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燭影搖紅

作者:慕容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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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荒山古墓動干戈

第三十六章 荒山古墓動干戈

雅真剛以目光向雅凡詢問。
一拍葛品揚肩頭道:「不錯,小子,我們就先把『眼』做『活』再說!」
葛品揚站在十丈外,也猛覺胸口一窒。
羅集囁嚅著道:「古老教訓得是,我原只想順手牽羊,免犯『空回』之祖師戒條,不料竟會失風了!」又嘆了一口氣,沮喪地道:「這麼倒霉,三年內絕對不能出手作案了!唉!」
可是現在,他感到自己怎麼也微不足道了。
九子魔母若有所感,聲音倏轉緩和,道:「很好,憑你們幾個小子這份膽子,老身就可放過你們一次。」
他暗暗思忖,背脊發冷。
只有胖瘦雙魔自己心中明白:在閃電一瞬間,九子魔母身形變幻無方,十個指甲突然由屈曲交疊而倏地伸展,有似十柄利劍,銳風過處,不但各失一耳,且一個被點中左肩井,一個被點中右肩井,頓時有股陰寒之氣循穴脈穿行,奇冷徹骨,動彈不得。
葛品揚心潮洶湧,莫衷一是。
九子魔母身形一震,面紗輕晃,疾聲道:「清楚得很!冷——氏不是與你師父反目了?你小子胡扯什麼!老身難得對後生小輩客氣,豈是好欺的?」
葛品揚想到他在朝陽居的那一幕,心裡不禁又好笑又難過。
如果九子魔母有心下殺手,他二人哪裡還有命在?
九子魔母一聲低喝:「接——招!」
猛然想起龍門棋士的叮囑,不禁豪興大發,昂然又道:「敢向四位姑娘領教幾手絕學!」
胖魔怪笑道:「機會多得很,今天只想略顯顏色。咱們師妹飛鴿傳令,要咱們問問你們,有沒有膽直上王屋山了斷?」
九子魔母怒叱道:「老身凡事不喜多言。你們也當深知老身脾氣,別再囉嗦,立即——離開!或者站去一邊,待老身發落了這些人後再說!」
眾人聽了這話,都有點迷惑。
當魔母說到「立即離開」四字時,四個老人都是神色一變。
遠處,梆析之聲報出四更。
尚幸對方如此妄自尊大,否則,倘若對方徑犯鳳儀峰,此時恐怕已經不可收拾了。
側目一瞥龍門棋士,卻見此老正自眼光亂轉,好像隨著場中人影轉動,又似在欣賞戰況,分判誰強誰弱,神情悠閒,頗有黃鶴樓上看翻船之概!
猛聽天山胖瘦雙魔同發怪笑,收招後退,並肩而立。
他盼望能見到她,好問問「情況」。
還有,憑魔母能為,決不會不發覺自己三人到了附近,她匆何不動聲色,一點不作表示?
胖瘦雙魔適才已被魔母彈指解了穴道,正在一旁空自發狠!
大家一致屏息注目。
葛品揚的心房開始抽緊,收縮。
葛品揚回頭向龍門棋士皺了皺眉頭。
他心念電轉,雙目盯注場中,一瞬也不瞬。
九子魔母沉聲喝道:「好小子,你是說你既是天龍堡主藍公烈的第三個徒弟,也是五鳳幫冷家賤婢的屬下,是不是?」
黃鷹冷必威突然跨出數步,向黃鳳躬身一禮,旋即轉身面對魔母,引亢大呼:「老妖婆,休要欺人太甚!你不過憑仗多活了幾十年,冷必威拼著濺血飛頭,和你捨命一搏!」
他一時對白髮魔母尚無認為適當的稱呼,只好說到「拜訪」二字為止。
葛品揚噓了一口氣,安慰著道:「人有失手,馬有失蹄。羅兄,敵勢太強,連家師也在作難!我們走吧!」
他仍不十分清楚師母與對方結仇的內幕真相。
又希望她沒來參與這場惡鬥,免得她躁急輕動,萬一失手。
葛品揚只好決然點頭,道:「承牯老前輩錯愛——」
另外,黃鳳為首,加上藍、紫、紅三鳳,則與雅凡等四女人影交錯,掌指齊飛,鬥成一團。只有青鳳,大約因內傷未愈,站在一側掠陣。
更由對方任憑雅凡等四女在洛陽到處閒逛、毫無顧忌的情形看,對方顯然也沒有在師父、師母現身露面前採取行動的意思。
九子魔母冷冷的一哼道:「堂堂大教座下,為何吞吞吐吐的?可是你們法王已經到了?」
他倏又想到:師父與司徒求他們如何了?假使師父和弄月前輩,再加上丐幫一眾高手能及時趕來就好了。
九子魔母緩緩舉起雙手,袖口垂落,露出慘白如枯骨般的雙掌、鳥爪般的十指。
後來,他又由天風老人處聽到「武林三美一枝花」的名稱,關於「武林三美」的說法,他早已聽說過;問起「一枝花」,天風老人遲疑了一下,才說出是一個很厲害而又很美艷的魔女,因善用一種最狠辣的暗器「斷腸花」,故有些人就稱她為「斷腸花」或「一枝花」。
可是,眼前這種反常的現象,又意味著什麼呢?莫非對方已臨時變計,離開了朝陽居?那麼,她們去了何處?目的為何?
龍門棋士一挑大拇指,點頭道:「小子別怕,有老夫在,不會讓你白吃虧,送上門去挨打!」
他突然想起,年前自己冒充師父與五派掌門人訂約洞庭君山之時,正是師父天龍老人廬山訪友未歸之時——
九子魔母身形劇顫,猛然揮手,喝道:「天山兩個老賊,速即滾開!告訴冷氏,老身明夜三更準時到!姓葛的小子,給老身留下。」
黃鳳沉聲道:「你們——怎敢不聽嚴令?」
雅凡等四女出手如電,全是攻勢進招,刁鑽古怪,身法輕靈,但在黃鳳等不求有功,先求自保的嚴密封鎖戰術之下,也絲毫佔不到便宜。
這是不可能之事。
當今之世,恐怕也只有這位九子魔母敢對天山胖瘦雙魔如此咄咄逼人,大言炎炎。
雅真正要開口,卻被雅凡以眼色止住。
九子魔母立即將身站起,喝道:「先上王屋,再鬥老鬼,老身自有道理,走!」
一聲勁咳,有人沉聲接口道:「聖母果然在此,請恕打擾之罪!」破風如裂帛,強勁已極,四條人影,有如四支怒箭,一掠五六丈,略沾即起,幾個起落,便已來至十丈不到之處,一齊停步,向九子魔母舉手過頂,行禮。
羅集道:「只聽老婆子說了一句:『那兩個老孽畜已應約到了靈帝陵,先去把他們了結了再說!』於是一下子就都走了hetubook.com.com。」
葛品揚卻毫無懼色,昂然道:「葛品揚既是後生小輩,且又正向四位姑娘挑戰,你豈可借故刁難?」
那個白髮老婦卻是動也未動一下,似乎完全未注意到他們三人的來到。
後面那一個「誰」字,如刀切出,人也霍地轉頭側視,卻是面紗不動。
葛品揚暗忖道:說來容易做來難!此老想得倒好,卻不知一個弄不好,不但不能給對方下馬威,只怕想全身而退都有問題!。
胖魔伸手接過,略一過目,迅速與瘦魔交換了一個眼色。
龍門棋士又發話了,聲調有點不自然:「怎麼?冠兒何在?」
雙目一瞪,沉聲道:「現在,老夫卻偏要你去『力伏』,而且,以『天龍第三徒』的身份去,先給她們一個下馬威,讓她們知道天龍堡並不好惹,也叫老乞婆驚上一驚!」
龍門棋士一掌拍在葛品揚鐵肩上,笑罵道:「好個鬼小子,倒會拍馬屁,在小聰明上果然強過藍公烈,難怪古人有冰涼於水、青勝於藍的話。」
葛品揚如今已知道這個老婦就是三十年前使中原武林聞名色變、見影驚魂的白髮魔母唐御君!心中情不自禁駭然生凜。
羅集定了定神,羞憤欲絕,卻口中被塞滿破布團,難以出聲,雙臂亦因捆綁太久,酸麻無力,一時仍無法行動。
「招」字落處,九子魔母已挾著捲地狂風,到了胖瘦雙魔面前。
葛品揚略一遲疑,一挺胸,奮然道:「雖千萬人,吾往矣!」
大約嚇醒了?隨即一聲不響了!
最緊張的一瞬終於到來!
雅真雙目一直,叫道:「你——你不是我們表哥的對手,你到底是誰?」
如此,足證對方決不容任何人擅自入窺一步。
說著已輕風俏步,與另一婦同時逼近。
九子魔母面紗輕動,突然厲笑,使人膽慄。
以白髮魔母之自負,決不會這麼做!
這一問,很突兀,顯然有意調侃。
四個老人俱都面色一緊,同時躬身道:「正是!」
急急登臨一看,果見靈帝陵前,天山胖瘦雙魔正和那兩個大辮子的婦人打得異常慘烈。
葛品揚找了一條面巾,由幔外拋入,促聲道:「羅兄,冠弟呢?快點收拾,慢慢再說,大丈夫能屈能伸——」
聲息起於榻旁錦幔之後。
樓下又有人被驚動了,嚷道:「有賊!店家!」
遠處已有晨雞報曉。
魔母若無十分自信,絕對不敢如此託大,自毀威名。
朋友受辱,感同身受,人要臉,樹要皮,怎好面對面,增加羅集的尷尬?
羅集吐了幾口唾沫,喘聲道:「還好,令徒見機得快,恰好又碰到那老婆子似乎有事,急待離去,令徒想必未遭毒手。」
四個老人聞言似乎大出意料之外,互看一眼,仍由白衣老人發話:「只是我們法王已飭令咱們四人恭請——」
根據這些往事,再參照最近各種跡象,他已能大致確定,白髮魔母必有一個女兒,就是「三美一枝花」中的「一枝花」,而這位一枝花,必與他的師門有著非凡的關係。
他強捺心神,瞥見羅集已經有點魂不守舍,龍門棋士也再難掩飾驚慌神色。
突然,安坐安靈碑上的九子魔母五指輕彈,喝道:「老身言出不二,你們可以滾了——誰?」
四鳳、四鷹俱皆動容,葛品揚也大為激動。
驚塵驟起,勁氣急旋。
四個喇嘛面色一緊。白衣老人鐵木其吸了一口氣,終於率同三個同伴退到一邊。
人已穿窗而出,葛品揚看看房中再沒有什麼岔眼之處,隨後也跟著縱出。
一面已旋身面對葛品揚等人,目光如電,掃視全場,特別多看了葛品揚一眼,似乎有所發現。
邙山南麓,集有漢、唐、晉三朝的帝王陵墓。
葛品揚心頭一鬆,忖道:以魔母之自大,眼前一劫或可解除。師母為何要約對方徑往鳳儀峰根本重地呢?了斷?了斷什麼?
那個瘦長的白衣老人顯係一行之首,神情最是孤傲,看也沒看眾人一眼,就像場中只有九子魔母一個似的,雙目緊注魔母,沉聲道:「咱們恭請聖母移駕,有事請教!」
敢情,在胖魔估計,合兄弟二人之力,接對方一招,決無問題。
又向黃鳳等一揮手:「聽到沒有,還不快滾?」
猛聽瘦魔陰惻惻地叫道:「女人貧嘴,哪來這多廢話!老大,不論如何,咱們且再露幾手,給她們十掌硬的再說!」
雙方都是嬌喘不定,可見消耗真力甚巨。
別看她顫巍巍的,好像風也吹得倒,其實年高八十有餘,功力通玄,整個中原武林沒有百招對手。
未幾,中原武林群起而攻,潼關一會,得高人出手,大挫之,魔母九個兒子,無一倖免,魔母自己也負傷而遁。葛品揚也曾好奇地問過:魔母生有九個兒子,難道一個女兒也沒有?
九子魔母一指胖瘦雙魔,喝道:「你二人歸告冷家賤婢!老身不日親臨懲處,反正一死,叫她不必負隅頑抗,妄圖僥倖!」
用心至善!
人已一式「倒掛珠簾」,翻落檐頭,空中猛一折腰,雙掌封住門戶,破窗撲入東側一間客房中。
那九個骷髏頭,俱是獠牙如刃,目瞠如壑,十分猙獰可怖。
兩個婦人同向魔母悄聲急語幾句——
九子魔母點頭道:「放心!一定讓你如願。老身只是要你隨同前往王屋,把你當面交給藍公烈!」
魔母為何不出手呢?
另一個含糊不清的聲音道:「老二,好像是在——天上說話——」
葛品揚亦已聽到那間房中有輕微異樣的可疑聲息。毫不猶豫地,也以一式「紫燕穿簾」,隨後撲入。
想到黃、青二鳳所言——她倆不久前聯袂夜探朝陽居時,尚未窺秘便被人家震退,青鳳幾乎身受重傷,卻連對方人影子也未見到。
龍門棋士一怒之下,拉了葛品揚,匆匆離開丐幫洛陽分舵,悻悻然地罵天咒地,一路飛奔。
聞言略作猶豫,終於一聲不響地掠空而去。
難道她們已潛伏待敵,準備突起猝襲?
他的意思,無非是為羅集解窘。
一直奔到朝陽居前面不遠的街口www•hetubook•com.com,龍門棋士才停下腳步,似乎兀自餘怒難消,恨恨地道:「豈有此理!豈有此理!氣煞老夫!」
左面婦人冷笑道:「敢情想顯露近二十年苦練的什麼玩意兒?行!別說十掌,一百掌也照樣接!」
九子魔母又轉向負手而立、狀甚悠閒的龍門棋士古今同與六神無主的妙手空空羅集冷掃了一眼,喝道:「你二人,不用老身再費事了,奚照前例,各留下一件東西走吧!」
敢情,他們也沒有料到魔母會對他們如此一再地頤指氣使。
向左右兩個婦人看了一眼,道:「可惜老身愛孫沒來!否則,倒可叫他以一對五,與你們幾個小子周旋一下,證明老身一門,不論男女,無一弱者!」
葛品揚呆了呆,道:「若論智取,只要時間充裕,尚有八成把握,如論力伏,因尚不知對方深淺,至少,她們四人中任何一個,都似不在品揚之下,縱差也無幾,她們又很少落單,只恐難以如願!」
雅真突然「噢」了一聲,插口道:「奇怪,藍什麼的與姓冷的不是——對頭嗎?」
龍門棋士啞然一笑道:「唐門叛女,九子妖婆!年紀一大把了,還這麼大的火氣。可知我是誰麼?我是來向你報警送信的,應該客氣一些才對!」
對此,葛品揚當然只有迴避一下。
九子魔母疾聲道:「老身知道了,老身本身之事尚未了結!回報你們法王,五天後再作面談!」
龍門棋士星拽而下,循聲撲入一間房中,一會兒,又孤身出來,脅下多了一團衣物,往剛飄落實地的羅集手中一塞,哼道:「你小子做賊失手,老夫只有臨時客串,做一次剝衣強盜,誰叫那廝鬼叫亂嚷的!快換上,自己跟上來。」
對此,首將以目光止住四將剛進出口的半個「有」字,搖頭說道:「這個,不大清楚。」
虎虎生威,蓄勢待發。
雅凡等四女對冷必威的突然叫陣,深感意外,都向冷必威投來詫異的目光。
九子魔母哼了一聲道:「隨便,只要老身認為『可以』的就行!」
九子魔母由面紗下射出如刃冷光,凝視黃鷹,緩聲道:「小子,你是五鳳幫中什麼人?倒是有點不怕死的骨氣!」
九子魔母卻仍是顫巍巍地坐在安靈碑上,一無出手的跡象。
九子魔母哼了一聲道:「老身先要知道所為何事?」
即使閃電奇襲,他們也能應變於一瞬,然而此刻,驚於對方毒辣,四道目光卻緊盯住對方,一瞬不瞬。
龍門棋士點頭道:「孺子可教。老夫問你,你小子有無把握把老乞婆身邊那四個丫頭中的任何一個智取或力伏,予以制住。」
胖瘦雙魔全身抖顫,似正強忍著無邊痛苦。
葛品揚笑接道:「一樣的不近人情是麼?」
人又騰身而起,直撲正北。
還有黃、青、藍、紫四鷹,於外圍排立成弧形,凝目緊注場中,有如繃緊的弓弦,躍躍欲撲。
瘦魔一聲不響,舉手一招。
是自信兩婦四女已足可穩操勝券?
葛品揚知道他是因九子魔母出語太損,惡氣難忍,忘了厲害,想憑一元指力稍洩怒恨,以生命與勇氣為五鳳幫挽回一點氣勢與光采。
只聽她一字一句,如冰滴石,道:「哼!『主謀者另有其人』?你說是誰?還不是那冷家賤婢!誰說老身『是非不明』?老身倘若是非不明,也不會容忍到現在了!再敢出言冒犯,老身必先懲無禮之罪。」
人已彈身而起。
一揮手,率同四鷹、四鳳黯然掉身而去。
葛品揚臉上一熱,脫口道:「尚不致於——咳,你老當然不會袖手旁觀!」
那麼,為何不見反應?
葛品揚隨即跟進,他雖然心中打鼓,但為了師門榮辱,也顧不得個人的生死安危了。
晨色曦微中,靈帝陵前又恢復了原先的空蕩靜寂,只多了兩隻沾血的耳朵。
再由對方來到洛陽後的一切形跡上看,顯然地,對方驕狂已極,似乎已認定穩操勝券,胸有成竹,專等師父與師母接到傳柬後自行投到,生殺予奪,因而託大地堂而皇之,坐以靜待,並不急於直撲王屋,更未準備南下武功山。
胖魔啞聲怪笑道:「何必死要面子?你們雖已把『龍捲八式』,『海市蜃樓』練到七八成火候,何曾奈得老夫兄弟分毫?只因咱們師妹有話說,等下再叫你們知道厲害!」
他無可奈何地迅速近前,手指貫勁,先把緊綁住的纏帶截斷,再用巧勁,一腳把混元金斗挑起踢開。
葛品揚正在猜忖信鴿所傳字條中的可能內容。
黃鳳等人猶自遲疑,在葛品揚的催促眼色下,只好忍辱撤退。黃鳳仰面嬌哼一聲道:「好!本幫一定恭候大駕!」
葛品揚聞聲耳熟,入目了然。
難道她認為不屑出手?認為要對付自己三人,不過舉手之勞?
這更出葛品揚等意外了。
大約馬桶中原有之物,臨時亦被派用上場,騷氣撲鼻,尿流遍體,可說淋漓盡致,一身「奇香」。
漢明帝墓稱「顯節陵」,桓帝墓稱「室陵」,章帝墓稱「敬陵」。
旋聞九子魔母一聲冷笑:「如何?」
龍門棋士點頭道:「果然不錯,一定是天山兩個老賊,我們看好戲去!」
兩個婦人冷峭地哼著,右面一個輕蔑地道:「是不是想製造借口,苟延殘喘,多活幾天?自問逃得了嗎?難道要姥姥親自出手?」
葛品揚失聲駭呼道:「五老峰?是廬山?那位老人家莫非隱居『匡廬』?離武功山並不遠呀!」
人已滿面愧慚,鬱怒地掀幔而出。
葛品揚迅忖道:不論這魔婆怎麼厲害,這回只怕也難以如願!以天山雙魔之身手,與自己師父同輩份,天風老人尚且吃癟在二魔聯手之下,斷無一招也接不下之理。
凝目一看,案上殘燭淚盡,榻上被褥未動,顯然無人。
只聽九子魔母冷哼一聲道:「好!算你們有種!就只一招,半招不多,小心接著了!」
龍門棋士一皺眉,向葛品揚一揚臉,自顧背起雙手轉過身子。
龍門棋士大聲道:「老實奉告:牯老前輩聽說你老而和_圖_書不修,又來中原撒野,特命我找你傳話,要你趕快收手退回關外,好好養老納福,否則,他老人家就只有再動一次肝火。聽不聽由你!」
青鷹和紫藍兩鷹同時大步跨出,冷必光仰面大笑道:「五鳳幫沒有一個怕死的人!」
龍門棋士側耳聽了一下,一招手,哼道:「下去。」
每個人臉上都現出驚駭的木然!
龍門棋士卻又哼道:「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誰叫你貪功輕動的?活該!」
再看妙手空空兒羅集,似乎心有餘悸,伏在石翁仲後面不住蹙眉,顯得十分著急,而又無可奈何,一副準備捨命陪君子的樣兒。
倏地,頭頂上空傳來鐵羽劃空聲息。
葛品揚急出一頭大汗,正要砌詞——
那兩個婦人互看一眼,左面一個冷笑發話道:「是認輸了?聽憑姥姥處置吧!」
瘦魔一把抄至手中,捏碎,展開兩張長約三寸的字條,掃目一看,隨即遞給胖魔。
激盪的勁風如牆壓到,眾人不約而同地揮掌封住門戶,氣沉下盤,穩住馬步。
也不知如何失去的,很像是被快刀削去了。
葛品揚「噢」了一聲道:「過獎,怎不說聰明透頂?」
容得魔母說完,白衣老人迅即沉聲道:「豈敢!咱們遵命,打發這些人理當效勞!」
入目此情,葛品揚更加駭然!
勇氣可嘉!
葛品揚怒目橫眉,大叫道:「老人家請勿逞口舌傷人!天龍老人是我恩師!冷面仙子是我師母,老人家難道沒有弄清楚?」
兩個婦人披脣一哂,剛要開口,九子魔母突發一聲比哭還難聽的怒笑,喝問:「丫頭們暫且住手,聽令!」
二人相顧愕然。
是自矜身份?
只聽到一聲如擊敗鼓的「匍匐」悶震!
那兩個婦人則以身法飄逸,招式詭異見長。
他們三人剛剛接近到十丈之外,黃鷹冷必威便面紗一晃,銳利的眼光由紗孔中透出,向他們三人疾視過來。
龍門棋士哼道:「一樣地糊塗透頂!」
再問別的,天風老人就顧左右而言他了。
葛品揚迅忖道:師妹她明明已到了洛陽,並曾於自己和雅凡等四女憑吊天津橋時現過身,為何在這種緊要關頭,卻不見露面呢?
又一指胖瘦雙魔,冷笑道:「男子漢大丈夫,敢做敢當!怎竟示怯抵賴?冷家賤婢既抗命不到洛陽來自行投到,老身自當直搗王屋,把她砸爛!你二人速即自行留下一點東西走路,或者聯手接老身一招免死!如何?快說!」
他繼又忖道:你既不怕一把老骨頭丟在這裡,我——葛品揚又怕什麼?
論文才,也可說博通經史百家。
九子魔母剛喝了一聲:「大膽,給老身跪下!」
葛品揚笑道:「過譽實足汗顏,品揚受寵若驚!」
這委實是最難堪的事,也是奇恥大辱!
武林人物,耳目最靈,即使睡夢中亦能保持警覺,何況是她們這些高人。
龍門棋士沉聲道:「你聽到她們說了什麼沒有?」
葛品揚故意搔頭道:「人外有人,一山還比一山高,在您老面前,任誰都要差上一點,您老倘能稍予提示,品揚才有發揮餘地,據一隅而作三隅反焉!」
那人頭一露出,不住搖晃,敢情面上臭尿未乾,騷味難受!
瘦魔臉沉如冰,冷笑道:「老婆子,你要咱們留下什麼?」
胖魔本來蹙眉考慮,聞言啞聲一笑,目注九子魔母道:「老婆子恁地說,咱們兄弟只有從命,接你十招再說。」
葛品揚看清之下,不禁啼笑皆非,只「噢」了一聲,連忙掉頭退出。
龍門棋士點頭道:「你小子還算有自知之明,老夫就看中你有點小聰明,可以智取。」
忽聽胖魔啞聲叫道:「老婆子,昔年之事,主謀者另有其人,咱和老二,只是因勢成事,你是非不明,別以為咱們是好欺的。」
突然間,她身上的黑衫漲如滿帆,無風自鼓,滿頭白髮也隨之飛舞起伏,有如驚濤駭浪。
或者尚有所待?
別說自己毫無把握接下魔母三招兩式,便是龍門棋士也無異是被圍死了的棋子,遲早被人家白吃。
沙塵隨風消逝,一切看清了。
四個番僧偽裝的老人,面對九子魔母,似乎一點也不敢失態。
一擊掌,沉聲又道:「死馬當作活馬醫,未嘗沒有生路,只可惜遠水不救近火,如果早知是那老乞婆,老夫就不會差你去請救兵,即使請不出人,至少也可以榨出幾手絕招,哼,你小子倘能有這個造化時,今後武林,就算你這個小子的了,連藍公烈也不及你的威風!」
瘦魔突然狂笑起來,轉向胖魔道:「老大,看來非認真露幾手不可,人家太把咱們瞧扁了!」
龍門棋士搖頭道:「不行,沒有這麼簡單。這人脾氣怪得很,弄得好,一句話;弄不好,你小子哭都會哭不出來,只有從五老峰跳下鄱陽湖!」
上頂山,實即靈帝陵,遠望如小山,高約三四十丈,周遭佔地三里有餘。
因為人如果坐著,手腳無從任興施展,最多只能發揮二三成功力,平飛而起,撲向六七丈外,已是驚人,再要出手攻敵,簡直不可思議!
人已欺近一步,提氣運功。
龍門棋士眨眼道:「你小子自命聰明,咳咳,可知老夫袖裡乾坤!」
這種「坐式」凌空的功夫,乃魔教中有名的「轉輪馭天」的最高心法,與佛門最高玄功「法蓮虛渡」有異曲同工之妙。
龍門棋士想了一下,兩掌互握道:「事情果然扎手,可說已到危急存亡關頭,偏偏你師父又不肯爭氣,連老夫一時也失了主意,真是張天師被鬼迷住了。」
因此在場眾人,包括五鳳、四鷹在內,一時都好奇地望向胖瘦雙魔,要看看他們如何答話?
循聲抬頭一看,原來是兩隻信鴿,雪羽映著晨曦,有如兩顆銀丸迴旋空中,逡巡不下。葛品揚仰首看著,忖道:這是鳳儀峰的信鴿,怎會突於此時此地出現?
僅只院中幾株槐樹,在夜風中輕曳疏枝。還有陽臺上幾盆牡丹,散發出淡淡香氣。
那兩個婦人也一齊撤身,蓄勢戒備。
自光武、明章諸帝以下,歷朝諸帝都葬骨於邙https://m•hetubook.com•com山。積而久之,重疊皆墓,無處不陵,故洛陽俗諺中有「邙山無臥牛之地」之說。
她仍是一身烏光閃閃、不知是用什麼料子做成的寬大衣裙,面垂黑紗,不見面目。只是項下胸前卻多了一串累累如瓜、一大八小的九個骷髏頭。
勁風呼嘯,人影翻飛,惡鬥的氣勢,使他無暇多想,隨同龍門棋士緩緩欺進,目光也被吸引得由白髮老婦身上移向鬥場核心。
羅集已聽出是葛品揚和龍門棋士到了,手腳經過這一會工夫也已舒展了,忙自己扯出口中破布團,又在臉上脖子間拭了幾把,騷氣攻心,似乎連破布團上也有怪味,差點連膽中黃水也嘔了出來。
合胖瘦雙魔之力,接不下人家一招?這話說來誰能相信?
葛品揚曾於天龍八將口中得知許多「江湖掌故」與「武林秘辛」,唯八將每次說到白髮魔母時,卻總似有所忌諱,吞吞吐吐,語焉不詳。不過,他綜合各次片段,已在腦中形成了一個大致的印象,即:約三十年前,「魔母」曾率領九個魔子,前來中原鬧事,所向無敵、橫行一時,被中原道上稱為「九子魔母」。
龍門棋士似已看透他的心思,一瞪眼,道:「話未說完,你小子胡思亂想個什麼?老夫說的這一個人,可說是那老乞婆的唯一剋星,唯一忌憚的對頭,老乞婆就因為昔年潼關大會上吃癟在這人手上,才從此銷聲匿跡,不敢再到中原猖狂,同時這人也是你師父生平最敬畏的一個人。只要他一句閒話,你師父不敢不聽,你師母也會低聲下氣,不敢再發雌威!」
他一向有些自負不凡,在同輩之中,論武功,他藝出天龍門下,出類拔萃。
他們雖知魔母厲害,且奉有呼拉法王嚴令,不得對魔母有所不遜,可是,過分難堪之下,也都有點按捺不住了。
葛品揚暗捏了把冷汗,耳聞龍門棋士胡謅一通,心中又驚、又惱、又佩服。
葛品揚心頭一震,魔母還有孫子!吸了口氣,大聲道:「何須五對一,將來有機會我葛品揚一人雙掌與令孫一決高下!」
葛品揚知道靈帝陵在北邙山中。
來的正是曾在長安臥龍寺見過一面的四個老人——也即是經過化裝的四個域外喇嘛。
洛陽城中,兩條人影,飄忽如電,過房超屋,向朝陽居馳去。
九子魔母立即哼了一聲道:「原來是龍門小輩,難為你不怕死,不怕死也不行!」
葛品揚心中暗恨,罵道:你才真是老糊塗哩!
葛品揚心念電旋,咬牙說道:「我師父和師母業已和好如初了。夫婦一時失和,何足為怪?」
一個左耳不見了!
再仔細一看,天山胖瘦雙魔以守得緊、攻得辣、掌風陰沉、狠中有穩稱勝。
胖瘦雙魔功力都已到了意隨念動、收發自如、六合歸一的最高境界。
龍門棋士早已毫無聲息地掩了進去。
猛聽魔母一聲斷喝:「不干你們的事,站開!」
既是「遠水不救近火」,又何必說?豈非廢話!
正與黃鳳等打得難解難分的雅凡等四女,聞喝立即撤身後躍。
因是有心挑戰,並不顧慮發出聲音,暴露形跡,但落身之後,卻未聞裡面有何動靜。只隱約聽到四下客房中發出住客們的鼾聲。
卻聽到樓下有了響動。似是有人由睡夢中驚醒,嘀咕著叫道:「誰呀?三更半夜,吵人好睡——」
雙魔同聲怒吼如雷,四掌疾翻而出。
龍門棋士瞪眼道:「好小子,你是說老夫也吃過人家的虧?哼!老夫自有道理,走!」
雅凡等四女大約聽出葛品揚聲音十分耳熟,都一齊向他注目。雅真櫻口數張,「嗯」了一聲,直眨明眸,一派少女天真的好奇之態。
兩隻信鴿斂翼斜射而下,在瘦魔頭頂三尺處一閃而過。
龍門棋士盯住他,哼道:「小子不敢?」
葛品揚一聽與師父、師母有關,心頭一突,忙道:「這位老人家現在何處?品揚可以不眠不休,星夜兼程——」
黃鳳等亦自然住手。
龍門棋士一吹鬍子,瞪目道:「真是有其師必有其徒,你小子也和藍公烈一樣——」
人在掙扎,馬桶也隨著晃動。
人已凌空而起,竟仍保持著原來的坐式。
人已掠向峰下,回頭交代四個喇嘛:「請回報你們法王,事情五天後再議!」
正是龍門棋士古今同和葛品揚二人。
龍門棋士仰面思索了一下,自言自語道:「好比下棋,只要留好『眼』,就不會被人家吃掉!」
龍門棋士哼了一聲:「膿包,幾乎誤盡了大事!」
一個右耳不見了!
那情形使人心緊,目瞪口呆!
葛品揚大聲道:「我是五鳳幫屬下紅鷹,也是天龍門下第三徒!老人家覺得什麼地方不對?」
葛品揚忖道:表面看來,雙方棋逢敵手,分庭抗禮!但是,胖瘦雙魔以五鳳幫太上護法之尊,對付敵方二代兩個門下,在聲勢上已經先落了下風!四鳳以五鳳幫幫主身份,奈何不了對方四個第三代弟子,也有點相形見絀了。更何況對方多少略佔主動,爭得了先機。如此下去,五鳳幫方面即使不敗,也等於輸了!
九子魔母立即一聲冷笑道:「好小子,又是一個不怕死的!」
九子魔母厲聲道:「鐵木其,你敢一再冒犯老身?再多說一句,老身就代呼拉教訓你們!」
甚品揚聞言至此,心中大為惑然,不知當今之世,還有甚麼更厲害的人物?
只有葛品揚體會得出,胖魔這麼說乃是欲取姑與,有意把人家「一招」,輕描淡寫地說成「十招」,目的在扣住對方,不讓對方臨時反悔。
一揮手,對二婦喝道:「你們恁地沒用,限二十招內分出高下!」
雅真櫻脣一翹,嬌哼一聲:「男人家也戴面紗?不敢見人?你憑什麼向姥姥叫陣,我一個人就夠打發你啦!」
這是內家罡氣運足的表徵。
龍門棋士背著手,淡淡地道:「遠在天邊,近在眼前,我也不清楚,三天前曾與我對奕了三局!」
葛品揚凝功跟進。
聽得胖瘦雙魔悶哼出聲,葛品揚雖知不妙,無如塵沙蔽空,看不清真實情況。
一指葛品揚和_圖_書,又道:「這小子,還有一重身份,實不相瞞,牯老前輩因這小子十分乖巧,又會下幾著棋,已收為記名弟子只有這小子知道牯老前輩在何處睡覺,你只要叫這小子帶你去找,定可如願,咳咳,天亮了,我也想去王屋看看,一同上路如何?」
他乃絕頂聰明之人,仔細一想,便知龍門棋士如此做法一定別有居心,素知此老古怪多端,詭計百出,更富於別人難及的閱歷和世故,倒要看看此老又要玩出什麼花樣來?
葛品揚在憂傷愁苦之下,當時既無從向師父訴說,而眼看師父正值盛怒,也不宜有所逆耳之言,只有任由龍門棋士拉著走。
葛品揚氣沉丹田,凝聲喝道:「天龍門下第三徒葛品揚前來拜訪——」
夜風一吹,頭腦立時清醒過來。
聽到最後,正緊張得連心都吊起,已聽九子魔母一聲長笑,喝道:「好!姓葛的小子,龍門老兒所言可是真的?」
白衣老人沉聲道:「好教聖母得知,法王行蹤絕密,豈能容這些人活著離去!」
魔母最後一句話,使黃鳳等人俱是一怔。
誰也看不清雙方如何出招交手。
而後,緩步走近,十分從容。
九子魔母喝道:「小子!你剛才自稱是什麼紅鷹,現在又說是什麼天龍門下第三徒?到底是什麼東西?」
原來,這被人纏帶綁身、頭戴馬桶的人,竟是妙手空空兒羅集。
胖瘦雙魔的陰沉神色驟轉獰厲,說多難看就多難看。他二人的衣衫也起了波動,咧咧作響。顯然功行甚急,四臂在袖中不住顫動。
九子魔母聽到「牯老前輩」四字,身形連震,面紗晃拂,聽完,一聲斷喝:「胡說!牯老兒居然未死?再好沒有!老身這次入關,目的就在了結一生恩怨!正要去找他老鬼,他躲在什麼地方?快說!」
葛品揚一怔道:「如何『做』?」
忽聽身後龍門棋士哼道:「人家不敢出來,小子,難道你就不敢進去麼?你且出聲招呼一句,老夫可要直闖了!」
又如果對方正主兒白髮魔母不耐久待而出手,乾坤一擊之下,誰人能當?後果真是不堪設想!
古時帝王死後備極哀榮,陵寢鳩工浩大,更講究風水,據郭噗的《遊仙龍脈》說:「北邙山滿山松柏,蒼翠欲滴,來龍去脈,地多佳穴——」後來,「古墓犁為田,松柏砍為薪」,祥風吉水,也隨帝王威風飄然俱去。
另一邊,四鳳攻守兼顧,一點也不敢出險招、求幸勝,穩紮穩打,十分小心。
目光至處,為之一怔。
放眼鬥場中,似乎雙方實力伯仲,旗鼓相當,一時分不出勝負。
僅限「一招」,還要鄭重地招呼別人「小心」,盛氣委實凌人。
原來,竟是要殺人滅口!
黃鳳一怔,明眸連轉。
那兩個婦人原來侍立在九子魔母左右,這時左面一個突然立頭湊近魔母耳邊,低低急語幾句。
葛品揚肅然道:「恭候耳提面命。」
葛品揚心頭急沉,暗叫,罷了,原來他們果然是一丘之貉!狼已可怕,虎更凶惡,著來,今天是完定了!
葛品揚驟然感到熱血上沖,不顧黃鳳的嬌聲叱喝:「黃鷹主速即退下,一切按太上指示行事!」
短短二字,特別淒厲可怖,刺耳心寒。
入目——一人只見半身,齊肩以下,被白綢纏帶五花大綁地綁在梨木床欄上,頭上則被套了一隻「混元金斗」(馬桶)。
葛品揚等人方自惑然回望。
「一招」!這未免太欺人了!
時正四更左右,也正是天色將曙未曙,魚肚欲泛未泛,黎明前那一段最黑暗的時刻。
葛品揚倒不怕對方認出自己什麼,因為那晚他和羅集、趙冠夜探臥龍寺時,是先經過易容化裝的,只是心裡暗暗奇怪,四個喇嘛對九子魔母既如此恭謹,因何魔母卻對他們一點也不假辭色!尤其是這四個喇嘛,顯然都輩份不低,竟對魔母有唾面自乾之服貼。此中情境大堪玩味。
葛品揚暗暗叫苦:真是好差使,這可不是有酒食先生饌呀!
黃鷹冷必威厲聲道:「冷必威位居五鳳幫黃鷹堂堂主。大丈夫有死無懼,敢盡一身所學,與你婆子一較高下!」
墓前正中安靈碑上,赫然端坐著那個曾在洛陽朝陽居門前亮過相的白髮老婦!
龍門棋士瞪眼道:「為何不向老夫討教?」
九子魔母紋風不動,冷然道:「何事?」
那麼,待會如何應付?
朝陽居內一片靜寂。
狂笑一聲,大步挺身而出,向黃鳳拱手大聲道:「卑座紅鷹,也討令一戰!」
裡面仍然寂無反應。
銀羽展處,拋落兩顆蠟丸。
她身為五鳳幫第一幫主,自有其過人之處,雖為葛品揚的凜然大義、不顧一切、患難與共的表現所感動,卻仍深知大體,認為此時此地,在敵我實力懸殊太多的情形下,不宜徒逞血氣之勇,當下一整花容,凝聲說道:「本幫主——不准,退下!」
葛品揚一聽九子魔母發話的位置竟仍在安靈碑上,不禁冷汗直下,這一剎那,他的心中湧起了無限感慨。
面孔扭曲,冷汗如雨。
房中一片漆黑。
葛品揚知道四女已對自己起疑,深悔當初與她們「胡混」時沒有先服「變音丸」,一軒眉,大聲說道:「天龍門下第三徒!」
白衣老人道:「聖母——可是有所不便?本來不敢打擾,只因此事有必須勞駕之處!」
晨霧很濃,涼風拂袂。
葛品揚方自一怔,猜想胖瘦雙魔必是有什麼話說,或是想另出殺手。
論機智,備受長輩讚揚。
四個老人面色又是一變,似乎已惱羞成怒。
龍門棋士和葛品揚雙雙飄落到陽臺上。
葛品揚暗暗失笑,道:「最好能對上一局,自然心平氣和。」
龍門棋士、葛品揚和換過衣服的羅集剛趕到山下,便聽得山中喝叱之聲與掌風激盪之聲響成一片。
但聽魔母口氣,不「留下一點東西」,才接她一招,分明有不吃敬酒吃罰酒的意味,那麼不言可知,這一招加之於雙魔的必比「自行留下一點東西」更加難受。
因為,白髮魔母以下,只要有人在內,一定會發覺有夜行人光臨,聽到衣袂破風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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