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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劍恨

作者:倪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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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的不提,就單拿瀑布和溪澗來說吧,是哪一座山都有的,但青城山幽壑處的飛瀑,也與眾不同。
馮若梅大眼珠一轉,繞過了水潭,逕撲那股四五尺長的飛瀑而去,來到近前,足尖一點,竟從瀑布之旁竄入,全身立被瀑布遮沒,但卻能隱隱看見衛桐客正追了過來,東張西望,像在尋找自己。
衛桐客本來心中非常焦煩,但聽了他這番話後,也覺寧貼了些,又道:「老丈,後學一位同伴,剛才突然不見,想是凶多吉少,相煩指點迷津,感激不盡!」
衛桐客循聲看去,不由得暗叫一聲:「慚愧!」
怎知追出一看,除了飛瀑之外,竟不見她的蹤影,不由得心中大急起來,叫道:「若梅!若梅!快出來吧!已到了頭,趕著辦正事要緊,莫要前功盡棄了!」
才講到這裏,醉翁便面有得意之色,對棋翁道:「老大,我說,我說如何?下棋本領不如你,這幾日玉籠崖上,劍氣上騰,中有七彩光華,便知有寶劍不日出世,你還不信。如今怎樣?」
然而男的早有準備,足尖一點,迎了上去,手臂揮處,「呼」地一掌,自下而上拍出,將那女子身形向上抬了一抬,抬開三尺,那女子才得安然過溪。
他覺出發暗器之人,腕力甚強,急忙回過身來,卻不見有人,但倏忽之間,兵刃劈空之聲,又從身後襲到。
站定之後,便向棋盤看去,一看,便已知那面目如神仙一般的老者所佈的棋陣,喚作「七星斗」,虬髯老者不知著法,以致幾乎被他圍死,略想一想,已有了破法,伸手便向棋罐中去取棋子。
衛桐客將棋子和棋盤放在石上,觀看四周,只有一株枯樹,靈機一動,暗想:或者有甚麼凶險事發生,棋翁特囑隱身,這株枯樹中間空心,自己躲在其中,可保萬無一失,又能看清四周圍的情形。
衛桐客見馮若梅仍不肯出來,便一躍而上了那塊大石,極目四望,正在想尋得馮若梅蹤跡的時候,忽聞破空之聲,自背後襲來。
但男的卻向下沉去,但足略一沾水,便施展「登萍度水」絕技,竟在如此湍急的水面上滑過,上了對岸。
衛桐客滿腔希望霎時間化為烏有,心下不禁大恨,一躍而上,待要將棋子連棋盤踢了下地,出胸中一口惡氣,但上了樹枝,不禁一呆。
這一追,直追到夕陽西下,傍晚時分,尚未發現馮若梅的蹤影,卻已由一道極窄的山縫中,進入了一個大山谷。
衛桐客此時心中,真是亦憂亦喜,喜的是,馮若梅果然是向此途而去,憂的是,她連靴子都脫落了,可知身受人制,不由自主!
說話之間,兩條人影已飛馳而至,男的一襲青衫,衣領上斜插一支竹笛,面目清秀,倒像個不第秀才;女的看來尚未到二十,英氣勃勃,面目如畫,足登鹿皮軟靴,衣著樸素,只在襟上插著一朵不知名的野花,其色嬌艷無比,映著她的臉龐,更顯得容顏出眾。
衛桐客礙於名份,也不便作過分表示。此時為了讓她歡喜,故意慢了一慢。
但哪裏還有醉翁的影子?
接著,只聞「叮叮叮叮」響聲不絕,還是那個聲音,道:「你淨輸十七子,服也不服?」
當地獵戶將向南而去的一條,名為「金溪和圖書」,將向西而去的一條,名為「玉河」。
本書就在青城山一道名喚「玉龍散珠」的瀑布之旁開始。
但突然在金溪、玉河分開已有數十丈處的地方,傳來一男一女對話的聲音。兩人語音之中,俱都像是歡愉無比。
月華如水,月下看來,那大水潭更是深得發黑,而瀑布所濺起的都像是銀子打成的一般。
玉龍崖高不過兩丈許,不消片刻,已上了崖頂,但見水流如銀蛇千條,倏無一人,不過,卻又給他撿起了一隻鹿皮靴子,那是馮若梅在灌縣縣城時買的。
兩人俱是在溪水的對岸,等來到兩溪相隔不過丈許遠近的時候,男的才叫道:「跳!蜻蜓點水,別忘了氣引九曲,否則便跳不過!」
此時,谷中已頗為幽暗,他叫了一聲,一個老者回過頭來,另一個老者卻還在托腮苦思。
那虬髯老者抬起頭來,冷笑道:「你倒說得容易,也不看看對手是誰,會下幾著,便吹大氣!」
馮若梅也是學武之人,見刀鋒離自己脖子不過兩寸,持刀人只要稍一移動,便無倖理,就算武功再好也難逃脫,當真嚇得不敢動彈。
他功力本就不錯,這次又特別小心,身子落在橫枝上時,便提一口氣,使得橫枝不致晃得太厲害。
「青蓮秀士」衛桐客名份上,雖是馮若梅的師叔,但年齡相仿,在長輩面前,不得不裝出老少有別的樣子來,已認為是一等一的苦事,內心中對馮若梅的聰明活潑,本來就仰慕之極,因此,當只有他們兩人時,便逼著要馮若梅改過稱呼。
常言道:「棋差一著,縛手縛腳」,衛桐客一子放下,兩個老人齊聲驚呼,一個又下了一子,虬髯老者下子如飛,不消片刻,便歡呼道:「贏了!贏了!」手舞足蹈。
他在崖頂上只略頓了一頓,便又向唯一可行的一條道路上追了下去。
女的道:「是啊!早知這樣,我們也不用三天不見面了,多冤枉!」
衛桐客一伸舌頭,道:「在他老人家面前,我可不敢。人家傳說,包公一笑,黃河便清;我看他老人家要是笑一笑,怕天都得坍下來啦。要不然,江湖怎麼稱他為『鐵面老人』呢?說真的,你再叫小師叔,我真得擺起師叔的威嚴來,要打了!」
衛桐客心想,青城山自古以來,便為道家名山,看這兩人,武功定好,一定是高人隱士在此隱居,自己所遇如此怪異,正不知何去何從,何不向他們問一聲?
原來棋盤之上,以松針排出十幾個字道:「攜此棋盤棋子,置玉龍崖下巨石上,隱身以待,當有所得。」
那虬髯老者咕噥道:「與人方便,自己方便,就算幫了你的忙,也解不開那角死棋了!」
水潭中光華隱隱,連醉翁都是如此說法,可知傳言不虛,然而,衛桐客的心中,此時但求馮若梅安然回來,也不想甚麼利劍了。
一語甫畢,人便凌空而起,拔起五六尺高下,再一個轉折,「雁落平沙」,向下斜竄過來。
衛桐客心中一動,俯身撿起,失聲道:「這不是若梅襟上的野花麼?」
衛桐客想起師父曾對自己說,聽青城山來人言道,有一柄稀世利劍,近月來連日光華外露,看來是前世藏劍之人,包在劍外的東西已經爛完和-圖-書,若不捷足先取,此類利器落在壞人手中,江湖從此不寧;而自己恰好未有稱手兵刃,因此便兼程趕來尋取,而師姪馮若梅也到了藝成出道之時,因此便跟自己前來。
男的微笑不答,道:「要使一鶴沖天轉為平沙落雁,原也可以,但你內功未到火候,卻是不行。你看我!」
想了一會兒,只得將那棋盤和兩盒棋子取了下來。
幸而衛桐客這些力氣還有,便循著原路,映著月光,走向日間那兩條溪流的發源處「玉龍散珠」瀑布之下。
他氣納丹田,那幾聲叫喚,足可傳出一里開外,馮若梅當然聽得清楚,但不等她回答,那柄雪亮的鋼刀,又向她脖子移近了寸許。
衛桐客不禁心灰意冷,心都涼了,暗想——青城山三十六室,何等之大,這條路上既追不著,還上哪裏找她去?眼看天色已漸漸地黑了下來,真不知何去何從!
本來便是個文武皆能的全才,他最鍾愛這個小徒弟,因此文武兼授,尤其是棋藝一項,衛桐客已遠勝乃師,聞言嗔道:「若解開了呢?」
那水潭深不可測,但卻有兩個缺口,瀑布注下的水,便順著這兩個缺口流了出去,形成兩道小溪。
衛桐客到底年輕,被他一激,便沉不住氣,足尖一點,飛身而上。
「蛾眉天下秀,青城天下幽」,這兩句話,是形容四川蛾眉和青城兩大名山的。
回頭一看,衛桐客像是故意讓自己跑在前面似地,尚未轉過那塊兩人多高,作為金溪、玉河分水的大石頭。
說著,「唰」地一聲,人便凌空而起,約莫有一丈二三高下,然後才身子一橫,馬上竄過了丈許寬的溪面,落在岸上。
衛桐客的師父「鐵面老人」,在未學武之前,三甲出身,乃是皇命的官兒,後來因故闖蕩江湖,才練就了一身絕技。
谷底全是平地,約莫有兩三畝大小,除了一棵盤虯曲折的古松外,幾乎全是綠幽幽的細草,地方靜謐之極,只有入口,並無出路。
那橫枝細才如臂,但兩人卻坐得端端穩穩,紋風不動。因那松針極為茂密,所以剛才竟沒有看見。
本來,能與馮若梅同路,他心中已高興不盡,至於傳說中的利劍是否到手,這種武林至寶,大都得失有定,就算強弄到自己手中,往往引起更多人的覬覦,追蹤搶奪,引來殺身大禍也是有的,因此,衛桐客也根本沒有將之放在心上。
衛桐客不動聲色,將棋子放下盤去。
棋翁淡然道:「你別高興,人家幫你下了一著棋,你當事情就那麼輕鬆麼?」
衛桐客雖不知有何可得,但心想:兩人在武林中輩分既長,本領又大,總是事有扎手之處,否則斷不會如此閃閃縮縮,不願公開出面。
那女子面現敬佩之色,叫道:「小師叔,我真的服你了!」
正在他徬徨猶豫間,忽然竟聽得有人聲從那棵松樹附近傳出,其音甚是蒼老,呵呵笑道:「這一圈,你那一角便全死了。」
衛桐客見他豹頭環眼,一蓬虬髯,滿面怒氣,聲若洪鐘地叱道:「混帳小子,吵甚麼?老爺子要輸了棋,賴你,你賠得起麼?」
女的兩腳靠在一起,略停一停,道:「我偏要使一鶴沖天!」
衛桐客覺得他手揮處,有一股潛力撞來,www.hetubook•com.com他既已知那兩人來歷,哪裏還敢硬擋這股力量?斜刺裏竄了出去,落在地上,朗聲道:「兩位前輩,家師乃鐵面老人,晚輩這廂有禮了!」
既然被他發現了這朵野花,他更肯定馮若梅是遭了別人暗算——和自己一樣,但因自己武功遠勝於她,所以才沒有事,但她卻已不知怎麼樣了。
馮若梅芳心之中,卻自始至終,只將他當作師叔來尊敬,再加礙於輩分,怎麼也不肯改口,仍是叫他「小師叔」。
那虬髯的一個,棋子下既鐫有大葫蘆,自然是醉翁了。衛桐客見他問自己有甚麼事,便道:「晚輩奉家師之命,和師姪馮若梅來此覓一柄寶劍……」
他忙朗聲道:「兩位老丈請了!」
說著,突然一本正經,向女的作了一揖,便道:「在下姓衛名桐客,外號人稱『青蓮秀士』,其實文武皆不及李青蓮的一隻手指頭。馮姑娘請!」
陸地上靜悄悄地,一點人聲也沒有,四面遊走一遍,更不見半個人影,叫了幾聲,也聽不到馮若梅的答應聲。
但是,不等他兩腳分開,去將那纏住腳踝的錦帶繃斷,已覺得一股大力,將自己向後拉去。
剛才他取一枚棋子在手,已覺得沉重,這兩盒棋子,至少也有五、六十斤,再加那塊棋盤,厚約半寸,看來像是鐵鑄的,但比鐵更重,三件東西加在一起,怕不有百餘斤上下。
馮若梅「噗哧」一聲笑了出來,道:「小師叔,倒瞧不出你一本正經,還會這樣詼諧,在師祖面前,你敢不敢?」
馮若梅生性活潑調皮,聞言「咭」地一笑,不住口地叫道:「小師叔!小師叔!小師叔!」一面叫,一面轉身便逃。
衛桐客見叫了兩下,無人答應,心中更是焦急,一頓足,道:「若梅,你要是再不出來,我可真惱了。」
所用的只是一個「秀」字,和一個「幽」字,但卻將兩座名山的特點,全都道了出來。
同時,只聽得悶聲一喝,道:「別動!」
水是清澈無比,溪底的鵝卵石上,或者長著絲絲翠綠的水藻,或者成群小魚出沒其間,加上溪水的潺潺聲,又是只有一個「幽」字方能形容。
衛桐客假裝一臉怒氣,隨後就追。馮若梅逃得上氣不接下氣,轉過了一塊大山岩,便已可見到那道「玉龍散珠」的瀑布。
他依稀記得剛才那一聲驚呼,像是在瀑布之後傳出,便縱身斜斜竄入瀑布之中,但見那處有三四尺地方可供容身,因長年為水珠所濺,滑潤無比,更無一個人藏身其後。
衛桐客一愣,暗想自己並無得罪,怎麼開口便罵人。自己年紀雖輕,但在武林中輩分頗尊,便抗聲道:「與人方便,自己方便,老丈怎地出口傷人?」
一眼望去,這條帶子其長無比,還看不到盡頭,衛桐客心中掛念著馮若梅的下落,也無暇去計較那錦帶會在水底伸出、持之揮動的,究竟是何方高人。
一語甫畢,那托腮苦思的老頭子也回過頭來。
衛桐客的武功,在江湖上已是一流高手,他乃「鐵面老人」姬頁的關門弟子,藝成之後,還未遇到過敵手,此次被人連連暗算兩下,尚且捉摸不到敵人身形,還算是第一次吃虧;如今悄沒聲地,足踝已被那七色錦帶纏住,m.hetubook.com•com心中更是大怒!
這裏近乎源頭,水流何等湍急,她不禁驚呼起來。
那回過頭來的道:「老弟台別吵,我出名的甚麼事都不管,這位出了名的好管閒事,但他正想救一角死棋啦,也不會睬你的!」
語氣之間,像是全無人間煙火之氣,再加配上那一身奇古的服裝,童顏鶴髮,真使人疑為神仙!
說話之間,那男的已然一躍而過,在溪邊等著她。
男的道:「若梅,我不早和你說過了,我們年紀相差不過四歲,何必師叔師姪的,倒把人叫老了。」
見在這麼短的時間中,能夠將人劫走的地方,只有向瀑布之上的懸崖上逃走,他便繞過了瀑布,施展「壁虎游牆」上乘輕功,以背貼山,腰腿扭動,「唰唰唰」直竄了上去。
那道瀑布,自「玉龍崖」上飛濺而下,高不過丈許,濺在懸崖下的一個深水潭中,激起無數水珠,「玉龍散珠」之名,也由此得來。
醉翁在聽到七彩錦帶出現之時,便已面色微變,衛桐客剛講完,他已連聲呼叫道:「這個人我可惹不起!這個人惹不起,老大,咱們走吧!」
那溪水足有一丈五六寬,要跳過來,倒也不是件容易的事,但女的聽了,似心中不樂,嗔道:「你老是小看人,我就是不使蜻蜓點水!」
一點也不錯,那是馮若梅襟上的野花。
怎知一路上雖然無事發生,剛一到此,便遇上了奇事,連馮若梅都走失了,不要說回去難以向大師兄交代,就算江湖上傳說出去,以後還用做人麼?
「青蓮秀士」衛桐客此時也已知道事有蹊蹺,長嘯一聲,身形拔起,落在水潭邊上,向大石那邊仔細一看,石頭光禿禿的,除了蔓草之外,別無他物,心中不免大奇,大喝道:「誰?若梅,你究竟在哪裏?」
怎知兩溪同源,因此女的便感到三天不見,是一個損失了。
那青城山無論一草一木,一石一室,處處都透現出一個「幽」字來。
也不等棋翁答應,人仍是盤腿而坐,手在松枝上一按,便「霍」地騰空而起,疾墜入地下,一眨眼間,衛桐客只覺身邊一陣清風過處,人已不見。
男的道:「啊!總算皇天不負苦心人。原來兩道溪水,是源出一處的!」
馮若梅心中大樂,剛想要突然出現,嚇他一跳,忽覺脖子上一涼,側目一看,一柄明晃晃的單刀,刃口如雪,已擱在自己的左肩上。
女子拍手叫好,道:「小師叔,師祖的本事,你得了幾成?」
他既然對馮若梅心存愛意,一時間,一顆心全放在她的安危身上,大叫數聲,四面一看。
衛桐客只當事情和他講完,他便能幫自己將馮若梅救出,怎知他竟逃走了,不由得大失所望,叫道:「前輩留步!」
醉翁抓了抓頭皮,道:「你說,後來怎樣?」
他雙腳一蹬,人便向水面浮去。一聲水響,探出頭來,划了幾划,便上了陸地。
約莫下沉了丈許,方才止住,衛桐客水性雖然不算最好,但學武之人,閉氣乃是等閒之事,剛才他驟然下水,不明情由,心中驚慌,這才喝了一口水,此時定了定神,睜開眼來,只見水光灔瀲中,那條將自己拉落水中的七色錦帶,突然向前面縮去。
衛桐客便將一路來至青城,並無事發生,才和-圖-書到了一座懸崖底下,兩人取笑,一逃一遁,但忽然失了馮若梅的蹤影,而自己則連受了兩次偷襲,結果還為一條七彩錦帶拖下水潭中去之事,一一說了,只將自己要馮若梅改喚稱呼一事瞞起。
一取棋子,又吃了一驚。原來兩人所用的圍棋,不過指甲般大小,但拿在手中,卻沉甸甸地,異常沉重。心中一動,猛地省起一人來,裝著沉吟不決,翻過棋子一看,果然棋子背後,鐫有小小一隻葫蘆。
主意打定,便藏身其中,在樹裂縫中向外張望之時,只見月亮照在那水潭上。水潭上反映出一種奇異的光彩來。
衛桐客心中歡喜,原來這兩位老者,江湖上根本沒有人知道他們的名字,只知他們練有一種無形罡氣,純是內家氣功,厲害之極,一個喚作「棋翁」,一個喚作「醉翁」,極少在江湖上露面,然而一露面,必定有甚麼巨愍大惡伏誅,武功已高至不可思議的地步。
他雖然連忙使「千斤墜」功夫,想要定住身形,氣才下沉,人已「噗通」一聲,跌入水潭之中,耳際又聞得「啊呀」一聲驚呼,像是馮若梅所發,想要答應,口一張,喝了一大口水,連忙閉氣闔目,只覺身子不斷往下沉去,足踝上七色錦帶,仍然緊緊纏住自己。
衛桐客大急之餘,忽然想起自己真是笨了,眼見棋翁在此,不是一樣麼?怎知回頭一看,棋翁也早已不知去向,橫枝上只有一張棋盤而已!
他愈想心中愈焦急,一頓足,便從飛瀑中穿過。
持刀人又低聲喝道:「不許出聲!」馮若梅逼於無奈,只得將話生生嚥了下去。
溪水九曲十彎,向山腳下流去。
虬髯老者聽了,「啊呀」一聲叫了起來,道:「糟糕,看來又要管閒事了。小子起來,有甚麼事,說吧!」
剛叫了一聲,又覺足踝一緊,急忙低頭看去,一條七色斑斕的錦帶,已纏住了自己的足踝。
聽語氣,這一男一女像是為了要尋找金溪、玉河的源頭,因此,才在三天以前分手,各自尋找。
但只竄至溪中心,便已幾乎要觸到水面,眼看不能越過溪面了。
衛桐客暗忖——自己在水潭底下,不過一剎那工夫,而馮若梅便不知去向,此時她定然被人挾制。自己如果及時趕到,還可救,否則,真不堪設想了。
其實,此時馮若梅比他心中更急,只是為人所制,又有甚麼辦法?
此時,正是初冬時分,青城三十六峰上,仍是不減蒼翠,但溪水卻淺了許多。早凋的樹葉落在溪水中,翻滾著向下流去,山中幽靜到了極點。
原來,在那棵松樹的一個橫枝上,兩個穿著墨綠色長袍的老人盤腿而坐,面前放著一張棋盤,正在下圍棋哩。
衛桐客看了一會兒,看不出究竟,剛想退出,忽然,一眼瞥見腳旁邊有一朵野花,鮮黃的顏色,嬌艷無比。
青城山中的飛瀑,大都是其細如帶,並排三、四十條,自懸崖上飛馳而下,其勢雖急,卻無洶湧澎湃之聲,而是一股「淙淙」、「咚咚」的天籟,宛若有人在調琴鼓瑟一般。
那光彩變幻無窮,但卻異常黯淡,不是用心,根本就看不到。
那些細瀑沖了下來之後,便在山中地勢低窪之處,形成了小溪。
另一人聲音啞啞地道:「服甚麼,我還可以救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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