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當然不能算了，古來之巨奸大惡幾個有好下場的，天理、世人皆不能容，你為什麼就不能耐心等待？」
「廢話，」玉倫咬牙罵道，既氣又恨，水蔥也似的玉指，指著李燕月道：「李燕月，你最好不要跟我耍，當然我到這兒來不是要你裝啞巴的——」
玉倫真聽話，喜孜孜的擰身就往外走，但是剛走一半，她突然停步回了身：「你叫我從現在起不再去惹他？」
「別的組合也有類似情形？」
鐵王又一怔「我什麼不懂？」
「格格，水往低處流，人往高處爬。」
「我這就回去。」
鐵王回府之後，立即派人遍訪內城各大府邸，甚至親自進了一起宮。
「或許目前虛而不實，但卻是長遠的。」
「王爺，玉倫格格想要找回來，一旦找回玉倫格格，真相立即大白，不是索尼，整不垮索尼的，我在索尼這兒握有實權，我要利用索尼去整垮另兩個，最後再整索尼，所以我說現在不能整索尼。」
李燕月帶著秦松走了。
鐵王雙目炯炯，威態懾人，沉聲道：「玉倫，誰叫你上這兒來的？」
鐵王道：「是福王府總管福筠跑來告訴我的。」
心中念轉，口中卻道：「人呢？」
「姑娘最好還是不要問，且請往後看就是。」
司徒霜神情震動，道：「你——」
鐵王道：「因為這總是件違反家法的事，將來要費一番事，我不願意鼓勵作違反家法。」
索尼咬牙點頭：「好，你查，盡快查明。」
鐵王猛點頭：「好，我不笑。」
「榮華、富貴，皇家都能給——」
「大人以為這是什麼？」
鐵王略一思忖，又去了「查緝營」。
鐵王沒再問下去，一擺手道：「好了，沒事兒了，你去吧！」
司徒霜狐疑地接了過去，一看之下驚得臉色大變，脫口叫：「天，真……」
「你——」
玉倫眉梢兒一揚：「李燕月，這條路你要是再走下去，你就不能算是人，甚至連禽獸都不如了。」
鐵王截口道：「別管我怎麼說，我只要你聽我的。」
玉倫一怔。
玉倫嬌軀暴顫：「我顧不得那麼多了，放開我。」
玉倫沒再多說，擰身走了出去，像跑似的，好快。
「你是信不過我？」
「那麼格格還用問我為什麼投身索大人手下，為索大人賣命。」
「不要管李燕月怎麼樣，只問你要不要聽我的？」
索尼臉色變了，一點頭道：「好，你查，馬上查。」
「格格的意思也就是說，皇家的勢力不如幾位輔政大人？」
「這個人一向怎麼樣？」
「就因為你是你。」
李燕月微點頭：「看格格氣成這個樣子，我原也這麼猜想，不過我卻實在想不出，格格問的是什麼罪？」
「李燕月，你不該是這種人。」
鐵王道：「玉倫，咱們的交情不是一天了，我一直拿你當親妹妹看待，儘管如此，我仍是要告訴你，你的將來掌握在你自己手裏，不要把自己的將來毀了，我並不鼓勵你聽我的，還在你自己抉擇。」
玉倫突又掩面哭了：「我明知道，可是我就是不能，我也明知道會越來越痛苦。」
「謝謝格格，格格可否先請坐下。」
玉倫跟上去揚手又打。
「也是我自己。」
「稀罕你恭迎，你以為我是來幹什麼的，來巡視的，來玩的，告訴你，我是來罵你，來打你的。」
玉倫臉色大變：「李燕月，你——」
玉倫永遠是那麼美艷動人，可是這當兒臉色顯得蒼白，一臉的怒氣，一見李燕月進來她馬上轉移目標：「好哇，李燕月終究出來了。」
帶李燕月到書房來的那名蒙古壯漢應聲而入。
「我示下什麼來意？」
「起先奴才沒想那麼多，後來越想越不對，才急忙趕來稟報王爺。」
「這他倒沒說。」
鐵王一整臉色道：「你最好改，我說過你的將來掌握在你自己手裏，別怪我撒手不管，大羅神仙也幫不了你的忙。」
李燕月道：「王爺，我是不是該迴避一下？」
「你未必會有意反悔，但是你的脾氣，那種老愛胡攪蠻纏的脾氣我受不了。」
「格格是內城失蹤的，內城禁衛歸九門提督衙門，宮裏和各大府邸懷疑的『查緝營』，於情於理該由卑職偵查，而且……卑職也不容人嫁禍。」
李燕月手一鬆，玉倫把手收了回去，沒再打，而且轉眼間，她神色趨於平和，但是誰都看得出來，那不是真平和，而是極力地壓制著，只聽她道：「李燕月，你為什麼會這樣？」
李燕月道：「我認為這是蓄意嫁禍，王爺看呢？」
「不錯，是我說的。」
「現在還不敢說，不過玉倫昨天晚上從我那兒走了之後，還沒回她福王府去。」
「你不說你起先沒想那麼多，既是知道她去吵鬧去了，怎麼會沒想那麼多？」
「玉倫，這可不是鬧著玩兒的，要聽就聽到底，要忍，要受，也許很不好過，你最好三思，三思。」
「你是說，要不是因為我喜歡他，我就可以放手去管。」
司徒霜臉色一整：「這件事非同小可，我不能任由他們危害匡復大業，要是從你這兒得不到肯定答覆，我一定會想到辦法挽救，任何犧牲在所不惜。」
白鳳起怵然道：「總座高明，卑職沒想那麼多。」
李燕月聽得心頭一震：「格格為什麼單找我——」
「我能——」
「我記得姑娘剛才說過不問了。」
「我聽，一定聽。」
鐵王揮掌如電，一把把匕首奪了過去。
「鐵王爺，」李燕月接口說道：「這件www.hetubook.com.com案子是嫁禍，既是嫁禍『查緝營』，就一定有予人可乘之機，如今，唯有他可乘之機是玉倫格格上『查緝營』吵鬧，我要從知道這件事的人身上著手，所以我來問問王爺，王爺是怎麼知道玉倫格格去了『查緝營』的？」
鐵王一怔：「人多，恐怕不好查——」
鐵王急道：「玉倫，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你真沒辦法收心？」
玉倫忍不住叫道：「究竟是怎麼回事——」
鐵王不問還好，這一問，玉倫突然掩著臉哭了，哭得挺傷心。
李燕月沒再躲，伸手抓住玉倫的皓腕：「格格——」
「到目前為止，有玉倫的消息沒有？」
「我怎麼說，姑娘怎麼信。」
明白歸明白，鐵王還是單人匹馬去了「查緝營」。
福筠道：「是，是奴才的稟報。」
玉倫嬌靨上深現起詫異色：「你是說——」
李燕月站在那兒沒動。
「那麼時候不早了，你該回去了。」
「能，不過請格格給我留個面子。」
鐵王懷疑玉倫不聽話，又找李燕月去了，可是他也明白，絕不會在李燕月那裏待一夜。
「但那虛而不實。」
鐵王道：「從玉倫出來之後，你就沒見著她，對不對？」
只聽玉倫低聲道：「告訴你你可不許笑我。」
玉倫臉上一陣紅、一陣白，道：「照你這麼說，該怎麼辦？就算了不成？」
「我，我不甘心，不甘心讓小人得志，不甘心看小人趾高氣揚的醜惡嘴臉。」
「本來就是。」
「你不要管，有將來。」
「回王爺的話，格格失蹤的事很顯明，分明是『查緝營』那個李燕月為了報復格格去找他吵鬧，所以，大膽把格格擄了去，只找他們要人就對了，我們王爺已經準備會見索大人了。」
「那麼你寧願越來越痛苦？」
李燕月道：「姑娘公而忘私令人敬佩，是姑娘也請明白一點，要是有誰把我的前程斷送了，對整個匡復大業，並沒有好處！」
李燕月道：「福筠又是怎麼知道的，是玉倫格格告訴他的？」
玉倫一怔，道：「你，你不算。」
玉倫道：「你已經把利害說得很明白了，我雖然脾氣不好，可還懂事，你只管放心就是了。」
「我沒有不讓你說話，你說。」
當然，她這小人二字何指，是相當明顯的。
玉倫抬頭，淚眼望鐵王。
「你可以不計較，皇家不能不計較，宗人府不會不計較。」
「做到做不到，現在拿定主意還來得及，我剛說過，我並不鼓勵作違反家法，我只是為了你，為了你這份死心眼兒。」
「那是因為奴才想起『查緝營』如今歸索尼管了，他現在連皇上都沒放在眼裏，還會在乎格格，奴才怕對格格不利，所以才急忙來跟您稟報。」
「在我心目中，匡復大業重於一切，如果有誰危及匡復大業，我會不惜一切跟他拼。」
玉倫口齒欲動，欲言又止。
雖然這麼想，表面上不做一點流露，淡然道：「奈何格格的做法跟想法背道而馳。」
「聽我的，聽而不聞，視而不見，全當沒這回事。」
她開門翩然而去。
美郡主就怕人說她怩忸，猛抬頭，美目都瞪圓了：「誰說我怩忸，我告訴你……」
「查緝營」的待客廳在後院，一進後院，就聽見美郡主玉倫那清脆悅耳的話聲了，話聲永遠清脆悅耳，但是說的話卻不是好聽的話。
李燕月笑笑道：「既然是在各組合臥底，他們用的絕不會是這份名單上的姓名，他們已經控制了各個組合，縱然有人洩露，誰會認真去查，又如何查起？」
「可是現在——」
「告訴我，你要不要聽我的？」
「不錯！」
鐵王的貼身護衛，都是蒙古帶來的心腹，對鐵王忠心耿耿，他來見鐵王的事，不虞外洩。
玉倫驚怒道：「你敢——放開我——」
李燕月攔住了鐵王：「王爺，是怎麼回事？」
李燕月目光一換：「我身為總班領都能受，難道白大班領就不能受？」
「姑娘說的是實情實話。」
抬眼望去，廳裏多了一人魁偉高大，威態若神，赫然是鐵王。
「人不多，以玉倫格格的脾氣，到『查緝營』去找我，事先未必要讓人知道——」
李燕月臉色微沉：「格格或許不怕，但是格格要是不知道收斂，那是為皇家招禍，到那個時候，恐怕格格的罪過比任何人都大。」
「不管有什麼話，姑娘請直說。」
書房裏還留著一股淡淡的幽香。
李燕月笑笑道：「我現在是查緝營的總班領，姑娘怎麼好如此一問！」
李燕月截口道：「這還用王爺解釋，我知道。」
「你要懂我的意思，我希望你真收心，不要去恨。」
那名蒙古壯漢應聲而去。
換個人這時候讀懂了，鐵王偏就還沒懂。
玉倫又氣地抬頭瞪了鐵王一眼，旋即又低下了頭，話聲恐怕只有她自己才聽得見：「因為我喜歡他。」
李燕月笑笑道：「姑娘是說假如我危及匡復，姑娘不惜一切，也非殺我不可？」
「好，我就告訴你，看你怎麼再裝。」
鐵王忍住了，轉望李燕月。
玉倫陡然驚，臉色立轉肅穆，但是肅穆的臉色中，仍難掩內心的驚喜：「我聽你的，我一定聽你的。」
鐵王道：「不錯。」
他雖然什麼都沒說，但是從他那魁偉的背影裏，李燕月體會出鐵王要說什麼。
李燕月一躬身，道：「恭送王爺。」
玉倫臉色大變，嬌軀輕顫著低於頭去，但是旋即她又www.ｈｅｔｕｂｏｏk.cｏｍ•cｏｍ抬起了頭：「只能消除奸佞，保住皇胄，我不惜死，甚至不惜下十八層地獄。」
李燕月淡然一笑道：「查緝營還在九門提督轄下，比起一位蒙古親王，一位和碩格格來，『查緝營』實在不算什麼。」
司徒霜道：「你，你怎麼敢給我看？」
這倒沒想到。
鐵王一步跨到：「李燕月，放手。」
白鳳起一躬身，退了出去。
「我不怕你得罪他，他也未必在意你得罪他。」
可是就在這時候，院門方向傳來急說話聲：「啟稟總座，當值班領秦松求見。」
「既是這樣，格格是不是應該讓我暢所欲言？」
鐵王道：「叫他進來。」
「奉勸姑娘不要讓我為難，不要跟我作對。」
李燕月一怔，站了起來，心想：「她怎麼這時候來了，她來幹什麼——」
玉倫猛抬頭，激怒望李燕月，目光中還帶著怨恨。
李燕月跟鐵王交換一個眼色，李燕月閃身往裏面去。
李燕月冷冷道：「格格說話最好小心點。」
「玉倫，自從認識你，我從沒有見你這樣過——」
李燕月帶著秦松跨進了廳門，偌大一個廳裏只兩個人，郡主玉倫、大班領白鳳起。
「很簡單，他們挾天子以令諸侯，他們想謀篡造反。」
「不，總座，『查緝營』的威名——」
「姑娘，記得我說過，只讓我做這個不是官的官，對匡復大業是有益無害的。」
「你懂？」
「姑娘把整個匡復大業，置諸於一個難分敵友的人的身上，能這麼做麼？」
玉倫越發詫異地望著鐵王道：「你明知道李燕月他——」
「燕月不敢，還請格格明鑒。」
「我只問你，我什麼不懂。」
鐵王沒說話，但旋即又道：「你先回去，我來找她，找到她後，我送她回去。」
「格格人都只顧眼前，有幾個會顧及以後。」
鐵王為之一怔，旋即笑了：「玉倫居然會哭，傳揚出去，怕不立刻驚動九城。」
鐵王道：「去把福王府福筠找來。」
「你不見我來了半天了，你為什麼現在才出來？」
「回王爺的話，奴才是問昨兒晚上，昨兒晚上格格沒回去。」
玉倫又低下頭。
鐵王聽出話裏有話：「玉倫什麼意思？」
「諒你也不敢。」
玉倫嘶聲大叫：「李燕月，放開我。」
鐵王目帶痛苦神色地看了李燕月一眼，李燕月臉上看不出什麼來，鐵王心裏還好受點兒，轉望玉倫：「跟我走。」
鐵王點頭道：「你說得是理，你看著辦，那麼這件案？」
「這是前任統帶富衡，親手寫下來，親手交給我的。」
只見福筠垂手哈腰站好，鐵王道：「福筠，記得玉倫上『查緝營』去的事，是你跑來告訴我的。」
「你不告訴我？」
玉倫凝注鐵王良久，道：「你要我聽你什麼？」
難怪美郡主說他什麼都不懂。
「那麼你怎麼知道玉倫到『查緝營』吵鬧去了？」
她轉身揚手，手裏握把匕首，照李燕月心口就扎。
「有用麼？你殺得了他，就算你能，殺一個還有無數個，你能都殺了？」
李燕月也看了。
「不會，我答應你改，至少在這件事上，我一定改。」
玉倫焦急的目光，接觸到鐵王的臉色，立即頹然改口：「好吧，我不問。」
白鳳起向李燕月躬了身，李燕月招招手，白鳳起跟秦松推了出去。
司徒霜嬌靨上掠過一種異樣神色，毅然點頭：「好，我答應合作，不過，有句話我要說在前頭了。」
李燕月本來是要上「神武營」去的，他想到「神武營」找彭烈查證一下，看看是不是「神武營」弄了鬼，因為玉倫大鬧「查緝營」，索尼知道以後，不便出動「查緝營」的人報復，出動「神武營」的人是有可能的。
李燕月道：「想要讓我先知道一下，格格是來幹什麼的，我才好說話，否則說得無關痛癢，甚至牛頭不對馬嘴，豈不是又惹格格生氣。」
玉倫臉色一變，再度低下了頭。
「查緝營」裏，也得到了消息，李燕月要行動了，馬上有索尼，可巧索尼也到了。
「走。」
「我想過了，我可以捨。」
「你是說，要我從此不管他的事？」
但，無論宮裏、內城，就是沒人見著玉倫。
「嫁禍？」
李燕月探懷摸出富衡寫的那一張，遞了過去，道：「姑娘請看這個。」
鐵王點點頭答應。
李燕月淡然一笑：「格格罵我，我能聽，也該聽，但是我奉勸格格，說話小心——」
李燕月忙道：「王爺——」
李燕月心神再震，道：「格格不是不知道我為的是什麼，求得是什麼？」
紙包不住火，消息傳開了，震驚九城，貴為皇族的和碩格格玉倫郡主失蹤了，而且是在禁衛森嚴的內城失蹤的！
「也好。」
白鳳起還待再說。
話鋒一頓，抬眼驚望李燕月：「這是——」
玉倫苦笑道：「現在還談什麼將來。」
「那究竟是——」
司徒霜美且一睜：「你是說——」
「不錯！」
「我聽見了，可是究竟是什麼呀？」
李燕月鬆了玉倫。
只是玉倫來「查緝營」吵鬧的事，除了「查緝營」上下之外別的還有誰知道？
鐵王突然笑了，是冷笑：「這話是你說的，別人都畏頭畏尾，貪生怕死。」
鐵王也聽見了，猛一怔，叫道：「怎麼說？你喜歡上李燕月？」
只聽玉倫道：「李燕月，你不受天譴，也必為人誅，總有天。」
「那麼你——和圖書」
李燕月道：「別說我在這兒，就說王爺找他有事。」
白鳳起忙躬身道：「卑職不敢。」
所謂的可乘之機，也就是玉倫到「查緝營」來找李燕月吵鬧過。
「姑娘要從我這兒得到肯定答覆？」
「你要偵查？」
頓了頓接問道：「在我沒說話之前，是否先請格格示下來意？」
「為什麼？」
「格格——」
「用不著站著聽也是一樣。」
「玉倫上『查緝營』去，你是怎麼知道的？」
玉倫格格嬌靨上浮現起失望神色，也浮現起莫大的悲憤，沉聲道：「好，李燕月，我算認清了你，不要以為我拿你沒辦法，晚上我要是不把你『查緝營』鬧得天翻地覆，我就——」
李燕月心裏明白，鐵王這是做戲，這是在幫他的忙，定定神，望著臉色鐵青的索尼道：「大人請看，這件事如果不盡快查清楚，盡快找回玉倫格格來，倒霉的是咱們，也讓別人坐收了漁人之利。」
「站起來說話。」
「我只知道他精明圓滑，其他的因為我府裏的人很少跟他們來往，所以所知不多。」
「住口！」
福筠答得不慌不忙：「是格格臨走的時候告訴奴才的。」
鐵王可真急了，剛要說話。
「李燕月，你明知道不一樣。」
「面子，你還要面子，摸摸你的良心你做的是什麼事，對得起誰？」
「謝王爺。」
鐵王府的護衛辦事還真快，李燕月跟鐵王說沒幾句話，就聽他在外頭恭聲稟道：「稟王爺，福筠總管到。」
震聲懾人，李燕月心神一震，玉倫嬌軀也一震，手上匕首為之一頓。
「既是格格這麼說，我斗膽要反問一句，我為什麼不能投索大人手下，為什麼不能為大人賣力賣命？」
既是嫁禍，既是對付「查緝營」，那麼「查緝營」就一定予人有可乘之機。
「玉倫，你不能……」
他留在營裏沒出去，一個人靜靜在想。
玉倫低下了頭。
鐵王一見李燕月就道：「你別在意，我剛闖『查緝營』是為……」
「好！」鐵王一點頭道：「那麼聽我的，從現在起，不要再去惹李燕月，聽而不聞，視而不見，全當沒這回事！」
只聽玉倫低聲道：「不想說，不想告訴你。」
鐵王正色點頭：「有將來。」
因為事情還未經確定。
「你眼不瞎，你可以看，放開我。」
李燕月沒再說話，只擺了擺手。
「格格沒明示，我不敢胡亂推測。」
李燕月擺擺手：「沒事了，歇息去吧。」
「顯而易見，」李燕月道：「換個人接掌『查緝營』，對各個組合絕不會像我這樣一眼睜一眼閉，前任統帶富衡就是個最佳例子，他派出去臥底人之多、之成功，幾乎已完全掌握了各個組合，各個組合不但名存實亡，實際上等於成了官家的外圍組合，反而增強了官府的實力。」
「我自己要來的。」
鐵王就站在這片幽香處沒動，也沒說話——
「我相信你。」
鐵王心裏一震。
「不要問。」
這件案子顯然是嫁禍，不然絕不會把玉倫擄去。
「難道我也畏頭畏尾，貪生怕死？」
「我知道，可是我不計較。」
鐵王是個急性子，別的可以忍，就忍不得這個，叫道：「玉倫……」
玉倫驚急道：「你——」
玉倫又低下頭，白|嫩的耳根子都紅了：「最近，最近我才覺出來。」
玉倫嬌靨上突換上一片哀求色：「李燕月要怎麼樣，才能讓你投皇家，只要你說我都願意的。」
但是如今索尼這麼一來，李燕月相信不是「神武營」弄的鬼，因為「神武營」絕不敢瞞著索尼擅自行動。
李燕月往後退一步，躲了過去。
「對，我是由外而內，後查『查緝營』，所以我要先問問王爺是怎麼知道的？」
白鳳起快步走了進來，欠個身道：「總座。」
「李燕月，你敢跟我裝糊塗？」
「誰叫你這麼做的？」
鐵王臉色凝重，仍沒說話。
索尼當權，索尼跋扈，但是他沒敢攔鐵王，甚至沒敢吭一聲。
剎時間，玉倫由震驚、詫異而驚喜、而激動：「我沒有想到，該死，我怎麼就沒想到——」
「你沒聽見我說的嗎？」
其實，鐵王不用再說什麼，更不用再做什麼，這已經很夠了。
「什麼罪？你還裝糊塗？」
玉倫道：「明明不可能有將來——」
「目前的情勢是這樣。」
兩個人進了鐵王府，護衛接過去座騎，兩個一前一後走，仍然沒說一句話。
玉倫沒說話。
鐵王一整臉色：「徒逞血氣之勇，意氣用事，不但於事無補，反而為皇家招禍，這就是你的忠？」
李燕月心頭震動，但是他沒有採取任何行動。
「真的。」
「你不鼓勵我是什麼意思？」
「讓姑娘知道，只讓我當這個官，對匡復大業還是有益無害。」
鐵王道：「我也是這麼想，你已經整垮了一個蘇克，正好趁這個機會整垮索尼。」
李燕月截然一笑道：「白大班領吃糧拿律的時日比我久，怎麼官場的事看得還不及我清楚？幾位輔政目下表面上不願跟皇家明顯衝突，一方面是顧忌鐵王的精銳蒙古鐵騎，另一方面是誰也不願在千秋萬世之後，擔個不好聽的罪名，既是如此，索大人豈會為這點不值當的小事，去跟皇家怎麼樣？」
「你知道為什麼只有我出頭，你知道為什麼我單氣他，單找他？」
司徒霜道：「我不懂。」
「假如我過目不忘，記全了呢？」
「真的？」
李燕月也不會讓她這麼做。
「姑娘應該相信，『大刀會www.hetubook.com.com』就是個慘痛例證。」
李燕月絕沒想到美格格會這樣，剛一怔。
「不，王爺，整不垮索尼，也不能整垮索尼。」
「至少『查緝營』不少人知道。」
李燕月道：「王爺問他話，我躲在裏頭聽，不管有什麼破綻，王爺不要動他，我在外頭拿他好了。」
「玉倫，你究竟是怎麼回事，我什麼時候騙過你？」
「玉倫，改改你的脾氣。」
司徒霜把那份名單遞了回來。
說完這句話，鐵王扭頭走了。
本來就是，玉倫這種脾氣的姑娘，捧個不能打破的悶葫蘆，應該是世間最殘酷的事。
李燕月這才欠了身：「格格。」
「格格。」
「我不知道，我自己也不知道。」
「不錯！」
鐵王伸出了手：「把匕首給我。」
時候還是真不早了。
顯然，剛強的美郡主是從不掉淚的。
話落，猛一推，李燕月退了好幾步，二話沒說，扭頭就走。
「真的聽？」
「你是怕我得罪他？」
「我知道我不能，我做不到。」
倒是鐵王，為之神情一震。
話說到這兒，她轉身就走。
「在廳裏，由白大班領應付著呢。」
李燕月淡然道：「如果格格不讓我說話，我不敢不遵命，但是我的格格這時候到這兒來，一定不會是只讓我聽，不讓我說的。」
李燕月說了聲「沒有」，鐵王二話不說，扭頭就走。
「好，我聽你的。」
「哦，那你為什麼沒馬上來稟報？」
話剛說完，外頭闖進了威態懾人的鐵王，他不理索尼，也沒容李燕月見禮，劈頭一把揪住了李燕月，厲聲道：「我不願多說，玉倫畢竟是皇族，五天之內，我要見著她，有毫髮之傷，我的蒙古鐵騎立即進京。」
她看見了鐵王的臉色，倏然住口。
「格格，怎麼個不一樣法？」
司徒霜嬌靨上掠過一絲抽搐，點頭道：「我不願這麼，可是我不能不承認。我走了，你歇息吧。」
雖是彼此立場敵對，對這麼一位女子，李燕月也不禁由衷地敬佩。
「我就不能罵你，不能打你？」
頓了頓，接道：「一句話，我是來問罪的。」
「以姑娘看呢？」
司徒霜道：「你不怕我洩露？」
「格格，我說過，我不敢。」
「那是因為我從沒有痛苦過。」
「好，」玉倫氣得嬌軀顫抖：「李燕月，我待會兒再跟你算賬，我問你你為什麼投身在他們手下，為他們賣力賣命？」
「格格，你真要為皇家招禍？」
「我不敢這麼說，可是我要說其他的人都畏頭畏尾，貪生怕死。」
「你不喜歡他，我勸你不要管，你喜歡他，我更要勸你莫管。」
鐵王越發覺得不耐了，詫聲道：「玉倫——」
鐵王府傳來了一件驚天動地的消息。
玉倫低下了頭沒說話。
「那麼玉倫失蹤的事——」
「因為皇上召你進過官，因為皇上希望你替皇家效命。」
玉倫儘管刁蠻任性，畢竟冰雪聰明，聞言臉色一變，美目睜，叫道：「你是說，他——」
「格格，人各有志，幾位輔政手下這麼多人，難道你人人……」
鐵王看在眼裏，頓覺不忍，嘆了口氣道：「我自己都不明白，為什麼我的心腸變得那麼軟，玉倫聽我告訴你一點，李燕月投向索尼之後，蘇克馬上就垮了，你還求什麼，還計較什麼？」
「聽見沒有，不許笑我。」
「我說過……」
「玉倫，我希望你收收心。」
玉倫臉色陡一變：「你趨炎附勢——」
福筠恭應一聲，打個扦退了出去。
玉倫猛抬頭淚流滿面：「你懂什麼？」
「格格，我總是人。」
「格格，那四個字難聽，應該說我識時務知進退。」
「為什麼？」
司徒霜臉色大變，道：「那麼，你打算怎麼辦！」
「不錯！」
「我什麼時候說過不算來著？」
「但是你也知道，如今的皇家，遠不及幾位輔政。」
「你還認得我這個格格，李燕月，你好大的架子。」
鐵王心頭一震：「昨兒晚上玉倫是來過我這兒，可是她也是從我這兒回去的，而且是我叫她回去的，她怎麼會沒回去？」
「不會。」
「你越說恨，那越不是恨，你會越來越痛苦。」
進了簽押房，索尼劈頭就道：「李燕月，玉倫格格失蹤了，她來過『查緝營』吵鬧，宮裏、各府邸齊指向我，都懷疑是『查緝營』弄去了她，我不怕什麼，但是這——眾怒不可犯。」
「格格認為幾位輔政挾天子以令諸侯，想謀篡造反？」
揚玉手就打。
「恐怕這也是命了。」
「我剛說過，你沒聽見？我正想著看誰有本事奈何我。」
「我不知道。」
鐵王濃眉一揚道：「玉倫，你不是個怩忸的姑娘家——」
「你是皇族親貴，而他——」
玉倫毅然點了頭：「好，我聽你的。」
「別人我不管，我只管你。」
「這——」福筠的臉色變了一變，但旋即道：「奴才以為格格『查緝營』去吵鬧，以格格的身分，應該也沒什麼。」
福筠告退走了。
索尼帶著人走了。
「格格，我說過，人都只顧眼前——」
「一般說來，王府的總管都是主子的人，也都是主子的親信。」
「那麼後來怎麼又越想越不對了？」
「是。」
「自然有人，不過我不能不承認，我沒本事奈何格格，我也不敢。」
「而且，將來你所要面臨的，我願意幫你的忙。」
「放開我。」
玉倫緊咬貝齒道：「李燕月，你會不知道我是來幹什麼htｔps://ｍ.ｈetubｏok.coｍ.cｏｍ的？」
如果不是嫁禍，把玉倫擄去，毫無意義。
「是的。」
福王府派人來了，來的是福王府的總管福筠，沒別的事只是來問一聲玉倫格格有沒有上這兒來。
鐵王沉聲道：「玉倫，視而不見，聽而不聞，全當沒這回事，否則，你就是千古罪人。」
鐵王道：「第二天跑我這兒來找玉倫的也是他，我把他叫來問問。」
玉倫道：「你來得正好——」
「我永遠尊敬格格，但是格格的話我不懂。」
「回王爺的話，是格格告訴奴才的。」
鐵王喝道：「來人！」
司徒露一怔道：「你真打算就這麼任這些人掌握各組合？」
李燕月沒帶人，一個人悄悄地從側門出了「查緝營」，出了「查緝營」之後，他在小胡同裏東彎西拐一陣之後，悄悄的到了鐵王府，經由鐵王的貼身護衛把他帶進書房見了鐵王。
「要是怕我還會給姑娘看麼？」
李燕月臉色微沉：「格格，這話可不能亂說。」
李燕月道：「卑職就為這件事請見大人，請大人准卑職立即著手偵查。」
「你什麼都不懂。」
「我知道，現在已經不可能了。」
「那是如今。」
「說得好，那麼我問你，忠於皇家這麼多人，為什麼只有你一個人出頭，難道只有你一個人真正忠心耿耿？」
鐵王呆了一呆，道：「這你不用管，我來安排。」
沒聽見白鳳起說話，儘管索尼權傾當朝，但是來的畢竟是皇族親貴，還是不得罪的好。
第二天日上三竿。
「罵我？打我？我得罪你沒犯法。」
李燕月接過那份名單才道：「姑娘能記住幾個？」
「改不了，為什麼改，難道我錯了，忠於皇家這麼多人，總該有一個出頭的。」
白鳳起道：「要不要稟知索大人？」
一聲霹靂大喝傳了過來：「住手。」
玉倫忙抬頭，急道：「你提名道姓幹什麼？」
「你我都知道，倘若任由這些人掌握各組合，不但匡復力沒有一點，匡復大業永難有成，對每一個漢族世胄，先朝遺民是極端危險的。」
「那麼福筠是怎麼知道的？」
鐵王神情震動，臉色趨於凝重：「怎麼會這怎麼——」
「還有什麼地方比皇家更高的？」
「要沒人稟報，我根本不知道格格鳳駕蒞臨，如果格格知會一聲，我會在營門外恭迎。」
玉倫猛抬頭，原來煞白的嬌靨，如今竟浮現了紅暈：「你說什麼？」
鐵王一句話沒說，扭頭走了。
「我說有將來就是有將來，我什麼時候騙過你。」
「既是格格非要站著不可，我不敢勉強——」
「以王爺看，就玉倫格格的脾氣，她要上『查緝營』找我吵鬧，會事先告訴福筠麼？」
他打算歇息。
「格格，索大人是輔政，我替索大人效力，不也就等於為皇上效命一樣。」
「把匕首給我。」
但是她跟著還是問了一句：「真的？」
「難道就任他——」
李燕月聽了。
「什麼事，我會笑你？」
鐵王吸一口氣：「玉倫，別說我不懂，我懂。」
一定是有急事，來得還真快，李燕月話聲方落，微風一陣，燈火搖動，當值班領秦松已經站在眼前躬了身：「啟稟總座，玉倫郡主來了。」
鐵王猛一怔：「你是問現在，還是問昨兒晚上？」
「格格。」
「你不說我怎麼知道。」
「那倒不是，只是你知道我的脾氣——」
李燕月沒動，也沒說話，笑了笑，收起了那份名冊。
鐵王冷笑道：「那麼我再問你，我為什麼不出頭？」
「有將來？」
鐵王踱了步，來回走了兩起，突然停住：「玉倫，要是你願意聽我的，你就不會越來越痛苦了。」
「真的，王爺，格格真沒回去，要不然，我們王爺也不會差奴才上您府來問了。」
鐵王臉色一變，要喝止，玉倫卻轉身往外行去。
「我知道你的脾氣，但是在這件事上，你得改一改，必得改一改。」
外頭一聲答應，白白淨淨的福王府總管福筠哈腰進來了，進來打扦道：「奴才給王爺請安。」
話是說不問，可從她的臉色、表情，可以看出她心裏是多麼難受。
嬌靨突又一紅，又把一顆烏雲粉首垂了下去。
「現在是不能不問？」
鐵王做事有分寸，他見李燕月，但不單獨見，而是當眾只問李燕月一句話：「玉倫格格昨天晚上有沒有來二回？」
望著鐵王魁偉的身影消失在廳外，李燕月吁了一口氣！
「是。」
鐵王沒帶護衛，跟玉倫雙騎並轡，一路上誰都沒說話，玉倫也沒張羅要回去。
玉倫猛抬頭，嬌靨上堆著紅暈，瞪大了眼望鐵王。
李燕月道：「對這個福筠，王爺知道多少？」
玉倫神情忽黯：「不過現在誰也不用計較了，我寒了心，我恨透了他。」
「格格，我是個江湖人，尤其現在接掌『查緝營』，更要刀口舔血，朝不保夕，我不能不過一天是一天。」
一直到進了書房，玉倫憤然坐了下去，鐵王才道：「怎麼，氣還沒消？」
鐵王道：「也好。」
「叫我小心點，笑話，我說話從不必有任何顧忌，就是在宮裏也一樣，我不怕，正想看看誰有本事奈何我！」
李燕月揚聲道：「進來。」
李燕月眼明手快，一把拉住：「格格幹什麼去？」
「可是，兩個人老不見面，或者偶爾見面也不說一句話，我知道我喜歡他，他不知道，怎麼談將來，將來一旦提起，那麼突然，叫他怎麼接受。」
「不必特意稟報，索大人不提就算了。提起來再說，好在咱們也沒什麼損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