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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女叫道：「究竟怎麼回事？您不說清楚，我就不回去。這裡正發現了一件奇事！我們還要——」

現在，她又要找自己「算賬」了，但願她是出於玩笑——

葛品揚心情無比激動，走近三步，沉聲道：「鳳妹，請你回答我——」

葛品揚只得把一瞥所見的車中人形貌和青、藍兩鳳曾於八仙庵發現四個異裝少女的事說了一遍——

慈恩寺大殿內，有石碑三十餘方，分別刻有唐代歷年進士名錄。

第三輛馬車的軟簾由那四個少女分由兩邊挑起，車中顫巍巍走出一個一身烏光閃閃、不知是什麼料子做成的寬大衣裙、面戴黑紗、不見面目、頭上虯曲成堆的白髮老婦。

龍女叫道：「婆婆，有什麼事？他是——」

葛品揚知道她已發了小性子，打翻了「醋兒」，與其卑詞求恕，不如就順著她，讓她「風涼」個夠——

趙、羅二人互看一眼，悵然如有所失。

弄月老人突然起立，沉聲道：「但願老朽所料不中，此中必然有蹊蹺！老朽陪你走一趟！這就走！」

慈恩寺在隋朝原稱無陋寺，唐高宗將之改名慈恩寺，乃是為了給其母文德皇后築大雁塔。

竟毫不顧忌地展開輕功，飛馳而去。

由於它具有「右掌虎牢，左控關中，北望燕雲，南憑江漢」的險困形勢，所以隋唐之前，各代豪雄均據此以爭霸天下。

葛品揚心中暗暗嘀咕，冷眼瞥見弄月老人一副怪異的神情，低著頭，拍著髯，似在發愣，又似在冥索著惑不可解的事。

此塔四方形，塔基每邊八十四尺。

葛品揚只好又一拱手地道：「好好！反正總是你對，我這半文不值的，請教於金小姐一言！」

羅集一咧嘴，哼了一聲道：「除了下棋，咱姓羅的不讓你佔先，幹！」

看到她這種倉惶情形，不但龍女和青、藍兩鳳為之驚惑莫名，葛品揚也自張目結舌，暗暗心涼。

葛品揚搖頭道：「不知道，想必是域外來的。」

看稀奇的閒人仍賴著不走，指手劃腳地談論著。

弄月老人雙目突然一亮，道：「老朽真是老眼昏花了——」

一橫拐杖，向滿面惑色的青、藍兩鳳喝道：「快走！別理這忘恩負義的小子——」

或許是五鳳幫方面亦獲悉西域強敵入寇中原之急訊，召師妹她們回去聽令。

葛品揚大急道：「既是逢場作戲，怎能再去——咳咳，師母——她老人家可好？」

葛品揚心中一動，正想開口發問——

二人剛讓至道左，三輛馬車飛馳而過。

葛品揚不由暗呼：「是醉奴！難道金、醉兩魔竟不回大巴山老巢，而和我們先後腳來了洛陽？」

每年上巳，長安城中的仕女都來此登臨修楔，有關樂游原的詩詞也很多。

接著，是淫|魔特有的邪笑聲。

藍鳳道：「有！但只聞其聲，不見其人，聽聲音，當是我們祖母輩的女人。」

他在五鳳幫擔任紅鷹時，更知道這老婦在幫中極具權威，這老婦忽於此時惶遽趕來，必是為了十萬火急的大事。

葛品揚一把將他推開，也不顧他傻了眼，如飛搶入房中，壓低聲音，把適才會晤師妹的諸般情形、扼要地向正在對酌的弄月老人和醫聖毒王二老說了一遍。

葛品揚搖手道：「這個——二位最好不必同行，此間也正需人手，就便監視和暗探。我到王屋後，可和*圖*書能還要回武功山一行。我們八月十五在開封繁塔再見吧！」

弄月老人點頭道：「品揚說得對，你二人多辛苦一下。茲事體大，要特別謹慎小心。」大袖飄飄，率同葛品揚出房向客棧外面走去。

老婆子剎住身形，嘆了一口氣道：「唉，我也弄不清是怎麼回事，大概是得了急病！唉——」

司徒求道：「有他在，當不致有礙——嗯，只怕——唉，一般心氣痛，乃七情重疊，刺|激過烈，心脈離位所致。驪山有一種專治心氣痛的藥草，為求一勞永逸，老漢即上驪山，覓取這種藥草和幾味的配藥。你可先行，老漢隨後趕到就是了！」

藍鳳接口道：「她們四人都畫著一式青色的一字細眉，頭髮紮成無數小蛇般的細辮，身上像口鐘般地套著一襲紗籠，並各於左腰下佩有一隻白色皮袋，不知裡面藏的什麼東西？都未攜帶兵刃。」

走近她身邊，俯耳急急說道：「如此——如此——這般——這般——一定要做到——」

舉步間，傘般的寬大長裙飄拂，隱約可以看到她們六寸圓膚光致致的天足。

自己雖然有點畏懼她那任性的脾氣，但她自鳳儀峰認母之後，已很久沒和她見面了，能看看她總是好的，她要找麻煩，就讓她找吧！

葛品揚略作沉吟，道：「鳳妹，你相信師父，還是相信師母？」

葛品揚萬沒想到弄月老人會如此不拘形跡地出語調侃他，不禁面紅耳赤，定了定神，搖頭笑道：「奇怪的女人！」

一仰面，學著葛品拓在「漢宮春」校書院中的神態聲調道：「如此慧才，可追柳絮，乃墜風塵，真想綠章遙奏通明殿，朱字重抄烈女篇了——哼，好一位風流才子呀！」

葛品揚接口大笑道：「好啦，鳳妹，你把我說得一文不值，豈不也低了你——」

一笑而止，因為龍女又已向她問話：「除了她們四人外，再沒有別人了？」

老丐婦顯然沒有想到他會如此態度，僵了片刻，突然「呸」的罵道：「一毛不拔的市儈，到臭地方去，對下賤的女人倒會充闊氣，珠子當作黃豆，哼哼，誰希罕你！」說罷掉頭就走。

在「女子都必纏足」的中原，突然看到這麼「大」的玉足，無不如見奇珍異寶，目光發直，隨著她們的裙腳轉動。

藍衫書生正是藍鳳！

老婦疾視了他一眼，冷哼一聲。

他忙道：「鳳妹！我要你相信爹，也相信娘，不幫爹，也不幫娘——」

葛品揚略一注目，便看出來兩個俊俏書生都是女的喬扮的。

龍女一翻白眼，怒氣上眉，哼道：「誰是你的——你好不要臉！半文不值——」

入得棧門，小聖手趙冠見他神色有異，行色匆匆，迎向他笑道：「是誰傳來的將軍令，如此急急如風？天大的事，一同頂著，怎麼——」

又隔了很久，始見由慈光寺那邊，走來一個青布包頭的老丐婦。

龍女不由一閉脣，咬牙道：「越變越壞了！哼！」

大雁塔初建時，共五屋，磚表土心，據《浮圖記》上載：係仿照西域之本諸波即袁宕漢，所謂浮圖詞，用以藏經。

葛品揚點頭道：「不錯！他和天山胖瘦雙魔同為五鳳幫的護法！」

葛品揚亦已警覺前面有破風之聲傳來，連忙凝功戒備。

葛品揚已瞥見前面大路上，兩條嬌小人影m.ｈetuｂook.ｃｏｍ.com浴著陽光，向這邊疾步行來。

她霍地回頭，呸了一口，瑤鼻一聳，哼道：「逢場作戲？說得好輕鬆。呸！你快去作你的戲吧！」

他忖想間，老婆子已急勁風似的出去了二十多丈遠。

底層塔基壁上有褚遂良所書的《聖教序》，另有高宗之《述聖記》。

龍女蹩著秀眉，想了一會，才點頭道：「我可以試試！不過，你——」

藍鳳搖頭道：「沒有，因恐打草驚蛇——」

他忍住笑，佯作不耐煩地蹩眉輕叱道：「我。心情不好，少嚕嗦——」並故意背轉身子。

突然，葛品揚發現前面人叢中晃動著一個眼熟的粗大背影，兩肋下各挾著一隻泥封大酒罐，埋著頭向北方匆匆行去。

葛品揚心中狂躍，緊緊凝視著她道：「師妹，你還肯聽我這『壞三哥』的『胡說八道』嗎？」

她既說算賬，一定是要找自己什麼麻煩了。

葛品揚點點頭，就待轉身——

一條人影，在日影下，毫不避忌耳目地飛掠而來。青、藍二鳳嬌呼出聲：「是老婆婆，她怎麼來了？」

趙、羅二人傻了一會，趙冠突然叫道：「咱們兩個，好好露幾手給小葛瞧瞧！」一拳打在羅集右肩上。

弄月老人桀然道：「女人就是女人，有什麼奇怪的？」

他略一注目，不由暗暗失笑：「是她來了！好淘氣的丫頭，對我也來這一手？」

葛品拓與弄月老人正猶豫著是否也跟進去，猛聽閣裡傳出醉魔咆哮的聲音道：「笨蛋，等你倆到，老子喉嚨早已乾出火泡來了，快去通知他們準備一切，務於明日午時前趕到王屋，聽到沒有？滾！」

龍女明眸一紅，跺腳道：「不要說了——我也很想回去看看爹——唔，我要問問爹，娘所說的話可完全都是真的？唉，我——我——」

老婆子回頭喝道：「小子，不關你的事！你這叛幫逆徒，眼中還有什麼師母？滾開去！」

龍女卻已冷笑一聲道：「知道了，我們——」

轉眼間，二輛馬車已過去幾十丈，葛品揚目送沙塵中的車影，呆呆發怔。

第一輛馬車車簾開處，現身走出四個奇裝少女，立時吸引了許多行人的眼光。

醉奴一到人跡罕見之處，立即展開輕功，如箭飛馳。

葛品揚一想不錯，在這裡和五臺三魔動手，吃力不討好，他們既然準備明午侵犯王屋，正好搶先一步趕上王屋報訊，預作布置，在五鳳幫重地以逸待勞，給他們迎頭痛擊。

他忖道：西域番僧們尚在準備期間，決不會這麼快——莫非鳳儀峰另外發生了什麼巨變？至少必和師母有關，偏偏這不近人情的老婆子吞吞吐吐的，如果師母遭到什麼事故，我可不能袖手不管！

葛品揚「哦」了一聲道：「我想起來了，她們是番疆叫什麼庫車那地方的女人，《異俗通》上有『吐魯苦的葡萄哈密瓜，庫車央歌一枝花』的記載，只是她們頭上卻並沒有插花，更弄不清『央歌』是什麼意思？」

最刺眼的還是那碧色頭紗下烏亮發光的髮辮，有如小蛇，估計之下，總有二十根以上。

驀地裡，忽聽後面來路上車聲轔轔，蹄聲急驟，鞭風劈拍，還有車把式的叱喝之聲：「得兒歐！得得——兒歐——」

她倆停身三丈外，四道目光由葛品揚面上掠過，臉上同時浮現一種不可和_圖_書忖度的神色。

年前自己為了替師父分憂，與五大門派定下「君山之約」，回堡後被逐，師妹對自己的一片深情，在極平淡中表露無遺。自己一向把她當作妹妹看待，全心愛護著——終南「一品軒」中。她譏責白家姐姐；發現自己和沉魚落雁姬同行，她怒罵自己下流——鳳儀峰上她為了投入師母懷抱，忍痛與自己決絕——種種情景，一一湧現腦際，如走馬燈般亂轉——。

洛陽為六大古都之首，歷為東周、北魏、西晉、魏、隋及後唐諸朝建都之地。

紅日已上三竿，仍未見有人到來，空蕩蕩的塔下，只有他一個「遊人」。

龍女注目道：「除了衣著奇異，其他一點什麼也看不出來？」

葛品揚一促眉道：「你終會相信的！」

他從容含笑道：「夠了吧？還有沒有？」

藍鳳向龍女凝聲道：「我們昨夜一把野火，竟把他們『燒』跑了，故爾什麼也沒有探聽到，倒是在『八仙庵』發現了四個奇裝的丫頭！不知是何路數？」

她與他，不論如何化裝，只要一照面，誰也瞞不了誰。

凝目細辨，更看出——

又聽到金魔咳了一聲，道：「貪杯誤事！少灌一點吧，過了明天，你灌死也沒人管你。」

葛品揚一揮手，是那麼的有力，道：「我相信你，正如你相信我一樣！」

老婆子回頭寒聲道：「什麼奇事？還有比救你娘更要緊的事麼？」

葛品揚一愕，連忙跟進。

龍女沉吟了一下道：「可曾試過手？」

葛品揚為之哭笑不得，剛苦笑著說了一句：「師妹，別太使我難堪！那是——」

弄月老人突然低喝一聲：「走！」率先向一條小巷中行去。

葛品揚聽了這段對答，才知道隔晚在臥龍寺暗中縱火解困的原是她們這幾個丫頭，心中一陣感激，同時也暗佩她們的大膽。只是他對於青、藍兩鳳所說的那四個可疑女子，也一樣地一頭霧水，莫明是何來路。他想了想，含笑問道：「她們還在八仙庵麼？」

他由熟悉的筆跡上，知道這張紙條是師妹龍女藍家鳳寫的。

龍女哼了一聲，向他逼來，星眸泛紅，怒芒起梭，卻啞聲道：「謝謝葛少俠，家母很好——你——你別顧左右而言他——」

葛品揚立即認出是追隨師母身邊、性情冷傲、號稱雷陰婆的那個怪僻老婆婆，也就是他與巫雲絹偽扮祖孫、混入北郊靜雅山莊執教期間所見到的那個司閽老婦。

醉魔哈哈的笑道：「老大，小弟是越灌得多勁力越足，你放心好了。倒是老二，你可不要老是在娘兒們身上轉念頭了，只要這次大功順利告成，冷心韻以下，還不都任由你擺佈——」

不等龍女開口，人已一頓拐杖，掠身先行。

他呆呆地想著，呆呆地站著。

未幾，來至北門附近，前面的醉奴，忽於呂祖閣門前一閃不見，顯然已進入閣內。

四個少女攙扶著老婦，在那兩個只有兩條大辮子的女人左右照看下，緩緩地進了朝陽居的大門。

葛品揚怒極之下，忘了利害，正待有所舉動。

「九朝會是洛陽城」。

甚品揚入目這半張面孔，不由心神為之一震。

弄月老人點頭道：「這個，老朽知道，番話『央歌』即是女人之意。所謂『一枝花』，並非說她們頭上一定插著花，而是說庫車的女人都像一枝花般地好看。和*圖*書」

塵霧之中，葛品揚瞥見第一輛馬車的擋風鏡內，有半張面孔晃現了一下。

他無暇多想，向弄月老人打了一個招呼，一起暗躡上去。

她狠狠地哼了一聲道：「我就是不相信你！」

龍女已冷笑著又道：「還有——你家姑娘，似乎玉體不適，請回去休息吧——體貼入微，真不愧多情公子，薄倖——呸！」

每人的雙眉都連成一個整齊的「一」字，作天青色，嫵媚中透現剛健，一見便知不是中原女子。

唐代有名的太平公主，曾在原上亭遊賞過。

葛品揚噓了一口氣，抬起頭來，注視著道：「我想回堡拜見師父。又快到中秋啦，師父的華誕，我不能再缺席了，希望每日朝陽來升時，我在看著——」

只聽隨後跟上去的龍女急叫道：「老婆婆，我娘她老人家怎麼樣？」

青衣書生就是青鳳！

老婦寒聲道：「老身知道這小子是誰，鳳姑娘，你娘——太上她——唉，老身由五丫頭處得知你們在此，火速隨老身回去吧！」

當下，他不暇多想，上前微一躬身道：「老婆婆——」

藍鳳和青鳳看了他一眼。藍鳳似笑非笑地道：「啊！原來是天龍第三徒，也曾是本幫紅鷹主的葛少俠，好個多情種子，一聽到女人，就——」

司徒求蹩眉道：「事情恐怕沒有這麼簡單！心氣痛並非急症，通常都是多年宿疾，猝然而發時，確實痛苦，再高的功力也承受不了，可是，既是宿疾，冷仙子不會不備丹藥，何況，聽說司馬浮也在那邊哩！」

二丈外，已自飄落一個滿頭白髮、連連喘氣的奇醜老婦。

因為，那雖是半張面孔，卻可清楚地看到天青色的一字眉，額際耳邊，像小蛇股交纏著一條條細長的髮辮。

旭日的金光照射在大雁塔上。

老丐婦在前面丈外停步站住，向他福了一福，捏出可憐的嗓音道：「掌櫃的，做做好事修修德吧！」

師妹從小嬌生慣養，自己看著她由「髒鳳妹」長成婷婷玉立、花發柳垂條的少女——

兩人鐵掌互握，相對而笑——

葛品揚聞言一怔，暗呼道：「糟糕！難得走夜路，偏偏碰到鬼，她怎麼會知道得這麼快？」連忙轉身「噢」了一聲道：「是你？師妹，你好？你是怎麼知道我與他們為了查探敵蹤去逢場作戲的事的！」

她們滾動著大而且亮的烏眸，顧盼含笑，露出滿口貝齒，一點也沒有姑娘家的忸怩之態，大大方方地擁向最後一輛馬車。

一下子，朝陽居門前被人牆堵塞。

萬家燈火中，二人跟著三輛馬車緩緩進入城內。

馬車在金字招牌十分氣派的朝陽後客棧門前停了下來。

「嗯——」她低頭踢開一塊碎石。

必是五鳳幫出了什麼變故！

想起龍女急忙中那句「八成是娘的心氣痛——又發了」的話，也一並說了出來，最後目注司徒求道：「前輩可否立即陪同一行？」

她一怔，旋即答道：「我——我相信娘，不過，我準備找爹問問清楚——嗯，她們來了！有什麼話快說！」

而這變故多半出在師母冷面仙子身上。

接著又說出他自己的看法——

奔月老人一把拉住他，附耳低喝道：「事急了，老朽猜的果然不錯！必是那司馬浮有鬼！我們快上鳳儀峰要緊！」

第二輛馬車的門簾也開啟了，現身的是二個同樣寬大裙衣、但卻垂www.hetubook.com.com著面紗、頭上只有兩條大辮子的女人。

老婆子頭也不回，道：「回去自然知道！」

葛品揚剛要開口——

說罷蹙了蹙眉頭道：「談這個沒有用處，我們走吧！」出巷走向大街。

已「等著」啦，快來「算賬」吧！

話未完，突然「咦」了一聲，雙眸向前凝注。

葛品揚再也忍不住，飛步追上白髮老婦，大叫道：「老婆婆，我師母她老人家到底——」

「去大雁塔下等著，我要跟你算賬！」

只見她們身穿一式的寬大衣裙，頭上攏著一幅碧色輕紗，如果放下，可以連面孔遮住，這時，都捲紮髮辮之上，現出又紅又白、十分俏媚的花容。

洛陽城西的史家莊，這時正沐浴在夕陽殘照裡，葛品揚和弄月老人竟日趕路，亦覺疲累，準備在此打尖略作休息後再北奔王屋山。

葛品揚和弄月老人加快速度，緊躡不捨。

葛品揚只有茫然地跟著。

隨即一揮手道：「躡上去！」人已向前掠去。

青風搖頭道：「正是！」

弄月老人拍髯沉吟道：「當然——她們是維吾爾族的女子，那四個有很多小辮子的是未嫁少女，那兩個只有兩條大辮子的是已嫁婦人，只有那個老的最不可測。老朽曾在咸陽古渡附近發現她們，一直跟到長安，看著她們落腳在八仙庵始行離開。唉，可惜我們尚有急事，無法一探，只有先上王屋再說了。」

葛品揚蹀踱於大雁塔下，四顧無人，不禁又把袖底的字條抽出復看——

進入小巷，弄月老人四顧無人，慢聲道：「你知道她們是何來頭麼？」

葛品揚無可奈何，目送她們絕塵而去，雙拳捏緊，搖頭一嘆，匆匆奔回錦隆客棧。

臉一紅，眼睛也紅了，一跺足，背過身去。

他知道，如果不是有了更重大的發現，弄月老人也決不會撇下北上王屋的急事，而去追蹤這三輛馬車。

一旁趙冠、羅集二人同聲道：「咱倆也去。」

龍女一聳鼻子，不屑地噘著嘴道：「有——纏頭太俗，明珠贈明珠，聊表微意。——呸呸！真肉麻啊！慷他人之慨，好闊氣的大少爺——」

龍女眼眶一紅，泣聲道：「八成是心氣痛——又發了！——我這就回去——」

該地是漢代樂游原舊址。

二人疾行於大街上。

於是點點頭，與弄月老人悄悄退開，向北面奔去。

高僧玄業亦曾譯經於此。

她沒再理會，人已向疾掠而至的兩個一衣青、一衣藍的俊俏書生打著招呼，問道：「怎麼樣了？」

白居易有詩：「大雁塔下題名處，十七人中最少年。」這是說當年躍登龍門者，均以題名大雁塔下為榮。

想到世事的無常，環境的變幻，他不由百感叢生，感慨係之——

一頓腳，彈身而起，越過白髮老婆子，橫身一擋道：「快告訴我，我娘她怎麼樣了？」

弄月老人一面緩行，一面笑道：「若問差些何計似？不妨佯醉且隨行——有何所見，使你這般的出神？」

龍女駭呼一聲：「我娘到底是怎麼了？」

他心中一陣狂跳，又忖道：「這就奇了！依照常理，金、醉二魔在得悉巴山老巢被人攪得一塌糊塗之後，應該馬上趕回去料理善後才對，怎會跑到洛陽來？不可能，這醉奴又怎會在洛陽出現的呢？」

她低著頭道：「回答什麼？」

大雁塔坐落於長安城南八里許處名叫李莊的慈恩寺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