊黑布,遮住了帽上的碧玉,更可知他要出花樣了。
金旋風一落地,才和袁能對了一招,還有五個人,便一起趕了過來。
他身形在兩人間疾掠而過之際,劍鋒早已將兩人中的一個,自腰至脅,割了一道極大的口子,那人「砰」地跌在地上,立時氣絕。
在和楊劍鳴動手的兩人,武功極高,已將楊劍鳴逼得手忙腳亂,可是金旋風一聲長嘯,如猛虎出柙也似,直衝了過來,他們兩人,也不禁心頭生寒,一起向後,退了開去。金旋風衝到了楊劍鳴的身邊,叫道:「久鬥無益,快跟我走!」
那兩個高手聽得袁能的大叫聲,才知道袁能的傷勢,並不算重,忙又轉過頭去,可是,等到他們想起步追趕時,金旋風和楊劍鳴兩人,早掠上了官道,飛身上了馬,並轡向前,疾馳而出,追不上了!
那馬伕道:「那幾位姑娘取去了。」
金旋風道:「四位曾和京中何人聯絡過了?這封密函關係重大,非同小可!」
金旋風沒有追趕,他眼看楊劍鳴馳出了那鎮子,天色也漸漸黑了下來,他一轉身,伸掌在那馬兒身上,拍了一下,那馬兒一聲長嘶,向前直奔了出去,金旋風身形一縱,上了路旁的一枝大樹,揀了一根粗大的橫枝,以臂作枕,斜斜地躺了下m.hetubook.com.com來。天色越來越黑,想趁天黑之前,趕到前面鎮上投宿的人十分擁擠。
金旋風看在眼裏,暗暗咬了咬牙,心忖你這條蛇兒,也算得滑溜了。可是我不笨,好歹要叫你吃一點苦頭,才叫你知道遇到的是甚麼人!
被師門逐出之後,會有甚麼樣的結果,呆呆地站立著的楊劍鳴,完全可以想像得出來,從此,江湖上名門正派的人,會看不起他,就算不將他列為敵人,也一定敬鬼神而遠之,說不定若干年之後,有名門正派的弟子,和他在一起,也會受到同樣的懲罰。
飛劍七鳳在江湖上走動,大名鼎鼎的黑道高手,碧玉蛇的名頭,自然是聽到過的,剛才金旋風一叫,她們已經一怔,這時一個少女道:「他是碧玉蛇?」
碧玉蛇連聲答應著,道:「是金旋風!」
當楊劍鳴看到易大俠手中揚起的,只是兩張白紙之際,他心中的震動、悲憤,實在是難以形容的,他的第一個想法便是,金旋風騙了他!
自申源出劍,到金旋風逃走,雖然各自動手,驚心動魄,但只不過是極短的時間,楊劍鳴一直只是呆立著,眼看著金旋風遭眾人圍攻,心中難過之極。
那七八個人中,為首的一個,卻是器宇十分軒昂,身形高大的中年人。
楊劍鳴的神色,變得更嚴肅,道:「我與你在小鎮相會,不幸被人當成了你的同黨,你將那密函交出來給我!」
既然無法溜走,他反倒定下神來,他迅疾無比地將事情想了一想,眼前那人,分明是碧玉蛇,但是他的帽上,卻並未佩著那一塊碧玉,自然是早有準備的,可知他一走進店堂來的時候,就知道有人會認識他,他是早知自己在這裏的!
那馬給金旋風一拍,向前直竄了出去,金旋風緊接著,抖鞭趕了上來。
這些情形,自然只有丁紫鳳和楊劍鳴兩人,自己心中才明白,別人根本沒有去注意他們,別人在看到馬兒奔了過來之後,注意力都集中在馬兒的身上了。
金旋風望著楊劍鳴,笑道:「剛才和你動手的那幫人是甚麼人,你可知道?」
那漢子的短戟,才一向前刺出,金旋風的身子,在半空之中,突然翻了起來,一個筋斗,已在那漢子的頭頂之上翻過,落在那漢子的背後,抬腿便踢,一腳將那漢子,自大石之上,踢了下去。
石亭中各人互望著,從他們的神色看來,可以看出他們對金旋風,心中已是充滿了敵意!而且,幾個人的手,有的按住了刀柄,有的撫在腰際,分明是只等一聲令下,就要亮兵刃,動刀槍了!
這「金旋風」三個字,一出了口,在一旁的金旋風,幾乎直跳了起來!
那聲音,十分粗暴兇狠,一聽便聽出,正是青蓮幫主袁能的聲音。
楊劍鳴再抬頭看去時,只見那四匹馬,早已絕廑而去,馳出大半里開外了!
那兩股鐵鍊,足有一丈五六長,自石亭中飛出來之後,直飛向路對面,鐵鍊的一端,連著三叉鐵錨,「啪啪」兩聲響,兩隻鐵錨,已搭在對面路邊的樹上。兩股鐵鍊,橫直在路,逼得金旋風勒馬停了下來。
金旋風「哈哈」一笑,道:「碧玉蛇,你果然好手段得緊!」
丁紫鳳怒道:「胡說,金旋風是甚麼東西!」
金旋風的臉上,泛上了一絲苦笑,這時候,他甚麼人都不望,只是向楊劍鳴望了過去。當他的目光,和楊劍鳴相接觸之際,他又苦笑了一下,道:「我上當了。」
金旋風身形落地,先落在他那件金光閃閃的斗篷之旁,一俯身,將斗篷拾了起來,然後,又向正在動手的楊劍鳴等三人,疾衝了過來。
那一邊,金旋風一退,金鞭已抖了開來,立時又和袁能激戰了起來。
金旋風一面和袁能纏鬥,一面四面張望著,身子卻在漸漸向後退去。
丁紫鳳的話,這樣驕妄,這樣難以入耳,但是楊劍鳴卻像是全然未曾聽到一樣,只不過在他的臉上,泛起了一個高傲而漠然的微笑來。
金旋風本無意在這件事上,求甚麼名利,他拒絕與袁能合作,又設法追回了密函,全是為了良心上的安心,現在有四名大俠,護送密函進京,那是再也不會有甚麼問題了。
金旋風一直在向外走去,已經走到了馬邊,他回過頭來,向楊劍鳴揚了揚手。
楊劍鳴和金旋風兩人,又一起上了馬,向前疾馳而去,轉眼之間,就沒入黑暗之中了。
而現在,金旋風那樣說法,分明是要將他擄在身邊,袁能如何嚥得下這口氣去?金旋風的話才一出口,袁能便發出一連串驚心動魄的冷笑聲來,道:「金兄,你有甚麼法子,叫我長在你的身邊?」
人聲喧嘩,馬蹄聲不斷,但是金旋風在樹上,怡然閉上雙目,已經睡著了。
碧玉蛇一面笑著,一面向前走來,突然之間,他手一揚,只聽得機簧響處,七枝小箭,已電射而出!
石凳直向著袁能,劈面飛了過去。袁能發出了一聲怒吼,一振手,已抓了一柄大環刀在寺,迎著石凳,就砍了過去,「叭」地一聲響,刀過處火星匹濺,石屑亂飛,將那張石凳,齊中砍成了兩半!
那少女一動手,另外兩個少女,立時站起,那人的臉被按得貼在桌面之上,殺豬也似,叫了起來,可是突然之間,「啪啪」兩聲響過處,那人的叫聲,突然之間,停了下來。
金旋風乃是武林中一流高手,自然不會和女娃兒鬥口,是以他只是淡然一笑,丁紫鳳和其他幾個少女,已發出了一聲呼哨,她們騎的那幾匹馬兒,全是自小馴熟了的,是以一聲呼哨之下,六匹馬兒,一起馳了過來,最後一匹馳到的,卻是楊劍鳴騎來的那匹,那馬兒直奔到丁紫鳳的身邊,丁紫鳳拉住了韁繩,輕撫著馬鬃,一面又狠狠地瞪了楊劍鳴一眼。
金旋風乃是有把握的,他雙手一攤,道:「如果我胡說,就算我是袁能的同黨,那封密函,就在我的身上,那又如何?」
金旋風身形未穩,兩掌已然迫近。他只得疾轉身,一手提著金披風,疾揚了起來。
金旋風喝道:「那是我偷聽碧玉蛇和袁能密談的秘密,千真萬確!」
他向前馳著,道上仍寂靜,漸漸地,可以看到前面的路旁,有一個大石亭。
然而飛劍七鳳,卻全是初出道的娃兒,再加她們對金旋風早有成見,一聽之下,又紛紛喝罵起來,一個少女叫道:「在甚麼人處,你倒說說!」
金旋風緩緩地道:「那一上來,自你背後偷襲的,是豫南雙劍妖,和我動手的,是青蓮幫主,後來將你逼得手忙腳亂的,一個是巫山牛肝馬肺峽的人妖婁乾,另一個是鐵彈銀掌曲太豐!」
金旋風伸手一指碧玉蛇,道:「別人不找,我只是找他算帳!」
只聽得「啪」、「啪」兩聲響,易堂的兩掌,擊在金披風之上,金旋風總算擋住了那兩掌,然而只聽「蓬啷啷」連聲響,辜氏兄弟的雙刀,已經一前一後砍到。
躲在假山石後觀看的楊劍鳴,和金旋風相見,也不是第一次了,他心中一直存著一個疑問,那就是金旋風究竟是用甚麼兵刃的。
一時之間,她們七人,面面相覷,丁紫鳳「哼」地一聲,道:「若是你胡言亂語,又當如何?」
他一面笑著,一面道:「多謝你提醒,但是有一個辦法,可免麻煩上身。」
她們行動迅捷,嚇得一眾食客,紛紛走避,金旋風仍向前走來,七鳳身形散開,已將他圍住,碧玉蛇身子一縮,正待離開,金旋風伸手指住了碧玉蛇,喝道:「碧玉蛇,放了火,就想溜麼?」
也就在郵一剎間,石亭之中,圍在金旋風身邊的那幾個人,連那中年人的面色,盡皆一變!
只聽得碧玉蛇道:「唉,這人不說也罷,要是說了,反倒累了七位。」
饒是他武功高強,見的大陣仗再多,等到翻起落地之後,也是面色青白,楊劍鳴長劍盪開了和他動手的那兩人,奔到了金旋風的面前,急問道:「你,你沒事麼?」
但是她們七人,卻像是整條路上,只有她們七個人一樣,連望也不向兩旁望一眼,就疾馳而過。
在她們越過了一輛看來十分殘舊的馬車之後,那馬車車廂的門,打開了幾寸,有一個人探頭,向外略看了一眼,立即又縮回頭去,那人生得獐頭鼠目,可是他在探頭出來的時候,頭上所戴的那一頂帽子上,卻佩著一塊蒼翠碧綠的碧玉。
金旋風道:「那是袁能、碧玉蛇的奸計,知我向來獨來獨往,故意如此說,好令江湖英雄,將目標集中在我的身上,以利他們暗渡陳倉!」
金旋風走進了鎮來,直來到了義遠客棧的門前,義遠客棧的門前,是一大片空地,這時,正擺滿了各種各樣的攤子,行人如鯽。
楊劍鳴在鎮外和金旋風分手,他本無意再和金旋風在一起的了。
楊劍鳴在一旁也叫道:「喂,你們找也不找一找,就想動手,講理不講?」
金旋風一面說,一面向前走來,他身形一動,飛劍七鳳身形展開,已將他圍住,而辜氏兄弟、易大俠等三人,也是神情緊張。
金旋風自顧自喝著酒,不一會,酒菜流水也似,搬上了飛劍七鳳所坐的桌子,七個少女,一面高談闊論,一面吃喝,竟將那傢伙,一直釘在桌子之上,那傢伙狼狽得真是難以形容。
金旋風自高而下,向下望去,只見七股絲帶,七柄利劍,一起向上抖來,宛若是地上忽然開了一朵極其奇異的花朵一樣,簡直好看之極。
也就在那片刻間,只聽得「嗤嗤」,「啪啪」之聲,不絕於耳,十七八件暗器,一起向上射出。
金旋風不急不徐,道:「而他們自己護送,卻又目標太大,必受截劫,是以他們想出了一個好辦法,一路之上,可以風平浪靜!」
金旋風陡地勒住了馬,高興道:「他們一定在這裏了,快去!」
袁能的武功之高,真是非同凡響,楊劍鳴和金旋風兩人,已隔得他那麼遠,而且蹄聲急驟,但是袁能所叫的那句話,還是聽得清清楚楚!
袁能沉吟道:「你說得倒不錯,但是密函在她們手中,終究不是辦法,如何取得回來?」
金旋風在突然之間出聲,令得所有的人,一起向他望了過來,飛劍七鳳,更是霍然起立,剎那之間,在她們七人的臉上,都罩上了一重煞氣。
可是,金旋風估計得還是差了一點,他的估計是未必打得過,但是要逃走,卻並非難事。而事實上,他要逃走,一樣不易!
金旋風陡地一震,在電光石火之間,他已經知道:自己上當了!
袁能的武功再高,在那剎間,想要收刀,也是來不及,只聽得「撲」地一聲響,袁能的一刀,正好砍在那漢子的頭頂。
那八個字,喝得正義凜然,但是聲音還顯得十分稚嫩,金旋風一聽,便聽出那是楊劍鳴的聲音!
袁能這時,痛已定了,他看到金旋風和楊劍鳴兩人,正在向前疾掠開去,是以急叫:「快追!」
這漢子自然知道,自己要是能出手除了金旋風的話,那實是大功一件!
金旋風陡地一呆間,七鳳早已散了開來,已將金旋風圍在中心!
金旋風心中,陡地一凜,一振手背,一鞭向前揮出,一面喝道:「別多管——」
丁紫鳳這句話一出口,楊劍鳴陡地一震,飛劍七鳳本來還在七嘴八舌,這時也一起靜了下來。楊劍鳴面色蒼白地站著。
可是,這一次,金旋風又向著他,說他上當了,卻是大不相同了!
在袁能身邊,有一個人道:「碧玉蛇,你真是滑溜,你將密函放在甚麼地方了?」這時,在窗外倒掛著偷窺的金旋風,心中也不禁起疑,碧玉蛇這傢伙將密函放在甚麼地方去了?
這樣一比較,只是衝進去大鬧一場,未免是便宜了他們這干人!
隨著那一聲陡喝,一柄長劍,突然自窗中刺出。金旋風身子一閃,手伸處,卻已抓住了那使長劍的人的手腕,緊接著,手臂向下一沉,長劍向上一翹,只聽得那使鎚的一聲慘叫,長劍已刺進了他的小腹之中。
但是金旋風是何等樣人物,小箭來得雖快,他手臂一振,身上的披風已然抖起了一股勁風,將七枚疾射而來的袖箭,盡皆掃了開去!
是以三五十招下來,金旋風的肩頭之上,已吃了一個三角臉的一劍,雖然傷得不重,但是也是鮮血涔涔,眼看再打下去,吃虧更大!
金旋風道:「就是,我本來已追上去,卻發現我的一個手下死了,是以才去找他們算賬的。」
丁紫鳳一喝,金旋風笑道:「在哪一人身上,我也不知道,但是只在你們馬鞍旁的綉囊之中,那是在鎮上的時候,碧玉蛇趁你們不覺,溜進馬廄,放進去的,然後,他再冒充是丁老爺子的舊識,前來挑撥你們和我動手!」
他一面叫,一面迅速地向前掠去,一伸手,推開了門,屋中黑沉沉地,他才一進門,甚麼也看不到,可是縱使是在濃黑之中,他也可以感到,一股異樣的血腥味,已撲鼻而來。
金旋風又緩緩轉過頭去,仍然望著那隻象牙盒,道:「是麼?」
那人一面說著,金旋風在一角,口中的一口酒,幾乎噴了出來。
但是,他卻緊抿著嘴,一言不發。
一看到了那大石亭,金旋風以手拍馬,去勢更急,也就在他離大石亭只有五六丈時,他已看到,石亭之中,高高矮矮,少說也有七八個人在。
金旋風和楊劍鳴來到了一個岔口,勒住了馬,金旋風道:「再向前去,只怕已是金兵所治,飛劍七鳳何以還不見?」
碧玉蛇道:「這人武功極高——」
那中年人一伸手,自懷中摸出了一隻極薄的象牙盒來,在石亭中的右桌上一放,道:「這裏有密柬一封,魏國公要差人送與伯顏丞相,要請你辛苦一趟,不論多少酬勞,皆不計較。」
楊劍鳴一見師父發怒,怔住了作聲不得,金旋風「呵呵」一笑,道:「令高足口中的金大哥,就是區區在下!」
她們馳出的方向,正是金旋風和楊劍鳴馳出的方向,顯見得她們是追金、楊兩人而去!
丁紫鳳伸手一掌,拍在桌上。丁紫鳳這一掌,本來是為碧玉蛇打不平的,可是一掌拍了下去,卻苦了那脖子被卡在桌上的傢伙,一碗鯉魚湯,直翻了起來,恰好淋在那傢伙的頭上,那傢伙吃不住燙,哇呀怪叫了起來,丁紫鳳忍不住一笑,略一揮手,兩個少女一抖手,「唰唰」兩道劍光過處,兩柄短劍,已揚了起來,那傢伙直起了身子,只是發著抖,還不敢就走。
金旋風心中雖然焦急,但是神色卻仍然十分鎮定,他身形快疾,東閃西避,只在尋求脫身的機會。
那一劍的力道之雄渾,真是非同小可,劍身竟發出了「嗡」地一聲響。而且,申源才一出劍,飛劍七鳳,齊聲嬌叱,一起壓了下來,劍光交錯,宛若是一張由利劍織成的網一樣,當頭罩下。
金旋風道:「正是,這事天下皆知,現在你總該知道,那封密函,絕不會在我身上的了。」
金旋風只覺得好笑,他道:「不敢當得很!」
金旋風微笑著,道:「我在小鎮上,打發了那三個傢伙之後,便知道一定有麻煩上身,知道你和我在一起,絕無好處,是以才那麼說的!」
那中年人一站定身形,金旋風看到了他,面色不禁微微一變,道:「原來袁幫主也在,在下失言了!」
楊劍鳴看見這情形,分明是金旋風有心來找人麻煩來了,他身形一閃,閃到了一座假山石之後,躲了起來。
最奇的是,那條軟鞭,一射了出來,並不是抽向在他身後,向他揮出銅鎚的那個人,而是向著一張石凳,疾揮了過去。金旋風的動作快捷,金光一閃間,軟鞭已將石凳纏住,緊接著,他手臂一縮,將那張石凳,疾揮了起來,石凳在金旋風的頭上飛過,向下落了下去,「叭」地一聲響,正落在那個在他背後突襲的人的頭頂之上,那人的一柄銅鎚,離金旋風的背後,已不過半尺許了,可是頭頂之上,被那石凳砸了下來,剎那之間,不但頂門陷塌,幾乎連眼珠都凸了出來。
金旋風武功高強,人又瀟灑,實在是他和_圖_書心裏的一個英雄人物。
金旋風一勒定了馬,便道:「多謝你替我解了圍,現在我們該分手了!」
金旋風身形掠起,便向前奔了出去,轉眼之間,便出了小鎮。
一看到師父走出來,楊劍鳴避也避不去了,連忙翻身下馬,朗聲叫道:「師父!」
金旋風急道:「少廢話,我問你,她們向哪裏去了?」
就在這兩人說話之間,又有四個人,自大堂之中,疾步走了出來,正是開碑手易堂,一劍擎天申源,和雙刀九連環辜氏兄弟四人。
碧玉蛇叫起屈來,道:「姑娘莫聽他亂說!」
金旋風也不以為意,只是淡然一笑,那一邊,丁紫鳳卻已叫了起來,道:「申大俠,別聽他花言巧語,他和袁能,根本是一丘之貉!」
楊劍鳴道:「誰?」
碧玉蛇點點頭,道:「正是不錯,但是他也傷得很重,他走了之後,那姓楊的小子,被申源逐走,也去追他了,飛劍七鳳,則去追他們兩人,申源、易堂等四人,到前面大鎮去候我們了!」
金旋風聽到楊劍鳴那樣講,不禁呵呵大笑了起來。就在他的大笑聲中,只見四匹馬,自遠處疾馳而來,揚起老高的塵土。
碧玉蛇「哈哈」大笑了起來,道:「被我略施小計,飛劍七鳳已經釘上了金旋風,必不肯放過他,由得他去惹多些麻煩吧!」
只見那少女轉過頭來,笑靨迎人,十分之甜,道:「噢,原來你是有情人!」
那中年人道:「請說!」
金旋風立時靠牆而立,屏住了氣息,當他肯定屋中並沒有人之後,他才取出了火摺子來,一晃著了火,屋中火光一閃,他已看到了陳小三。
可是,他才叫了一個字,只聽得申源陡地怒喝了起來,長劍突然揮出,他這一劍,乃是揮向地上的,剎那之間,沙石亂飛,塵土飛揚。
在所有人的怒喝聲中,只有一個人是在驚呼。金旋風也聽得出,發出驚呼那人,正就是楊劍鳴。
楊劍鳴充滿了委屈,忙抬起頭來,悲聲叫道:「師——」
袁幫主陰惻惻地笑了起來,道:「金兄,你豈是怕麻煩之人?若是你怕麻煩,也是避不過去,我早已四下散佈消息,說那封密函,在你身上,就算你不幹,麻煩也是一樣上身!」
他,金旋風,在江湖上走動以來,可以說還未曾栽過那麼大的筋斗!
金旋風吸了一口氣道:「既然我們是朋友了,我首先要講一個秘密給你聽聽,是關於那密函的!」
那人道:「有一輛馬車,車舊得可以,但是拉車的馬,卻瞞不過行家的眼睛,是一匹真正的好馬,車上是一個行商模樣的人。」
卻不料他們才趕出一步,楊劍鳴一聲大叫,已然自地上,疾躍而起,長劍一橫,身形疾如鷹隼,已然在兩人之間,疾穿了過去。
那漢子正在著急間,只見金旋風的身子,突然倒拔而起,倒像是他全然不知道大石上有人。
楊劍鳴厲聲道:「他說上了人家的當,你們聽也不聽他說就動手,這算甚麼?」
他呆了半晌,才道:「那青蓮幫主袁能,不是……被奸相賈似道以重金聘了去麼?」
金旋風道:「這人在何處投宿?」
那漢子一看到這等情形,這乃是天賜良機,如何還肯錯過?短戟一挺,向前疾刺而出!
金旋風皺著眉,道:「你殺了豫南雙劍妖,他們可絕不會放過你!」
本來,金旋風在一旁,看碧玉蛇裝模作樣,心中還只覺得好笑,完全是一副隔岸觀火的優閒心情,卻是再也未曾料到,突然之間,火燒到了他自己的身上!
開門的卻不是袁能,是一個臉孔狹長的漢子。碧玉蛇一側身,就走了進去,門也立即關上。
等到飛劍七鳳走了之後,申源和易堂兩人才齊聲長嘆,辜老大道:「我看碧玉蛇詭計多端,這封密函,又關係重大,必無如此兒戲,我們還是留心袁能這一幫人的動靜,較為好些!」
一盪開了小箭,金旋風手臂一彎,披風捲了過來,「呼」地一聲,又向碧玉蛇劈面盪了過去。
金旋風道:「連她們自己也不知道,是碧玉蛇偷放在她們的馬鞍旁綉囊中的。」
那傢伙聽到了丁紫鳳的一喝,才抱頭鼠竄而去,碧玉蛇仍在唉聲嘆氣,丁紫鳳道:「佘大叔,是誰劫了你的鏢,你只管說,我們替你出頭!」
楊劍鳴緩緩吸了口氣道:「只要你不再回去找他們麻煩,他們也一定追不上你,就此別過了!」
這一退,不但避開了申源的一劍,而且連飛劍七鳳的利劍,也一起避了開去。
金旋風揚了揚手之後,轉回頭去。
那人連聲都未出,已然送了命!
楊劍鳴心高氣傲,若不是金旋風於這時,忽然提起飛劍七鳳來,他可能已和金旋風分手了!但金旋風一提起了飛劍七鳳,楊劍鳴的面色一沉,道:「金旋風,你在替奸相賈似道,傳遞暗通金人的密函?」
楊劍鳴殺了那兩個人,又有兩個人,向他撲了過來,楊劍鳴長劍霍霍,迎了上去。
金旋風笑道:「原來也有能令你害怕之人?」
那麼,是怎麼一回事呢?
碧玉蛇這句話一出口,屋內、屋外的人,全都吃了一驁,袁能皺著眉,道:「這……有點不大妥當吧!飛劍七鳳,正與我們為敵!」
金旋風笑了起來道:「只怕大大的好處,還未曾到手,大大的麻煩,已然上身,不幹,不幹!」
那四人正在向金旋風搶攻,忽然有人刺向他們的背後,四人立時偏開身子,也就在那一剎間,金旋風的身子,向後陡地一仰。
楊劍鳴心想,自己和金旋風在一起,這件事,師父遲早會知道的,倒不如一見面就說了,免得他日後追問起來,更不好解釋。
丁紫鳳雙眉一揚,其餘六個少女,也義形於色,齊聲道:「劫鏢的是誰?」
袁能出刀之勢,何等之猛,那一刀砍中,刀身直陷進了那漢子的頭顱之中,急切之間,連刀也拔不出來,金旋風趁機一鞭擊下!
楊劍鳴苦笑道:「我師父人極嚴厲,再說,哪一個徒弟不怕師父?」
金旋風的反應,快到了極點,當他一想到自己已經上當之際,他的身形,立時向後一縮,已準備趁機離去。可是他的動作快,飛劍七鳳的動作,卻也絕不慢,他的身子才縮了一縮,就聽得飛劍七鳳,齊聲嬌叱,立時有三名少女,身形展動,到了他的身後。
屋中的陳設一點也沒有亂。陳小三的武功雖然平常,但也決不致於在被害之前,絕不還手,他一定是才一進屋來,就已經有人伏在屋中,陡然出手,將他害死,從他頸際的傷口來看,那一定是一柄薄刃厚背的大砍刀,一刀就結果了陳小三的性命!
袁能道:「那密函呢?」
金旋風陡地一怔,立時轉過頭去,他才一轉過頭去,只見人影亂閃,十多個人,一起向他,撲了過來,驚得他騎的那匹馬兒,一聲長嘯,人立了起來。
辜氏兄弟齊聲道:「看看又有何妨?」
廢莊在各人相繼離去之後,依然顯得那麼荒涼,枯黃的野草,在發出簌簌的響聲,看來是一個人也沒有的了。然而,就在申源等四人離去之後,在草叢中,像蛇一樣,無聲無息,鑽出一個人來。
但金旋風也知道,好看是好看了,他的處境,卻也凶險之極!
金旋風一面向外走去,一面聽得易堂道:「紫鳳,依你說,應該怎麼樣?」
一劍擎天申源,在地上劃出了一劍之後,一直面色鐵青地站著,直到這時,楊劍鳴走了,他方發出了幾下憤激之極的冷笑聲來,臉色自然也更難看。易堂在一旁,長嘆了一聲,道:「申兄,其實,你也不必那麼認真……」
果然,他這番話講完,丁紫鳳便嫣然一笑,顯是覺得對方的話,十分受用,她道:「可是,我卻記不得你叫甚麼名字了!」
一看到那些馬,金旋風「哈哈」一笑,大聲道:「我料得不錯,飛劍七鳳,果然就在附近!」
碧玉蛇拍著手,道:「正是如此,這樣一來,可謂神不知,鬼不覺,就算有人發現了金旋風,楊劍鳴和飛劍七鳳的屍體,也只當他們是自相殘殺而死,決計不會懷疑到我們的身上!」
可是他那一掌,才拍到了一半,心頭便陡地一震。
楊劍鳴因為心情激動,面色灰白,他頓足道:「你如不說明,他們——」
楊劍鳴呆了一呆,道:「你弄錯了,我看到袁能向你一刀砍來時,只不過驚呼了一聲,當時我正和兩人在動手,並未出手相救。」
在房門內,有人傳出聲音來,道:「誰?」
在假山石後的楊劍鳴,一見到這等情形,立時一聲大喝,身形拔起,長劍霍霍,攻向那四人的背後!
易堂雙眉略揚,道:「拆開來看看,奸相和金國,如何私通法!」
這幾句話,說得眾人都笑了起來,袁能也笑著,道:「好了,別吹大氣了,金旋風走的時候,好像已經受了傷,是不是?」
那人搔著頭,道:「姑娘只要一試,就知道了!」這句話說得輕薄,笑聲更是不絕。
金旋風道:「前面鎮上,有甚麼動靜?」
楊劍鳴聽得金旋風竟然在自己面前,提起這件事來,他一昂頭,「哼」地一聲,裝出若無其事的神態來,道:「也沒有甚麼。」
碧玉蛇得意地笑了起來,道:「不是我自己誇口,天下能不中我計的,還真難找,只不過中計之後,立時明白是如何中計,像金旋風那樣,已經算是不容易了!」
店堂中陳設華麗,坐滿了食客,店小二滿頭大汗,揮著汗,在穿來插去,金旋風到了角落處,才找到一副座頭,坐了下來。店小二實在太忙了,也沒有看到他,金旋風坐下之後,側頭望著窗外,窗外院子的那頭,恰好是馬廄,他看到馬廄中,有六匹馬,拴在一起,那六匹馬,馬鞍兩旁,都綉著鳳兒。
楊劍鳴忙道:「這四個是甚麼人?」
金旋風笑了一笑,但立時斂去了笑容,十分嚴肅地道:「你願意和我作朋友麼?」
只見那房中或坐或立,有著八九個人之多,袁幫主坐在正中,碧玉蛇正在他的身前,指手劃腳,講得十分起勁,只聽得他道:「袁大哥,一切皆已弄妥了。」
其餘六個少女,齊聲答應,七人身形掠起,到了馬旁,各自飛身上馬,一時之間,只聽得嬌叱聲,蹄聲,不絕於耳,飛劍七鳳已然策馬馳出了莊。
那七柄利劍的攻擊範圍,足有丈許方圓。金旋風自然也可以凌空一翻,翻出丈許開外。然而,下面卻還有四大高手等著。
金旋風的武功極高,剛才被袁能攻了個措手不及,幾乎命喪袁能的刀下,袁能的刀一走偏,他身子立時,向後翻了起來。
金旋風身形一縱,當那人來到近前之際,自樹上跳了下來。那人也連忙站定了身子,沉聲道:「金大爺,你等了好久了?」
金旋風想到了這裏,轉身又奔回鎮上去。他奔進了一條小巷子,在一扇門前站定,接連輕拍了三下。可是他在拍了三下門之後,等了片刻,門內卻一點反應也沒有。金旋風不禁呆了一呆,他拍門的聲音雖然輕,但是巷子中十分靜,屋中的人,決沒有聽不到之理的!
金旋風壓低聲音,道:「這封密函,乃是奸相通敵的證據,我們若是得到了,送到京師忠臣的手中,奸相便再難弄權,這是我輩行俠之士,應為之事。」
有人笑道:「既然他中了你的計,那還有甚麼了不起可言?」
丁紫鳳冷笑道:「照我看,密函簡直就在金旋風身上,或者就在楊劍鳴處!」
隨著他的呼哨聲,只聽得「啪啪」之聲不絕,自樹上躍下十來個人來,為首一個,正是袁能。袁能一下來便道:「怎麼了?我們在樹上,只見到一撥撥人離去,究竟事情如何?」
這一下,令得易大俠等四大高手,盡皆一呆。而就在四人一呆間,金旋風已砰地一聲,跌到了地上,只不過他才一沾地,身子便疾彈而起,斜斜掠向丁紫鳳那匹駿馬!
可是,就在那一剎間,突然聽得客店的房中,碧玉蛇發出了一下急呼,叫道:「袁幫主!」
也就在那電光石火的一剎間,只聽得金旋風突然一聲大喝,手腕突然一翻,手中的金鞭,貼地揮出,已纏住了楊劍鳴的足踝,緊接著,用力一拉,身形向後,疾退了開去。這一拉的力道極大,拉著楊劍鳴的身子,陡地向前,仆了出去。
金旋風不是不知道這一點,然而為了避開辜氏兄弟的雙刀,他又不得不如此。他一到了半空,飛劍七鳳,身形閃動,於電光石火之間,在他的身下,列成了一個圓圈,抖起利劍,自下而上,一起向他攻來。
金旋風在那剎間,還不知道究竟發生了甚麼事,但是那只是極短時間的事,立即地,他已經明白了,因為他已經看到,易堂滿面怒容,手中捏著兩張白紙,那兩張白紙上,半個字也沒有!
她一面叫,一面揚起了手來,在她手中的,正是一隻有火漆口的信封!
他一手抓住了橫枝,身形倒翻又向上彈了起來,那一彈之力,令得金旋風的身子,翻得更高,宛若是一團金雲,直飛向半空之中!
而金旋風的面上,也現出一股十分陰冷的笑容來,象牙盒被擊碎之後,盒中空無所有,根本就沒有甚麼密函!
再說,就算鬥贏了她們,她們只是七個女娃子,又有甚麼光采?若是輸了,那更見不得人了!
那少女一揚手,易堂、申源、辜氏兄弟和金旋風五人,便一起掠了過去。飛劍七鳳面面相覷,一時之間,全都說不出話來。
金旋風笑著,道:「你又沒有做錯甚麼事,怕甚麼?」
那兩柄利劍,交叉插在桌上,恰好卡住了那人的脖子,鋒銳的劍鋒,正貼著那人的頭頸,在這樣的情形下,他如何還叫得出來?
直到此際,他看到金旋風盪起了披風,威力如此之猛,心中才恍然。原來那件金光閃閃的披風,就是金旋風的兵刃!
袁能才一從石亭中竄了出來,便叫道:「別讓他走了,好歹將他留下!」
隨著那一下急叫,只見袁能的手腕,突然一翻,那一刀之勢,也立時偏了半尺,「唰」地一聲,刀鋒恰好貼著金旋風的面頰,掠了過去!
他一句話未曾講完,申源便已打斷了他的話頭,道:「易大俠,如果你當我是朋友,便再也別提此事!」
他,楊劍鳴,成為一個被師父逐出了門牆的人了!
只有那個袁幫主,神色雖然惱怒,但是卻還在強自鎮定,他揚了揚手,乾笑著,道:「你果然聰明,就替我們做一次幌子,有你大大的好處,你幹不幹?」
丁紫鳳道:「姪女大膽說一句,正是如此,只要誑得四位回京去,袁能他們,不是便可以為所欲為,達到他們的目的了麼?」
由於馬的去勢絕快,是以一閃就過,接著蔽天的塵土蓋了下來,楊劍鳴和金旋風兩人,立時側過頭去,在那一瞥之間,楊劍鳴只看到,那四騎之中,為首一個,是一個紫膛臉皮,神威凜凜的老者。
果然只聽得申源厲聲喝道:「甚麼金大哥?」
金旋風的心中,也不在意,身形一縱,便上了馬。可是就在他剛一在馬背上坐定之際,只聽得所有的人,都發出了一下怒喝聲來。
而丁紫鳳在楊劍鳴一瞪眼間,彷彿也聽到楊劍鳴是在說:不是你們蠻不講理亂動手,我怎會騎走了你的馬兒?
只聽得碧玉蛇道:「是我,袁大哥請開門。」
因為他相信金旋風,相信金旋風是上了人家的當,相信金旋風決不會是袁能的一黨。
丁紫鳳道:「佘朋友的鑣,賈似道的密函!」
而金旋風在那一剎間,已是腹背受敵,處境狼狽到了極點!
那七條人影,來勢極快,一個起伏,便已下了石階,直來到了廣場上,剎那之間,嬌吆連聲,道:「金旋風,又是你!」
他等候著師父的大喝,可是他聽到的,卻是師父的一陣冷笑聲。
那漢子一身打扮,並不起眼,可是頭上戴著一頂帽子,帽子上佩玉的那地方,卻用一小塊黑布遮著,看他的模樣,正是金旋風手下形容的那人。
金旋風話一出口,丁紫鳳便道:「鼎鼎大名的金旋風,也會上人家的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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