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互逞心機
當先向那黑黝黝的裏面行去。
而那六個佩劍黑衣人卻是神色冷漠，聽若無聞。
巴老爹訝然說道：「尊客既能能畫出來，為什麼還要……」
夏侯嵐道：「姑娘，你是先師……」
夏侯嵐仍沒說話，舉步跟了進去。
轉眼間，整條街空蕩蕩地，沒了一個人影，便連這條街上的幾個商號，也都把兩扇門關得緊緊的。
夏侯嵐果然沒動，但站在那兒直皺眉。
高大黑衣人道：「閣下以為何處有欠公平？」
一聲叱喝，那幾個地痞亮了鐵尺、刀子、鐵捧，一擁闖進了門，抖手便向夏侯嵐身上打去。
巴老爹點頭說道：「那位姑娘人好心好，十分喜愛小老兒的孫女兒……」
遲瘦子父女倆一哆嗦，下意識地忙住後退。
裏面那女人「哦」地一聲道：「原來是遲大哥，進來坐，進來坐，我就出來！」
夏侯嵐雙眉一揚，循聲望去，只見看熱鬧的人群中走出六個人，不，那該是說被推出來的。
夏侯嵐心中一鬆，道：「你沒告訴他倆？這話……」
高大黑衣人冷笑說道：「換不換在你，你要不換，我一個一個地殺！」
高大黑衣人忙道：「慢來，慢來，太黑，我看不清，我該放一個人過看看去清楚！」
夏侯嵐笑了笑，道：「看來我若不用那錯骨分筋手法，你是……」
夏侯嵐截口笑道：「不要緊，我也是在苦難中長大的！」
高大黑衣人道：「閣下且說說看？」
遲瘦子點頭說道：「剛才我說過，他有批武林朋友……」
高大黑衣人笑道：「自然是讓他倆帶我去找巴老頭兒！」
夏侯嵐點頭說道：「不錯，我也是來找他的！」
夏侯嵐截口說道：「我沒有忘，閣下要帶我去何處？」
夏侯嵐道：「我知道你有辦法，可是由我交給你不也一樣麼？」
遲瘦子一怔，詫聲叫道：「怎麼？恩公也是來找巴老爹的？」
夏侯嵐道：「老人家可認識那人？」
夏侯嵐淡然一笑，道：「自無不可，也理所應當。」一翻腕，掌心中平托著那色呈焦黃的小紙卷。
那面目陰沉漢子魂飛魄散，剛要張口。
突然一聲冰冷輕笑劃空傳來。
黑三沒了攙扶，砰然倒在了地下。
遲瘦子忙道：「花姑，別多說話！」
夏侯嵐道：「這就是了，再告訴我，你找巴老爹幹什麼？」
黑三一怔大驚，忙叫道：「幾位怎麼……」
巴老爹搖頭說道：「他沒說，小老兒也忘了問！」
夏侯嵐目中寒芒暴閃，倏又淡淡說道：「你該死，我不答應！」
夏侯嵐一揚手，立時又鴉雀無聲，寂靜一片。
那說話地痞一揮手，道：「上，剁他媽的……」話猶未完，只聽「叭！」「哎喲！」那地痞手捧著臉踉蹌後退，血從指頭縫裏流了出來。
那面目陰沉漢子臉色一變，一時未能答上話來。
夏侯嵐鐵尺出了手，身形一閃，六個黑衣漢子剎時站住了三對，一個也沒能跑出三步。
巴老爹忙道：「有，有，小老兒經常譜曲，哪離得開文房四寶，尊客敢是有什麼用場？」
夏侯嵐笑道：「該說是那張『藏真圖』，那麼，你是怎麼知道的？」
那猥瑣漢子忙道：「不敢當，恩公我姓遲，叫一金，當地的人都叫我遲瘦子，恩公，也叫我遲瘦子好了……」一指小姑娘道：「這是我的女兒花姑，我就這麼個女兒，她娘死得早，我這個做爹的沒出息，讓她跟著我吃苦受氣……」
夏侯嵐點頭說道：「我是打算碰碰他們！」
高大黑衣人道：「先前我不知道遲瘦子知道巴老頭住在哪兒，要不然那半張『藏真圖』早到我手了，你以為我沒辦法讓他乖乖帶路麼？」
夏侯嵐看的清楚，當下翻腕取出那色呈焦黃的小紙卷向空一揚，道：「閣下，你看清楚了！」
夏侯嵐心裏往下一沉，道：「被人用一塊玉牌換了去？」
夏侯嵐道：「那任憑姑娘，先換過姑娘再說吧！」
高大黑衣人點頭笑道：「顧慮的倒也是，只是閣下沒帶從人若之無奈？」
巴老爹道：「左手臂斷了，臉上卻變了樣，怪怕人的，還瞎了一隻眼！」
他看見了夏侯嵐，但臉上卻毫無驚詫意外神色，他走出了地窖，遲瘦子向著夏侯嵐一指，道：「老爹，這位是……」
高大黑衣人倏然而笑，目光望著那小船上瘦高黑衣人。
高大黑衣人道：「我那老主人已然去世，如今我是主人！」
夏侯嵐一震轉注，而適時那位董婉若騰身欲遁。
「不錯，恩公！」那猥瑣漢子點頭說道：「我不說過，幹我這行的，看過的人不少，怎會一眼看不出誰好誰壞？像那幾個，一臉的橫肉……」
巴老爹道：「老弟，秦嫂子已經對我說過了！」
眾地痞一走，夏侯嵐向著酒肆喚道：「遲老哥，你父女請出來吧！」
夏侯嵐截口說道：「我是武林人，這是分內事，老人家不要客氣！」
高大黑衣人笑道：「我這叫兵不厭詐！」
說話間，三人已來到一間小木屋前，昏暗燈光下，可以看見達間小木屋上還貼著已然退了色的春聯，由於多日的風吹雨打，字跡已難辨認了，那兩扇破木門上，卻上著一把鎖。
夏侯嵐點了點頭，道：「但願如此，這是前天的事？」
他目注黑三道：「黑三，是『句容城』的百姓饒不了你，你平日的作為，由此可見一斑，說不得我只好為『句容』除害了……」
夏侯嵐笑道：「謝謝你的好意，我不能走……」
夏侯嵐道：「那麼，老人家可知道他往哪兒去了？」
花姑閉上了小嘴兒，夏侯嵐卻笑道：「這位巴老爹好心智！」
昏暗的月色下，寬闊的河心，停泊著一艘雙桅大船，船上，艙門緊閉，甲板上空蕩蕩地，看不見一個人。
那瘦高黑衣人道：「既然雙方有約在先，敝上也特派我前來帶路，豈有不專誠恭候申大俠俠駕之理。」
遲瘦子遲疑了一下，道：「如果恩公在『句容』沒有別的事兒，我勸恩公還是趕快走吧，這不是什麼好地方，早走一步……」
遲瘦子苦笑搖頭，道：「恩公，您說怎麼辦？花姑是個姑娘家，我則手不能提，肩不能杠，又沒個一技之長，要不是每天唱這幾段，就怕當天就會沒飯吃，我也知道這一行幹不得，但是……」
她一臉笑容地道：「遲大哥，多日不……」
遲瘦子拿著鑰匙走了回來，把琴交給了花姑，上前開了鎖，推開了門，轉身含笑說道：「恩公請進來吧！」
花姑一點頭，轉身當先行去。
這些小木屋前，擺得亂七八槽，觸目皆破爛，什麼都有。
夏侯嵐淡然說道：「閣下派有專人相候，我豈能不來，為換董姑娘，我也不得不來！」
夏侯嵐淡然一笑，揚聲說道：「諸位，國有國法，『句容』是個有王法的地方，黑三如今四肢已廢，口不能言，比死人僅多了口氣，我一個武林人也只能做到這兒為止m.hetubook.com.com了……」
那兩個身子一抖，竟沒敢動半步。
遲瘦子道：「恩公要替我父女想什麼法子……」
夏侯嵐道：「我有個辦法可行……」
夏侯嵐站在岸上未動，也未說話。
高大黑衣人道：「叫那遲瘦子父女到我這兒來！」
那面目陰沉漢子道：「我幾個不屬於任何門派……」
適時，那瘦高黑衣人也走出了對街屋簷，追了過來。
巴老爹向著夏侯嵐道：「小老兒還沒有謝謝尊客對遲老弟……」
夏侯嵐道：「我由來說一句算一句，你也只好相信！」
那面目陰沉漢子一驚忙道：「我沒有……」
夏侯嵐截口說道：「所以她才把一個五彩絲囊送給了令孫女！」
那面目陰沉漢子雙眉一揚，道：「咱告訴你，只為他那孫女兒手中那隻絲囊！」
夏侯嵐道：「不必客氣，我站在岸上很好。」
那猥瑣漢子搖頭說道：「沒有，我沒有告訴他兩個……」
那高大黑衣人等六人卻沒有動。
遲瘦子忙應道：「老爹，是我！」伸手掀去了那塊木板，一道微弱燈光透身而上，果然下面是一個黑黝黝的地窖，一道木梯直通下來，如今這木梯上正站著一身粗布衣褲，鬚髮已然斑白的年邁老人。
董婉若冷然點頭，道：「不錯，是我，你換我過去是什麼意思？」
董婉若冷然點頭，道：「不錯，只沒想到你也不差！」
高大黑衣人目光轉動，一笑說道：「看來我只有犧牲那標緻姑娘了，咱們走！」
夏侯嵐道：「董姑娘，你令我為你扼腕，你這高明妙策只害了你自己！」
載著董婉若的這艘小船靠了岸，那瘦高黑衣人也同時飛身掠上了大船，夏侯嵐這裏把董婉若扶上了岸，抬手拍開了她的穴道，董婉若應掌而醒，冷漠地站在那兒，一句話未說。
董婉若未答理，轉身進了艙，須臾她又嬝嬝行了出來，手裏，多了個小包袱，臉色始終沒有表情。
甫出巷子，夜色裏只見對街屋簷下站著一人，正自對他陰陰而笑，那是個瘦高黑衣人，是那一夥裏的。
別看這小木屋矮小像個鴿子籠，它卻是相當的深長。
夏侯嵐一拋手中鐵尺，轉望那幾個猶在地上滾的地痞喝道：「平日漁肉鄉人，欺壓善良，壞事做絕，惡事做盡，眼睛裏連王法也沒放進去，僅斷一隻手該能挺得住，別那麼丟人，都給我站起來！」
黑三一臉橫相，但神色中餘悸猶存，點頭說道：「就是他，就是他！」
夏侯嵐笑了，道：「你是因為看出那幾個不是善類？」
夏侯嵐翻腕牧起了那小紙卷，淡然笑道：「倘閣下有過目不忘之能，我的損失可就大了！」
跨步走近那兩名地痞，掄手中鐵尺砸了下去，那兩個一聲大叫，立即痛暈了過去。
夏侯嵐道：「你要帶我上哪兒去？」
夏侯嵐笑了笑，道：「我是個武林人，武林人今東明西，漂泊不定，很難說什麼時候再到『句容』來，你幾個若想跟黑三一樣下場，我走之後儘管像往日一樣橫行你們的，言盡於此，帶著你們這三個夥伴，滾！」
夏侯嵐道：「你的意思，是讓我用那半張『藏真圖』交換董姑她？」
夏使嵐點頭笑道：「閣下誠然精明，好吧！」
夏侯嵐心中一跳，忙道：「老人家，那絲囊怎麼樣了？」
遲瘦子點了點頭，抬手指向一名面目陰沉的漢子，道：「恩公，他就是那兩個中的一個！」
那六個百姓聞言跪下，叩頭求饒。
近前，那瘦高黑衣人雙手一拱，搶先說道：「申大俠，奉敝上之命，特來為申大俠帶路！」
那幾個，如逢大赦，慌忙抄起地上黑三等三個，狼狽而去。
夏侯嵐眉峰一皺，道：「老人家，他長得什麼模樣？」
一眼瞥見了夏侯嵐，一怔住口，詫異地望著遲瘦子，不再言語，遲瘦子忙向她低低說了幾句。
黑三心膽欲裂，忙扭頭顫聲說道：「就是這傢伙，諸位快……」
筆是一隻禿筆，硯盒裏的紙，竟也是焦黃的舊紙。
看情形，該不是沒人住了，便是人出去了。
遲瘦子忙道：「恩公，他們人多……」
夏侯嵐雙眉一揚，走了過去。
夏侯嵐道：「『藏真圖』現已到手，我不明白你要董姑娘還有何用？」
那幾個臉色如土，二話沒說，翻身又要跑。
那六個身後，各跟著一個佩劍黑衣人，推著那六個百姓直往裏走，可憐他六個嚇得不住哀求。
高大黑衣人嘿嘿一笑，道：「董姑娘，我要得罪了……」
他心中一震，抬手閉了身邊這位穴道：「董姑娘，這是你的高明妙策？」
夏侯嵐雙眉一揚，道：「敢情你是言而無信……」
那六個佩劍黑衣人，押著那六個百姓遠遠站定，其中一名身材高大黑衣人揚聲說道：「姓申的，咱們打個商量！」
高大黑衣人道：「你明白，我明白就行了！」
這一帶是鬧區，行人慌忙走避，但卻沒真走，只是躲在遠處圍在那兒看，人頭黑壓壓的一片。
夏侯嵐緊跟一步，道：「閣下的膽子不小？」
夏侯嵐又道：「閣下，董姑娘如今也在那兒麼？」
夏侯嵐道：「你船上可有繩索？」
架著黑三的那兩個，一句話沒說，丟下黑三扭頭便跑！
遲瘦子道：「我帶恩公去找巴老爹去！」
夏侯嵐點頭說道：「是還有件大事未辦，如今我要一走，你父女倆怎麼辦？再說，我也要看看他們究竟是些什麼人！」
董婉若道：「我這包袱裏有恢復本來面的藥物……」
巴老爹點頭說道：「認識，認識……」
那六個黑衣漢子二話沒說，放步狂奔而去。
夏侯嵐道：「你儘管殺，他六位之中若傷了一位，你六個就別想落得個全屍，你若自信有把握逃脫儘管下手！」
那面目陰沉漢子搖頭說道：「沒有，我幾個根本沒去過……」
黑三的身後，卻跟著另幾個黑衣漢子，腰裏鼓鼓的，暗藏著兵刃，一望可知，身手俱都不錯。
遲瘦子驚聲說道：「怎麼？恩公打算……」
高大黑衣人一點頭，那名佩劍黑衣人扶著董若攀繩梯而下，把董婉若放進了小船。
夏侯嵐截口說道：「我網開一面，放你幾個走就是！」
高大黑衣人點頭說道：「多的是，閣下有用麼？」
遲瘦子道：「沒那一說，恩公對我父女的恩，這一輩子也報答不完。」說著，把琴住脅下一夾，向花姑擺了手，道：「走，花姑，咱們帶恩公找你巴老爹去！」
夏侯嵐倏轉話鋒，道：「老人家可有文房四寶？」
那猥瑣漢子點頭說道：「原來是這回事，怎麼沒有？黑三昨天晚上就向我這一行裏打聽，可是很少人知道巴老爹剛搬的那個地方，他問起來，大夥兒都說不知道，實際上他們也真不知道，問起我，我說以前那地方我知道，剛搬的這個地方也不知道……」
夏侯嵐道：「自然帶在身邊！」
董和_圖_書婉若搖頭說道：「我不管那麼多，我只告訴你，你換我過去後，一有機會，我就會想辦法脫逃的，再不然我就會想辦法殺了你！」
那猥瑣漢子點了點頭。
那高大黑衣人道：「我等是董姑娘手下的人！」
夏侯嵐道：「那麼，煩請閣下帶路！」
巴老爹恍然若失，默然不語，望著手中那塊玉佩直發愣。
夏侯嵐點頭說道：「對朋友講一個信義，你既曾作千金一諾，我也不便讓你為難，只是，你有把握那兩個沒找到巴老爹？」
夏侯嵐道：「我現在可以告訴你，我也是來找巴老爹的！」
瘦高黑衣人臉一紅，笑而不語。
遲瘦子道：「恩公認識巴老爹？」
巴老爹道：「那絲囊被人用一塊玉牌換了去！」
董婉若突然厲叱說道：「我爹剛死你就敢這麼對我……」
高大黑衣人略一遲疑，道：「也好，反正你只一動，我還可以就近抓！」手一鬆，道：「你六個走吧！」
巴，遲二人一驚怔住，夏侯嵐一笑轉身而去。
夏侯嵐忙道：「老人家，前兩天在一家客棧中，你可曾碰見過一位穿紅衣的姑娘？」
夏侯嵐淡然一笑，把那半張「藏真圖」遞了過去。
遲瘦子應道：「是我，老遲！」
夏侯嵐道：「閣下想必已有成竹在胸，只要公平，我悉聽尊便，不過，在交換之前，我要先看看董姑娘！」
巴老爹點頭說道：「不錯，昨天晚上剛走，他走的時候，沒什麼東西留給我祖孫，就在項間取下了一塊玉牌要留下，小老兒怎好收人這般貴重的東西，他卻說就算用那塊玉牌換了那個絲囊……」
三清弟子不外武當，而武當誰有此悲慘遭遇？
巴老爹一怔還要問，夏侯嵐藏好了那半張圖，探懷取出兩顆明珠放在石墩上。
那瘦高黑衣人微微一愕，笑道：「申大俠，這話怎麼說？」
巴老爹歉疚地道：「真對不起，假如尊客願意，小老兒願把這塊玉牌……」
那面目陰沉漢子一驚色變，但他旋即搖了頭，道：「我幾個不知道誰是金玉容！」
夏侯嵐道：「老人家別客氣，我馬上就走！」
只聽一個甜美而冰冷的話聲，由大船上傳了過來：「申正義，別難為一個弱女子！」
夏侯嵐道：「這是三清弟子隨身佩帶的東西，用以證明自己的身分，而三清中人數武當一派，假如老人家以此物買賣，一旦被人知道，恐怕會惹來麻煩！」
高大黑衣人雙眉一揚，道：「閣下，你我如何個換法？」
只聽花姑話聲猶自發抖地道：「爹，這不是巴爺爺原先的……」
夏侯嵐截口說道：「這個我知道，我問你閣下是那一路的？」
那猥瑣漢子道：「也是幹我這一行的，巴老爹……」
那面目陰沉漢子難掩驚駭地搖頭說道：「我實在不知道……」
巷子兩旁，是既矮又破的小木屋。
那瘦高黑衣人笑道：「申大俠莫問，到時自知！」
高大黑衣人道：「可否容我先驗看一下？」
夏侯嵐搖頭說道：「這個不提了，待會兒我替你想個法子……」
高大黑衣人笑道：「說得是，說得是，為防萬一，恕我不邀閣下過船了！」
夏侯嵐目中異采閃動，道：「可惜你那神色瞞不了人，我不願輕用錯骨分筋手法，你也未必願意我用錯骨分筋手法，那麼，說吧，那位董婉若董姑娘現在何處？」
遲瘦子卻又往前走了兩步，站在隔壁一家門口，向裏面揚聲望了說：「大嫂在家麼？」
夏侯嵐道：「你以為他父女會帶你去麼？」
巴老爹「哦」了一聲。
遲瘦子點了點頭，道：「是的，恩公，巴老爹對外說搬了家，其實他祖孫倆就住在這地窖之中，大門外加上鎖……」
遲瘦子點了點頭，道：「只不知恩公能不能說！」
且不提巴、遲二人的感受如何，夏侯嵐飄然出了那小木屋，轉眼之間又出了那小巷子！
夏侯嵐當然知道是誰來了，淡淡一笑，道：「來得好，省得我再去找他們，別怕，遲老哥，一切有我，你只管跟花姑往前走就是！」
夏侯嵐聽猥瑣漢子說有武林人物和黑三在「句容」出現，不由問道：「前天那兩個還找過你？」
那是塊玉佩，色呈翠綠。
那兩個地痞翻身跪了下來，叩頭如搗蒜，直叫饒命。
話落，那支船被放開，夏侯嵐振腕拉船的同時，那高大黑衣人也三把兩把把船扯向江心。
瘦高黑衣人在河邊停下，道：「申大俠請稍候！」說著他放步奔向前面不遠處一片蘆葦叢，他一頭鑽入了蘆葦叢不見，但轉眼間他卻划著一艘由蘆葦叢中駛出，直划向那距岸數十丈之遙的雙桅大船。
高大黑衣人側顧董婉若，道：「董姑娘，請進艙拿你的東西吧！」
高大黑衣人道：「不錯，我正是此意。」
遲瘦子跟著身後邁了步。
只見那婦人一邊點頭，一邊掩起衣角取下了一串鑰匙，交在了遲瘦子手中，然後轉身進了屋。
夏侯嵐道：「接圖也好，送人也好，卻都是你的人，倘若那送人之船在我交圖之後突然轉了回去，我豈不……」
在夜色裏他父女帶著夏侯嵐左拐右拐，片刻之後來到一處。
高大黑衣人道：「你那裏有六個，我這裏也有六個，咱們一個換一個，你幹不幹？」
瘦高黑衣人接圖在手，一揚，叫道：「放船！」
夏侯嵐笑道：「這麼說，你看我不像壞人！」
夏侯嵐道：「董姑娘一上小船，我馬上放『藏真圖』！」
這番話像聖旨，那幾個地痞連忙站起，顧不得一身塵土，個個握右腕顫抖著縮成一團。
夏侯嵐淡然一笑，道：「誰要是不想留兩條腿走路，誰就儘管跑！」
他略一沉吟，把玉佩遞還了巴老爹，道：「老人家，此人可是三清弟子？」
夏侯嵐插回了筆，吹了吹未乾的墨漬，笑道：「這就是那絲囊裏的半張圖！」
董婉若嬌軀顫抖，花容失色，道：「不必看了，我不是董婉若。我是『溫柔宮』裏的一名侍婢！」
遲瘦子點了點頭，道：「就在這兒，恩公，小心，別弄髒了你的……」
巴老爹道：「是，是，這地方既髒又黑，小老兒不敢請尊客……」
遲瘦子滿臉餘悸地點了點頭，拉著花容失色的花姑，戰戰兢兢地順大街往東行去。
夏侯嵐道：「遲老哥，就在這兒麼？」
夏侯嵐道：「你想幹什麼？」
夏侯嵐道：「你可以放那六個無辜了！」
高大黑衣人嘿嘿笑道：「我還要跟你打個商量！」
半晌，他忽地心中一動，道：「老人家，那塊玉牌可還在？」
遲瘦子道：「我父女蒙恩公相救大恩……」一頓接道：「恩公既能救我父女，就足證不是黑三那一路的，既不是黑三那一路的，就不會是壞人，要是壞人，也不會救我父女了，恩公，事不宜遲，請跟我走吧！」
夏侯嵐威態一斂，道：「你說說我聽聽！」
高大黑衣人道：「那樣和圖書我就得把董姑娘交給你了！」
巴老爹呆了一呆，道：「那小老兒這塊玉牌，豈不是……」
須臾事就，船邊一般上繫繩索，那一端握在高大黑衣人手中，大船旁一艘空船，上繫繩索，這一端掌在夏侯嵐手裏，望望兩艘空船，高大黑衣人道：「閣下，行了麼？」
那瘦高黑衣人微微點了點頭。
那兩個地痞只當黑三已經死了，立刻嚇癱在地。
巴老爹眼一直，道：「尊客這是……」
遲瘦子默然未語，半晌突一點頭，道：「那麼，恩公，事不宜遲，請跟我走……」
他不開口還好，這一開口，那幾個黑衣漢子竟如大夢初醒，一個個機伶寒顫，翻身便走。
高大黑衣人笑道：「雖然嫌麻煩了些，倒不失為公平的好辦法，行，就這麼辦！」
夏侯嵐截口說道：「那麼為什麼一見我就嚇呆在那兒，後來定過神，為什麼忙也不幫，更不答話，翻身便跑？」
夏侯嵐緩緩轉注遲瘦子父女，道：「遲老哥，咱們走吧！」
夏侯嵐搖頭笑道：「我不怕他們人多！」
那瘦高黑衣人嘿嘿一笑，道：「申大俠過於高估了我，跟我一樣，凡事總是小心謹慎一些的好，申大俠請跟我來！」
那猥瑣漢子笑了笑，道：「不瞞恩公說，巴老爹原先住的那地方，誰都知道，可是最近剛搬的那地方，知道的人卻不多……」
夏侯嵐喝道：「放下他六個，否則你六個一個也走不了！」
巷子就那麼窄，卻掛著不少曬衣裳架子，另外還有幾輛破手車，夜色裏車子上正有幾個髒兮兮的孩童在跳上跳下玩耍！
巴老爹搖頭說道：「他臨走的時候什麼也沒說……」
轉眼間由裏面走出一個蓬頭垢面的中年婦人，想必正在洗東西，兩隻濕淋淋的粗手直往身上一抹。
夏侯嵐心中一跳，道：「閣下，這話怎麼說？」
夏侯嵐至此始含笑說道：「遲老哥，這兒是地窖？」
那瘦高黑衣人未動，陰陰一笑，道：「上命在身，不敢不先弄個清楚，更不敢為敝上引來禍靖，申大俠那半張『藏真圖』到手了麼？」
那面目陰沉漢子機伶一顫，臉色慘變，低下了頭。
夏侯嵐道：「你等是……」
遲瘦子忙道：「恩公還有事？」
那猥瑣漢子道：「他兩個向我打聽一個人……」
夏侯嵐道：「行了！」
那面目陰沉漢子沉默不語。
夏侯嵐恍悟而笑。
夏侯嵐一笑說道：「是麼？套你那主人一句，這也叫兵不厭詐。」
高大黑衣人一點頭，道：「理所應當，使得……」一頓，喚道：「董姑娘，請出來吧！」
夏侯嵐一點頭，道：「還好，不虛此行。」
夏侯嵐為之一怔，遲瘦子忙道：「恩公，這個地窖通兩家！」
遲瘦子道：「可是恩公……」
高大黑衣人一招手，笑道：「董姑娘在此，閣下請仔細看吧！」
佩之正面鐫青牛老子像，佩之反面鐫三清九宮之名。
夏侯嵐道：「如今不急，待會兒再說吧！」
高大黑衣人道：「你取得那半張『藏真圖』後，我自會派人跟你接頭！」
高大黑衣人一出艙門，倏揚聲大笑：「閣下果然是信人……」
董婉若未再說話。
夏侯嵐沉吟了一下，道：「我聽貴上說，貴方那位老主人已然作古……」
有兩個架著黑三跟在後面。
遲瘦子沒說話，帶著夏侯嵐進了巷子。
夏侯嵐沒理六個，轉望黑三，道：「黑三，你還有仗恃？」
圍觀的人那麼多，卻沒一個說話。
那面目陰沉漢子道：「你跟那位紅衣女子的說話，我幾個聽見了！」
夏侯嵐剛一喜，巴老爹倏又搖了頭，道：「不，不能說認識，只能說……」赧然一笑，道：「小老兒也不知道怎麼說才好！」
這兒似乎是「句容」最貧苦的一方。
董婉若道：「你敢是仍認為我是夏侯一修的女兒？」
那瘦高黑衣人笑道：「敝上已有萬全打算，否則豈會派我來，這一路上有無數對眼睛監視著申大俠，只要申大俠稍有異動，他們會立刻飛報敝上，董姑娘將會跟我同時遭殃，這姑且不談，最主要的，還是敝上料準了申大俠不是這種人！」
巴老爹赧然笑道：「這些紙恐怕不合用……」
夏侯嵐沒多問，一點頭，矮身行了進去。
高大黑衣人道：「帶來了麼？」
夏侯嵐眉峰微皺，笑道：「那隨你，你殺一個，我也殺一個，咱們比比看，是你的劍利，還是我的手狠！」
巴老爹與遲瘦子跟在後面要叫，但還沒叫出口，夏侯嵐已然回身笑道：「老人家，財不露白，也別忘了你已經搬走了，不住在這裏，嚷嚷不得！」
高大黑衣人道：「倘我真要劍出了鞘，躺下的不只這六個！」
瘦高黑衣人搖頭說道：「我也只是聽說，詳情並不清楚！」
過了片刻之後，眼前突然有了光亮，原來那是一處小小天井，在這小小天井之中地上，有一塊木板蓋在那兒，遲瘦子蹲下來就在那木板上敲了幾敲。
巴老爹一怔，道：「尊客怎麼知道？」
夏侯嵐眉峰皺深了三分，默然了。
夏侯嵐目中寒芒一閃，道：「你想幹什麼？」
夏侯嵐淡淡一笑，道：「恐怕這兩半張跟那半張不大一樣！」
夏侯嵐倏然一笑，道：「你是想用六個善良百姓威脅我？」
夏侯嵐淡然說道：「黑三，你的膽夠大，也真不怕死……」
那猥瑣漢子道：「巴老爹曾吩咐過我，別把這件事說出去，所以我不能說，巴老爹是個老好人，在我這一行裏也是前輩……」
夏侯嵐道：「你想知道原因麼？」
入目夏侯嵐，她也未見有一絲驚喜。
高大黑衣人嘿嘿笑道：「便她那麼標緻的女子，用處大得很呢！」
夏侯嵐道：「那是為什麼？」
高大黑衣人道：「姑娘，以我看你離開我只有好，沒有壞！」抬手一指閉了董婉若穴道，一名佩劍黑衣人連忙伸手扶住董婉若，高大黑衣人目注岸上叫道：「閣下，我要放人了！」
天井裏，是有個小小石墩，當桌子用倒也勉強湊合了。
夏侯嵐淡然一笑，道：「說得是，貴上現在那裏麼？」
夏侯嵐道：「要我不敢，那絲囊裏藏有一件武林人人爭奪的東西，我恐怕它為老人家惹來大禍，所以我願意用別的東西換它回去，希望老人家……」
夏侯嵐輕喝說道：「站住！」
那面目陰沉漢子忙道：「我幾個確實在『秣陵關』見過你……」
夏侯嵐道：「你做得了主？」
巴老爹忍不住問道：「尊客畫的這是什麼？」
那面目陰沉漢子機伶一顫，忙抬起了頭，道：「我幾個是結義兄弟，是……」
夏侯嵐抬頭笑道：「不，正合用，我正愁沒有這種紙！」裁下了兩小塊，他提筆就寫，寫的不是字，竟是兩半幅山川地理形勢，巴老爹與遲瘦子看得直納悶。
遲瘦子訝然說道：「巴老爹從沒跟武林人來往過，怎麼最近……」
夏侯嵐笑https://m.hetubook.com.com道：「你是怕黑三糾眾來找我？」
夏侯嵐道：「想必他如今傷好已走了！」
高大黑衣人回身說道：「我得讓他六個送我幾個一程，我若是放了他六個……」
只聽裏面響起個女人話聲：「誰呀？」
話聲方落，雙桅大船上燈光倏亮，照耀得附近水域光同白晝，那緊閉著的船艙門豁然而開，由船艙裏低頭走出了左右各四，八名佩劍黑衣人。
只聽人叢中有人嘶聲說道：「我們受夠了，殺了這幾個賊……」
高大黑衣人等六個，則適時閃身撲進了人群中，人群為之大亂，剎時奔跑號叫，亂了整條街。
夏侯嵐道：「閣下，說話！」
他那裏話落一揚手，立即有人照辦。
夏侯嵐淡淡一笑，道：「是麼？你若逼我非用不可，那……」緩緩抬起了右手。
那猥瑣漢子說道：「不錯，前天，在西街一家菜館裏，但並不是找麻煩！」
夏侯嵐揚眉說道：「非我下手過重，實在是你們惡性重大，我若饒了你們，『句容』的百姓今後該怎麼辦？」右掌只一探，輕易地奪過了一把鐵尺，猛然一揮，一聲悲慘大叫，眾地痞倏然暴退，各自抱著右腕，滿地亂滾，慘呼陣陣，哀號聲聲，能令人毛骨悚然，魂飛魄散。
夏侯嵐道：「你幾個該是在『秣陵關』見過我吧？」
夏侯嵐笑道：「有一個也就夠了！」虛空一指點向那漢子。
夏侯嵐淡淡一笑，道：「答我向話，閣下是哪一路的英雄好漢？」
遲瘦子怯怯答應一聲，扶著花姑，爺兒倆一對顫抖地走了出來，夏侯嵐一指那六個黑衣漢子，道：「遲老哥請認一認，前天那兩個可在當中。」
遲瘦子嚇白了臉，道：「原來是這樣的……」臉色一變，急道：「恩公，那幾個也打聽……這麼說他們也知道……」
高大黑衣人道：「董姑娘沒有空，你若要見她不難，等你把那半張『藏真圖』取到手後，我自會把她交給你！」
夏侯嵐道：「難道黑三沒向你們這一行裏打聽過麼？」
夏侯嵐道：「倘若我擒下閣下，逼閣下說出……」
夏侯嵐腦中電旋，道：「我把他六個殺了，你等有自信脫身麼？」
黑三混身直抖，一邊叩頭，一邊顫聲說道：「大俠饒命，大俠饒命，黑三下次再也不敢了……」
顯然，這是三清弟子之物。
夏侯嵐道：「所幸我還有點防身之技，不然的話，跪下來求饒的該是我而不是你，而且也不只是我一個，真要那樣，你恐怕會剝了我的皮，抽了我的筋……」
夏侯嵐心知此人不但口風緊，而且人也機警，就是再問下去，也難問出個所以然來，遂閉口不言。
夏侯嵐忙道：「突然歇業了？你知道這是為什麼？」
黑三連說不敢，頭都碰破了。
高大黑衣人倏轉話題，道：「閣下，那半張『藏真圖』到手了麼？」
夏侯嵐道：「非我無饒人之心，實在是我不能不為『句容』的百姓著想，你惡性重大，絕改不了，我不碰上便罷，既碰上了，我若輕饒了你，那是我的罪孽，我不能讓你為害『句容』增添我的罪孽，但我對你有個公平的辦法，我來問向『句容』的百姓，看他們諸位要把你怎麼辦……」一頓，揚聲說道：「諸位，請說句話，黑三該怎麼辦？」
那面目陰沉漢子沒說話。
高大黑衣人道：「那是我的事，不勞你但心！」
他沒跑，顯然，他明白，除非他會借土遁，否則就是脅下長了翅膀，也難飛起一尺。
瘦削黑衣人緊傍著高大黑衣人像個貼身的護衛。
夏侯嵐手中鐵尺微揚，黑三身子一軟，爬在了地上。
夏侯嵐道：「辦法倒是好，只是有欠公平！」
遲瘦子搖頭說道：「恩公沒說，我不知道！」
夏侯嵐道：「如果我沒有料錯，那些武林人所以結交黑三，其目的不外是想藉黑三打聽出巴老爹的住處，黑三他不知道巴老爹的住處，既如此，他豈會不向你這一行裏打聽？」
遲瘦子有點猶豫，而且直發抖，花姑也靠著遲瘦子縮成一團，一如遇鷹之劫幼，好不可憐。
夏侯嵐道：「我不信！」
他身後船艙中，嬝嬝行出了董婉若，她清麗一如往昔，只是神情冷漠，也消瘦了不少。
那猥瑣漢子道：「恩公這話……」
眼前，是一條既髒又黑的小巷子。
夏侯嵐淡淡笑道：「事實上只能拿它當珍寶收藏！」
夏侯嵐道：「那為什麼？」
適時，一陣風般，氣勢洶洶地酒肆門口已到了幾個人，那是幾個地痞打扮，橫鼻子豎眼，一臉兇惡相的漢子。
夏侯嵐出手如電，一把攫上她皓腕，道：「董姑娘，讓我仔細看看！」
夏侯嵐道：「姑娘，我一言難道盡金玉容奸謀，慢慢地你就會明白的，就拿眼前事來說，姑娘若是他的女兒，他豈會以姑娘換取半張『藏真圖』？」
夏侯嵐道：「那好，咱們何時何地換？」
夏侯嵐心中一動，忙道：「他兩個打聽誰？」
巴老爹點頭說道：「是的，尊客，說來都是小老兒的不是，以為那絲囊既不能當飯吃，又不能當衣穿，那塊玉牌卻可以賣不少銀子，所以小老兒就把它換了那塊玉牌，卻惹了小老兒那孫女兒好哭了一陣子！」
夏侯嵐微愕說道：「老人家，這話怎麼說？」
高大黑衣人嘿嘿笑道：「好一個兵不厭詐，姓申的，沒料到你我的心思一樣！」
夏侯嵐沉吟了一下，道：「董姑娘現在何處？讓我跟她當面談談？」
須臾，手捧著一隻陳舊硯盒走了上來，笑道：「小老兒這兒沒床椅，就請尊客在這石墩上湊合一下吧！」
小船在大船與河岸之間停下，瘦高黑衣人突然揚聲喚道：「申大俠到！」
夏侯嵐一點頭，道：「行，你我一言為定！」虛空拍開了那另五名高大黑衣人穴道，一擺手，道：「你們的主人來救你們了，走吧！」
遲瘦子一旁插口說道：「老爹，這位就是那位姑娘的朋友，是來要那隻絲囊的！」
他面含陰笑，向著夏侯嵐一伸手，道：「申大俠，交給我吧！」
巴老爹愕然說道：「三清弟子？尊客是說道士，那倒不知道！」
轉身向西行去。
夏侯嵐搖頭說道：「礙難從命，閣下願意把董姑娘送上岸讓我看看麼？」
剛踏出酒肆門，他突然一把揪住花姑停了步，隨即他連忙轉了回來，白著臉驚聲說道：「恩……公，不……好了，他，他們來了！」
有此一聲，立即附應四起，「殺」聲震天。
夏侯嵐雙眉一揚，笑道：「那麼我先出去，你父女跟在我身後！」說著，他便要邁步。
黑三也跟他那兩個同伴一樣。
跟的還真緊，有點像那不散的陰魂。
巴老爹轉望遲瘦子道：「遲老弟，你帶這位來是……」
那猥瑣漢子搖頭說道：「恐怕他也不知道！」
高大黑衣人突然說道：「閣下，你我一手交人，一手交圖，你把那半張『藏真圖』交給我那和圖書個下屬，同時我另派船送董姑娘上岸……」
董婉若截口說道：「你錯了，我不是夏侯一修的女兒，你若是……」
高大黑衣人笑道：「你何不仔細看看身邊董姑娘？」
那猥瑣漢子道：「恩公不知道，巴老爹多年來帶著他那孫女兒在『句容』賣唱，從沒有一天間斷過，可是前幾天突然歇業了……」
夏侯嵐雙眉一揚，道：「那麼你說吧！」
夏侯嵐心頭一震，急道：「他兩找到了巴老爹了麼？」
巴老爹乾咳了兩聲道：「尊客，事情是這樣的，前些日子大黑夜我祖孫回家的時候，在路上碰見一個受傷的人，他斷了一隻手，臉上，身上便是被火燒的一般都爛了，我祖孫看他可憐，就把他帶了回來給他治傷，據他說他是個武林人，被仇家所害，又怕他的仇家找上門，所以我祖孫連生意也不敢做了，就假說搬了家，一方面住進地窰，一方面托秦嬸子給買藥……」
巴老爹搖頭說道：「尊客既是那位姑娘的朋友，小老兒本該把那絲囊還給尊客，只是尊客來晚了一步，那絲囊……」
夏侯嵐含笑說道：「玉佩不能買賣，這可放心脫手，拋頭露面的賣唱生涯太不適宜，二位一人一顆，做些別的人買賣過活吧！」話落，經自轉身行了出去。
那六個戰戰兢兢，恨爹娘少生兩條船，抱頭奔去。
夏侯嵐道：「老人家，那人姓什麼，叫什麼？」
巴老爹道：「尊客請等等，小老兒這就去取！」說著，他轉身下了地窖。
高大黑衣人一揮手，適才那名瘦高黑衣人騰身掠起，在繫船繩上借力，只兩個起落，飛射落在岸邊小船上了。
夏侯嵐道：「是與不是，那只有姑娘體內的血可以證明，我多說無益，姑娘該為自己的處境擔憂！」
夏侯嵐倏然而笑，道：「你幾個還想走麼？」
夏侯嵐突然一陣激動，道：「董姑娘，是你麼？」
夏侯嵐搖頭說道：「不認識。」
夏侯嵐笑道：「你是個難得的機警謹慎人，我還沒有請教……」
夏侯嵐霍然轉注，只見大船上站著另一個董婉若。
巴老爹把硯盒放在石墩上，打了開來，擄起袖子磨上了墨，夏侯嵐逐在石墩旁蹲下來提筆濡墨。
夏侯嵐淡淡一笑，道：「貴上行事高明，只是最主要的恐怕還是前者！」
只聽木板下響起個蒼老話聲：「是遲老弟麼？」
遲瘦子忙道：「恩公這會對老爹說……」
那瘦高黑衣人目中寒芒一閃，道：「我得隴望蜀，貪心不足，還想再看看……」
夏侯嵐道：「到手了！」
夏侯嵐笑了笑，道：「你要知道，那六個跟我毫無關連！」
高大黑衣人道：「那我就殺這六個……」
他凌空跨步，一掠數丈，超越幾個黑衣漢子，霍然轉身，攔住了那幾個黑衣漢子去路。
夏侯嵐微笑搖頭，道：「老人家，沒有這一說，這怪不得老人家你，這塊玉佩值是值不少錢，只恐怕不宜買賣，老人家請妥為收好，不可拿它去當賣，否則的話……」
瘦高黑衣人嘿嘿笑道：「這，申大俠稍恃自知！」
然後，緊跟著又走出兩個，那一個正是那高大黑衣兒，另一個則是個身材瘦削，面貌醜陋的黑衣人。
夏侯嵐截口說道：「你知道我到『句容』來，是來幹什麼的？」
高大黑衣人道：「事實如此，我不否認！」
夏侯嵐淡淡一笑，道：「沒有什麼不可以的，我有個朋友，前幾天路過『句容』，因為喜愛巴老爹的那位孫女兒，就把隨身攜帶的一件東西送給了她，可巧那件東西裏面，藏著另一件平常人得了沒用，武林人卻視為至寶的東西，這件事要被別的武林人知道，他們一定會下手搶奪，巴老爹祖孫就可能有殺身之禍，所以我要趕快把它取回來，以免他祖孫招災引禍……」
大船上，那高大黑衣人把那半張「藏真圖」交給了身邊瘦削黑衣人，瘦削黑衣人翻腕取出了另一半，只一對，立聽他怒叫說道：「姓申的，你敢欺騙老……」倏地改口說道：「你以半張假圖欺騙人，這叫什麼……」
夏侯嵐沉吟了一下，道：「那我只好去找他了……」
遲瘦子跟花姑父女倆，嚇得連忙住裏躲。
只聽地痞中一名招手叱罵道：「娘的，遲瘦子，待會兒有你好瞧的……」手一偏，指向了夏侯嵐，道：「老三，是這小子麼？」
夏侯嵐道：「你把繩索丟一段給我，然後準備兩艘空船，我把『藏真圖』放在一艘空船中，你把董姑娘制住穴道放在另一艘空船中，你我各持一條繩，然後同時放船，各自把船拉向自己，這樣就不會……」
夏侯嵐道：「那黑三他知道麼？」
黑三魂飛魄散，頭一揚，便待要叫。
那瘦高黑衣人目光一轉，道：「申大俠可否取出讓我見識見識？」
甫進門，一股子潮濕腐朽味兒撲入鼻中，他卻是連眉頭也未皺一皺，遲瘦子隨手掩上了門，道：「恩公，請跟我來！」
夏侯嵐笑了笑，道：「你是武林人，該聽說過錯骨分筋手法……」
夏侯嵐道：「帶路？」
夏侯嵐微微一笑，道：「既如此，偏勞二位，我先謝了！」
那面目陰沉漢子應指而醒，臉色慘變低下頭去。
夏侯嵐眉峰一皺，道：「也只有這一種解釋了……」一頓，忽道：「你幾個別是跟金玉容有甚關連吧？」
夏侯嵐含笑站在那兒，像個沒事人兒一般，他道：「你幾個每人要留下一隻手，黑三怕更要……」
夏侯嵐道：「幹哪一行的都有哪一行的苦經，尤其是拋頭露面的這一行，周旋於這些人中，長此下去總不是辦法……」
夏侯嵐點頭說道：「該是，不過據我所知，知道這件事的只有我一個，因為我那朋友只告訴我，我奇怪這些人是誰，他們又是怎麼知道的，所以我打算碰碰他們！」
那猥瑣漢子點頭說道：「我當然知道，可是我不能說！」
巴老爹急道：「尊客，那為什麼？」
夏侯嵐淡然一笑，道：「諸位要沒意見，我就放了他，我是個外來人，諸位卻都在當地生了根，有家有業……」
那六個一望可知是當地的百姓。
夏侯嵐點頭說道：「正是，麻煩老人家取來借我一用。」
巴老爹忙點頭說道：「在，在，玉牌還在……」說著，探手入懷，摸了半天才小心翼翼地摸出了一塊玉牌，遞向了夏侯嵐，夏侯嵐接了過來，只一眼，忽地一怔。
夏侯嵐皺了眉，道：「老人家，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夏侯嵐一指遲瘦子，道：「別忘了，現成的人證在此！」
巴老爹道：「就是昨天……」
高大黑衣人道：「若你是我，你會輕信麼？」
那瘦高黑衣人笑道：「申大俠為何如此健忘，敝上跟申大俠有約在先，如今特敬邀申大俠至一處會合，商量交換……」
默默地走了一陣子，來到了一處，這地方竟是河邊，河邊是河邊，可是距那熱鬧的碼頭甚遠，簡直難見人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