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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虎雙劍俠

作者:倪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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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第六章

何麗君又「格格」地嬌笑了起來,道:「將一個受了傷的朋友拋下不理,這可不是你們這種俠士的行徑!」
孫天塵仍坐在椅上,一見何麗君雙刀刺到,勉力一抬手臂,將高完的屍體,抬了起來。
唐青雲回頭看了一眼,立時轉回頭來,道:「不錯,在我們身後,有幾個人,形跡可疑。」
他們兩人,一進了飯店之中,那幾個原在街角,裝著若無其事的人,便向前走了過來。
何麗君的話一出口,身子便已陡地向後一翻,翻了出去,一翻之後,疾走了幾步,已來到那七八個大漢之前。她一到,那七八個大漢的神情,頓時緊張起來,本來坐著的人,也一起站了起來,何麗君笑吟吟地道:「我們一直從鎮上出來,你們便一直釘著我們,究竟是為了甚麼?說!」
他雙手向上指著,唐青雲也立時抬頭向上看去,只見樹上,的確伏著不少人,那些人,有的手中,還抓著弓弩,有的刀劍出鞘,分明是埋伏在樹枝上,就在他們兩人抬頭向上看去時,又有一個死人,身子一側,自樹梢之上,跌了下來。
她說著,已然向飯店中走了進去,唐青雲一步跟著,可是唐青雲才走出一步,衣袖便已被陳若愚拉住,唐青雲轉過頭來,只見陳若愚向他施了一個眼色,又向那馬指了一指。
那使軟鞭的見自己一鞭已得手,心中大喜,一聲怪叫,手臂一縮,用力一扯,已將何麗君的身子扯得向他的懷中,直跌了過去。
唐青雲和陳若愚兩人,互望了一眼,他們的臉上,全都發出一個無可奈何的微笑來,他們根本不必說什麼,彼此之間,也可以明白對方的心意。
而也就在那剎間,只見陳若愚的身子,斜刺裡疾竄了過來,利劍倏地揚起,「錚」地一聲響,恰在那壯漢的手腕五六寸許,架住了何麗君的一刀。
何麗君握住了雙刀,勉力站定了身子,在她蒼白的臉上泛出了一絲笑容來。
陳若愚忙又抬頭向上看去,一看之下,他不禁失聲道:「看!」
在那一剎間,陳若愚只覺得身子內的冷汗,像是一下子全都湧了出來一樣,他不由自主發出了一下怪叫聲來,一面叫,一面他手中的利劍,仍疾如流星,向前刺了出去,也就在那一剎間,只見唐青雲的身子,硬生生地向旁,扭了一扭!
陳若愚這時,向唐青雲攻出的劍招,又快又狠,那是他自己知道,唐青雲的劍術,在他之上,不如此,不足以逼退唐青雲之故。
唐青雲緩緩地道:「我只是在想,何麗君剛才,攻向你的那兩刀,勢子雖猛,但不知她是不是真的想傷你!」
這時書房中有幾個高手,不知何以唐青雲和陳若愚兩人,反倒打了起來,心中盡皆驚詫不已,反倒停住了手,不再攻向前去,只是圍住了何麗君。
還有六七個人,一聲唿哨,轉身便逃,陳若愚和唐青雲兩人,向前疾追了過去,直追到了樹林之前。唐青雲還待追向前去,卻被陳若愚一把拉住道:「遇林莫入。」唐青雲呆了一呆。「要是不進這林子,如何能到前面的巨宅?」
陳若愚退,唐青雲自然進,兩人又殺進了書房之中,唐青雲才一進書房,便看到何麗君的腿上,又中了一刀,身子向旁一側,幾乎跌倒。
三人在屋頂上略停了一停,向前飛掠而出,轉眼之間,便已掠出了圍牆,落在一道巷子之中。
何麗君這一句話,突地提醒了孫天塵!
陳若愚第二劍出手之後,才叱道:「你才瘋了,這女人是救得的麼?」
他一面說,一面「呼」地一拳,已然向何麗君迎面擊出!在他擊出一拳的同時,只聽得那老成的喝道:「小達子,不可魯莽!」
那使鎚的漢子,眼看自己一鎚擊下,何麗君萬萬避不過去,自己定可以得手之際,卻不料眼前精光一閃,一股大力,撞了過來,他手中的那柄刺鎚,被震得向上,反揚了起來!
唐青雲點著頭,兩人又一起向前馳了出去,不一會,已轉進了小路,一面是斜斜的山坡,另一面,是一片好大的竹林。
唐青雲道:「何姑娘,你可知他去了何處?」
那一刀來勢,快疾無倫,剎那之間,只聽得七八個大漢,紛紛驚呼起來。
唐青雲也掠了過來道:「別吵了,那定然是孫天塵差人散佈謠言,我們快去找他,才是正經。」
那兩支判官筆的來勢極猛,何麗君雙刀揚起,「錚錚」兩聲響,架了一架。
何麗君冷笑著道:「你居然做了王爺——」
陳若愚伸手一抹汗道:「說得是!」
他們兩人,身形一晃,向林子深處,疾投而出,轉眼之間,便已穿出了那一大片林子,已可以看到那所巨宅的正門了。
緊接著,鐵鍊收緊,兩匹馬被拖得在地上打滾,直拖進了竹林之中,壓倒了好些竹子。
陳若愚身形陡地一轉,突然躍起,一劍自上而下,直削下來。
既與鬼爪孫天塵作對,而又有那麼好身手的人,自然只有何麗君一個人!
陳若愚「呸」地一聲,道:「見死不救,也要看在什麼人身上,孫天塵也受了重傷,難道你也去救他?」
唐青雲的心中,本來就亂得可以,何麗君再那樣一問,他的心中更亂,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回答才好。
也就在這時,只聽得窗外突然傳來了兩個人的爭論之聲,一個道:「不行,我要去救人!」
當孫天塵在電光石火之間,想到了這一點時,他心中的高興,實是難以形容,竟禁不住哈哈大笑了起來,一面聲嘶力竭地叫道:「來人!有刺客到!」他才一叫,何麗君雙刀,驀地揚起,「刷刷」兩刀,已向前刺了過來。
筷子一插|進了那人的手背,那人痛得全身一震,發出了一下悶哼聲,就地一滾,滾了開去,和另一個人一起,腳不點地地奔了開去。
唐青雲剛才,站在一邊,未曾出手,心中卻實是極其為難,及至他看到何麗君雙刀砸下,陳若愚危在頃刻,他實是不能不出手了!
她一上馬,抖起韁繩,馬已向前疾馳而出,陳若愚一聲陡喝,身形拔起,也落在馬背上,何麗君一面笑著,一面身子一斜,一伸手,將唐青雲也拉了上來,馬背上再難放得下三個人,唐青雲一手拉住了何麗君的手,雙足踏在馬腹之上,身子等於是斜掛在馬上一樣,三人一騎,向前疾馳而出!
何麗君一聽,卻「格格」地笑了起來道:「兩位是劍術超群的劍俠,說不得,只好沾沾光。」
陳若愚略停了停道:「我看情形不對,若是說這些人,全是鬼爪孫天塵的手下,那麼,孫天塵也未免太笨了,那和他毒殺唐家堡上下,又殺了三手判官,假冒王爺,這種深謀遠慮比較,不是相差得太遠了麼?」
陳若愚一怔道:「甚麼意思和*圖*書?」
他拉著唐青雲,唐青雲卻一伸手拉住了何麗君手臂,他們三人一聯手,身形振動,倏地轉了一轉,只見刀光劍影,將圍在他們身邊的人,一起逼了開去,何麗君身子,已向窗口,竄了出去。
唐青雲沒有再說什麼,只是抖韁向前疾馳,不一會,他們涉水過了一道清溪,唐青雲道:「上次,他們劫掠之後,回程仍經過那個廢墟,後來我在霧中追蹤,他們聚在一處,離此已然不遠。」
唐青雲手中的長劍,疾如流星,向前飛了出去,劍鋒恰好在何麗君的頭上掠過,劍尖微微向上,「錚」地一聲響,撞在那柄刺鎚之上!
而就在那電光石火的一剎那,何麗君手中的利刀,精光閃閃,已然攻到了那大漢的身前,那大漢一聲怪叫,急向後退去。
何麗君聽得陳若愚那樣說,又笑了起來道:「陳大俠客,你也別太是非不分了,剛才明明是他先出拳打我,你總是看見的!」
陳若愚「哼」地一聲,也不理會唐青雲又說了些甚麼,拉著唐青雲,向前便奔。
他們知道何麗君已經趕到,也知道何麗君一定已在孫天塵的巢穴之中,動過手來了,唐青雲心中極其焦急,真恨不得立時趕到那巨宅去,可是他卻怕陳若愚說他。
陳若愚立時向唐青雲望去,唐青雲道:「陳大哥,我們算得上是敵愾同仇!」
他長劍突然出鞘,向上揚了上去,何麗君立時縮手,唐青雲手腕一轉,長劍疾逼了過去,何麗君雙刀還攻,剎那之間,兩人已過了三招。
如果是在平日,那一鞭的來勢雖快,但是也決計捲不中何麗君的。然而此際,何麗君頭上被孫天塵踢了兩腳,還未曾完全清醒過來,她又在急著進招,全然未曾提防,那軟鞭一到,「拍拍拍」幾下響,鞭梢已將她的手腕,纏了個結結實實!
有兩個身形矮小的人,來到了門口的那匹馬前,一個背負著雙手,面向著街,站著不動,另一個,則一翻手,握住了馬的前腳,將馬蹄抬了起來。
那人的出手也極快,何麗君的身子才一向他跌來,他左手手起掌落,已然向何麗君的頭頂,拍了下來,何麗君身子向下一沉,那人的掌已壓下。
何麗君在三招過後,身形向後退去,道:「唐青雲,孫天塵未誅,我們便要動手麼?」
孫天塵面上的肌肉,在不由自主,簌簌地跳動著,何麗君那兩柄又薄又鋒利的尖刀,已然漸漸在向他指了過來,孫天塵心知自己無力應敵,額上的汗珠,已然一滴滴落了下來。
何麗君嫣然笑道:「所以,你們還是少不了我,要是那天在林子中,你們拋下我不理,現在你們也就沒有辦法可想了!」
他們向前看去,只見那片竹林,就快到盡頭了,在竹林之後,是一座樹林子,隱隱可見,在樹林之後,是一座很大的莊院。
而就在這時,只聽得幾聲大喝,三四個蒙面人,一起衝了進來,一個身形瘦削的,一步跨進,手中的一條軟鞭,「呼」地一聲,毒蛇也似,捲了過來,何麗君剛揚起了手,準備趕過去再向孫天塵下手,軟鞭便已捲到。
而陳若愚在略呆了一呆之後,卻立時沉聲喝道:「我們還在等什麼?」
何麗君那時,已漸漸醒了過來,她睜開了雙眼,立時看到了坐在椅上的孫天塵。
陳若愚為人,詼諧滑稽,唐青雲和他相識那麼多年,從來也未曾看到他有如此駭人的神情過。
眼看他們兩人,雙手快要相握,以他們兩人的武功而論,此際強敵雖多,何麗君雖然也受了傷,但是兩人合力,要逃出去,也不是什麼難事。
唐青雲苦笑著道:「在除了孫天塵之後,只怕想在一起,也不行了!」
陳若愚面色一沉道:「我不要你傷人!」
唐青雲手中沒有了長劍,如何還能去擋格陳若愚這一劍?
一直走到了一家樓高兩層的飯店之前,何麗君才身形一縱,落下馬來,將韁繩纏在飯店門外的馬樁上。陳若愚沉聲道:「你又在出甚麼鬼主意?」
何麗君雙眉一揚,那人的話,她聽來實是莫名其妙,他們是要去找孫天塵,何曾要打甚麼鏢局的主意來著?但是何麗君為人何等聰明,她立時想到,那是怎麼一回事了。她想到,那一定是孫天塵的鬼主意,孫天塵明知她會從這條路上來,卻先散佈流言,說她要劫鏢,那麼走在這條道上的鏢局中人,自然以她為敵了。
陳若愚又盯著何麗君,望了半晌,纔苦笑了一下,而何麗君卻笑得更有趣了!
唐青雲一見有人,身形一矮,「颼」地一劍,已然向前刺了出去,可是,他那一劍,只刺到了一半,便突然收住了勢子。
何麗君身子微微向後一仰,雙刀交叉,也向上揚了起來,只聽得「嗆」地一聲響,刀劍三度相交,何麗君也面色一沉道:「看在唐青雲面上,我讓你三招,你再不識趣,那就難說了!」
何麗君道:「孫大叔,好久不見了,我爹怎麼啦?」
唐青雲呆了一呆,隨即道:「陳大哥,我已經受了傷,你知道我是怎麼受傷的?」
只見一個壯漢,已沉不住氣,叱道:「女賊,我叫你難討公道!」
這時,他們三人,已變成了手握著手,何麗君一竄向窗子,唐青雲和陳若愚兩人,也跟著掠起,何麗君一刀砍出,將一扇窗子砍得「嘩啦啦」倒了下來,窗子一破,三人也一起竄出!
陳若愚大吃了一驚,連忙向後退去,何麗君一聲長笑道:「這一刀,你就難以避開了!」
他們兩人在說話之際,那出拳打人的大漢,也早已縮回拳去,他想是心中還在害怕,因為何麗君剛才那一刀,來勢實在太驚人了,是以他臉上一陣青,一陣白,神色不定,向後退去。
何麗君笑嘻嘻道:「好,一來我們還有要事待辦,二來,看在兩位的份上,我不取他的性命就是。可是他那雙拳頭,卻動不動打人,萬不能留!」
那漢子一聲大叫,身形躍起,雙刀自上而下,疾砍下來,但是何麗君雙腿一屈,雙足一起踹出,正踹在那漢子的小腹之上,踢得那漢子口中鮮血狂噴,身子向後,倒了下去,撞在柱上,委頓在地,眼看出氣多,入氣少,再也活不成了。
陳若愚又發出一聲怪叫,突地抽劍後退,他額上的汗珠,已如雨而下,唐青雲的肩頭之上,鮮血也已然湧出,唐青雲苦笑一下道:「陳大哥!」
他剛才一劍,險險乎將他唯一的好友刺死,整個人就如同浸在冰水中一樣,如今唐青雲也已受了傷,自然只有先設法衝了出去再說了!
而他實在不想唐青雲去救何麗君,只想唐青雲拋開何麗君不理,趁鬼爪孫天塵已受了重傷,一鼓作氣,除了孫天塵,為江湖除害,為昔年被和圖書害的唐家上下報仇。
這時,正是中午時分,何麗君勒住了馬,慢慢向前馳著,唐青雲和陳若愚兩人,跟在她的身邊,鎮甸的大街上,人來人往,十分熱鬧。
唐青雲和陳若愚兩人,一跳了進來,立時就有人向他們攻了過來,唐青雲一個轉身,長劍霍霍,將圍攻的幾個人,一起逼了開去,恰好那時,何麗君已經向唐青雲撲了過來,唐青雲忙一伸手,待去拉何麗君,何麗君雙刀迸右手,她的左手,也伸了出來。
陳若愚望了唐青雲片刻,卻沒有再說甚麼,兩人並肩,走進了飯店之中。
何麗君一聲嬌叱,左手刀揚起,將陳若愚的劍,格得向外蕩了開去,她右手的利刀,已然向著陳若愚的胸前,疾劃而下!
而在那一剎間,陳若愚和唐青雲那裡,卻也發生了大的變故。
可是就在那人的掌向下壓下來之際,何麗君早已左手利刃,向上揚了起來,她左手的刀中之刀,是貼著自己的鬢際,向上揚起的,那人只顧一出手,便將何麗君拍死,卻未曾提防得這一點!
他和唐青雲兩人,乃是生死好友,雙方對對方的武功,均已了然於胸,陳若愚已被連逼退了三步,又退進了書房之中,他知道自己一劍,疾取唐青雲的咽喉,唐青雲必然迴劍來迎。
何麗君這時,已倚著一株樹站定,她一面喘著氣,一面還在笑著道:「唐青雲,別叫你朋友下不了台,我們各管各去養傷,等傷好了再見面不遲!」陳若愚回過頭來喝道:「再別和我們在一起!」
何麗君還想衝過去,可是「呼呼」兩聲響,又有兩人,在孫天塵的身邊擦過,衝了進來,兩人的手中,各執一柄精鋼判官筆,向何麗君當胸點到!
那七八個大漢中,倒有一大半人,立時面現怒容,只有一個較為老成的人道:「何姑娘,我們久聞大名,知道閣下刀法驚人,但如果定要動敝鏢局的主意,我們也只好出力一拚!」
唐青雲的武功極高,自然看得出,在那樣的情形之下,何麗君是萬萬避不開這一鎚的,而他面前,有陳若愚擋著,他雖然可以將陳若愚逼退,但也不能在那一剎間搶過去救何麗君了!
就在這當兒,又有三四人湧了進來,何麗君的身子,仍然倒立著,她不躍起來,也難以拔出雙刀來,一個才衝進來的漢子,看來有便宜可佔,竹節鋼鞭,「呼呼」直擊下來。
陳若愚倏地抽回劍來,又一劍刺出,何麗君後退一步,再舉雙刀將劍架住。
她剛才一刀砍下,陳若愚斜刺裡竄了過來,舉劍將她的利刀架住,當他們兩人,在唇槍舌劍,你一言我一語之際,陳若愚的長劍,始終架住了何麗君的利刀,這時,何麗君身子,陡地一側,刀和劍「嗆」地一聲,緊貼著擦了過去,爆出一串火花來。何麗君手中的利刀,又向那大漢攻了過去!
她一面冷笑,一面身形一斜,已直飛了起來,身形下沉之際,在地上略點了一點,立時又再度拔起,落在馬背上,一抖韁繩,蹄聲得得,已向前疾馳而去!
何麗君笑嘻嘻地道:「陳大俠,我一走近唐青雲,你就像被人踩到了尾巴一樣,為了甚麼?怕我會突然出手傷了他麼?」
陳若愚再向那跌下來的人看了一眼,那人的背後,也有一個極深的傷痕!
但是,也就在刀劍相交的一剎間,陳若愚已將唐青雲和何麗君相握著的手,拉得分了開來,同時,將唐青雲拉得奔出了一步。
何麗君也立時想到,有了唐青雲的幫助,自己也可以有希望逃出去了!
只見她雙刀一起揚起,刀光如虹,又一起向陳若愚攻到,陳若愚正在狼狽後退,眼看這一刀,是萬萬避不過去的了,刀光一沉下,已將陳若愚的身形罩住。
陳若愚甚至連下一劍如何出手,才可以將唐青雲逼出書房去,也已經想好了,可是,就在那剎間,唐青雲為了救何麗君,他手中的長劍,竟脫手飛出!
陳若愚身形一閃,趕到了那人面前,一腳踢出,將那人踢得翻了一個身,他們兩人,已盡皆看清,在那人的面上,有一道極深的傷痕,兀自在冒著鮮血!
陳若愚笑道:「你這種話,還是留著去激別人吧,我是老滑頭了,不會上你當的!」
約半個時辰之後,何麗君、陳若愚、唐青雲三人,已從飯店中走了出來,何麗君仍然牽著馬,出了鎮甸,前面是一條大路,在路旁的大樹下,或企或坐,有著不少人,個個全望著他們三人。
陳若愚和唐青雲兩人,一滾在地,長劍出鞘,竹林之中,呼喝之聲不絕,已有六七個人,躍了出來。一看到竹林中有人躍出來,陳若愚反倒哈哈大笑,因為那幾個人,陳若愚全是在王爺府中見過的。當日,他們都穿著武官的服裝,但如今,卻已換成了一身勁裝,自然,他們全是孫天塵的手下!
可是,就在他們兩人的手指,相距只有寸許的那一剎間,「颼」地一聲,一柄利劍,驀地自他們兩人的手指之間,劈了下來。
何麗君道:「我自然知道。你想,他假充王爺,招攪高手,犯了那麼多案子,搶了不知多少金銀財寶,就算他王爺當不成了,那些金銀財寶,他卻是要的。」
唐青雲忙道:「焉能見死不救?」
陳若愚忙道:「且慢!」
突然之間,唐青雲劍已脫手,又叫他在那剎間如何收得住勢子?
他們聽得出,人聲正從後花園湧了過來。他們三人,只是略停了一停,並沒有分開來,仍然向前,疾奔而逃,終於,來到了一座林子之中,已是甚麼聲音都聽不到了!
陳若愚道:「那地方在何處?」
何麗君「格格」嬌笑了起來,道:「那,只怕做不到吧,我外號叫甚麼,你可知道?」
他們三人,一出窗子,身形拔起,便已上了屋頂。這時,只見整個王爺府中,火把閃耀,人影幢幢,人聲嘈雜,不知已驚動了多少人!
陳若愚一直在笑嘻嘻地,可是聽到了這裡,他的面色卻不禁一沉道:「若是照我的主意,閣下刀不留人,最好還是別和我們在一起!」
一到巷子之中,府中的喧鬧之聲,聽起來已遠了許多。
陳若愚瞪著眼,忽然也「嘻嘻」一笑道:「甚麼也不怕,只怕他會站不穩!」
唐青雲道:「你們別鬥口了,何姑娘,你到城中去探聽孫天塵的動靜,結果如何?」
她的兩柄刀,正落在柱下,何麗君一到柱旁,立時足尖挑動,將那兩柄刀,挑了起來,雙臂一揚,「錚錚」兩聲響,刀又套了上去!
她身形飄開之後,一雙妙目,望定了陳若愚道:「你剛才那一劍,好得很啊!」
唐青雲自然明白了陳若愚的意思,陳若愚是要他趁此機會,騎了馬離去!
她是想到了孫天塵的奸計,和-圖-書是以冷笑起來的,可是那七八個大漢,又如何知道她的心意,一看到她冷笑,神色不禁都變了一變。
這時,他一聲大喝,向何麗君奔過去的幾個大漢,站在一起,陳若愚身形一矮,已一劍疾刺而出,何麗君雙刀齊出,架住了陳若愚的長劍,笑道:「他們不是敵手,你也一樣!」
他一面說一面又連攻出了三劍,又快又狠,本來,陳若愚劍法,不是唐青雲之敵。可是,他攻向唐青雲,唐青雲並不還手,他便佔了便宜,一連五六劍下來已將唐青雲逼到門口。
何麗君急忙振臂,孫天塵在地上接連滾著,已然滾開六七尺。
何麗君一聽,心中又驚又喜,她立時聽出,在窗外爭論的兩人,一個是唐青雲,一個是陳若愚!
陳若愚卻只踏步進身,第二劍又已當胸刺到,劍勢又疾又狠。
陳若愚沉聲道:「唐兄弟,那麼簡單的事,如果你還要去想的話,那麼,總有一天,當她雙刀向你砍來之際,你會避不開去!」
何麗君的功力,究竟極高,刀,筆相交,兩支判官筆向上疾揚了起來,那兩人胸前門戶大開,何麗君外號人稱「刀不留人」,在那樣的情形下,她如何還肯刀下留情,一見有機可趁,踏步進身,「刷刷」兩聲響,刀已刺進那兩人的胸口。
他大叫道:「陳大哥,你瘋了?」
另一個較為蒼老的道:「救什麼人,這裡面沒有一個好人,由得他們去自相殘殺,豈不是好,孫天塵已受重傷,我們該去找他!」
四周圍十分寂靜,除了他們坐騎的馬蹄聲之外,幾乎什麼也沒有,唐青雲和陳若愚兩人,越向前去,越是全神貫注。
這一次,才看到了孫天塵不但肩頭上血如泉湧,而且口角之中,也有一縷鮮血,沁了出來,分明是受了極重的內傷!
唐青雲點著頭,他們兩人的手中,各執著利劍,肩並肩向前走去,利劍閃閃生光,兩人的面色,也十分嚴肅,全神貫注。
何麗君回頭向後一看,在街上有幾個漢子,身子立時縮了一縮,有的縮進了牆角,有的假裝站在攤子前,想買東西。
卻不料何麗君的身法之快,當真難以形容,她一刀發出之後,身形又硬生生轉了一轉,只聽得「嗆」地一聲響,她身勢一轉,堪堪將陳若愚那一劍,避了開去,但是脅下的衣衫,也被陳若愚刺出了一個洞。
唐青雲劍揮在外,陳若愚的那一劍,來勢又快又狠,簡直就像是要取唐青雲的性命一樣,唐青雲逼得又向外退出了一步。
而緊隨在唐青雲身後,卻是握著短劍的陳若愚。在那樣的情形之下,一看到唐青雲衝了進來,何麗君的心中,不知是什麼滋味,她雙刀狠狠向前砍出,將面前的一個人逼退,身子已向唐青雲撲了過去。她知道,自己只要撲到唐青雲的近前,那就容易逃得出去了。
他們三人之中,只有陳若愚一人,未曾受傷,一到了林子中,陳若愚突然用力一拉,將唐青雲拉了開來,同時手一揮,一劍已向何麗君刺出。
陳若愚頓足道:「唉,怎麼我們未曾想到這一點,早該知道我們那一鬧,他這個王爺,便再也當不下去的了,唉,現在再上那裡去找他——」
這一切變故,全都變生俄頃,在飯店前,也有著不少途人,可是卻誰也沒有注意發生了甚麼事,只不過聽得飯店之內,突然傳出了一陣十分動聽的嬌笑聲而已。
他們三人若無其事地向前,走了過去,那些大漢的視線,一直跟著他們,等到他們走出了七八丈,卻未見有甚麼動靜。
唐青雲立時沉聲道:「陳大哥,孫天塵老奸巨猾,他明知我們要去找他,一定佈下了天羅地網,多一個幫手,有何不好?」
何麗君斜睨著陳若愚道:「你莫非不敢去?」
那大漢的同伴,已趕了過去,將那大漢,扶了起來,另外有幾個人,大聲呼喝,各操兵刃,向何麗君圍了上來,陳若愚面色鐵青,厲聲喝道:「退開,你們不是敵手!」
而當他們縮回手去時,定睛一看,更是大吃一驚,原來在百忙之中,劈出那一劍的,不是別人,竟是陳若愚,不但劈出了這一劍,而且劍尖向上一翻,「刷」地一劍,劍氣如虹,又已向唐青雲的胸口疾刺了過來,唐青雲一面驚叫,一面後退,一面反手揮出了兩劍,格開了兩柄單刀。
和那根樹枝,一起落下地來的,還有一個人!
在一看何麗君睜開眼來之際,鬼爪孫天塵的心頭,便怦怦亂跳了起來,他一坐在椅上時,便知道何麗君一定會醒過來的,已然在漸漸蓄力,可是他肩頭上的傷痛,卻越來越甚,雙臂軟得一點也抬不起來。
他本來人已在門口,向外一退,便已逃到了走廊之中,他自然看不到書房中的情形了,可是何麗君受了重傷,正在受人圍攻,他卻是知道的,是以心中更是焦急!
何麗君倚著柱,喘了幾口氣,她左肩之上,捱了一鞭,痛得她連左臂都幾乎抬不起來,眼看強敵只會越來越多,她一定逃不出去的了!
陳若愚笑道:「你以為我不知道?」
何麗君以後,還在講些什麼,孫天塵根本未曾聽到,他一被何麗君的話提醒,立時想到,現在自己的身份是王爺!雖然,這王爺的身份,是他當年離開了唐家堡之後,殺了正在出巡的桂王爺,自己裝扮成王爺的相貌而混充的,但是至今還未曾被人識穿過!而且,現在,正是在王爺府中,只要他大聲一叫,立時就會有人趕來救護,又怕什麼?
因為自樹上落下來的那人,已「砰」地一聲,直挺挺地跌倒在地上!那人竟早已死去!
一道小河,靜靜地流過,唐青雲站在河邊,河中映出他清晰的倒影來,在河邊,有一個老樹樁,陳若愚抱著雙膝,望著唐青雲。
何麗君笑得更動人道:「要是我根本不會武功,那麼他這一拳打過來,我豈不是不死也得重傷麼?你架住了我的刀,卻想如何?」
唐青雲也直望著前面道:「這是什麼話,何麗君是給我趕走的。」
他仍然在扯直了喉嚨大叫,何麗君身形一仆間,她在地上打了一個滾,已滾到了孫天塵的身邊,一聲厲喝,手起刀落,便向他的面門刺來!
他們兩人,一直低著頭走著,誰也不說話,一直來到了另一個小鎮之上,陳若愚才買了兩匹馬,兩人並轡而馳,又馳出了里許,陳若愚才道:「我們兩人,也可以對付孫天塵了!」
隨著她一叫,「砰」地一聲響,窗子已被撞開,唐青雲手握長劍,已然掠了進來。
唐青雲身子一扭,也只不過避開了劍尖直奔咽喉來的勢子而已,電光石火之間,「撲」地一聲響,陳若愚手中的利劍,已刺進了他肩頭。
幾乎是他們才一滾落在地,利鉤和_圖_書便已飛了下來,「叭叭」連聲,有的利鉤,鉤在馬鞍上面,有的則鉤進了馬身之中,兩匹駿馬,一起急嘶了起來。
陳若愚笑了一下道:「那你發什麼呆?」
何麗君忽然冷笑了一聲,又道:「他剛才一劍,倒是明擺著想取我性命,本來麼,他是大俠,我是女煞星,他殺了我,是為江湖除害,我若是傷了他,那就是罪大惡極了,嘿嘿!」
他一面說,一面伸手拉著唐青雲,向外一閃,利劍揮出,「刷刷」兩劍,衝在最前面的一人,已經慘叫著向後,倒了下去。
是以,此際何麗君那樣問他,他先是呆了一呆,然後才道:「陳大哥要傷在你刀下,我自然要出手!」
何麗君笑得更動人道:「我和唐青雲約好了的,孫賊未除之前,我們卻是朋友!」
陳若愚道:「他們得手之後,不會無故停下來,你當日霧中遇敵之處,一定就是孫天塵的巢穴了!我們可得小心些!」
陳若愚的聲音,變得極其嚴厲,道:「我們已經錯過了大好良機,你還要怎麼樣?」
何麗君一個「留」字才出口,身形突然一側!
孫天塵的手下,既然在此出現,那麼,前面那所莊院,自然便是孫天塵的巢穴了,他們正怕沒有了何麗君帶路,會找不到孫天塵,如今,可以不必擔心了!
陳若愚的那一劍,又快又狠,攻敵之必守,他只當自己這一劍刺出,何麗君斷難行兇的了!
何麗君身形勉力後退,退到了柱旁。
竹林之中,又有六七人奔了出來,可是陳若愚和唐青雲兩人,銳不可當,自竹林中奔出來的人雖多,也被他們,逼得不住後退。
而陳若愚算準了唐青雲必然迴劍來擋的。
唐青雲和陳若愚兩人,互望了一眼,他們雖然全不出聲,但是他們的心中,卻也全想起了一個人來,那便是何麗君!
隨著那一聲斷喝,只見何麗君的身形,突然向後一斜,手腕一翻,刀光陡現,一刀已然向那壯漢的手腕,疾削了下來。
這時,她頭髮散亂,面色鐵青,雙目之中,厲光四射,看來十分可怖。
一跌倒在地之後,那人早已氣絕,何麗君一躍而起,只見門外兩個蒙面人,已扶著孫天塵,到了門口,孫天塵也咬牙切齒地道:「誰殺死何麗君,重重有賞!」
他口在說話,手中劍未曾停下,斜斜刺出一劍,手腕一轉,「錚」地一聲響將自他身側攻來的一柄單刀,絞得飛了開去,那趁機攻來的一個蒙面人,也大驚後退。可是唐青雲的話,說得雖然嚴重,陳若愚卻像是完全未曾聽到一樣!就在唐青雲話一出口之際,陳若愚的利劍,精光閃閃,竟已刺到了他的面門!
也就在這時,唐青雲一聲大喝道:「住手!」
但是,也就在此際,一個使地趟刀的漢子,在地上打著滾,身子直欺了過來,手中的雙刀,颼颼向何麗君連砍了三刀。
他盯住了何麗君,等到何麗君握住了雙刀,身子已然站立起來,他心跳得更甚。
而就在何麗君要向外跌出之際,在何麗君的身後,一個人舉起海碗大小,滿是尖刺的一個銅鎚來,向何麗君的後腦,砸了下去!
那已是他們從王爺府逃出來之後第七天的事!
何麗君絕不知道在她昏過去之後,又發生了什麼事,但是,絕頂聰明的人,看到了莊十瓢的屍體,又看到孫天塵的手還抓在高完的後腦之上,她已經可以知道,高完和莊十瓢兩人一定曾和孫天塵拚爭過,雖然他們兩人死了,但是孫天塵也不免受了傷!一看到了這一點,何麗君的精神,陡地一振,她以肘支地,在地上移動了幾尺,雙手伸出,先將她那兩柄刀中之刀,握在手中,然後,刀尖用力在地上一撐,「噗」地一聲,刀尖在地上的青石上,劃出了兩道裂痕,她身子勉力向上一挺,居然給她挺直了身子!
他們在初走進林子的時候,走得十分緩慢,但是接著,便步子加快起來,他們走進了三五丈,突然聽得頭頂之上,「拍」地一聲響。
唐青雲立時轉過身去,陳若愚也一躍而起。
陳若愚和唐青雲兩人,身形陡地翻起,滾落在地上。
孫天塵在地上打著滾,何麗君的尖刀,疾刺了下來,「錚」地一聲響,刀尖竟刺進了地磚之中。
陳若愚悶哼一聲,手臂一縮,將劍硬生生地撤了開來,又是一劍刺出。
何麗君一想及此,不禁嘿嘿地冷笑了起來。
唐青雲一被陳若愚拉開,便不由自主,轉過頭來,向何麗君望了一眼,只見何麗君身形一個踉蹌,向前仆去,若不是她立時以刀尖抵在地上,只怕就要站不穩,唐青雲忙道:「陳大哥!」
唐青雲道:「但願如此!」
唐青雲看著不是辦法,只得道:「照我看,我們還是別理會有沒有人在追踪,還是自顧自地前去!」何麗君道:「就算要前去,也得先在這裡歇一歇,我肚子餓了!」
孫天塵雖然用高完的屍體作盾牌,擋開了何麗君的那兩刀,但是何麗君一個站不穩,身子又向前撞了過來,孫天塵所坐的椅子,突然向後翻去,連人帶椅,一起倒在地上。
那一劍,又狠又疾,逼得他們兩人,非立時縮回手去不可!
那使地趟刀的漢子,眼看自己在那樣的情形之下發招,對方是一定避不過去的了。卻不料何麗君在突然之際,使了那樣一個怪身法,還是將他疾如勁風的三刀,一起避了開去。
何麗君雙眉微蹙道:「我們在這裡躲了七天,王爺府中,已空了六天。」
那三劍,當真是緊密之極,劍勢連綿不絕,陳若愚撿劍連擋了三下,只聽得「錚錚錚」三下響過處,陳若愚已被唐青雲逼退了三步。
他不願意和何麗君動手,表面上的理由,自然是他和何麗君之間,曾有著協定,大敵未除之前,雙方同仇敵愾,不能為敵,可是他自己心中,卻也知道,其間有著十分複雜的感情在內!
陳若愚「哼」地一聲,何麗君立時道:「你不信,可以問問唐青雲!」
何麗君像是十分輕描淡寫一樣道:「他走了,第二天,他就帶著幾十個高手走了,王爺府中亂成了一團,餘下的人也散去了。」
這時,何麗君被唐青雲長劍脫手,解了重圍,刀尖在地上一挑,將唐青雲的長劍,挑了起來,唐青雲伸手接住了長劍,何麗君已奔到了他們兩人中間,喝道:「還發什麼呆?如今只有我三人合力,才能衝得出去,難道還看不出來麼?」
陳若愚一面笑著,一面已向前疾衝了出去,兩人並肩奔出,唐青雲的劍長,陳若愚的劍短,一長一短,兩柄利劍,配合得天衣無縫,只見精光閃閃,他們一衝到了近前,便有兩個人倒了下來。
何麗君一想到這一和圖書點,立時叫道:「唐大哥,快來助我。」
何麗君冷笑了一聲道:「枉你們在江湖上走動了那麼多日子,我們去找孫天塵,孫天塵難道會想不到麼?早就有人跟上我們了!」
唐青雲道:「何姑娘,你曾到過他藏寶的地方,你知道所在的!」
轉眼之間,兩人已闖過了竹林,路上倒著五七個人,全是傷在他們的利劍之下的。
何麗君望著唐青雲,她一雙妙目,顯得深湛無匹,只聽得她徐徐地道:「你以為我真的是想傷陳若愚?」
唐青雲身形一退間,劍已回到了胸前,電光石火間,連出了三劍!
唐青雲苦笑了一下道:「陳大哥,她剛才……可能不是真的想傷你的!」
他說到這裡,抬頭向何麗君看去,卻只見何麗君的眼珠,骨碌碌地在轉動著,面上的神情,也似笑非笑。何麗君這時的神情,看來極其嬌美,但是陳若愚看了,卻不住皺著眉。
何麗君伏在地上,心中緊張到了極點,遍體生汗,她只當孫天塵一定要向她下手的了,可是,她喘了幾口氣,孫天塵卻仍然未曾動手,何麗君的心中更奇了一奇,再定神抬頭,向前看去。
那人的身子突地一震,何麗君一招得了手,如何還肯饒人?她右腕雖被鞭纏住,但手還可以轉動,右手尖刀,也已刺出,正刺中在那人的心口,「砰」地一聲響,已和那人,一起跌倒在地。
陳若愚並不望唐青雲,只是瞧著前面大路道:「你不出聲,不是怪我趕走了何麗君吧?」
陳若愚也不禁笑了起來道:「自然不是不進去,但也不是貿然衝進去,我們可得小心些,在這林中,必有埋伏!」
何麗君一刺死了那兩人,還來不及拔出刀來,地趟刀已向她的雙腿砍來,何麗君雙手一發力,用力向前推去,推得那兩人「砰」地跌倒在地,她也立時頭下腳上,倒豎了起來。
那大漢痛得面無人色,在地上號叫打滾,何麗君卻一聲輕笑,向外飄了開去。
陳若愚雙目之中,精光閃閃,注定了何麗君,道:「誰不知道你叫刀不留人,但現在可容不得你行兇!」
馬馳進了一個大鎮中,唐青雲首先躍了下來,陳若愚身形一縱,也已和唐青雲並肩而立。
陳若愚道:「豈但如此,我看,一面有人跟著我們,一面也早有人快馬去報與孫天塵知曉了!」
及至他一掌拍下,何麗君的刀也刺出,只聽得那人發出了一下慘叫,何麗君的尖刀,已然在那人的掌心之中,直透了過去!
何麗君的反應也真快,百忙之中,拾起了刀,「錚」的一聲響,刀劍相交。
電光石火之間,只聽得「刷」地一聲響,那一刀劃下,陳若愚的衣服,自領至腰,已被劃開了一道口子,衣服一齊劃破,但卻未曾傷及皮肉!
何麗君已然翻身上馬道:「跟我來吧!」
一匹白馬,沿著小河馳近來,馳到了近前,何麗君身子輕輕一翻,從馬背上翻了下來。
唐青雲雙眉緊蹙著,緩緩還劍入鞘,那幾個大漢仍然扶住了他們受傷的同伴,唐青雲和陳若愚,向傷者看了一眼,各自長嘆了一聲,轉身向前,疾走了開去!
而那壯漢,也嚇得呆了,一時之間,拳頭仍是直勾勾地向前伸著,縮不回來。
何麗君雖然疾攻出了兩刀,去勢又快,急切之間,如何收得住勢子?兩刀一起插|進了高完的身中。
陳若愚道:「何大女煞星,以你的能耐而論,他一拳怎打得倒你?」
一看到了孫天塵,何麗君的身子,突然一震,欠身坐了起來,她雖然已經醒轉,可是還是天旋地轉,她勉力一挺身,想要站起身來,但是雙腳一軟,卻又跌倒在地!
唐青雲點了點頭,兩人勒住了馬,馬兒的去勢,慢了一慢。而也就在此際,只聽得竹林之中,一陣呼喝,十幾個彎鉤,連著鐵鍊,「颼颼」直飛了出來。
就在這時,只聽得一陣腳步聲過處,又有七八個人,闖了進來。
陳若愚料不到何麗君說動手就動手,一聲陡喝,長劍已向何麗君的脅下刺出。
陳若愚在馬上欠身,向前看了一看道:「我看那前面的莊院就是了!」
陳若愚握住了劍,身子站著,額上的汗珠,大顆大顆迸了出來,但是他的身子,卻在不住發抖。
何麗君也「啊」地一聲道:「是啊,老滑頭果然有點道理,我去問問他們!」
唐青雲的心,突地向下一沉,雖然這時,陳若愚的一劍,已疾向他的咽喉刺到,但是他卻也無法顧及自己了,手臂一甩,手中劍已脫手飛出!
陳若愚走了過來道:「唐兄弟,剛才多謝你出劍相救!」
陳若愚沉聲喝道:「快走!」
刺錘反揚了起來,就反砸在那漢子自己的臉上,那漢子一聲怪叫,滿面鮮血長流,已向後退了出去。
陳若愚冷笑道:「她外號叫刀不留人,為什麼她要對我刀下留情!」
何麗君面色一沉,神情變得極其難看,唐青雲看到了這等情形,心中不禁暗嘆了一聲。他道:「我們仍然闖向前去,還是怎樣?」
他另一隻手,握住了一枚鐵蒺藜,看他的樣子,像是想將那枚鐵蒺藜按進馬蹄中,卻不料就在此際,只聽得「嗤」地一聲響,自飯店之中,飛出了一根筷子來,那根筷子,來勢快疾之極,「拍」一聲,便已齊齊正正,插在那人的手背之上。
他們兩人,連忙站定,抬頭循聲看去,只見一根手臂粗細的樹枝,突然斷折。
何麗君恰在此際,身子一挺,凌空翻了起來,但是還是遲了一步,「叭」地一聲響,肩頭上已然著了一鞭,那一鞭,打得何麗君的身子,向旁直跌了出去,緊接著,只聽得「嗆啷啷」連聲響,一隻金光閃閃的虎爪,已向她迎面抓了下來!
陳若愚壓低了聲音道:「唐兄弟,若不趁早擺脫她,只怕總要為她所累!」
唐青雲忙道:「是啊!」
唐青雲一到門口,看到又有三四個人,向何麗君攻了上去,心中又急又驚,大聲道:「陳大哥,你再這樣逼我,我要還手了!」
陳若愚架住了何麗君的刀,沉聲道:「不得傷人!」何麗君笑道:「陳大俠,剛才他不但罵我,還要打我,你看到沒有?」
她雙刀在手,貼柱而立,那幾個衝進來的人,全是知道她武功高強的,一時之際,也只是圍著她吶喊,也不敢逼近來。
但是何麗君的刀勢,來得何等快疾,一刀削下,如何還容那大漢退卻,剎那之間,只聽得那大漢的大叫聲,變成了慘號聲,血光突現,那大漢的右手,已被何麗君一刀,齊腕斷下!
何麗君冷冷地道:「有老滑頭在,就讓他出主意好了,何必問我!」
他們一走進了林子,樹木繁茂,眼前黑了一黑,只見樹林森森,在濃密的樹葉之中,可能隱藏著許多人,也可能一個人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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