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出閱讀

劍膽琴心

作者:獨孤紅
劍膽琴心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0%
第十八章

第十八章

敬酒的過來了,找不著李燕月,直嚷嚷,鐵王舉杯站起,一拍胸膛全接下了,一笑一鬧也就岔了過去。
馬大爺臉色一變:「小月,你怎麼說?」
事實上是如此。
趙風卻已從他們身邊跑過直奔堂屋。
威猛壯漢一驚忙道:「他說跟大爺是故舊。」
索超怒聲道:「他說你就信?」
李燕月一聽不對,還待再說。
那人道:「鷹爪孫。」
這完全是拼命的打法。
祁奇忙跟了出去。
他那裏「吧」聲方落,這裏那兩個疾快地動了手,一抖鏈子槍,一抖鋼絲軟鞭,分左右招呼李燕月。
「他們又怎麼會把我請客的事告訴姑娘?」
「您不知道,姑娘的死,給大爺的打擊太大——」
李燕月沒說話,走過去就要敲門。
任何一個老江湖不會放過這暴起發難,下手襲擊的一個好機會,除非,那老江湖自矜身分的。
玉倫也來湊熱鬧,春風滿面,喜上眉梢,生似,李燕月已經是她的了,瞧那得意的模樣兒。
李燕月知道他心裏難受,那種難受恐怕更勝於自己,當即又道:「兄弟——」
李燕月裝沒看見,又舉了杯。
門裏響動,兩扇大門開了,只開了一半,門裏一前二後站著三個人,藉著攤兒的燈光,所以看得很清楚。
一雙肉掌對六把鋒利長刃,只見李燕月身軀如電,在六個人之中閃了幾閃,六個人躺下了五個,剩下吊著右胳臂的,他站得遠,撲得輕,還能勉強站著,他神色淒厲:「姓李的,幹得好,好。」
阮玉抱拳向司徒霜、劉天池、歐陽奇施一禮轉身走出堂去。
馬大爺畢竟還是動了。
李燕月把一大疊紅燙金的帖子往懷裏一揣,跟著也出了簽押房到了前院,派個人把大班領白鳳起請了過來。
李燕月應變何等快速,抬手就抓。
也就是說,沒有一個是鰲拜那方面的人。
順來樓的東家,今兒晚上親自監廚,南北的名菜,東西的奇珍,並不是絕無僅有,可也差不多了。
秦大運既羞愧又惶恐:「來的都是好手。」
他沒多說,但也就是說他不敢苟同。
「怎麼,不能說,能瞞我?」
祁奇跨步而入,一面凝重,一臉肅穆神色,道:「大爺,我能不能說句話?」
祁奇遲疑了一下,道:「李少爺,要是萬一,還是請您手下留情!」
李燕月招呼過劉天池、歐陽奇後,逕向阮玉道:「聽說張家口有人來了?」
馬大爺冰冷道:「令諭不變,誰要離去,我也絕不阻攔。」
李燕月道:「我已經把人放了——」
但是兩條街之間有不少條橫豎的胡同,裏頭亮少而暗多,誰也不知道那裏頭有沒有人。
「還有,他們攔過,但是攔不住。」
擺小攤兒的還在,忙衝李燕月躬了躬身。
「是。」
兩條黑影,一左一右,疾撲而出,矯捷異常取的是身後重穴。
「為什麼要我回張家口去?」
顯然他是執意非讓親痛仇快不可。
為首那人冰冷道:「你不配問。」
依稀可看見他的臉,赫然是在馬大爺住宅子門前,那個擺小攤兒的絡腮鬍壯漢。
「對,我沒有能手刃冤頭債主,若加上國仇家恨,他們每一個都該死,我殺他們並沒有錯。」
不知道。
只聽為首那人在地上帶哼哼道:「姓李的,別發狠,狠就把我們幾個的命拿去,我們真不知道祁老在哪兒。」
李燕月想了一下,道:「你們留在這兒,嚴守各處,找一個人去看看。」
「北京城」萬家燈火。
李燕月呆了一呆道:「馬叔,您既不怪我,怎麼——」
李燕月因而有氣,手上一用力,喝道:「說。」
李燕月心痛如割,沉默了一下道:「但願馬叔給我留些餘地。」
當了多少年的營管事,瑞成當差辦事是好手,唯獨這拿刀動劍,他是一點用也沒有。
「我也剛說過,祁老不會見你,你不配。」
馬鴻元老臉上再閃抽搐,微微抬起了手:「小月你坐。」
他知道馬大爺的脾氣,說一不二絕無更改。
「我跟他們一向井河不犯——」
祁奇驚聲道:「大爺——」
李燕月心中一陣痛,痛歸痛,但是,他能退回去麼?也不能他要是退了回去,今夜這件事的後果,就不堪設想了。
轉身往裏行去,沒再招呼李燕月。
馬大爺一擺手道:「小月,你我說的都夠多,夠明白了。」
「是的。」
剛過那條小胡同,沉喝暴起:「鷹爪孫,納命。」
李燕月正色道:「馬叔只因為我有我的計畫,如果此時此地有任何一個組合鬧事,會影響我整個計畫。」
似乎,他們不知道。
「他們讓我過來給你送個信兒。」
「我是頭一回拜訪!」
這也證明,馬大爺是的確不顧一切了。
李燕月出了查緝營,又去了神力鷹王府,他沒多耽擱,把帖子往鐵王手裏一交,說了幾句話就辭出了。
據說,順來樓的掌勺大師父,早年還進宮當過皇差呢。
趙風一口氣奔到了那座宅子前,擺攤兒的大漢一句:「這麼晚了,你上哪兒去了?」
剛轉過胡同一條人影從胡同口閃出。
只聽為首那人道:「現在退出去,還來得及——」
「你會真管?」
話剛說到這兒,一陣雜亂哈喝,夾帶著女聲尖叫遙遙傳來,傳來的方向,正是順來樓的所在地。
「是的。」
一口鮮血湧出,身子一挺不動了。
那漢子一聲大叫,兩腳離了地,別看他個子挺大,如今一個人已經被提起來了。
「馬叔只談一樣,您既然知道查緝營的職責,我又是查緝營的總班領,洪門天地會一旦在京畿鬧出事來,我是身不由己,不能不管,您想,那是不是親痛仇快的事。」
鐵王眼明手快,一把拉住了她,低聲又說了幾句,玉倫這才不動了。
李燕月道:「祁老,是我。」
鏢是傷著人了,傷著哪兒了,連李燕月也不知道,不過,他聽聲辨明,打得是那人的右膀,以他的聽覺,心眼手法,應該是不會錯。
李燕月道:「現在談怪誰,那是多餘,也是令人痛心的事,但是我實在想不出您有任何怪我的理由。」
祁奇臉色一變,轉向李燕月,黯然道:「李少爺,您請吧。」
兩個人招式用老,剎那間變化來不及。
「不可能,馬叔,不管他們之間怎麼爭,怎麼鬥,他們總是滿人,一旦咱們乘亂而起,不但對匡復毫無助益,反而會促使他們化敵為友,攜手並肩,馬叔,他們絕不會讓這大好江山落入外人之手的。」
相當大的一座老院房,轉過了影壁場,兩邊的廂後有燈,廊簷下排滿了,冷肅地站著十幾廿個人。
李燕月定了定神,剛要說話,暴喝聲中,那六個,捂著肚子也動了,六個人瘋了也似的轉身撲到。
只聽沉喝又起:「好鷹爪孫,要你的命。」
李燕月心和*圖*書頭一震。
瑞成經過特意挑選,帶著幾個幹練人手,在樓前迎賓。
阮玉恭應一聲,悄悄退出了胡同。
那威猛漢子還不抬眼:「好說!」
絡腮鬍壯漢一個踉蹌,然後就地一滾,翻身躍起,竄出去近兩丈,到了那五個人身邊。
崔玉衡上前一步邁:「再不收手,咱們可要動手。」
「我來京裏是為她的事,你來見我又為什麼?」
「哦,那是——」
這三個,李燕月認得,經過張家口的時候朝過面,是索超、崔玉衡跟馬天風。
為首那人道:「咱們打開天窗說亮話,你想見祁老不可能,要我們撒手撤回去,也不可能,要不你退回去,不要管這檔子事,要不你就把我們幾個全撂倒在這兒。」
絡腮鬍壯漢咬著牙道:「要殺要剮任你了。」
阮玉抬手一指,胡同深處一家門前,有個賣小吃的小攤兒掛一盞風燈,在黑胡同裏既亮又顯眼。
「問不出他們的路數?」
又是一天。
需知此時此地,李燕月必須讓他們知道,進而又道:「你們沒聽說過李燕月——」
李燕月就趁這一剎那間,抖手把剛接的那支鏢打了出去,去勢更疾,光亮一閃就進入了黑胡同。
「見過面動過手了嗎?」
馬鴻元這始轉身過來,剛才背著燈,看不真切,現在看清楚了,馬大爺憔悴了,兩眼裏也有了血絲。
他緩步往前走,泰然而從容。
李燕月沒停地往前走幾步,就進了黑胡同。
一個話聲從前面傳了過來。
大紅織錦般的桌面,配上發亮的銀器,再經滿樓燈光一照,就是不同。
瑞成下樓去了。
李燕月又一怔:「姑娘怎麼知道的?」
搶步下階,矮身扶住趙風。
可是這個差事並不好幹,任何一個來頭都大,見一個得打扦,見一個得請安,半個時辰下來腰也痠了,背也痛了。
司徒霜道:「不坐了,我待不了多久,主人你也不會留客多久。」
馬鴻元目光一換:「真的?」
李燕月道:「這是什麼意思?」
索起臉上變了色,道:「沒什麼意思,沒人認識你,就是沒人認識你。」
兩次廂房前的,散立在院子中間的,盡皆低頭。
祁奇道:「你有什麼事要見大爺?」
「我知道,我怎麼不知道,連我都痛,何況大爺,總是父女親骨肉。」
他兩手空空沒帶寸鐵,慣用的一把劍留在營裏,輕易不用,今晚做東請客,身為主人,也沒帶劍的道理,儘管謹防有變,還有部署了那麼多的弟兄。
「是。」
轉向馬大爺,道:「馬叔,您原諒我的不得已,我要動用『日月令』——」
「您打算怎麼做?」
趙風話未完,抽出一把刀子,高高揚起,向著自己胸脯要害,猛然扎下。
李燕月道:「哪一路的?」
李燕月心頭一震:「祁老在這兒?」
「馬叔,冤有頭,債有主。」
李燕月心頭震動,道:「在哪裏落腳,住哪家客棧?」
這一聲驚動了正在堂屋的祁奇,抬眼一看,趙風已到堂屋門口,祁奇何等經驗歷練,還能看不出趙風神色不對?閃身跨出堂口,正好攔住趙風:「你幹什麼?」
但是,那兩個像是沒聽見,欺上半步,沉腕一抖,鏈子槍、鋼絲軟鞭靈蛇似的揚起、疾吐,分襲李燕月兩肋要害。
「聽你的?」
堂屋裏傳出了大爺馬鴻元的厲喝。
兩個臨時隨從來的一個,過來附耳。
「馬叔——」
「不錯。」
「是。」
李燕月道:「不用了,你擱這兒歇息去吧。」
抬掌一封,順勢搭上了威猛漢子的腕脈,五指一緊,威猛漢子在悶哼聲中,半截鐵塔的身軀矮了下去。
剎時,李燕月明白了,心神狂震,痛急交加,猛一推那漢子,翻身飛掠,直撲胡同外。
李燕月站了起來吁一口氣道:「馬叔就沒有一點回心轉意的餘地?」
李燕月心裏一陣痛,把見馬大爺的經過說了一遍。
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沒有,這兩個手裏傢伙抖得筆直,出手神速,深得快,狠、準三昧,算得上是兩個好手,難怪查緝營的弟兄,有幾個傷在了他們手裏。
早年究竟是什麼時候,是本朝,還是前朝,那就不得而知。
李燕月一笑道:「你們還知道出聲招呼。」
鐵王半個主人身分,陪李燕月迎賓,也帶李燕月介紹各賓客。
如果這麼輕易就退走了,他們也就不會來,更不會兩次跟弟兄們朝面動手,雖邁進胡同,卻仍逗留不去了。
「現身的是七八個?」
「馬叔——」
幾人近兩丈,一起停住,五對眼睛發著光,十道目光直逼李燕月,目光之中,充滿了仇恨,充滿了敵意。
馬大爺抬眼,兩道威棱再掃視院中。
同時,右手一圈,「哎喲」一聲,原在左邊那黑影已半跪在眼前。
李燕月心頭一震道:「這兒是你領頭?」
馬大爺、李燕月雙雙落座,李燕月要說話。
李燕月為之一陣難受。
他不打招呼不要緊,李燕月走近招呼他:「辛苦!」
秦大運一躬身,轉身疾行。
樓上,更是富麗堂皇,美侖美奐,珍貴的,值錢的,輕易不露的,全出了籠。
祁奇站在院子裏沒動。
李燕月道:「後天我在順來樓宴客,請的都是王公親貴,你派幾班弟兄負責禁衛,一早就去設立崗哨,閒雜人等不許近順來樓。」
李燕月明白了,當即道:「剩下就是我的事,你回去吧。」
馬鴻元雙眉忽掀,眉宇間殺機洋溢,道:「不管怎麼說,麗珠是死在滿虜手裏,這仇我不能不報,因為你殺了姓郎的,代我懲治了洪門不肖,還派人回來通知我,我很感激,基於這一點,你今天自己到我面前來,我也不動你,可是從此你我扯平,再見面便是仇敵,你走吧!」
祁奇低下頭又抬起了頭:「我知道,我會再勸大爺——」
「知道地方麼?」
趙風笑得好勉強:「您見過大爺?」
非等這一下不可。
但是,任何人都應該知道這位李總班領一定是功凝周身,力貫雙臂,觀四路而聽八方。
「話是不錯,但是他們入關不易,方從入主華夏得到的豐碩成果,怎麼甘心咱們再從他們手中奪回去。」
馬大爺道:「你是什麼計畫,說給我聽聽。」
任何一個賣東西的,見有人走近,總會哈腰賠笑,這個居然招呼都不打一個。
祁奇出現在大門口,望著李燕月遠去臉上沒一點表情——
「馬叔,您不可能殺盡他們。」
「您也一定知道,查緝營的職責是什麼。」
李燕月道:「恐怕你們不知道,我跟馬大爺——」
這時候,李燕月已到了門口,順來樓門口停滿了車馬,四下裏散立著幾個查緝營的弟兄。
「帶我去看著,走。」m.hetubook.com.com
趙風自知或許過不了祁奇這一關,退到了石階下,瞪著眼,白著臉,兩眼已佈滿了血絲:「我要見大爺。」
車,甲套、雙轡的豪華、考究馬車。
祁奇低下了頭。
馬大爺勃然色變,仰天大笑,笑聲洪烈,震得屋頂簌簌作響。
李燕月跨步欺到,劈胸揪住了他,沉喝道:「睜大眼給我看清楚,他們的命還都在……」
馬大爺一臉冷肅之色:「別人或許不知道,你該知道我這說一不二的脾氣。」
李燕月馬上聽出是誰來了,一震收手,黑影在眼前,是一臉的驚慌色是趙風。
就在他心裏刺痛,意念轉動的當兒,那兩個人逼到近前,近丈處一起停住。
「不知道,對方不肯答話。」
「小月,除非日出西山。」
「四面八方都有,主力似乎在正南。」
李燕月自己開了門,行了出去。
李燕月道:「您來的就是為她的事,怎麼能不提?」
李燕月笑笑道:「不方便的,您還是留在這兒吧,敬酒的事我應付不了,這種事我應付得了。」
李燕月停了步。
李燕月含笑而起:「姑娘請坐。」
為首那人厲喝道:「跟鷹爪孫拼了!」
馬大爺緩緩道:「我聽說了,你現在是九門提督轄下,查緝營的總班領。」
但是,對方就放棄了這個稍縱即逝的不再機會。
祁奇一聲顫呼,擁趙風在懷,身軀暴顫。
李燕月道:「馬叔的脾氣您知道,最好不要再勸——」
司徒霜深深一瞥,轉身走出去了。
只聽門裏有人沉聲問道:「誰?」
不管怎麼想,這一夜他沒睡好。
堂屋門口石階下,有一灘血跡——
「但是——」
李燕月跟了去。
「我剛才已經告訴你了。」
李燕月道:「找朋友!」
祁奇沒跟過來。
「當然不是當真,我剛才就已經告訴您了。」
一枚暗器映燈生光,從黑胡同裏飛出,閃電似的直奔李燕月打到。
馬鴻元冷冷道:「沒人比得了我,她是我的獨生女。」
李燕月淡然笑道:「這位不認識我還有可說,三位不該也不認識我?」
三個人再看李燕月,都一怔,崔玉衡脫口道:「是你?」
馬大爺一抬手:「不談過去,談眼前,談未來,你明知道我怪不著你,那麼你來見我,就絕不是來跟我解釋的。」
看來大爺馬鴻元是鐵了心了,這件事真不是他李燕月單憑唇舌能夠解決的了。
「馬叔,既是這樣,有句話我不能不說,倘若洪門在京畿有任何風吹草動,您千萬原諒,我要傾查緝營之力對付洪門!」
「馬叔——」
李燕月道:「祁老,我馬上就走——」
趙風嘴唇動了兩下:「總管千萬勸阻大爺。」
在裏頭當值的馬天風三個發現趙風不對,要攔。
祁奇道:「關上門。」
「弟兄們擋不住?」
祁奇臉色大變,兩眼暴睜。
是放,李燕月邁步直往前行去。
李燕月含笑道:「何必呢?朋友,我要是沒摸清楚,也就不會上這兒來了,恐怕你還不知道,我來京之前,經過張家口,曾經拜訪過馬大爺,我叫他一聲馬叔。」
李燕月抬手抄住,原來是一隻飛鏢。
司徒霜前行帶路,兩個人翻牆而過,一進堂屋,堂後面站起幾個人,劉天池、歐陽奇,還有一個窮家幫弟子,那窮家幫的弟子,赫然是阮玉。
李燕月則跟著祁奇直到堂屋之前。
傳令開席,酒菜如流水。
只見馬大爺抬手一擺,兩邊廂房廊簷下的,立即退入了廂房。
「馬叔——」
祁奇站在一旁沒說話。
話後舉杯,做主人的敬了大夥兒頭一杯。
話落,還沒見暗器打出來。
「你料準了我會上京裏來?」
祁奇威態漸斂,終於低下了頭。
馬大爺沉聲道:「管家,送客。」
「馬叔,出虎口而入狼吻,對咱們漢族世胄,先朝遺民,那更是不幸,是不是?」
索超沉聲道:「這個門裏的,沒人認識你。」
話聲方落,人影疾閃,索超身邊多了個人,一個手持旱煙袋的鄉巴瘦老頭兒,不是祁奇是誰?
「你不是後兒個要在順來樓宴客麼?」
李燕月一隻右掌,已把他的左胳臂扭到了背後。
馬大爺眉鋒一皺。
「趙風!」
司徒霜又道:「有我的份兒麼?」
心中念轉,吸氣騰身,下頭揚起一聲慘叫,李燕月橫掠落地,他怔住了,那六個也全都怔住了。
只聽一個冷冷話聲傳了過來:「什麼事,是誰在那兒嚷嚷,也不怕吵了左鄰右舍。」
馬大爺猛然站了起來:「小月,時候不早了,我不留你了。」
為首那人道:「我們看見了,你沒聽見麼,放不放在你,現在,別管這檔子事,這檔子事你管不了。」
但是他也暗暗安慰自己,或許,馬大爺只是一時固執,自己走過這一趟,或許是會改變馬大爺的心意。
李燕月心頭又一震:「張家口來人,現在在哪兒?」
「您放心交給我就是。」
那威猛漢子這回不但抬了眼,而且動作還挺快,伸手就攔住了李燕月:「找誰?」
顯然,他們知道。
「我在這兒多年,怎麼從沒見過你?」
李燕月不相信胡同裏沒人,因為他不相信對方七八個看似主力的好手,會因為他一下傷了人而全部退走。
李燕月心神震動,道:「馬叔——」
玉倫正跟別人說話,沒留意剛才李燕月跟鐵王說話,此刻一見李燕月往外走,扭頭過來就低聲問鐵王。
「難道你不是?」
「李少爺——」
李燕月一擺手:「告訴他們,應付不了再來找我。」
一聲悶喝,隨即寂然。
「但願過一會兒,他老人家能消氣。」
李燕月道:「你們可知道我是誰?」
「照你這麼說,他們分,咱們不能動,他們合,咱們更不能動。」
不用多說什麼,就這一句,應該已是說明一切。
李燕月畢竟不忍,忙道:「慢著。」
順來樓,打有這座樓以來,這麼大的排場,這種樣的賓客,這是頭一遭兒。
李燕月吁了一口氣,道:「我明白了,只是,馬叔,小月是老人家的傳人,您也等於看著我長大,您以為小月是棄宗忘祖,賣身投靠的人麼?」
只聽馬大爺冰冷道:「不要再提麗珠的事!」
李燕月到樓梯口瑞成附耳低語,李燕月一句話沒說,帶著瑞成就下了樓。
對方既是好手,就應該是老江湖。
兩字「兄弟」剛出口,只聽趙氏啞著嗓子顫聲說道:「少令主,請您手下留情,我給您磕頭。」
這是誰,難道洪門天地會來了援手。
為防碰見查緝營的弟兄,李燕月跟阮玉專走僻靜小胡同,沒一會兒就到了前門大街。
李燕月吸一口氣,忍了忍道:「你們應該都是明理的人,不要壞了大事,不要https://m.hetubook.com•com使親痛仇快,讓我見祁老——」
「就這麼說了,我出去一下,會兒就回來。」
「我想到了,但是,馬叔,情勢如此,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李燕月還待再說,為首那人冰冷又道:「要我們撤只有一個辦法,什麼辦法你自己該明白的,不過單憑唇舌,絕對辦不到。」
司徒霜微一搖頭:「不是平白無故。」
馬大爺笑聲忽落,臉色冰冷,兩眼寒芒暴射:「小月,枉你還算知我,馬鴻元不惜一切,祁總管,送客。」
李燕月道:「我知道,你們奉有令諭身不由己,我剛說過,讓我見祁老。」
鐵王、玉倫雙雙投過探詢一瞥。
李燕月沒在意,隨即跟了進去。
「我知道,可是殺一個是一個。」
「不錯。」
兩邊廂房裏聞聲剛跨出人來,望見立時怔住。
恭應聲中,索超、崔玉衡、馬天風一躬身,退後站立!
「他們託我告訴你,張家口有人來了。」
仔細看那為首人那人中等身材,不胖不瘦,但壯,混身上下透著勁道,而且透著一股逼人的剽悍。
司徒霜微一笑道:「說穿了不值一文錢,窮家幫有人告訴我。」
眼看槍尖、鞭梢兒就要沾衣。
李燕月心知必有緣故,也跟在阮玉之後貼進了暗影裏。
李燕月雙眉微動點了頭:「好,繼續盯著點兒。」
他抬手微一擺,緊隨身後那兩個,閃身踏步而前,右手各按腰間。
「是。」
人家李總班領沒怎麼考究,可是不管什麼衣服,穿在人家身上都好看,都俊逸挺拔,還用刻意的排揚麼?要是刻意的排場了,那還的了?
祁奇大驚,手裏旱煙袋落了地:「趙風。」
「我是身不由己,不能不管,否則我一旦有虧職守,被撤了職,或者是吃了罪,我的計畫就全完了。」
李燕月走得很快,轉眼間已轉過影壁牆,祁奇快一步趕了上來,啞著聲音說道:「李少爺——」
「多少?」
霍然提身,左掌一揮,原在右邊那黑影悶哼聲中摔了出去,赫然一聲一屁股坐在溝上,許是頭撞了牆,往下一倒不動了。
那漢子怔了一怔,他看清了,另五個只是躺在地上起不來,還都直哼哼,他們身上一點傷都沒有。
秦大運帶著李燕月一陣疾行,轉眼工夫,到了一處街口,這條街在淨街範圍內,空蕩蕩的,除了查緝營的弟兄,不見一個行人,可是穿過胡同,前面那條街,則是華燈繁盛,行人熙攘。
「誰讓我回去,是你還是——」
「馬叔,事情已經過去了,我剛說過,這時候再談怪誰,那太多餘——」
「大膽,住口!」
索超一聲沉喝:「趙風,站住!」
「不錯。」
李燕月微一笑:「這是幹什麼?」
「一句話,我既然從張家口率眾來此,兵不刃血,絕不回頭,否則對洪門的弟兄,我都無法交代。」
臨時隨從恭應一聲走了。
「我就不清楚,但窮家幫的人還在我那兒等回話,你要不要去見見他?」
他話聲方落,那兩個邁了步,直逼李燕月。
秦天松往對街那些黑胡同口一指:「都在那邊胡同裏頭。」
為首那人大笑:「姓李的,我們一再容你,是衝著你跟大爺往日一點淵源,你已經棄宗忘祖賣身投靠,說什麼壞大事,說什麼親痛仇快,既然這樣,好吧!」
「是的。」阮玉道:「是趙風送來的消息,他們這趟來京,是分批行動,來得極秘密,不是趙風送來消息,我們還不知道呢。」
當夜,初更剛過,李燕月正在燈下坐著,忽然就見院子裏來了人,他一聽就知是誰來了,輕微一聲道:「請進。」
沒再跟別人打招呼,起身往外行去。
「馬大爺親自帶領,好手都來了。」
龔天松呆了一呆,道:「這就不知道了。」
原來是為這!
那個頭兒高一點,吊著右胳臂那人突然道:「把你手上的人放了。」
為首那人道:「沒什麼不過,別以為我們在乎,放不放在你。」
無如,他們碰上的,是李燕月,查緝營的總班領。
白鳳起三腳並兩步趕到,躬身一禮道:「總座,您找我?」
李燕月還待再說。
就這麼一下,兩聲悶哼,那兩個抱腕暴退,鏈子槍、鋼絲軟鞭向兩邊飛出,撞在兩邊牆上,迸起一陣火星,掉了在地下。
「我並沒有怪你,你來見我還有什麼好說的!」
李燕月手上微鬆,那五條人影轉眼來近,李燕月卻都沒見過,不認識。
威猛壯漢微一怔,上下打量了李燕月兩眼,沒再說話,舉手叩了門環。
馬大爺目光一凝道:「小月,你不會當真——」
而「順來樓」前,則是車水馬龍。
李燕月更說異了:「窮家幫北京分舵怎麼知道姑娘住在這。」
李燕月聽出話中有話,剛要問。
為首那人兩眼厲芒暴射,大喝道:「姓李的,你果然是好身手,難怪你能當上查緝營的總班領——」
「那你為什麼不乘他們之間的爭奪——。」
李燕月道:「要我不過去也可以,找你們一個能說話的站出來答話。」
威猛壯漢應道:「擺攤兒的。」
隨聽一聲沉喝傳了過來:「鷹爪孫,站住,再過來手底下就不客氣了。」
「來了多少人,都是誰?」
「如今他們又退進去了,剛剛兩次朝面動手,傷了幾個兄弟,卑職怕他們是調虎離山計,所以沒敢帶人過去。」
「是。」
堂屋裏猛然跨出了大爺馬鴻元,兩眼暴射威棱,冷肅逼人:「趙風抗命不遵,本應逐出本門的,念他年輕——厚葬。」
回到了查緝營,營裏沒事,只見白鳳起召集了幾班弟兄在前院裏訓話,心知一定是為後天請客禁衛的事,他也沒多停留,受了大家一禮,就回到他的小院子。
馬鴻元沒答話,人冷冷地看了李燕月一眼,也沒說話,轉身進了堂屋。
馬,鞍配鮮明的蒙古種駿騎。
再看魁偉威猛的鐵王,則又讓人覺得,天下英雄唯此二位了。
李燕月一怔,抬手抵住大門,別看索超個頭兒大,壯得什麼似的,可是這時候,他就是難把兩扇門關動分毫。
趙風臉上閃過抽搐,沒答祁奇,突然扯喉嚨大叫:「大爺,您不能讓親痛仇快,姑娘泉下有知,也會攔您!」
阮玉低聲道:「就是攤兒後,那一家擺攤兒的是他們的人。」
李燕月道:「馬叔,不只是我一個人的想法。」
李燕月懷著一顆沉重的心情,回到了查緝營。
不管賺不賺錢,都是極力巴結。
他以為,趙風年輕,血氣方剛,發洩一下就好了。
李燕月突然一吸氣退後半步,鏈子槍、鋼絲軟鞭同時落空。
馬大爺不等說下去就截了口:「人各有志,他們是他們,我是我。」
隨話就要關上兩扇大門。
賓客到齊了,剛到齊,瑞成匆匆上了樓,在李燕月耳邊說了hetubook.com•com兩句話。
就因心情沉重,他什麼都沒做,什麼都沒說,就回到了自己那個小院子裏。
「知道。」
只是知道,等李燕月可以依稀的看出胡同的事物時,他只看見一條空蕩寂靜的胡同,沒看見人。
鐵王、玉倫又投過探詢目光。
「找一個能說話的出去答話,憑你也配。」
「馬叔可知道我現在是什麼身分?」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客人們有人要來敬酒,恰好這時瑞成焦急地上樓了。
「馬叔,不能怪他們,是我的交代。」
李燕月聽了,也忍了,道:「撤回去,要不然就找祁老來。」
李燕月忙道:「你們——」
趙風跪勢不變,竟斜裏一竄,低著頭,帶著一聲哭聲往胡同裏跑去。
「我是來請馬叔回張家口去。」
四個人,連吊著右胳臂的,以及那絡腮鬍壯漢在內,各亮兵刃,猛撲李燕月。
「滿虜還有別的人。」
李燕月伸手握了握祁奇的手,他清晰地感覺出,祁奇顫抖得很厲害,他心裏又一陣痛,轉身行去。
「打!」
微風颯然,香風襲人,司徒霜翩然而入。
司徒霜含笑道:「北京城裏,很少有事能瞞得過他們那個分舵的。」
劉天池、歐陽奇分別招呼,阮玉機靈,只躬了躬身,沒做稱呼。
李燕月左手反手一個嘴巴子抽了過去,同時右手五指猛一緊。
李燕月一怔,幾乎要鬆了手:「是你們?」
李燕月一個哈哈打了過去:「該開席了,走。」
門環一陣響,夜靜時分能傳出老遠。
立時有人過來抬走了趙風。
「我剛說過,我不這麼想。」
「馬叔主要是沒有怪我,上下不會以這種態度對我。」
馬大爺微一笑,笑得有點冷:「你可曾想到,到那時候,他們的根基又深植了多少?」
「馬叔——」
就算有弟兄們應付不了的情況,他不相信京畿裏,九城之中,除了神力鐵鷹王,還有他必須用劍的對手。
李燕月道:「走,帶我去一趟。」
他們明知道,還故意這麼叫,甚至裝糊塗。
「各方面都有動靜,惟獨這方面露了面。」
那人又冰冷截口:「我們沒有必要知道那麼多。」
抬眼一看,只見前面一前四後行來五條人影,後頭四個裏有一個吊著右胳臂。
李燕月打了個招呼跟了出去。
他不得不找祁老。
「如果小月真是,別說是您,就是老人家也饒不了我,是不是?如果小月真是,窮家幫素稱忠義,又怎麼會聽小月的了。」
李燕月心中絞痛,沒再說話抱拳躬身一禮,轉身行出堂屋。
李燕月心神猛顫,就在他心神猛顫的當兒,突然一陣金刃破風之聲由身後襲到。
李燕月跟進堂屋,大爺馬鴻元背著手,背著身站和兩個精壯漢子,看著李燕月,充滿了敵意。
堂屋遙遙在望,堂後門口,背著燈光,一前二後地站著三個人,後頭兩個是精壯中年漢子,前邊一個老者隱透懾人威嚴,正是「洪門天地會」的雙龍頭馬鴻元馬大爺。
李燕月心裏為之一鬆,只因為,對祁奇,他還保留著兒時一份濃厚的情感,道:「那麼誰在這兒?」
五指微鬆,往前一推。
馬大爺道:「血債血還,以滿虜的鮮血,為我女兒報仇雪恨。」
「剛才大爺是在氣頭上——」
「順來樓」下,實開十幾桌,全供跟隨貴賓來的侍衛、聽隨吃喝。
三個人見李燕月一怔,索超濃眉一掀,兩道如炬目光,直逼擺攤兒的威猛壯漢。
「我。」
「這兒有你的朋友?」
李燕月道:「祁老,我不得已,也心痛。」
玉倫臉色一變,就要往起站。
李燕月道:「老人家能容我至今,就衝這一點,難道還不夠?」
是真沒有,還是鐵王也不知道,那就不得而知。
李燕月更覺出不對來了,想說什麼,但轉念一想,待會兒有的是說話的機會,當即邁步行了過去。
隨著這聲問話,威猛漢子胳臂一翻,手掌揚起,劈胸就抓。
李燕月應變不能算不夠快,可是他伸手去攔,仍然沒來得,眼看著趙風在地上磕了兩個響頭,正打算伸手扶起他來。
「謝謝您。」
「祁奇,送客!」
回答得還不夠明顯。
「你總已是滿虜的人了,而且位居查緝營的總班領,不是麼?」
「他們沒住客棧,落腳在前門大街一個宅子裏。」
李燕月一聽就聽出來是誰來了,索超還沒來得及答話,他就開了口:「祁老,李燕月拜望馬大爺。」
「順來樓」外圍,戒備森嚴,幾條街都佈了崗,大街上小胡同裏,佈滿了查緝營的好手。
李燕月雙眉激揚:「馬叔,麗珠的事我比您還心痛,還難過!」
馬大爺臉上閃動抽搐,神情一黯,道:「我不怪你,不怪任何人,但要說起來,怪我,怪我自己瞎了眼,錯看姓郎的,還打算把麗珠許給他——」
那漢子嘴硬:「不知道!」
馬大爺沒再說話,轉身又進了堂屋。
絡腮鬍壯漢道:「祁老。」
「馬叔,麗珠的事——」
「你想見祁老?憑你也配?」
黑胡同裏並不是真黑得伸手難見五指,而是跟外頭比起來黑,而且乍進胡同,也確實有一瞬間的伸手難見五指。
鐵王附耳低語,似乎告訴了她實情。
走近三丈內,看清楚了,那賣小吃的是個中年壯漢,一臉的絡腮鬍,頗為威猛。
顯然,他下了逐客令。
他仍往前走,腳下連頓都沒頓一下。
地上躺著一個,身上幾處傷痕,處處足以致命,身子抖動了兩下就不動了,赫然是撞在牆上昏過去那個。
可是他怎麼也沒想到——
李燕月向後瞪著眼,站在身旁的趙風點了點頭,並且伸手拍了拍趙風的肩頭,以表安慰。
李燕月忍不可忍,要忍的只是忍痛,雙眉揚處,不退反進,身軀閃處,比電還快,同時兩手疾探微現。
也不知道是明知道,李燕月不會傷那擺攤兒的絡腮鬍壯漢,還是根本不在乎絡腮鬍壯漢的生死了。
王公大臣,福晉貴婦,貝勒、貝子、嬌格格,各大府邸的該來的全來了。
他理也沒理,砰然一聲撞開了兩扇大門,往裏就跑。
三個人,前頭一個,是個豹頭環眼的絡腮鬍壯漢,長相比擺攤兒的還威猛,後頭兩個,左邊是個英武小鬍子右邊則是個瘦高如竹,一張臉白得泛青的漢子。
那人截口道:「聽說過怎麼樣,沒聽說過又怎麼樣?」
李燕月心裏一陣痛,道:「誰帶領,誰在這兒?」
話落,矮身就拜。
「馬叔,難道您還不明白——」
馬大爺微一抬頭道:「那是你的想法。」
「他們託姑娘給我送信兒,送什麼信兒?」
李燕月剛還在想怎麼沒瞧見他呢,忙叫道:「兄弟——」www.hetubook•com.com
鐵王當然知道是怎麼回事,也低聲道:「我想去幫你個忙。」
「又怎麼知道他們還沒退?」
「是我,別人還不知道。」
李燕月勉強點頭打了個招呼,頭也沒回的走了。
儘管胡同裏暗,看不見臉上的人情,那六個臉色一定全變了。
李燕月一點頭道:「可以,不過——」
他算是一忍再忍了。
馬大爺兩眼一睜光芒,大聲道:「任何自己人,再提這件事,逐出洪門。」
「我一定要見祁老。」
也別說,兩個人站在一塊兒,可不是天造一雙,地設的一對璧人?
祁奇道:「恕我斗膽,李少爺說得對——」
這就是血的開始、血的教訓。
李燕月沒再說話,握著那支鏢邁步又行過去。
李燕月剛往街口一站,龔天松就過來一躬身道:「總座卑職等無能。」
「大爺怎麼說?」
李燕月本可以伸手抓住兩件兵器,但是李燕月沒有,雙手連動都沒動,道:「諸位要三思而行。」
李燕月像沒聽見,道:「人呢?」
在龔天松、秦大運恭應聲中,李燕月邁步走向對街,也剛到街中,驀地——
「現身的有七八個,恐怕還不只這個數。」
為首那人冷哼一聲,越前那兩個人按在腰間的右手一抖,一個扯出一根鏈子槍,一個扯出一根鋼絲軟鞭。
伸手拉住了趙風的手。
做主人的李燕月幾句話,贏得滿樓掌聲,沒拍手的無不暗暗點頭。
突然,趙風的身軀起了顫抖,兩眼之中湧現了淚光,他眼瞪的很大,可是就沒讓淚水奪眶而出。
也就是說,淨街的範圍,是以兩條街之間為界。
「他們不肯說。」
他道:「諸位,現在撤離,或者現在讓我見祁老,都還來得及。」
「不只對您,我交代他們監視任何一個組合。」
李燕月道:「馬叔,您可知道,您這麼做是讓親者痛仇者快。」
祁奇猛然站起:「大爺——」
威猛漢子沒敢再動,聞言卻一變:「你找錯了人家,這兒沒什麼馬大爺。」
祁老臉上閃過一陣激動,剎那間恢復平靜,近乎冷漠的平靜:「後站。」
李燕月躬了身:「馬叔!」
李燕月微一怔:「姑娘是指——」
「哦。」
就憑這個人,這幾句話,就把朋友全拉過來了,從今後,不管官客、堂客,恐怕是無不爭著結交這位李總班領。
「馬叔,您的心情我能體會,可是我不能讓您這麼做。」
院裏好靜。
李燕月沒有猶豫,道:「走。」
瑞成擱下手裏的帖子,退了出去。
李燕月沒說什麼,又問:「在哪兒?」
飛鏢是飛鏢,可比一般常見的飛鏢長了幾寸,也重得多,顯見用鏢的人腕力相當不錯。
掉根針都聽得見。
李燕月抬手熄燈,快步跑了出去。
阮玉帶李燕月拐進了東邊一條胡同裏,他沒往裏走,往後一招手,人貼進了胡同邊的暗影裏了。
「是。」
因為站在一旁的鐵王,沒加提醒。
他話還沒說完,怒喝聲中,那兩個猛撲又進,各人手裏多了柄明亮的刀子,瘋狂似的揮舞亂扎。
李燕月道:「是的。」
「可是你位居——」
「倒不是,假順來樓請客,還能瞞誰,我是說他們怎麼會平白無故的告訴姑娘這個?」
「弟兄們經驗歷練都夠,用不著我多交代,總之一句話,絕不能出半點事。」
李燕月看了看,眉梢兒揚了揚,低聲對鐵王道:「王爺我出去看看,敬酒的來了,您幫我擋著點兒。」
絡腮鬍壯漢沒說話。
「窮家幫、大刀會——」
「我們這幾塊料哪配稱主力,你可懂明修棧道,暗渡陳倉?這不過是誘敵之計,除了我們這幾個,另外的都是主力,恐怕這時候——」
李燕月目光一凝道:「那麼馬叔的意思——」
語聲方落,趙風立即驚聲道:「怎麼說,少令主,大爺他——」
司徒霜沒理,也沒說什麼,送客送到院子裏,望著李燕月身影不見,她嬌靨上深現了一片不解的疑惑神色——
祁奇也側身退了一步,讓出了進門路:「請。」
馬大爺軒眉道:「這大好河山本是屬於我漢族世胄,先朝遺民。」
李燕月從暗影處走出,直往那賣小吃的小攤兒行了過去。
為首那人大笑:「聽你一個鷹爪孫的,憑什麼?」
客人中,沒有一個特別的。
冠冕雲集,鬢影釵光。
做主人的,查緝營的總班領李燕月,帶兩個臨時隨從,樓頭迎賓。
馬大爺微一搖頭:「你做你的,我幹我的,我想不出會影響你什麼計畫。」
就在他剛近一條橫著的小胡同時,他已經覺察,小胡同兩邊躲的都有人,而且是一邊一個的。
李燕月邁步跟了進去。
李燕月道:「馬叔,我的計畫是幫愛新覺羅皇家,逐一消除那四大輔政。」
瑞成還沒敢過來,站在樓梯口直往這邊望。
班領秦大運就站在門口,一見李燕月帶著營管事瑞成出來,忙迎過來躬了身:「總座。」
頭一個見各位貴客就是他。
「事實如此,要動,則須等四大輔政消除之後。」
「是麼?」
瑞成留在順來樓門口,他跟去也派不了用場,再說順來樓這也需要他照顧。
「還有誰也這麼想?」
「撤回去,聽我的。」
馬鴻元話鋒忽轉,問道:「我行動夠機密,沒想到還是讓人知道了,是窮家幫的人告訴你的吧!」
馬大爺的目中威棱直逼祁奇。
也就是說,大水沖了龍王廟,自己傷了自己人。
剛出胡同,龔天松迎面掠到:「總座,順來樓有變。」
李燕月道:「還好,終於有人認出我來了。」
只聽那黑影低聲道:「少令主是我。」
李燕月道:「你們是——」
馬大爺身軀暴顫,鬢髮皆動,一點頭道:「好,小月,隨你,現在你是不是可以走了。」
索超等忙躬身:「總管。」
「據說你們幾個是主力——」
李燕月為之心痛,也為之心驚,躲了兩躲,二度出手,這回,那兩個手裏的傢伙沒掉,但是各用左手捂著肚子,再也站不直身。
馬大爺沒說話,臉色冰冷蒼白。
應該是,李燕月沒見過他們,也不認識他們。
祁老臉上抽搐,口齒啟動,欲言又止。
「您的來意是什麼?」
「祁老不在這兒。」
李燕月道:「郎玉奇已經死了,他的頂頭上司也已經下了獄,下場比死還慘。」
是怕有損身分,還是有別的原因?
他居然連號令天下,權威無上的「日月令」也不遵了。
李燕月猛一揪,把他揪了過來:「說,祁老在那兒?」
李燕月手一鬆,道:「代我叩門,往裏通報,後生晚輩李燕月,拜見馬大爺。」
李燕月沒叫沒追,難過著暗暗嘆了口氣,轉身走了。
「怎麼知道他們是主力?」
「你不能讓我這麼做!為什麼?」
夜色降臨。
  • 字號
    A+
    A-
  • 間距
     
     
     
  • 模式
    白天
    夜間
    護眼
  • 背景
     
     
     
     
     
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