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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劍千金

作者:倪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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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卻並沒有聽到那蒙面人的回答聲,而那女子的聲音也在迅速地遠去。
他的話未講完,應加一揚手,低聲道:「楊大俠,隔牆有耳,你剛才在鏢局門口大鬧,雖然你留起了滿面虬髯,形貌和十二年前,大不相同,但是你脾氣如此暴烈,只怕已落在他人眼中,也可想知你是甚麼人了……」
呂正璧「啊」地一聲,道:「那又是甚麼人?」楊劍天仰天長嘆,道:「大哥,你想想,我們闖蕩江湖數十年的人,過的是刀頭上舐血的日子,不是你死,便是我亡,如何記得那麼多?」
他們非但一身黑衣,而且面上,也都蒙著一塊黑布,在月色下看來,如同鬼魅一般。
楊劍天雙膝突然一屈,道:「大哥,請受我一拜!」
應加的面色鎮定了許多,道:「我們總鏢頭,在十二年前,受一位好友所託,做一件事,自此之後,他每年之中,有十個月不在鏢局之中,這件事是極大的秘密,若是傳了出去,綠林中人知道總鏢頭有十個月不坐鎮鏢局,便難免多事了!」
那山縫就是飛鵬谷的入口處,楊劍天想起自己立時可以和闊別多年的女兒、好友會見,心中的激動,實是難以形容的。他身子一側,捲起一陣輕風,在那道山縫之中,閃身而入。他剛一閃過山縫,眼前豁然開朗,乃是一個林木蓊鬱的山谷,楊劍天身形一凝間,已聽得不遠處傳來一個極其熟悉的聲音,喝道:「甚麼人?」
那人正是天雷鏢局的總鏢頭,他的生死之交,紫天雷呂正璧。楊劍天知道,天雷鏢局創設數十年,自從第二年起,便未曾出過事,財源廣進,呂正璧不但武功有名,他的財名,也是天下皆知。
到最後,楊劍天自覺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因為在幾次劇鬥之中,那神秘的蒙面人皆未曾出現,而楊劍天知道,自己的仇人中,武功最高,最足以忌憚的,就是那個蒙面客!
那蒙面女子並不回答,只是嘿嘿冷笑,等到呂正璧講完,她才語言冰冷,叫道:「楊劍天!」楊劍天「哼」地一聲,算是回答。那蒙面女子又冷冷地道:「楊劍天,你可是想見女兒麼?哼哼,不必在此久等了!」這句話,一傳到了崖上,楊劍天和呂正璧兩人的面色,盡皆變了!他們兩人全是闖蕩江湖數十年的人,焉有聽不出那蒙面女子這樣講法,等於是說素娟已落入了他們手中之理?呂正璧一聲大喝,道:「你……」
突然間,只聽得鏢局之中,傳來了一聲巨喝,隨著那一聲巨喝,只見一個身軀肥大的漢子,自鏢局的正門之中,被人直拋了出來。
所以,天雷鏢局門前廣場的外沿,已聚集了不少人,在看熱鬧。
他在房中緩緩地踱了幾步,才轉過頭來,道:「大哥,我來的時候,又遇到仇人了。」
圍在廣場邊沿上看熱鬧的人,一看到天雷鏢局之中,四大鏢頭中的兩個,被人硬生生地從鏢局中拋了出來,已然是咋舌不已了,因為這可以說是濟南城中,從來也未曾有過的事!
他捧起酒來,先喝了一大口,可是他的視線,卻未曾離開山谷的入口處。
呂正璧也喝了一口酒,道:「兄弟,這十二年來,我到處派人找你,有人說曾在滇池一帶看過你,但隨即音訊全無了。」
楊劍天一聲厲喝,身形一沉,出雲劍一個劍花,急使了一招「浮雲飄飄」,劍影蕩了開去,「叮叮叮」三下,自左邊射來的三柄匕首,已被格開。
呂正璧呆了一呆,面現懷疑之色,道:「尊駕是……」
削去髯之後,楊劍天長眉膽鼻,一臉正氣,凝視著呂正璧。
楊劍天長嘆了一聲,道:「不提也罷,這十二年來,我避仇遠行,幸而所託得人,要不然父女分離,不知是怎樣一個情景哩!」說話之間,已進了林子,只見林子之後,在東首的峭壁之下,有著幾間茅屋,楊劍天看到了那幾問簡陋的茅屋,想起呂正璧在濟南城中,廣廈十間,不去居住,心頭更是感激。
濟南城中,規模最大,威震北五省、南七省,憑一支天雷令,走遍天下,無人敢攔截生事的天雷鏢局,今天顯得有點不尋常。
圍觀的人一起伸直了脖子向前看去,想看清在鏢局中生事的是何等樣人,但是他們只是聽到一聲大喝,緊接著,是兩下驚呼,又是兩個人,被直拋了出來,而在那兩個人被拋了出來之後,一個身形極其高大的漢子,也帶起一股勁風,自鏢局中穿了出來。一看到那個人,廣場旁邊的人,不由自主,倒抽了一口涼氣!
在那十二年中,楊劍天無時無刻,不在想他的女兒,當他和那位異人一起,練成了一套新的劍法之後,他再也等不住了。他離開了苗疆,直赴濟南。
看來,的確是自己在濟南城中,洩了行藏,要不然,何以他就會在這裏相候?
楊劍天唯恐呂正璧代自己不安,忙道:「不打緊,我們先喝一杯!」
那四人之中,還是一個瘦小的中年人,最為鎮定。這中年人在武林中,大大有名,人稱三手金猴,姓應,名加,乃是武夷派的高手,是天雷鏢局重金禮聘來的,他吸了一口氣,向那大漢拱了拱手,道:「閣下如此心急,我們如何說法?」
但是,當那大漢,大踏步地來到了那四個鏢頭面前之際,那四個鏢頭,卻是面色灰敗,那大漢大聲道:「你們總鏢頭在何處?」
自那次之後,他未曾再會過那蒙面人,但是,武林之中許多巨憝大惡,卻不約而同,紛紛來找楊劍天的麻煩,經過了好幾場苦鬥,紫天雷呂正璧因為幫著楊劍天,也牽入了漩渦,受了好幾次傷。
呂正璧笑道:「兄弟請坐,我和素娟,時時在清飲,素娟就常指著入口處說甚麼時候,回頭一望,恰好望到爹爹走進來,那就最好了。哈哈,卻不料日日是她等你,今日你果然來了,反倒是你等她!」
楊劍天一聲怪叫,手hetubook.com.com在鞍上一按,人已離鞍而起,斜斜裏向外,疾竄了出去!
楊劍天在半空中的一顆心,總算放了下來,急急問道:「大哥,我有十二年未見素娟了,她如今……是甚麼模樣,可還記得我麼?」
呂正璧將楊劍天直領到了一間茅屋之前,一伸手,推了開來,道:「兄弟,這就是素娟的住所了,為了避仇人耳目,只好簡陋些,兄弟莫怪。」
他才講了三個字,應加不禁陡地嚇了一跳,忙低聲道:「你姓楊?那麼可是我們呂總鏢頭常提起的生死之交,烈火天雷楊劍天?」
而那蒙面人,也在同時,被楊劍天的內力,震得退出了一步。
楊劍天忙道:「是的,十二年了,大哥,這十二年,可苦了你了!」
楊劍天雙手亂搖道:「千萬別這樣說!」他一面講,一面抬頭望去,只見房屋雖小,但是窗明几淨,十分幽雅,想來素娟十分好獵,因為床上、椅上、地上,全部鋪著各種各樣的獸皮。
他一直未曾還劍入鞘,以防再為人突然偷襲,但是一直等到他穿出了林子,卻仍是沒有遇到甚麼人。出了林子之後,他展開輕功,向前飛馳,奔了一夜,等到天色微明時分,山路崎嶇,已進入泰山之中。
那幾頭蒼猿,吱吱叫著,奔了開去,呂正璧和楊劍天兩人,在一條陡壁的山路上,登上了峭壁,在離地約有三十來丈高下處,有一塊突出的大石,大石上面,十分平整,有砍成的石桌石凳,那幾頭蒼猿早已將美酒菓子,搬上了石桌。
呂正璧一呆,道:「誰?」
他話一說完,不等楊劍天回答,轉身便走,一直向後堂走去。
呂正璧笑望著楊劍天腰際的出雲劍,道:「兄弟,你腰中的劍,形狀如此奇特,這十二年來,你的武功,一定大進了?」
三手金猴應加回頭一看,只見其餘三人,正在搶進門來,他咳嗽了一聲,只聽得簾後,傳來了輕微的「啪」地一聲響。
泰山乃是他舊遊之地,他是知道飛鵬谷在甚麼地方的,飛鵬谷在泰山諸谷中,是最隱蔽的一個山谷,四面峭壁,高聳入雲,呂正璧揀了這樣隱蔽的一個地方,來安置素娟,當然是為了怕仇人追尋,楊劍天心中對他的感激,又增加了幾分,等到日頭高懸,已將到中午時分之際,楊劍天已穿過了一道峽谷。
那蒙面女子的回答,極其簡單,道:「跟我來!」她三個字一出口,已可見她轉過身去,但是她卻還沒有走。
那人一身黑衣,連面上也蒙著黑布,正是昨晚曾和他動過手,聲稱和他有殺父母之仇,不共戴天的那一個蒙面女子!
楊劍天點了點頭,道:「知道,這十二年來,我自忖已可以和敵人一拚,是以才又出現的。」
這時只聽得鏢局中有兩個人,都發出了驚惶無比的叫聲來道:「有話好說,你閣下既然是總鏢頭的朋友,總不能在他的鏢局中生事,閣下……」
那從鏢局中傳出來的聲音,人人可聞。
楊劍天略呆了一呆,便跟在後面,一直穿過了內宅,來到了後園,應加直向一座假山走去,進了一個山洞,又走前幾步,俯身伸手,提起了一塊石塊來,這才又轉過頭來,道:「楊大俠請!」
可是當他站定了身子之後,他一抬頭卻見那虬髯漢已然圓睜雙眼,站在他的面前喝道:「說!」
楊劍天呆了一呆,忙道:「應鏢頭何必多禮?」
虬髯大漢雙目之中,神光四射,罵道:「剛才在鏢局中,你不肯說,如今到了外面,你卻又說回到了鏢局中再講,這豈不是調侃我?」
可是,那條人影,一投進了山谷之中,卻立時站定了身子。呂正璧的內功深厚,聲音綿綿不絕地向前傳了過去,四面山壁,盡起迴音,身在山谷中的人,是萬萬沒有聽不懂之理的。
呂正璧道:「當然,素娟是在飛鵬谷中,不過兄弟你來得不巧……」
三手金猴應加陡地一呆,道:「一個人?」
楊劍天性如烈火,嫉惡如仇,武功高強,是四海為家的大俠,他在三十歲那年,邂逅了一位絕色的女子,那位女子是一點武功也不會的,但是楊劍天卻熱烈地愛著她,他們成為一對恩愛夫妻。
楊劍天只覺得對方長劍上所蘊的力道,雄渾深厚之極,那一股內力衝了過來,他身不由主,「騰」地向後,退出了一步。
應加道:「他每年有十個月,在泰山飛鵬谷中,我們也不知他去作甚,他臨走之際,只是囑咐我們,鏢局之中,縱使有天大的事,也不可去驚動他離開鏢局,是受了朋友——受了楊大俠你的託付,必須如此,他曾說過,你託付給他的,是你視為比自己生命更珍貴的……一件東西。」
那較矮小的蒙面人,身上的一件黑衣十分長大,頭上包著一大塊黑布,本就看不出他是男是女,但這時被那蒙面客一碰,卻開口講起話來。
呂正璧露出十分欣慰的微笑來,道:「兄弟,你講這種話,卻不是我們反顯得生分了?」
開始被人家注意有點不尋常,是三個主要的鏢頭,得到了鏢師的通知,面色都變了一變,紛紛從菜館、賭攤中匆匆地趕回去。
然後,便是楊劍天的仇人突然出現了。
那蒙面人顯然也在望著他,和十二年前一樣,他除了發出尖銳的冷笑聲之外,甚麼話也不說,一聽得那冷笑聲,楊劍天手背一振,「鏘」地一聲響,他腰間的長劍,已然出鞘過半!
可是,素娟卻仍然沒有回來。楊劍天有點坐立不安,呂正璧也顯得十分焦急,兩人只是望著山谷的入口處,不再說話。
楊劍天身形凝立,右手已按在劍柄之上。
楊劍天的心中,更是感激無比,他是個剛直無比的漢子,心中對呂正璧感激,不知要怎樣表示才好,他大聲道:「大哥,今日我良朋、愛女重逢,非大醉特醉不可!」
他人才一竄出,那株樹就已經和_圖_書壓了下來,恰好壓在馬背之上,灰馬一聲慘嘶,已被那株樹,生生壓死!
一被逼進了苗疆,楊劍天不熟地形,闖進了一個滿是毒瘴的山谷中,中了奇毒,僥倖不死,有六年之久,卻是形同廢人,行動也需竹杖扶持,六年之後,僥倖遇上了一位異人,助他恢復功力,又與之切磋武功,又過了六年,楊劍天的武功,才百尺竿頭,又進一步,比諸當年,勝過了不少。
但是,他進了鏢局之後,卻全是生面孔,人家也不認得他,一問總鏢頭呂正璧又不在,他要直闖內堂,人家自然攔阻。他是甚麼樣脾氣,立時發作,將四個鏢頭,一齊拋了出來,幾乎中了埋伏,這才說出了他姓楊,得知了呂正璧的所在!
楊劍天臉上的虬髯,又因為心情的激動,而微微地牽動了起來。應加才一講完,他便糾正了應加的話,道:「不是一件東西,而是一個人!」
隨著那一下大喝聲,一個人自一株大樹之後,大踏步走了出來。
呂正璧沉重地點了點頭,道:「兄弟,我們別談這些事了,若是叫素娟撞來聽到,那會影響了你們父女久別重逢的歡樂的。」
想到立時可以和女兒會面,他的聲音,也劇烈地發起抖來。
那實在是太意外了,而且,對他的打擊,也實在太大了!他日夕思念著女兒,但就在他可以和女兒相會的一剎間,卻出了意外!剎那之間,他感到自己縱使有一身武功,縱使有凌雲壯志,也全是沒有用處的,他只好先向那蒙面女子,低聲下氣!
三手金猴應加緩聲說道:「不瞞你說,呂總鏢頭他……」
那人如斷線風箏也似,向門外跌翻出來,口中還在哇呀大叫。
雖然呂正璧堅持要護送他們父女兩人,但是這種危險之極的事情,楊劍天卻不忍拉好友下水,他足足考慮了三日夜,才咬咬牙,作出了決定,將當時四歲半大的素娟,託給了呂正璧。
但是,那人影仍然站著不動。
呂正璧和楊劍天對望了一眼,楊劍天心中,陡地一震,沉聲道:「大哥,這不是素娟。」
但是,他手指卻暫不移動,他又沉聲問道:「閣下一來,便追問總鏢頭的下落,但是閣下如何稱呼,卻一直未見提起。 」
楊劍天橫劍當胸,只見那蒙面人像是呆了一呆,抬肘在另一個蒙面人身上,輕輕一碰。
楊劍天「哼」地一聲冷笑,踏步進身,出雲劍已向那女子的胸前疾刺而出,那一劍的去勢雖疾,但是楊劍天卻並無意將對方刺死,他至少要弄明白,對方究竟是甚麼樣人?
應加講到這裏,略頓了一頓,又道:「楊大俠,你可知道,這十二年來,你的仇人,一直未曾放過你,在打聽你的蹤跡麼?」
應加道:「來過幾次,但總鏢頭都在事先,得了信息,避進暗道之中,所以他們也只是白走一趟,楊大俠請進來,地道中說話,最為安全。」
虬髯漢隨手一拋,「呼」地一聲響,三手金猴只覺得一股大力,將身子拋了起來,不由自主,又飛回了鏢局之中。他武功也算不弱,一進鏢局,一個翻身,便穩穩站定了身子。
楊劍天手腕突然一翻,手中的長劍「颼」地翻了起來,呂正璧一見對方動劍,面色大變,身子立時向後,連退出了七八步。
他一面說,一面當真叩下頭去,呂正璧忙不迭將他扶了起來,楊劍天這才問道:「素娟……素娟……可就在山谷之中?」
虬髯漢子深吸了一口氣,道:「我姓楊……」
呂正璧若有所悟地點了點頭,道:「就是那個神秘蒙面客?」楊劍天沉聲道:「正是,十二年了,他和以前一模一樣,而且,他還多了一個幫手,那是一個蒙面女子,稱他為師父。我以前一直不知道這個人是怎麼結了的仇恨,這次才知道,蒙面人的女弟子,和我有殺父母之仇!」
應加絕不是無名之輩,可是虬髯漢手才揚起,五指如鈎,勁風呼呼,剎那之間,像是不知有多少隻手,一齊向下抓來一樣,丈許方圓之內,全在他手掌的籠罩之下,竟是避無可避!
那人目不轉眼地望著楊劍天,楊劍天一見那人,心中不知有多少話要說,但是正因為他要講的話太多,一起湧向喉頭,以致一句也講不出來。
呂正璧和楊劍天兩人的眼中,都潤濕了起來,他們全是武林中一等一的好漢,頭可斷,血可流,絕不會落淚,但是好友闊別,遽而重逢,這又實在使人的心頭激動!
他那柄長劍,又闊又短,樣子十分奇特,和他以前的佩劍不同,那是他新練的「出雲劍法」所用的一柄古劍,那柄劍,也是他在苗疆所得,上面有「出雲」兩字,是以楊劍天才將他新練成的一十七招劍法,命名為「出雲劍法」。儘管他自苗疆一路前來,管了不少閒事,也和許多人動過手,但是出雲劍出鞘,卻還是第一次。
到了石室之中,應加突然向楊劍天拜了下去,道:「參見楊大俠!」
那虬髯大漢想是好不容易捺下了性子來,要聽應加說天雷鏢局的總鏢頭,紫天雷呂正璧是在甚麼地方,忽然又聽得應加要到鏢局中去說,不禁大怒,一聲巨響,五指如鈎,向應加的肩頭,直抓了下來!
這十二年,他留起了髯,容貌改變了不少,但是暴烈的脾氣依然未改,一路北上,出手管了不少閒事,武林中已然人人都知道出了一個虬髯怪客,但卻沒有人知道他就是當年的烈火天雷楊劍天!
楊劍天又深吸了一口氣,道:「大哥,不論他們布下的是甚麼樣的陷阱,我都要去!」他話一講完,身形已然掠起,從斷崖之上,向下直掠了下去,轉眼之間,已到了那蒙面女子的身邊,道:「走!」蒙面女子又一聲冷笑,身形向前,直掠而出!
進了林子之後不久,他的腳步便快了起來,轉眼之間,便穿出林子。
而今,聽另外兩個鏢頭傳出來的話,生事和圖書的似乎是總鏢頭的朋友,既是總鏢頭的朋友,那麼何以又要來天雷鏢局生事?
他夜以繼日地趕到了濟南,天雷鏢局的招牌依舊,這令得他心頭大喜,只當一進鏢局,就可以看到闊別十二載,日夜牽腸掛肚的女兒了!
那虬髯漢子十分用心地聽著,等到應加講完,只見他臉上的虬髯,似在不斷地抽動,可見他的心中,一定是十分激動。
楊劍天揮了揮手,道:「你快說,呂大哥在何處?」
應加注視著他,一面大拇指、食指和中指疊在一起,他手指只須移動一下,就會發出「嘚」地一聲響來,而這時在簾後,從剛才他一下咳嗽之後,所發出的那「啪」地一聲中,應加已知道有十多名弓箭手埋伏著,只等他的手勢,便有亂箭會向那虬髯大漢射出的了。
應加聽了,卻大搖其頭,只是十分詭秘地道:「楊大俠請跟我來!」
如果那個蒙面客再出現的話,那麼他和呂正璧兩人,是難以敵得過的。
尚幸楊劍天奮力還擊,將三招化為一式,在緊要關頭,將那蒙面人擊退。
楊劍天正在策馬急馳,做夢也想不到會有這樣的變故,他突然勒住了馬,硬生生地牽過馬頭,待要向外,避了開去,可是灰馬奔得太急,楊劍天一勒疆,馬兒人立了起來,竟難以轉過頭去!而那一株大樹,卻已迎面壓了下來!
他和呂正璧就是打成的相識,他們先是受了朋友的慫恿,說他們兩人的外號之中,都有「天雷」兩字,不知是哪一位天雷的武功較高些,於是,在好幾個武林高手的安排下,他們兩人見面,比試,楊劍天勝了,當然,呂正璧撒劍認輸之時,呂正璧的面色,白得像紙一樣,因為這是一場公開式比試的失敗,對呂正璧的聲名,大有影響!
虬髯漢子像是無限感慨,先嘆了一聲,才道:「正是,你們總鏢頭果然是好朋友,十二年前,我曾託他……」
以前,他和敵人交手,並不是武功不濟,而是吃虧在敵人對他的武功,實在太過熟悉了,幾乎明白他招式中的每一個破綻,而事實上,任何高明的武功,都是不可能沒有破綻的,只不過較高明的武功招式,可以將破綻掩飾得十分巧妙,不被人發覺而已。
他出雲劍出鞘過半,略頓了一頓,然後手背再是一振,又是「鏘」地一聲響,劍已全部出鞘。
然後,他慢慢地向林中走去,他的心中在想,和女兒會面之後,父女兩人,應該怎樣呢?苗疆之中,自己居住了多年的地方,風光如畫,父女兩人隱居苗疆,平靜恬淡,才真是人生一樂!
兩人手拉著手,出了茅屋,只見七八頭蒼猿,在後跟著,呂正璧大聲道:「快將酒饌,搬到當日崖上去!」
三手金猴應加長嘆一聲,道:「楊大俠,你有所不知,武林中人皆知,楊劍天和呂正璧乃是生死之交,楊大俠你避仇遠去,便有人來……」
可是這一對恩愛夫妻的好時光,卻只不過一年,那實在太短促了,楊夫人因為難產而死,所以素娟一出世,便已沒有了母親。
他在退出一步之際,已一伸手握住了那女子的手背,是以,他是和那女子一齊向後退出的。
應加雙手亂搖,道:「絕不,絕不,這其中有個原委,老哥回到鏢局之中,聽我們一說便知。」
一看到那條人影,呂正璧和楊劍天兩人,不由自主,一齊霍地站了起來,呂正璧怪叫道:「素娟,你看,是誰來了?」
呂正璧笑道:「看你,十二年也等過去了,何急在這些時候。她一早就到前面山頭去打獵,大約再過些時,就會回來了!」
但是儘管他的懷中抱著一個嬰兒,他的劍法仍然是如此之超群,等到素娟一歲半的時候,一手使劍,一手抱著嬰孩,在第九十六招上,逼得紫天雷呂正璧撒劍認輸,他的聲名,也到了頂點。
那是一個女子的聲音,聲音本來應該是十分動聽的,但這時卻冰也似冷,她伸手向楊劍天一指,道:「你是楊劍天?」
楊劍天心知難以追得上,也不急於去追,他只是站在林子之外,呆呆地想著。
那大漢一疊聲地道:「你說,你說……」
楊劍天伸手撫摸著獸皮,想到這些獵皮全是自己的女兒親手獵的,親手剝製的……心頭升起了一股無限的親切之感來。
而楊劍天這時的心中,思潮起伏,也和急驟的馬蹄聲一樣,一件事接著一件事,想了起來。他首先想到的,自然是他的女兒。但是他也想到呂正璧和他的交情,呂正璧為了看顧他的女兒,每一年之中,竟有十個月不在鏢局之中,這種高情隆誼,卻叫自己如何報答?
楊劍天雖是一個性子十分剛烈的人,但是他對呂正璧的武功,卻也十分佩服,他當時心中,也十分歉然,但是他卻拙於言詞,並沒有說甚麼,還劍入鞘,便離了開去。
那兩個人,一高一矮,一身黑衣。
是以他才攔住了呂正璧,他語音乾澀,道:「那麼,我要怎樣,才可以見到我的女兒?」
但楊劍天卻立時一伸手,不讓呂正璧說下去,他自己則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想將紊亂的心神,整理出一個頭緒來。
講起這十二年中的經過,便打開了話頭,兩人打開了話頭,實是一言難盡,等到楊劍天將這十二年來的遭遇,以及他已練成了「出雲劍法」等等事情講完,天色已然將近黃昏了!
呂正璧忙道:「不會的,除了她還會是誰……」
夕陽一下,漫天紅霞一收,天色便迅速地黑了下來,向前望去,暮色朦朧,眼前的情形,已然看不十分真切了。楊劍天隱隱覺得,事情一定有甚麼不對路了。 「為甚麼還不回來」這句話,他也不知問了多少逼,而呂正璧也設想了各種各樣遲歸的原因。
楊劍天一聲長笑,道:「既在這裏攔住了我,又何必多問?」
他的心情異常激動,他連連催著馬,天色漸黑了,他絕沒和圖書有停下來休息一下的打算,他已知道了女兒在甚麼地方,那實是恨不得脅生雙翅飛向前去,如何還肯在半路上停留。
呂正璧面帶微笑,轉身向前走去,道:「當然記得,我一年之中,在此居住十個月,我和她在一起的時候,每日必對她提起,她有一個英雄了得的父親!」
那人身高,足在八尺以上,滿臉虬髯,盤纏在他的臉上,以致他的臉面是甚麼樣的,根本看不清楚,只看到濃眉之下,一雙炯炯有光的眼睛。
山洞之中十分陰暗,楊劍天的臉色,更是陰暗得可怕,他兩道濃眉,結在一起,悶悶地道:「這是作甚?我們又不做賊!」
等到他們兩人,旋風也似掠出了山谷以後,楊劍天還聽得呂正璧在揚聲高叫,但由於他向前的去勢太急,是以也聽不到呂正璧是在叫些甚麼。
但這時,呂正璧卻只是穿著一身褐色的麻衣,居住在這種人跡不到的荒谷之中,那是為了甚麼?當然是為了照顧朋友的女兒!
馬一到了林子近前,楊劍天是準備直衝進去的,可是就在離林子還有兩丈許時,只聽得「啪」地一聲響,一株足有兩三丈高的檜樹,突然斷折,向楊劍天迎面直壓了下來。
當然,他們沒有哭出來,他們相互打量著,又過了好一會,呂正璧才道:「劍天,是你,這真是想不到了,唉,我們已有十二年不見了啊!」
呂正璧登上了石坪,只見整個山谷,盡收眼底,向前看去,山谷的唯一入口處也在眼前,通向入口處的那條崎嶇山路,也清晰可見。
應加哭喪著臉,道:「是!是!」
可是當他跌出了一丈五六,重重地落在地上之後,他卻沒有甚麼聲氣了,而緊接著,又是「呼」地一聲,另一個白淨面皮的漢子,也被拋了出來,就跌在那個胖大漢子的旁邊。
虬髯漢「哼」地一聲,道:「若是回到鏢局中再不講,那你們給我再出來之後,可別想爬得起來。」
等到他劍全部出鞘之後,月色之下,只見藍殷殷的一片,這才看到,那柄劍的形狀,實在特異之極,劍全長三尺,比尋常的長劍短了六寸。近劍鍔的一尺五寸,寬四寸,但是劍尖的一尺五寸,卻只有兩寸寬,一半寬一半窄,倒像是兩柄劍套在一起一樣。
呂正璧的話剛一講完,只見那人的身邊,火光一閃,那人已燃起了一個火光熊熊的火把,火把一著,那人的樣子已可以看得十分清楚了!
他等女兒,女兒沒有來,卻來了一個仇人,楊劍天的心中,實是駭然之極!呂正璧也是一呆,但是他已立時厲聲喝問,道:「你是誰,闖進飛鵬谷來作甚?」
過了那道峽谷,便是一道水勢十分湍急的山溪,楊劍天身形拔起,越過了山溪,前面峭壁參天,中間有一道只可供一人橫身而過的山縫。
楊劍天直到十二年後的今天,仍然不知道他的仇人究竟是甚麼人?雖然他曾和那人作了幾次生死之鬥,但是他只知道那是一個身形和他差不多高的蒙面人。
但是素娟還沒有回來。楊劍天雖然已和女兒分別了十二年,但這時候,每一刻,都比一年更難過,等到幾乎已看不清入口處的情形時,突然,人影一閃,有一個人,以極快的身法,投進了山谷來。
於是,武林中人都可以看到一個最奇異的現象,一個鋤強扶弱的大漢,他的左手之中,幾乎是片刻不離地抱著一個嬰兒!
而且,在鏢局中,有人大聲在吵鬧,也是聲達戶外。甚麼人那麼大膽,敢在天雷鏢局中生事呢?
楊劍天的面色倏地變了,他雙眼神光焰焰,定在那身形高的一人身上,那個人!雖然十二年不見了,但是楊劍天仍然一眼便認出來,這個人,就是十二年前,逼得他託女避仇的那個蒙面人!
楊劍天一聲長笑,手腕一翻,出雲劍猛地翻出,一招「流雲如煙」,「錚」地一聲響,雙劍相交,楊劍天的內力,也循著劍身,疾湧而出,那女子的手臂,向上揚起,五指一鬆,她手中的那柄長劍,「唰」地一聲,向半空之中,直飛了上去。
他這裏一言甫畢,突然聽得她一聲怪叫,身如怪鳥,猛地向前撲了過來,她向前撲出之勢,實是急驟無比,以致她身上的黑衣,「獵獵」有聲,隨著她人向前撲到,雙臂已然疾揚而起,六柄明晃晃的匕首,幻成六股精虹,向前電射而至!
而一看清那人的模樣時,楊劍天不禁倒抽了一口涼氣!
三手金猴一呆間,肩頭上一緊,非但已被虬髯漢抓中,而且還被他直提了起來,雙足離地,應加面色煞白,一時之間,也講不出別的話來,只是道:「有話好說,老哥,有話好說!」
而且,邪派中人成群結隊而來,來得也十分蹊蹺,分明是有人在幕後指引牽線,可知那蒙面客是在等最有利的機會才出現!
楊劍天本來是寸步不離他女兒的,可是當他要避仇暫時隱退的時候,他不禁躊躇了,因為他知道,自己一離開呂家,一路之上,不知要經過多少龍爭虎鬥,不知要遇到多少強敵。
「父母之仇,不共戴天」,那女子的聲音聽來十分年輕,那麼自己是和她有殺父母之仇的了?那蒙面人和自己有仇,只怕也是代徒報仇?
楊劍天對呂正璧的感激之情愈甚,他想要講的話也愈難講得出口,這一來,呂正璧卻大為起疑,手按在劍柄之上,再度厲聲喝道:「閣下是誰?」
楊劍天用加倍的愛去撫養素娟,足足有一年之久,楊劍天幾乎沒有碰過長劍,他碰的是育養孩子所要碰的一切。正由於這樣,他對女兒的感情,也特別濃,特別深。而素娟也實在逗人喜愛。
當他那一劍刺出之際,那女子身形向後一退,緊接著,那蒙面人電也似疾,向前捲來,長劍如虹,「錚」地一聲響,和楊劍天交了一劍。
楊劍天已陡地轉過身,大踏步地向外走去,他的去勢是如此之快,以致三手金猴www•hetubook.com.com想去追他,但是只追出了兩丈許,便已眼看楊劍天「颼」地自假山洞穿了出去,人影一閃,便已不見了。
但這時候既遇到了大對頭,出雲劍法本來就是練來對付那大對頭的,自然到了大展神通的時候了!
呂正璧笑道:「好啊,別的沒有,酒可多得很,我們先去喝幾杯!一面等素娟回來。」
那女子六柄匕首先出,立時伸手摘劍,等到楊劍天擋開了六柄匕首之際,那女子的長劍,寒光閃閃,已然攻到了楊劍天的胸前!
楊劍天右手五指緊緊地握著,「砰」地一拳,重重地敲在桌上道:「我要知道他是誰倒好了!」
可是那蒙面女子又發了話,道:「不,楊劍天一個人!」
楊劍天因為性子暴烈,幾乎沒有甚麼朋友,呂正璧是他唯一的好友,兩人曾一起鬥過許多邪派中的人物,出生入死,應該是信得過的。
楊劍天心一沉,道:「怎麼不巧?」
但當晚,呂正璧便來見他,表示對他的劍術武功,佩服之極,兩人談得投機,成了好友,有半年之久,兩人一直在一起,切磋武功。
原來,他只準備離開一年半載,可是,他在一離開山東之後,一如他所料的,不知有多少高手,紛紛來與他為難。楊劍天雙拳難敵四手,中原站不住腳,逼得遠走苗疆蠻荒之地。
楊劍天不再反對,「嗯」地一聲,便跟著應加,一起走了進去,經過了一條曲曲折折的甬道,才到了一間相當寬大的石室之中。
楊劍天身形如風,出了天雷鏢局,一縱身,便落在拴在鏢局外面的那匹灰馬之上,雙指用力,「啪」地一聲,擊斷了韁繩,雙腿一夾,駿馬已向前飛馳而出,蹄聲急驟,敲在地上,發出了緊連不斷的「嘚嘚」聲。
呂正璧的身子震動了起來,他也張大了口,發不出聲來。過了好久,兩人才一齊發出了一聲怪叫,拚命向前奔去,緊緊握住了手!
楊劍天笑道:「你自然找不到我,我在苗疆之中!」
是的,十二年前,烈火天雷楊劍天託付給紫天雷呂正璧的,是一個人,那個人,在楊劍天的心目中,比他自己更重。
夜色更濃了,楊劍天的灰馬,馳得像一支箭一樣,在月色下看來,那一片黑壓壓的森林,本來還是在極遠的,但轉眼之間,便到了近前。
他們臨分手的時候,他卻還是千叮嚀、萬囑咐,直到呂正璧指天發誓,保證善待素娟,他才依依不捨地離去。
那人身矮,頭大,腰懸長劍,雙目神光炯炯,頭髮已然花白,但是精神奕奕,卻是一望而知,是一個內外功俱有極高造詣的高手。
而且,他身形未穩,足尖點起,已帶著那女子一起向後,疾退了開去,身法快絕,在楊劍天想不到對方說退就退,一呆之際,兩人已退進了林中!
那是他的女兒,楊素娟。
楊劍天一穿了出去,立時站定了身子,月明星稀之下,他看到林子近前,站定了兩個人。
這一下變化,的確是出乎意料之極!
呂正璧忙道:「我們一齊去。」
這時,楊劍天已看不到那兩個人了,但是,他卻聽得那女子尖聲叫道:「師父,父母之仇,不共戴天,好不容易遇上了仇人,為何便走?」
那蒙面人的武功,十分精奇,使的也是一柄長劍,每一招、每一式,幾乎都是針對了楊劍天的劍法而設的,楊劍天第一次、第二次和那人動手,都只是勉強打了一個平手。第三次,楊劍天使出了他最厲害的三招劍法,「煞手天雷,烈火三式」,滿以為可以制住對方,卻不料這三招劍法中,每一招都有一個極細微的破綻,偏偏這個破綻又被對方捉到,對方的長劍,在他的肩頭之上,劃出了一條口子。
緊接著,楊劍天身形一矮,硬生生地一扭腰,出雲劍打橫揮出,又是「叮叮叮」三下響,又將另外三柄匕首,格得向外疾飛了出去!
他講到了這裏,面色又變了一變,壓低了聲音,道:「老哥,咱們進鏢局去說可好?」
這豈不是咄咄怪事?
武林中人,在授受武功之際,最忌別人偷看,最主要的原因,也是為了避免自己武功中的破綻外洩。楊劍天以前吃了虧,所以他的「出雲劍法」,還全然未為武林中人所知。
可是,楊劍天揚起手中的劍,卻並不是攻向前去,而是向他自己的面頰削去的,只見劍光流轉,「唰唰」連聲,一連三四劍過處,已將他留了六年的滿臉虬髯,一起削去!
應加道:「總鏢頭常說,楊大俠是他生平唯一知己,能在一百招之內,令得他長劍撒手的,也只有楊大俠一人而已,我們在鏢局中,總鏢頭就像我們師父一樣,理應重禮參見。」
楊劍天呆立了許久,心中興起了一股異樣的茫然之想,那種茫然之想,只有一個闖蕩了江湖數十年的人,才能深切地感覺得到。
然而那女子的父母又是甚麼人呢?
楊劍天感到他不能給敵人以這個有利的時機,他必須暫時告別!由於那神秘蒙面客幾乎熟悉他的每一招劍法之故,是以他必須去另創出一套非凡的劍法來。
楊劍天咬牙切齒道:「他們竟來找呂大哥的麻煩嗎?」
那大漢的身上,穿著一身麻衣,灰撲撲地,看來十分不起眼,和四個倒在地上,這時正在掙扎著爬起來的那四個鏢頭身上華麗之極的衣服比較,不可同日而語。
楊劍天終於道出一句話來了,他的聲音聽來十分異樣,只聽得他道:「呂兄,你認不出我來了麼?」
呂正璧雙手緊緊地握著拳,眼中怒火直噴,楊劍天的神情雖然沮喪,但是,他的眼中卻始終帶著一股堅毅的神采,他沉聲道:「兄弟,你在這裏等我,我就一個人前去好了。」呂正璧急忙道:「不行,你怎知他們佈下的,是甚麼樣的陷阱?」
楊劍天不禁苦笑起來,行走江湖數十年,不知在劍下殺了多少敌人,誰無兒女?這時候,又怎能想得出那女子的父母是甚麼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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