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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虎雙劍俠

作者:倪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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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第一章

那銀衣女子的身形,極其靈活,那人身形才一側,銀衣女子反手一刀,已向那人的手腕,疾切而下,那人這一棍,再也難以向前撥得出去,只得一縮手。就在那人一縮手間,只見銀衣女子身形陡轉,手中的柳葉刀,閃起了一片銀光,在剎那之間,連發了幾招,那人左閃右避,在銀衣女子刀法緊密之中,他根本得不到還手的機會!
但是,就在那一剎間,只見那人手一抬,手中已多了一柄短短的鐵棍,向柳葉刀直迎了上去。
立時有人搬過了椅子來,讓莊十瓢坐下。
她用的方法,雖然巧妙,但是卻還是未能將王爺面前的酒杯,取了過來,她坐定了身子,微微一笑,道:「王爺的武功極高,人所難及。」
也就在那一剎間,祇見王爺的筷子,突然向下一沉,莊十瓢的筷子,也同時向上一擊,「拍」地一聲響,四根筷子碰在一起,筷子相碰之際,那酒杯突然向上,升了起來。
年輕人道:「我們除下了那人的惡鬼面具,不是認出了他就是去年被選進王爺府的四大高手之一麼?」
隨著那一叫,人叢中又有一人應道:「在!」
轉眼之間,人已走了個乾乾淨淨了。
韓真第一個道:「不少了,王爺,多有得罪。」他搶先出手,「呼」地一聲,伸開蒲扇也似的大掌,便向那酒杯抓去,這一抓,看來像是平平無奇,但卻是鐵掌派中的一招絕招,「手到拿來」,本來空手入白刃功夫中的招式。
他離地已有丈許,那兩個武官,自然再也刺不中他了,而這時候,人叢之中,已然傳來了不絕於耳的稱奇聲,那兩個武官,又是一聲大喝,手臂突然一抖,「呼呼」兩聲響,兩柄尖矛,破空射出!
桂王爺府招募武士,決勝負,定高下,是在三尺木板之上的小木板上,這一點,是江湖上人全知道的,要在半空之中,那麼小的一塊木板之上,施展武功,當真是談何容易之事,不是一等一的高手,要上那木柱,就不是一件易事!
他一面說「等我來試下」,一面卻站住了不動,兩個武官大聲喝道:「請尊駕上柱演技!」
年輕人緩緩地道:「那很難說,要和她動過手才知道,你去了一遭,可曾探出甚麼消息來?」
她先輕輕拈起了面前的酒杯,道:「王爺,我先借酒敬你一杯!」
沒有人注意那死者和四個武士,人人都抬頭向上望著那一身銀白色的女子。
那銀衣女子再冷笑一聲,道:「你總算武功不錯,竟能避得開我剛才的接連七刀!」
陳若愚握著短劍,笑道:「我送你啟程!」
那人大叫一聲,向木柱奔了過去,抱住木柱,那兩個武官一刺不中,「嗤」,「嗤」兩聲響,尖矛又向他的屁股刺了過來。
這時候,已沒有人發出笑聲來了。
莊十瓢眼看已可得手,雖然王爺也挾住了酒杯,他仍不氣餒,手上一用力,將酒杯挾得更緊。
王爺只是面帶微笑望著他,莊十瓢的筷子,是向豬肉碗中伸去的,可是,才伸到了一半,突然改了方向,筷子已向王爺面前,疾伸了過去,「叮」地一聲,筷子已挾住了王爺面前的酒杯。
她冷冷一笑,道:「閣下何必太客氣,若真是用矛逼得上來時,還有人練輕功麼?」
何麗君在那剎間,粉面之上,陡地泛起了一絲紅暈,立時縮回手來,而王爺也縮手取回了自己的酒杯,捏住刀尖的手指也一鬆。
那銀衣女子一聲冷笑,左手一翻,五指陡地一緊,卻已然將棍抓住,緊接著,她手中的柳葉刀向前一伸,刀尖已抵住那人的胸口!
銀衣女子突然嬌叱道:「去吧!」
韓真雖然已抓住了那酒杯,但是卻縮不回手來,他還不肯認輸,一聲悶喝,用力一掙,想將筷子掙開去,仍然可以取杯在手。
桂王爺微微一笑,道:「少年時,也曾學過幾手!」
高完發出了一下極難聽的笑聲,道:「原來王爺真人不露相,小可不識趣,還要冒犯。」
因為人人看出,那人雖然獃頭獃腦,但是他上柱的身法,卻極其怪異,分明是一種極其上乘的輕功!可知那人一定也是身懷絕技的人!
王爺也舉起了酒杯來,兩人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各自將空杯一照。
莊十瓢笑道:「待我來碰碰運氣,先喝一口酒壯壯膽,怕會好些。」
酒杯滑出,莊十瓢的身子,便突然向後倒去,那是因為他剛才用的力道,全是在向後扯去的,力道實在太大,一個收勢不住,身子焉得不倒?
只見一個人,獃頭獃腦,自人叢中擠了出來,一看到那人的樣子,人叢中已響起了一陣陣笑聲。
就在這時,又聽得高閣www.hetubook.com.com之中,那武官仍站在窗前,高聲叫道:「准陰鐵掌門韓真!」
他一面叫嚷著,一面抬頭東張西望,只聽得在濃密的樹蔭之中,傳來一下笑聲,道:「怎說我躲在這裡?是你自己要去湊熱鬧的。」
何麗君也不向下望,只是望定了對面高閣上窗內的那兩個武官道:「不錯,那就是我的外號。」
高完如見蛇蠍,忙不迭縮回手來,面已嚇成金色,兀自喘氣不已。
可是,只見那人,在半空中連翻了七八個筋斗,一路翻了下來,翻到了最後,只聽得「叭」地一聲響,他手中鐵棍先落地,插在青石板上,青石板立時發出「格格」的聲響,裂了開來。那人的身子,又是一翻,已然穩穩站定。
可是,就在那一剎間,只見王爺驀地取起面前的筷子,手指一移,筷子交叉,已向桌面插|進了桌面之中,正好將韓真的手腕卡住。
莊十瓢穩住了身形,長身起立,神色尷尬,拱手道:「王爺,原來你內家功夫,已到了爐火純青的境界,佩服!佩服!」
他端起杯來,喝了一大口酒,放下酒杯,又舉起筷子來,挾了一大塊肉,放在口中,咀嚼著,嚥了下去,又伸出筷子來去挾肉。
笑聲本就此起彼落,那人忽然說要搬梯子,更是哄然大笑,那兩個武官一聲大喝,抖起手中的尖矛,便向那人的背後,疾刺而出。
在高閣之中,傳出了一個十分雄渾的聲音來,道:「請!」那一個字,傳到了眾人的耳中,都是一奇,因為那個「請」字,應該是桂王爺說的,可是,那聲音雄渾深沉,分明是一個武功極高的高手所發,難道桂王爺也會武功,而且武功極高?
陳若愚向樹丫上的長劍,指了一指道:「高老弟,你的虹霓劍法,難道也敵不過她?」
年輕人的雙眉蹙得更緊,望定了陳若愚,陳若愚則是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
韓真此際所使的那一招「手到拿來」,還蘊著四式變化,不論對方的兵刃退,進,揮,沉,皆可以一奪到手,用那樣厲害的招式,來取王爺面前的一雙酒杯,簡直是小題大做之至了!
鐵掌派以掌法取勝,練的鐵沙掌,開碑裂石,厲害無比,但是手中沒有兵刃,與人動手之際,自然不免吃虧,是以鐵掌派又精研空手入白刃之法,動手之際,先奪人兵刃,再來進招。
王爺的身子,若是向後一仰的話,那麼何麗君只消把刀輕輕一擊,自半空中落下來的兩隻酒杯,便都可以到她的面前了。
只有何麗君,仍然帶著淡然的微笑,像是早就知道會有這樣的結果一樣。
王爺淡淡一笑,道:「其實你武功也很好,不過是太大意了一些而已!」
王爺仍然坐著不動,韓真五指一緊,已將杯抓在手中,他一抓杯在手,便待縮回手來。
那兩個武士笑道:「尊駕別弄錯,尊駕雖敗,但王爺也極其賞識尊駕武功,是以請尊駕留步。」
裘天死了,沒有人會去注意一個死人,人人都望著柱上那塊只有三尺見方木板上的銀衣女子。
莊十瓢搖頭晃腦,道:「請王爺露一手我們看看,也好開開眼界!」
那幾個武官迎了上來道:「三位隨我們來,等候王爺召見。」
莊十瓢,高完,韓真三個人站在一起。
祗聽得「稀裡嘩啦」一陣響,隨著他的身子向後倒去,他坐的那張椅子,被壓得粉碎,他人也向後連翻出了好幾個觔斗,撞倒了兩個在身後侍奉的武官,這才算是穩住了身子。
王爺淡然一笑,提起筷子來。
桂王爺拿起酒杯來,緩緩轉動著,閣中頓時靜了下來,但是他卻又放下了酒杯,道:「這樣吧,我酒杯放在面前,誰能在我面前,將酒杯取走,我賞他黃金千兩!」
那是因為剛才發生的事,實在太驚心動魄了,使得所有的人,還未能來得及緩過氣來。
那人一出來,又道:「等我來試下!」
那年輕人見陳若愚拿出劍來,便疾聲道:「陳兄,你又想出甚麼花樣?」
那人苦笑了一下,道:「別提啦,我倒的確出了手,但卻被人家趕下來了!」
那銀衣女子嬌聲道:「我姓何,名麗君,家師早已死了,她也不願人提她的名頭。」
陳若愚笑道:「你可別成了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
閣上那武官又叫道:「酒泉一怪,莊十瓢!」
那酒杯乃是上佳江西細瓷的,酒杯之上,還繪著極其精緻的美人撲蝶圖,瓷器十分光滑,要用筷子挾住它,也已經不是易事,何況兩人力爭,又不得用太大力挾碎了杯子。是以,這時,兩人用的,全是一股柔勁,那是上乘的內家功和-圖-書夫。
隨著那一聲叫喚,人叢之中,一個鐵塔也似的漢子,一聲答應,就如同突然之間,響起了一個焦雷一樣,在他身邊的人,都嚇了一跳!
被刀不留人何麗君自柱上木板上逼下來的那人,一穿出了王府之後,邁著八字大步,一直向前奔著,別看他的身形搖搖晃晃,他向外奔出的勢子,卻極其快疾,穿大街,過小巷,轉眼之間,已出了城。
他那根短棍,長約兩尺,拿出來的短劍,也只有尺許來長,可是卻鋒利之極。
高完身形霍地起立,他剛才看到過韓真失手,知道事不易與,坐著是不成的了。
但也就在他一掙之際,王爺挾住筷子的手指,突然向內一移,將筷子緊了緊,剎那之間,只見韓真面色青白,豆大的汗珠,自額上疾迸了出來。
那人苦笑著,道:「那是姑娘手下留情!」
只見那酒杯停在半空之中不動,兩對筷子,卻在慢慢向後移,看這情形,分明是誰也難以從對方的手中,奪過酒杯來。
王爺放下了杯子沉聲道:「來人,再看座!」
那兩個武官,立時縮臂,將尖矛拔了出來,再度向上刺出。
一張圓桌上,桂王爺坐在主位,何麗君,韓真,高完和莊十瓢依次坐著,韓真不住地打量著桂王爺,桂王爺神色肅穆,雙目之中,神采照人,有一股說不出來的威嚴,再加上閣中旁立著兩列神態威猛的武官,雖是江湖豪士,在那樣的情形下,言笑也不免有點顧忌。
但是就在那一剎間,只見王爺突然伸出右手來,食指和大拇指,向刀尖上一捏,捏住了刀尖。
這時候,何麗君的臉上,也現出了專注的神色來,雖然那看來很動人的微笑,仍然掛在她的口角,但也可以看得出她是在全神貫注,留意著王爺和莊十瓢兩人,對這隻酒杯的爭奪。
年輕人皺起了眉頭道:「那就難說得很了,我看,這次輪到我了!」
他一站定,將短棍掖在腰帶之上,邁著八字步,向前便走。他才走出兩步,便見兩個武官迎面而來,那人忙搖手道:「千萬別再逼我上去了,我不是那位姑娘的敵手,僥倖不死,留著這條命兒,還要吃蒜泥爛狗肉呢!」
跌死在柱下的那個人,剛才,曾接連獲得了七次暴雷也似的采聲,因為他一連打敗了七個人,人人都在想,小霸王裘天,這一次,可給山東金槍門爭了光彩,一定可以成為桂王爺府上,今年的第一個武士了,卻不料忽然來了一個銀衣少女,飛身上柱,將他打了下來。
那銀衣女子站在柱頂的木板上,天好像要下雨了,風十分勁疾,吹得那女子的衣袂,不住飄動,只見她身子轉了一轉,抱了抱拳道:「何方朋友,請來指教!」
那人卻搖頭晃腦,道:「不必啦,相煩告訴王爺,我這人,不愛認第二,已然輸了,還有甚麼臉面留在王府中。」他一面說,一面向前疾走了出去,那兩個武官疾轉身向他抓去,卻抓了個空,眼看他直衝向大門口,那兩個武官一聲大喝,守在門口,分兩排站立,手執長戈的十六名武士,陡地橫下了長戈,但是那人的身形,卻靈活得像泥鰍一樣,只見他身形突然一矮,竟從十六柄長戈之中,疾穿了過去,轉眼之間,已不見了。
但是,那人卻非但不跌下來,反倒身形突然一轉,只見他右腳的腳底,貼著木板的邊沿,移出兩尺,身子陡地一挺,人已到了木板之上,手中的鐵棍向銀衣女子的後腰,疾點而出。
那少女連說三遍,才聽得有人道:「我來!」
可是也就在那一剎間,王爺手中的兩隻筷子向下一沉,筷尖抵在他的手背之上。
年輕人笑罵道:「胡說,你怎麼一開口,就沒有好聽的話?」
那人身形一縱,「呼」地便上了樹,坐在那年輕人的對面,那年輕人笑道:「看你的樣子,像是出過手了,這一次,大俠陳若愚的名頭,一定天下皆知了?」
好幾次,他都閃到了木板的邊緣,只有一隻腳踏在木板之上,但是卻總給他在危急關頭,避了開去。
王爺的手中,仍捏著筷子,這時,他手一沉,筷子向上一翹,高完的那一掌,若是再拍下去,掌心插在筷子上,非穿上一個孔不可!
那人在采聲中,攀著木板的邊緣,雙腳蹬動著,笨手笨腳,翻上了木板,向那銀衣女子,拱了拱手,道:「姑娘,我是給人家用矛逼上來的,你手下多留些情,別讓我像剛才那個人一樣,摔下去跌個七竅流血。」
這一場,都不過是極短時間內的事,高完,莊十瓢和何麗君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莊十瓢和高完兩人,都現出駭然的神色來。
和_圖_書那剎間,那人臉上的滑稽神情也消失了,他忙大聲道:「姑娘,我認輸了!」
莊十瓢也笑道:「自然,若是挾碎了酒杯,那算甚麼!」
那人一向下跌,人人都只當他要和剛才活活跌死的小霸王裘天一樣了。
在木柱的周圍,是一大幅空地,空地上的人很多,可是卻沒有人出聲。
那人嘆了一聲,道:「是一個小娘們,刀不留人何麗君,他奶奶的,真厲害!」
王爺淡淡然一笑,道:「可別使得勁太大了,挾碎了酒杯!」
所以每年一到夏天,桂王爺府上,便住滿了三山五嶽人馬,連日較技,到今天已經是第三天了。
那年輕人道:「這刀不留人何麗君,近半年來,在江湖上著實幹了不少令人切齒的事,她若是投入桂王爺的府中,那我們的事更難辦了!」
那人轉過頭來,道:「喂,你們不搬長梯子來,我怎麼上去?」
高完和莊十瓢兩人,立時現出頗有興趣的神色來,只有何麗君,卻淡然一笑。
那銀衣女子又是一聲冷笑,凡是聽到她那下冷笑聲的人,都不禁心頭一凜。
何麗君臉上的笑容在擴展,那使她悄麗的臉龐,看來更是動人,她十指的動作,十分輕柔,手指也腴白得像是春蔥一樣。
他一向後退,左腳已然踏空,整個人的身子,都向後斜了開去,那女子卻就在這時,手中的柳葉刀,已自上而下,疾砍而下。
陳若愚沉吟了一下道:「照這樣看來,桂王爺歷年來,招募武林高手,竟全將他們變成了巨盜,但是其中也有一些正派中人,如何肯做強盜?」
他右手中指,彈向筷子,左手卻已疾伸而出,出手快絕,已將杯子捏住。
那人雖然只應了一個字,可是那個字卻難聽之極,令得每一個人聽了,都掩耳不迭,但等眾人掩上耳時,那一下難聽之極的聲音,早已鑽入各人的耳中,真令人有說不出的不舒服。
跟著她那下冷笑聲,只見她手腕一翻,「錚」地一聲響,一柄極薄的柳葉刀,已然出手,那人大叫一聲,身子向後退去。
而在那同時,只見王爺的身子,輕輕一晃,筷子仍然向前伸著,等那酒杯落了下來,他手中的筷子,承住了杯底,又移到了自己的面前。
但是在王爺府的凌風閣上,燈火通明,除了不時有風將窗帘吹得「格格」作響之外,外面的天氣如何,和裡面是全然不相干的。
眾人的心中都懷疑著,卻是誰也不敢問出來,只見刀不留人何麗君的身形,已然掠起,她銀衣飄飄,自三丈高之處,直落了下來。
何麗君一聽,也沒有再問下去。
那年輕人一手抓起了長劍,道:「我到桂王爺府中,暗中去察看一下!」
王爺微笑著,道:「怎麼,可是嫌黃金千兩太少,是以才無人動手麼?」
一升起了三尺,他手足全部在木柱上,「叭叭」兩聲過處,那兩支尖矛,已刺進了木柱之中。
那人笑道:「話雖是那麼說,還得姑娘手下留情,咱們別較量兵刃如何?」
但高完也早有準備,立時伸指一彈,「拍」地一聲,彈在那根筷子上。
他一面說,一面手臂一提,筷子已離桌而起,韓真早已離開了那酒杯,這時手腕一鬆,便忙不迭縮回手來,面上神色,兀自青白不定。
他一挾住了酒杯,立時手臂一縮,那隻酒杯已被他挾了過來,眼看酒杯已可以被他取過來了,但就在這時,王爺的筷子,也伸了出來,挾住了那酒杯。
王爺也道:「何女俠是手下留情!」
他一面說,一面已一劍向前削出,只聽得「刷」地一聲過處,他那一劍,自那年輕人存身的樹枝的一端削進去,劍身一橫,那根樹枝,齊中斷了開來。
前來參加較技的人,卻誰也沒有見到桂王爺,只是聽得桂王爺府上的人說,桂王爺就在對著木柱的凌風閣上觀看,什麼人武功高,什麼人武功低,他全看在眼中,第一名武士,以技高者得,其餘三名,就由桂王爺指定。
這時候,在大廳中的高完,莊十瓢和韓真三人,心中也有著同樣的疑問:桂王爺是如何有這樣一身絕藝的?
只見又有一人應聲而出,那人的一身衣服,也都十分殘舊,但是腰際卻懸著一隻釀金砌玉的大葫蘆,當他走出來之際,那葫蘆在不斷搖晃著,顯是裝滿了酒。
他們兩人互拍著肩頭,極其親暱,一起走出林子,入晚,天色更陰霾了,雷聲隆隆,閃電不時亮起青白色的光華來,令人心驚肉跳。
莊十瓢借酒裝瘋,實際上卻是一個獨腳強盜。高完更是黑道上人聽到他的名字都頭痛的賊阿爸,韓真是鐵掌派的首腦,鐵掌派在暗地裡,也著實幹了不m.hetubook.com.com少壞勾當,三人雖已有了不少金銀,但是黃金千兩,豈比尋常,而且,出自桂王爺的賞賜,自然不同!
天色很陰霾,是以那女子一身銀白色的衣服,襯著灰黑的天色,看來更加奪目,四個穿著甲冑的武士,匆匆地走過來,走到木柱下,在木柱下,躺著一個人,那人是剛才從柱上直跌下來的,七竅流血,死在柱下,四個武士走過來,將死人抬走。
那兩個武官轉過身去,道:「啟稟王爺,刀不留人何麗君,已獨占魁首!」
何麗君又是一聲嬌叱,左手疾探,去取刀身上的酒杯,但是王爺的左手,也在那時,伸出手來,他的手突然加在何麗君柔滑的手背之上。
她那兩個字還未出口,「錚」地一聲,刀已出鞘,「刷」地便是一刀,向王爺面門刺到。
那人一隻腳已然踏空,眼看這一刀砍下,他是非直跌下來不可的了!
王爺笑道:「四位已成我的心腹,日後自知。」
這時候,只見對著木柱高閣窗檻上,走出了兩個武官來,向著木柱的銀衣女子,道:「敢問女俠,高姓大名,何門何派?」
陳若愚道:「你想怎樣?」
陳若愚道:「雖然是,但是我們一動手,給那夥巨盜走脫,我們只截住了一個人,他卻又奮力戰死,究竟是不是真和桂王爺有關,還不可知。」
出了城之後,他的去勢更快,不久,便進入一片林子中,他才進了林子,便大呼小叫,嚷了起來道:「快出來,你倒好,躲在這裡,夠清靜的!」
他一面怪叫著,人人都只當那武官的尖矛,一定要令得那人,血濺當場了,可是,就在那一剎那間,卻見那人的雙臂,仍然抱著木柱,身子卻突然向上,伸起了三尺。
也就在這時,兩隻酒杯,落了下來,「叮叮」兩聲,落在刀身之上。
年輕人立時身形一挺,彈了起來,雙腳微微一分,站立在被劈開的樹枝之上,一抖手,長劍出鞘,劍尖直刺陳若愚的面門,陳若愚「哈哈」一笑,一個倒翻筋斗,翻了下來,那年輕人也飛身而下,劍尖仍然指定了他的後心,陳若愚身形在地上打了一個滾,但是年輕人踏步進身,劍尖始終指在他的胸口。
每一個人都抬頭向上望,望著那一根足有三丈來高的木柱,木柱頂端,是一塊只有三尺見方大小的木板,在那木板上,站著一個一身銀白色衣服的女子。
王爺和莊十瓢兩人,在大家都用筷子挾住了酒杯之際,彷彿功力相若,分不出高下來。但當酒杯飛起之後,便已高下立判了!
他一面答應著,一面大踏步地走了出來。
他一振手臂收起了長劍,陳若愚也跳了起來。
年輕人雙眉一揚,欠身坐了起來,道:「哦,是敗在甚麼人的手中?」
她的聲音十分動聽,雖然是從那麼高的柱上傳下來,但是在場的每一個人,都可以聽得清清楚楚,人叢中只見各人你望我,我望你,卻沒有人出聲。
陳若愚白著眼,道:「你還說呢,那次,你不由分說,一見我就連刺三劍,不是我八字步來得,早已被你刺死了!」
眼看兩人的筷子,都漸漸向後移,一直移到祇有筷子的尖端,挾在酒杯上了。
所以,每年都是一樣,來看熱鬧的人多,真正出手的人少,有出來動手的,也大都是武林中極有名頭的人物,一出來,就有人知道他是什麼人。
陳若愚身形一挺,站在樹枝之上,拿著他那條短棍,舞了一個棍花,突然之間,只見他右手握住了短棍的一端,手臂一振,自短棍之中,拿出了一柄短劍來。
莊十瓢,高完和韓真三人,不禁盡皆一呆,只有何麗君仍然微笑。
她才一落地,便有四五個武官,迎了上來,將她迎進了高閣之中。
何麗君柳眉微微一揚,道:「王爺,你身居高位,何以會學成這樣一身絕藝?」
那兩柄尖矛,則一起刺進了木柱,矛尖還在顫動不已,那兩個武官發矛的臂勁更勁,而那人避得更巧妙,剎那之間,采聲雷動。
那人突然站定,定睛循聲看去,只見一株大樹的橫枝之上,一個年輕人正以臂作枕躺著,看來十分優游,有一柄長劍放在他伸手可及的樹丫之上。
莊十瓢無法在突然之際,將發出的力道收回,是以跌得如此狼狽,但是王爺卻若無其事,只不過晃了一晃,仍然穩坐不動!
她在向下落來之際,勢子一點也不快,就像是一片落葉一樣,飄了下來,衣袂帶風,手中的利刃,閃耀著雪亮的光芒,看來真是美妙之極。
那女子約莫二十三四歲年紀,一身銀衣,更顯得她面如芙蓉,艷光逼人,她凝視著那人,雙眼之中,隱隱有一股令人望之生威的煞氣m.hetubook•com•com
那三名高手,跟著武官,走了進去。緊接著,王爺府門大開,那些站在空地上的武林高手,知道今年王爺府召集的四名高手,已然定了出來,自己是無望入選的了,是以一面議論紛紛,一面離去。
當他接觸到了何麗君的視線之際,在他莊嚴的臉上,居然也現出了一絲難以捉摸的微笑來,他伸指在酒杯的邊上,輕輕一彈道:「何女俠,為何還不出手?」
何麗君立時抽刀入鞘,她自己的酒杯,在她抽刀之際,落在她的面前。
可是現在,那獃頭獃腦的人一出來,就像是鴨子一樣,一身灰撲撲的土布衣服,誰也不認識他,他出來之後,偏又東張西望,是以惹得人一齊笑了起來。
陳若愚搖著頭,道:「甚麼也探不出來,我和一些前去湊熱鬧的江湖朋友談起過,他們一提起那夥神出鬼沒的大盜,也有談虎色變之感,但是那一夥大盜的來歷,卻也沒有人知道!」
那銀衣女子幾招一過,那人的短棍「呼」地一聲響,自上而下,砸了下來。
他一站了起來,右腕一翻,右掌已劃了一個圈兒,然後,突然一掌,向王爺面前的酒杯,拍了下去。
年輕人笑道:「我們可也是不打不相識!」
桂王爺府上,一年一度,招請武士,卻是武林中的一件盛事,誰能在較技會上,技壓群豪,便是第一武士,以次而列,共招請四名武功出類拔萃的高手,這四名高手,不但在一年之中,由桂王爺供養,錦衣玉食,而且在離開王爺府之後,也到處俱有照應,或是被桂王爺薦出去,成了武官,真比中了武狀元還好。
王爺微笑著,道:「誰再來試試!」
那人上升的速度更快,只見他的身子,像是被繩子牽了上去一樣,一下子就到了木板之下。
那年輕人續道:「陳兄,若不是我們那次恰好遇上了他們在殺人放火,和你合力截住了其中一人的話,也想不到這夥神出鬼沒的巨盜,會和桂王爺有關!」
她一個「吧」字才出口,五指一鬆,柳葉刀卻突然向前一送,那人手中的鐵棍,也就在那剎間,陡地向下一沉,「錚」地一聲,又擊在柳葉刀上,銀衣女子怒喝一聲,一腳飛出,卻正踹在那人左腿之上,踢得那人的身子向木板之外直飛了出去。
「錚」地一聲響,兩件兵刃相交,柳葉刀向下壓下來的勢子十分猛,將那人的身子壓得更低,那人只有一隻右腳,踏在木板邊上,身子又向下斜著,實在使人難以想得透,他何以會不跌下來的。
那年輕人緩緩地道:「這夥巨盜,人人武功高強,洗劫的又全是各地數一數二的富戶,一得手之後,便杳無踪跡,毫無痕跡可尋。」
閣上那名武官又叫道:「鬼哭神號高完!」
那人大叫道:「救命,刺壞了這個地方可是大大的不妙!」
那一次,那人的身形更是靈活,抱住了木柱,「刷」地又上升了七八尺。
就在兩人空杯一照之間,何麗君手中的酒杯,突然向前,飛了出去,她坐在王爺的對面,和王爺隔著一張桌子,桌子能有多大,酒杯向前飛出的勢子又快,王爺也料不到何麗君忽然之間,有此一著,「叮」地一聲響,何麗君的酒杯,飛了過來,已撞在王爺的酒杯之上,將酒杯撞脫,一起向上飛了起來。也就在那電光石火的一剎間,只聽得何麗君一聲嬌叱,道:「得罪!」
王爺的目光,慢慢轉向何麗君。
韓真可能是喝多了幾杯,突然大聲道:「王爺,你可是也會武功?」
可是,只不過在王爺面前,取走一隻酒杯,這黃金千兩,得來也未免太容易了些,三人面上都掛著乾笑,想動手又不敢動手,唯恐王爺是在說笑。
接著,便看到一個人走了出來,那人中等身形,灰慘慘的一張死人臉,倒吊眉,三角眼,偏偏雙唇腥紅,倒像是他才吃過死人,留下了滿嘴鮮血一樣。這人一走出來,眾人不約而同,都屏住了氣,因為人人認得他是邪派中一等一的高手,行事狠辣,六親不認!
陳若愚忙道:「行了,行了,我還是打不過你!」年輕人笑道:「可是你總要與我動手!」
算起來,韓真,高完,莊十瓢三人之中,武功還以莊十瓢來得最高,但是卻也以莊十瓢敗得最為狼狽,世事每每是如此,本領高強之人,除非不失敗,不然敗起來,便是一敗塗地。
他急忙叫道:「王爺手下留情,我……學藝不精,取不到杯子了!」
高完立時怪叫了起來,道:「王爺手下留情,我服輸了!」
這「何麗君」三字一出口,人叢之中,倒又引起了一陣交頭接耳的聲音來,有些從陝甘道上來的人,更失聲叫道:「刀不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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