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燭影搖紅

作者:慕容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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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梵宮色相

第四十三章 梵宮色相

雙管齊下,必能深得女人歡心矣。
柔媚的笑聲:「大和尚,你把閉月姐姐弄得這麼慘,該罰!奴給你斟酒,你先救好閉月姐姐再說吧。」
她文靜地走入右側賓館,那是爹的臨時下榻處。
龍女惑然道:「娘,您說的,鳳兒不懂,娘不喜歡哥哥?他也一樣叫娘呀!」
他由於說話很吃力,蹙眉止住。
再一想到昔日情誼,而且,他的叛幫,葛品揚心中明白,皆因妒恨而起,也可說是為他葛品揚而起的。
閉月姬首先笑了,向呼拉施展出渾身解數。
老人「噢」了一聲:「好的,品揚那孩子很懂事明理,很多地方你該向他學學,彼此互相幫助!他還沒回來?你可先問問牯老爺子和古師伯他們,也應告訴姥姥。」
呼拉法王倒還不窮凶極惡,只先要她們陪著吃喝,又把一袋一袋的金砂取出,在她們面前堆成小丘似的,笑嘻嘻地一句話:「佛爺送你們買花粉的。」
另外兩個番僧搖頭晃身,閃避得快,正手忙腳亂中,葛品揚又勁叱一聲:「著!」身形電射下擊。雙掌落處,兩個番僧同聲悶哼。一個右肩挨了一掌,橫練毀散,肩骨粉碎。一個胸前被掌緣掃中,連退八步,狂噴鮮血。
司徒求忖道:清官難斷家務事,很難說,也不知牯老頭葫蘆裡賣的什麼藥?眼前有許多扎手的事,白老朝不保夕,此老還有興致下棋,死人勿管?
巴桑、巴戈到此刻成了一條蟲,頭也不敢抬起。
他以最快的身法翻落地上,向囚禁黃鷹的地方掠去。結果卻是不見人影,找遍了各處房間,連聲呼喚:「必威大哥!必威大哥!」
他幻想牯老和龍門棋士等能隨後趕到。
隨後,姥姥和那兩個中年女人也現出身形。
「大和尚,奴家不想回去了啦!」
三姬作出十分害怕、無可奈何之狀,委委屈屈地向內移動著蓮步。
他也想先救出黃鷹冷必威,增加一個助力。但黃鷹既存心背叛五鳳幫,背叛的原因又是因私人恩怨,為了黃元姐而起。自己如出手救他,他是否反會惱羞成怒?如萬一再來一次翻臉無情,豈非自找苦吃?
三方面,他覺得都差不多的重要。
那些番僧正以群毆之勢對付藍繼烈,眼看就要得手,一聽法王已然先走,難免心慌。再聽說最難惹的牯老頭和五鳳幫的生力軍也快到了,敗軍之將,草木皆兵,頓時鬥志大挫。
閉月姬賴在法王懷中,嗲聲嗲氣地:「大和尚,奴敬你的酒,送個『皮杯兒』。」
毫無反應!
不愧老奸巨猾,一言中的。不過,疑心到五鳳幫去,則是想當然耳。
她一止身形,「唉」了一聲:「司徒先生,鳳姑娘。」
三姬心中有數,戰戰兢兢地一面起立,一面整理衣裙。
鐵木落嘻嘻一笑:「行,手頭上先受用一下也好!」又神情一緊道:「噯!向法王進御的,咱們可亂動不得。」
呼拉哪肯放過。
少年不識愁滋味,欲說還休,她雖然比以前收斂了任性脾氣,文靜得多,到底涉世不深,一時怎能體會出這些人情世故?
閉月姬檀口甫送,又忙後退。
鐵木落忙放輕腳步,慄聲道:「有人找麻煩!」
「小不忍則亂大謀!」
轉眼間,已是四天過去,卻不見無情翁等幾個護法回來。
「哦?」
羞花姬剛呀了一聲:「大——」
葛品揚心中一動,「小妹子」當然是指沉魚落雁姬蘇小憐了。
一彈指,解了閉月姬的啞穴。
一方面,想到自己的處境。自己與冷心韻不幸中途生變,反目成仇,幾乎要葬送一世英名,同歸於盡。現在大劫剛過,能否破鏡重圓,尚待澄清一切。自己愛子堅持不肯認她,顯然會增加她心裡的怨恨,自己該如何應付?
鐵木落忙垂手道:「是!」
呼拉哈哈笑道:「本座豈止知道,一支花本座早已採過啦!」
她們的一顰、一笑、一舉、一動,皆有挑逗的威力,連眉毛也會傳情,眼睛也會說話,任你銅鑄金剛、鐵打羅漢,也受不了她們的全力施展。
接著,又一頓道:「咱們可要問問她們是做什麼的?再搜搜!」
司徒求含笑道:「賢侄女,等會可再去看看你爹。」一面揮手示意。
龍女藍家鳳正在榻邊,柔聲淒然喚了了聲:「娘好點了麼?」
葛品揚毫無懼色地從容應敵,大出番僧想像之外,越顯得有恃無恐,越證實了他剛才的話不假。
巴桑色膽如天,嘻開大嘴,叫道:「女菩薩,向佛爺布施布施吧。」
一輪旭日,染紅了鳳儀峰之頂。
這不等於沒有準兒?
藍繼烈卻因停頓下來,喘息未定,嘴角鮮血,涔涔而下,顯出內傷極重,難以支持。被眾喇嘛看出便宜,凶心又熾。那兩個剛才被葛品揚擊傷的喇嘛緊挫鋼牙道:「呆個鳥!還不快了結這兩個小狗!」
三姬只是冷笑。
司徒求目中一亮,道:「牯老爺子沒有指示你什麼辦法麼?」
她會意,不便在此時現身,另由小徑進垂花門,轉入後院去了。
同時,隱約聽到廟外揚起呼喝怒吼之聲。
敢情,這些番僧都以為天下女人,只要金銀就可使之就範。
這等於廢話。
旋見冷必威又被鐵木落帶了出來。
眾喇嘛卻因聽說呼拉已走,強敵將到,無心應戰,懾於藍繼烈之威勢,又震於葛品揚之犀利,紛紛撤身。
她知道,如不實說,可能要受毒刑,皮肉先受苦。甚至番禿一怒之下,立下殺手。但她硬是悶聲不響,心中在思忖如何應付。
葛品揚已辨出是藍繼烈的聲音,又驚又喜。
大概一下摸到她的腰裡?她一陣咯咯蕩笑,笑倒在法王懷中。
鐵木花向巴桑、巴戈一哼道:「該死的東西!好好帶她們進去,別唬了她們,小心了!」
龍女點點頭,匆匆而去。
雙雙領先欺身出手。
她忙道:「對您老,還用說麼?」
司徒求頷首道:「你先走一趟也好。老漢去看著羅集的傷勢怎麼樣,等下在鳳儀殿外見,老漢有話同你說。」
三方面,都刻不容緩,使他失了主意。
分明呼拉已經迫不及待,要參禪了,才把鐵木落支開去。
龍女促聲道:「怎麼一回事?」
藍繼烈矍然抹淚,起立。
她道:「奴家還有事要安排一下,不能等兩、三天嗎?」
法王尊嚴掃地。
葛品揚又恨又氣,暗罵:這老番禿真是比鬼還奸!
只見鐵木落由側門折向西偏院,低聲喝道:「小子,出來!」
巴桑發急道:「走?你們走了咱們就沒有腦袋啦!」橫身一站,又一副凶相。
她未注意乃母神情,又跳了起來,道:「鳳兒去叫哥哥來。」
她們卻一面柳腰款擺,向前移動春風俏步;一面煙視媚行,嬌笑不絕。
猛聽外面起了爭吵之聲。
葛品揚先以「天風浩蕩」之式出手。
那四個知客僧是奉命在外擋阻任何人入寺,卻都是很規矩的出家人。
一面已經迎了上去。
呼拉怪笑道:「笑話!本座怕了誰?只有人怕本座!」
司徒求考慮了一下,道:「是你爹要你哥哥到後院去見娘!」
呼拉直樂道:「原來是這樣——」
她道:「是麼,那麼,何必恁地急?」
葛品揚趁此機會,搶到藍繼烈身邊,若非先出聲招呼,幾乎被殺紅了眼的藍繼烈打了一掌。
只聽呼拉哼道:「冷堂主,不是本座虧待,實因尚不明你的心意真偽。只要真心依附本座,自當借重。」
巴桑和巴戈傻了眼,剛才不可一世、唯我獨尊的君臨氣焰全沒有了。
現在,必須有應變的「奇兵」,時不我與,又擔心藍繼烈寡不敵眾,自己又不能輕舉妄動,一時尚不便出手。
呼拉想了一下,揮手道:「看她們細皮白肉,怪嬌嫩的,本座還怕沒有辦法叫她們招供?」
現在,閉月姬以口渡酒,呼拉當然不懂什麼勾欄典故,只知嘴對嘴,美人哺酒,又香又甜,好吃,好吃。
唔!不是親生的!
她撒嬌道:「大和尚,看你蠻神氣的,怎麼好像怕了誰?一刻也不肯多留。」
令鳳笑了一笑道:「還不是和古老喝酒、下棋。」
鐵木落吞著口水,瞟了她們三人一眼,目光落在巴桑、巴戈身上,一蹙濃眉道:「只怕不好。你知道,法王的胃口大得很,再加三個還差不多。如被他知道咱們留下了兩個,恐怕不便——」
她竟似有些不願,脣動又止。
呼拉和禍水三姬影子不見了,他們大約已經上車了。
不到一盞茶的時間,他倆變得垂頭喪氣,連碰也不敢碰她們一下子。垂手哈腰,巴戈啞聲道:「請三位女施主到後面去吧,別向咱們法王說咱們——」
葛品揚又已出指了。
這倒把葛品揚嚇了一跳。
呼拉目光閃動,嘴裡含著詭異莫測的笑意。
冷心韻連連搖頭,一手攬住愛女,幽幽道:「鳳兒,兒是親生的好,等你爹病好了再說吧。」
牯老徐徐道:「好,丫頭只管問吧,免得我老人家心疼!」
這是五鳳幫大劫後的第三天早上。
她一雙星眸卻凝注著牯老,充滿了使人憐愛、不忍為難她的感動力。
而鐵木落正掠上御座,引韁揮鞭,是要走了。
她忙道:「鳳兒當然明白,本來就這樣的嘛。」
被她們一陣歪纏,除了合掌作揖,口中念念有詞外,心中又是怕,又是氣,既不敢動手阻攔,又不敢說實話,急得光頭大汗,只有連道:「女菩薩止步!」
他正悄悄走向後院牆,正好鐵木落由方丈室中匆匆出來。
小聖手一伸舌頭,忙道:「鳳姐姐,弈可忘憂,來看看,這一條龍——」
呼拉「唔」了一聲:「有www.hetubook.com.com這種事?快把那小狗抓下,等本座發落。」
她們又何嘗不明白?因為她們閱人多矣,男人是什麼變的?再清楚不過,這喇嘛也不過裝裝樣子而已。
龍女突然問道:「司徒伯伯,看到我哥哥嗎?」
兩個番僧咧開大嘴,如鷹抓小雞,先伸手在她們粉頰上、香腮上摸了一把,再餓虎擒羊,挾起了就走。
小聖手看到她,迎了過來,「哦」了一聲:「鳳姐姐,你好像有心事,可是想——」
那是真陰虛脫現象。
這個冒牌的知客僧人,誰也不知道他是葛品揚。他把淫|魔嚴尚性引開,是依牯老之計行事,另有布局。
司徒求笑笑道:「不錯,你且歇著,老漢去看看牯老頭——」
葛品揚心焦如焚,乾著急。
老人一陣心酸,百感交集,有點茫然了。
令鳳道:「那要問牯老爺子了。」
四個知客僧人被鎖在一間廂房裡。
只有留守的巴桑、巴戈二人,除了驚怒外,也有點暗慶得了便宜。
龍女忍不住「嗤」的一笑。
什麼話?分明是已存戒心,卻說得好聽,真是狡詐。
去看爹是應當的,為何不去看娘呢?
她們好像驚嚇過度,「呀」了一聲,軟癱在地。
這時司徒求走進房來,為他換了金創藥,包紮好,他已經疼得幾乎氣絕了。
兩人不約而同地搶步而出。
由來說得好,醫者父母心,龍女因司徒求救母醫父,發自內心的感激,言出由衷,十分誠摯。
腦際電光一閃,他想起數日前在天屋山松林中的事。
「什麼事?」
說了許多,卻把龍女聽得越聽越糊塗,似有所悟,又有所感。
鐵木落恭聲應道:「遵命!」
唐繼烈終於生龍活虎地站了起來,而天龍老人卻臥床不起。
只見牯老和龍門棋士正在崖上對枰,小聖手趙冠則在一旁伺候。
她們又故作害怕、掙扎著亂搥粉拳,蹬登粉腿,又打又罵,簡直連抓癢都不夠,反而把那兩個番僧勾起欲|火三千丈,急吼吼地就要在門後就地參禪。
葛品揚剛心中一動,猛聽厲聲大呼:「品揚兄何在?」
直到止痛藥發揮出清涼效用後,他才哼著詢問葛品揚如何了,以及五鳳幫的情形如何了。
小聖手瞧出苗頭來了,反而一斂嘻態,肅然傾聽。
這倒不能怪葛品揚疏忽,忘了負傷的朋友,實在,在那種緊迫的情勢之下,奉牯老之命辦事,身不由主,在權衡輕重緩急之下,來不及照顧他。
龍女不樂道:「他知道娘有病,更應當去看看娘嘛。」
她好比一朵飄香桃花。
無人知道他吃了牯老一記「百步打牛」重手,拼著一身十三層橫練,也被震得鮮血直噴。總算他見機得快,利用山勢地形,及時遁走。
鐵木落促聲應道:「是!」
她好比一朵濃艷的牡丹花。
龍女惑然退出,似悟非悟、似懂非懂的心情之下,她想:娘怎麼說這話,哥哥為何不來見娘呢?
龍女哽聲道:「謝謝伯伯。」福了一福。
葛品揚一眼便看出冷必威被閉了左右肩井或其他穴道,等於常人一個。
藍繼烈嘴角溢血,目張如炬,已殺紅了眼,勢如瘋虎,猛不可當。
番僧們根本不把這四個不懂武功的知客僧人放在眼裡,白天讓他們去門外擋路,阻止香客入寺,一到上燈時分,那些睡足吃飽的番僧們才四散潛伏。
龍女看得有趣,芳心湧起一絲喜悅,又有一縷輕愁。
原來,番僧除了殘暴外,又多狡詐,凡是狡詐的一定多疑。
兩個番僧都原形畢露,醜態百出。
呼拉怪笑一聲:「先把美人兒送上車。」
她脣動又止,想說,又覺得想得有理的,卻未必妥當,只好搖了搖頭。
鐵木落道:「那小狗十分扎手,鐵木花他們正在聯手對付,大約也快得手了。」
原來,閉月姬竟是想就此下手,存心不良。
隨著大口煙噴出,他說道:「丫頭,因為你哥哥不肯認娘!咳!小子不懂事,性子又執拗!」
她以名妓姿態給呼啦喝「皮杯兒」,乃是別有企圖。正好,呼拉法王貪色,趁此強行親起嘴來。
他剛退出,司徒求也由另一邊進來了。
冷心韻連連搖手,久久,才掙出艱澀的聲音:「好的,娘也很——高興——」
卻聽呼拉喝道:「鐵木落,聽著!火速備車,準備回去,還有,那小狗不可讓他再溜掉,對本座大有用處,快!」
據《五陵遊賞錄》上載,名校書(名妓)侑酒,依長安北里習俗,雙手捧盤奉酒,謂之「敬」。以櫻脣香口哺送渡酒,謂之「皮杯兒」。以名校書之新著香舄(鞋子)斟酒傳杯,謂之「蓮丹流觴」。
他隨手一甩,把閉月姬摔到禪榻上,她已面如白紙,一息奄奄,全身癱軟,只存一口遊氣了。
呼拉顯然早有充分準備,才能如此快速,分明心怯牯老,決定了這條三十六計中的「上計」。
室內呼拉哼了一聲:「好!」
她信步上了孤崖,想由高處看看四面,或可發現姥姥和哥哥在哪裡。
他想先彈指為冷必威解穴,但,這種情勢下,他實在不敢妄動。
老人雙目放光,旋即隱去,一手按在愛子鐵肩上,說道:「我兒,人,要頂天立地活著,走自己應走的路,是對的,就走,不對的,再走過,但求心之所安,無愧於人。我兒,為父不會勉強你,你應當有自己的性格!」
司徒求看到她,頷首示意,沿著曲廊向盡頭走去。
瞥見一條人影,疾如旋風,掠到方丈室外。
羞花姬和沉魚落雁姬這時卻都芳心緊張起來。四道媚波水旋,準備應變!
葛品揚當然不便答應。
牯老交代他,一是假定呼拉法王等仍滯留不走,必是養傷,可以回報,以便派出人手,採取行動。如走了,必是回返西域,也好另作計較。
一個道:「奴家姐妹老遠來拜佛進香,哪有不准進寺的?」
「你看,應怎麼辦?」
方丈室裡,呼拉法王躍坐雲床,在運行瑜伽功。由他失血的臉色,可知受過極重內傷。
斜暉由老人面上斂去,又增加了一層陰暗。
鐵木落應聲道:「剛來了一個小子!」
正自心神混亂間,腳步聲急,鐵木落又再匆匆掠到。只聽他恭聲稟道:「座下已經照令辦事!」
雖然只是長長一吸,已運足了真陰之氣。
龍女抬頭一看:
呼啦暴怒,吃喝一聲:「來人!」
呼拉怒道:「來了幾人?」
只聽嬌聲嗲氣的:「大和尚,該放開奴了,奴家氣都透不過來啦!」
背叛之徒,受如此虐待,真是活該!
原來,冷心韻失血的嘴脣正抖動著,目光呆定,下陷的面頰痙攣著,好像要說什麼又說不出來。
司徒求啞然失笑,道:「老漢失言了,整天忙著看病,也老糊塗了,姑娘請便。」
同時,車轆轆,馬蕭蕭,蹄聲如雨,遠逝如風,時機迫切,稍縱即逝,只好又電射而回。
呼拉滿面獰笑,一面扶著羞花姬,一手提著一個大皮袋,緊隨出室。
牯老噴了一口煙,瞇著眼道:「小丫頭嘴很甜,忘了咱老人家啦?」
她考慮,即使萬一不成,她也可裝作向呼拉表示溫存親熱。
難怪牯老頭會突然亂扯三門,要她離開了。
四個知客僧人在寺外擋駕,前來敬香禮佛的善男信女都只好折回。
天龍老人微弱地啞聲道:「我兒,起來,聽為父說——」
羅集以點頭表示同感。
葛品揚暗啐一口:好晦氣,我卻要倒盡胃口了!
她一頓,漲紅著臉,是羞?是喜?是惱?描不成、畫不就的樣兒。
一聲尖叫!閉月姬的裙子被巴戈一下扯裂。
司徒求笑道:「老漢也在想,那夜所發生的事,一切,一切,太突兀了,好像全是牯老頭子暗中一手策劃的。」
巴桑叩首道:「有福大家享,但憑尊者發落,只要大家樂一樂——」
「小弟葛品揚找你!」
有道是:一人拼命,萬夫莫當。
「我兒,扶我起來!」
牯老頭也不抬,旱煙管向前一指道:「你哥哥,不是在那邊竹林裡和老婆子一起嗎?」
耳聽藍繼烈怒吼更急。
二人已轉過迴廊,展目處,令鳳匆匆而來。
牯老突然高聲道:「丫頭聽著,這就是『弈道九絕局』中的『鎮人頭』局法,早已絕傳,只有我老人家獨得其秘,好好記住。」
「因為你娘不是他娘!小子只認他的親娘。」
一條小蛇,能對付呼拉嗎?一個不好,弄巧成拙,她們三人都會立遭毒手。
只聽呼拉又沉聲道:「冷堂主,請你看看這三個娘兒,是何來頭?」
這個「她」,當然是指藍繼烈的娘了。
一條人影,捷如狸貓,翻窗而出。
嬌嗲的聲音:「奴就不同你好啦!」又道:「還有小妹子的穴道——」
葛品揚一出房,蛇行鶴伏。他知道,番僧大半在寺外四周戒備,寺中縱有留守的也不會多,只要不和他們面對面,就可混水摸魚。
葛品揚血脈僨張,無奈自知量力,只有眼睜睜地看著。還要屏息斂氣。外面怒嘯聲起,夾雜著粗獷的怪笑。
令鳳低頭道:「還沒有。」
呼拉重重「哼」了一聲:「一個小子也應付不了?氣煞本座,滾!」
先後狼狽逃回的喇嘛都心中有數,即使知道呼拉法王吃了大虧,誰敢吭一聲。
上升的陽氣被女的吸入腹中。男的陽氣一盡,全身虛脫,即使不當時死去,也如驟得大病,氣若遊絲,眼眶下陷,面如黃蠟,軟癱當地。
司徒求點頭道:「陪老漢出去轉轉好嗎?」
室中立時漆黑。葛品揚一咬牙,正要有所行動,猛聽到腳步和*圖*書聲急。
羅集噓了一口氣道:「人,不是神,一人之力,不能處處顧到。挽回大劫,全憑雙手,牯老也足自豪了。」
原來呀,是三個花不溜丟、絕艷迷人的美人兒,正在鶯聲燕語,和四個知客僧人鬥嘴兒。
主要的,還是想先得到九寒沙的解藥。
他好像喉中有物,一哽而止。
葛品揚因知救人第一,為了能先得到九寒沙的解藥,他必須先辦這件事。
因為如不先確切探明虛實,牯老一出面,打草驚蛇,反而不妙。
外面已經換了好手戒備。
在小亭裡坐下,龍女道:「伯伯有何指教?」
藍繼烈是師父唯一愛子,歷劫歸宗,如萬一有所疏虞,如何向師父交待?自己即使付出生命,也要幫助藍繼烈脫險。
又喝了一聲:「那小狗呢?」
牯老落了子,又提起另放一個位置,自己覺得很滿意,磕落煙灰,看著龍女道:「丫頭,你只說問一句呀!」老頭子分明逗樂子啦。
呼拉喝道:「天大的事,也不該這個時候報告。你們都是幹什麼的?退下!」
師父和斷腸花的往事,自己確實不清楚,但,雖未見過斷腸花,既是師父昔年所眷好的女人,卻被這番禿玷污了。師父吃了虧,為人弟子者,也同樣咽不下這口氣!
龍女緊張起來,道:「說些什麼?」
鐵木花等三人正當全力出掌,想一舉立斃葛品揚,勁已吐出,招式用老,新力和濁力交替的一瞬之間,猝然驚變,連轉念都已來不及。
龍女叫道:「娘,哥哥怎會不肯叫娘?」
司徒求含笑先行。心中暗忖:姑娘長大了,自然成熟,加之連經苦戰,任性的脾氣磨失,野不起來,自然就變得十分嫻淑、文靜了。
等到他清醒過來的時候,已是王屋血劫後的第二天早上了,呻|吟的聲音驚動了五鳳幫料理善後的人,於是他被救起,連同雷陰婆抬回養傷。
牯老在吞雲吐霧。
這時,正是初更時分,白馬寺中燈火全熄,一片幽暗。
第二種乃專對入暮之賓的「恩客」表示親昵,常在名妓蘭閣幽室中行之。如當眾如此,則更表示兩人的知心相愛。在客人是面子十足,大家艷羨,例必大發彩紅,擺宴請客。
小聖手在一旁頻頻蹙眉。
閉月姬和沉魚落雁姬既受制於先,如今等於三姬都成了待宰之羊。
天龍老人仰面看著天花板,眼睛緩緩地閉上,而眼角溢有淚漬。可見吒叱風雲、英雄豪氣的藍公烈,這時內心也極激動。
呼拉哈哈大笑道:「本座御女無數,何吹之有?」
眾喇嘛聞聲色變,其中一個大喝一聲:「老鬼來了,走!」當先彈射而遁。
羞花姬一人更是孤掌難鳴,只有在肉俎上,等待宰割了。
到了方丈室外,鐵木花一招手:「來!好好侍候咱們法王,有的是金子、銀子。」
龍女眼圈一紅,泫然不語。
她心中雖已有所明白,但仍忍不住有此一問。
四天前他已在洛陽和禍水三姬聯絡好了。趁番僧白天疏忽之際,混進了白馬寺,潛伏在神案之後。
他已看出不是兒戲,如果是五鳳幫派來的人,對法王有所不利,查究起來,他先有失察之罪。忙道:「待座下叫她們老實招來!」
葛品揚一點不敢大意,伏身屏息,一動不動。
人已迅即退去,卻一連回頭兩次。
這一問,可問得司徒求心中好大慘然,暗道:白兄和四女中了奇寒之毒,已入骨髓,延命而已,怎好實說?口中應道:「一時還不妨事!」
三僧被創,其餘的喇嘛驚怒之下,紛紛怒吼,亂了陣腳。
鐵木花狂吼一聲。百會穴一震,一身橫練罩門立破。
第二:他也聽出羞花姬有把呼拉留下的打算,可是,呼拉軟硬不吃,如何是好?
龍女停步道:「司徒伯伯,有吩咐鳳兒的話嗎!鳳兒想去找姥姥。」
鐵木落畢恭畢敬地躬身入室。
只聽呼拉嘻嘻笑道:「美人兒,這種事不必客氣,本座一定公平,不厚彼薄此。來,陪本座喝幾杯,興致自然來了!」
是天龍老人艱澀的聲音。
呼啦怪笑道:「本座法力無邊,神通廣大,自然能使美人胃口大開!」
鐵木落立即掉身而去。
她「嗯」了一聲:「當然呀!」
外面有人應聲而入。
只聽羞花姬道:「大和尚,閉月姐姐快死啦,你應當先救救她。還有小妹子,也應該讓她醒過來呀!」
葛品揚暗暗想笑,卻笑不出來。
呼拉法王咧著大嘴直笑,雙手亂摸,道:「乖乖,跟佛爺到關外去,什麼都有。像這樣的紫金砂子,在佛爺那裡,堆得比山還高,珍珠比豆還要多,還有的是貓眼石、祖母綠。你要什麼有什麼,那時,乖乖才更乖哩!」
實在,她倆心中都不是味兒,如在往日,當然也是柳媚花嬌,爭艷競俏,不知怎的,現在,她們一點提不起興趣,有三分委屈、七分幽怨的心情。為什麼?恐怕只有她們自己心中明白了。
她又緊張,又迷惑地脫口一聲:「為什麼?」
司徒求有點失望,又有所感地道:「當然,這不是外人所能提出解決辦法的。賢侄女,好自為之。世上最難得的是親情,世俗的見解和想法,往往聖人也難免。你應當原諒他,把他當作同胞的哥哥來看待——」
他一想到這裡,立作決定。
他掉身匆匆而去。
他的話,確有攻心奇效。
羞花姬訝然問道:「大和尚,你說什麼呀?」
呼拉哼了一聲:「本座知道了!」
冷必威嘶啞地開口了:「我只認識其中一個——是禍水三姬中的沉魚落雁姬!」
室內傳出呼拉得意的笑聲:「美人兒不請自來,多多委屈了。來!好好侍候本座,本座即日帶你們回返額布爾宮。」
她「哼哼嗯嗯」:「不來啦,奴家姐妹要回家去了!」
「阿彌陀佛!」
只剩下一老、一小。
他就要動手。
冰清院裡,冷面仙子醒過來了。
一面狗嗅騷似的在她身上亂聞、亂拱。
呼拉是否會俯允所請?
牯老哼了一聲:「好了,我老人家要喝酒了。你去看看,兩個小丫頭為何還不送酒來?再叫你古師伯快點。」
只聽她一聲嬌呼,大約已被呼拉抱住了。
呼拉獰笑道:「美人兒,跟本座回額布爾宮,包你們一生受用不盡。如不識抬舉,哼哼!」
是閉月姬像蛇一樣摟著呼拉法王的脖子,纏在他身上,嗲聲嗲氣地,叫人肉麻。
其實,他已成強弩之末了。
對這四個知客僧人,每天天黑後由他們自行回到房中,門外加上鎖,就死人不管。
她花容憔悴,似乎心有重憂,卻仍很冷靜,舉止也仍很沉著。
龍女應了一聲,低頭下崖。目光偶掠,瞥見哥哥正悶著頭由竹林中大步衝出。
兩人又曖昧地一笑。
呼拉哈哈大笑道:「美人兒,別忙,你知道本座分身乏術,該慢慢的來!」
牯老嘆了一聲:「不必謝,將來你和那小子多敬我老人家幾杯就好了。」
突然,其中一個身形微晃,手揮處,另三個坐著的僧人一呆,都歪倒在蒲團上。
葛品揚屏息傾聽,心中在考慮如何走一步險棋。
呼拉嘿嘿笑道:「美人地為何不早說?本座一定會客客氣氣。」
司徒求咳了一聲,目注令鳳道:「黃姑娘,羅集怎樣了?箭傷處化膿了嗎?」
她芳心一陣混亂、淒苦,不知如何說才好。
沉默片刻,他終於開了口,很沉重很緩慢:「我兒,你的意思,為父懂。為父對不起你娘。使她九泉飲恨,也是為父一生憾事。我兒,等為父起來後,我們父子以仇人血酒祭你的娘吧!」
可是,她倆又都有僥倖之想,如能就此得手,也可免得再受蹂躪,好早早向葛品揚交差。否則,如必須跟呼拉出關,身入虎穴,來回遷延時日,即使能夠得手,也必耽誤弄月老人的性命了。
龍女噢了一聲:「牯老爺子在什麼地方?」
她在叫:「大和尚,別這麼急,快把燈熄了!怪羞人的,不怕她們看到?」
葛品揚心如油煎,也是心慌意亂。第一:他已聽出呼拉已準備馬上動身回返關外。如此匆促,顯然這個老奸巨猾的傢伙已有戒心,一發覺兆頭不對,就想一走了之。
未料到葛品揚身形突然上升。三人六掌,翻滾的掌風一概打空。
沒有聽到冷必威的回答。
司徒求深深吸了一口氣,道:「這,很難說!」
「轟——匐匐——」只把二丈外的一株大樹震得樹葉飛濺,枝椏折裂,樹身搖晃不已。
何況,她們中有兩個已大非昔比,只是「奉命」而來,照計行事,就是對呼拉賣弄色相,也要經過三迴六轉,怎肯讓這兩個下三等的番狗作賤?
冷心韻已經昏睡數日,根本不知道這幾天經過情況。
回報牯老已來不及了。
呼拉陡揚怪笑:「禍水三姬?她們恰好是三個,太好了,本座正要找這三個美人兒!」
牯老在左上下了一子。說也好笑,如果龍門棋士是大國手,那麼這牯老兒的棋力,大約是二國手,正因雙方伯仲之間,所以下得「棋逢對手」。
她一路來到鳳儀殿,司徒求果然早在曲廊上等著,正仰面看天,若有所思。這兒因是幫中重地,平日除了輪值的人外,很少有人來往。
正是鐵木落。
牯老唔了一聲:「到底哪個哥哥親?」
鐵木落驚然道:「座下擔心白髮老婆子也會來!」
她「呀」了一聲:「大和尚,是要奴家姐妹跟你出關去?」真是多此一問。
令鳳怔了一下,道:「他在和姥姥說話,姥姥好像很生氣,鳳姑娘可去瞧瞧。」
鐵木落一哆嗦,不敢隱瞞,據和*圖*書實說是剛在前面由巴戈、巴桑二人處撿來的現成。
她們中一個嬌呼一聲:「呀喲,嚇煞奴也麼哥!」蓮步踉蹌,轉身就跑。
龍女呀了一聲:「伯伯又要辛苦了。」
眼見葛品揚撲到,鐵木花和兩個番僧回身出手迎擊。
說罷,哈哈大笑,好得意。
呼拉嘻嘻笑道:「慢點不行嗎?」
她芳心很亂,不知怎樣做才對?瞥見匆匆而行的哥哥,向右面走去,一定是要去看爹了。
龍女噢了一聲:「鳳兒想起來了,司徒伯伯,吟風伯伯的傷,還有雅凡等幾位姐姐的傷勢,不妨事麼?」
龍女「嗯」了一聲,轉身就要溜。
他木椽粗的鐵臂一緊,把她樓個結實,嘴對嘴地,也即吃了「皮杯兒」酒。
龍門棋士「唔」了一聲:「鳳丫頭,你爹和你娘都好了一點吧?」
巴桑正要劍及履及,一瞥之下,忙像狗一樣伏爬地上。
當他由姥姥口中得知把他由九死一生中挽救回來的人,就是自己的父親天龍老人藍公烈時,又聽說乃父為了救他,消耗真氣過度而不支躺下時,他眼含痛淚,跪倒在天龍老人榻前,叫了一聲:「爹!」便淚下滿襟,伏地不起。
小聖手差點掩口,忙緊閉嘴脣。
羞花姬為何要「荐賢自代」?一定有用意!
葛品揚虛張聲勢,引吭大呼:「牯老,牯老,快來,快來!」
冷心的苦笑著道:「但願如此,只是怕他不肯。」
雖是實話,點醒她,卻使龍女抬不起螓首。
龍女已瞥見姥姥和那兩個中年婦人到了鳳儀殿前。司徒求起身走回曲廊,迎了上去。
葛品揚也差點驚呼出聲!暗叫:來了,她倒有一手,竟能繞彎子套人的話!
龍女冰雪聰明,玲瓏剔透,一見這種情形,便知老頭子必有緊要而隱秘的話要告訴她。
靜悄無聲,一片死寂。
呼拉迷迷糊糊地哼道:「小心肝兒,什麼叫做『皮杯兒』?」
龍女只好移步近前,小聖手鬼靈精,一聲不響地走了開去,兩個侍女也識相地悄然避去。
呼拉怪笑一聲:「這三個小娘兒是哪裡弄來的?」
冷心韻淒然道:「鳳兒,你現在不必談這些,你也不必懂!」又傷感地嘆了一口氣:「女人再賢,難為後母,隔了一層肚皮,就不夠親了。」
「請女施主自重。」
呼拉哼道:「不行!」
她們看了一眼,心中都忖道:果然在這兒,魚兒上鉤啦!媚眼一飄,都似受驚地掩口後退,發出低低驚呼。
她哼道:「誰不知斷腸花生前是天龍堡主藍公烈的人,誰敢捋藍公烈的虎鬚,給他戴帽子?」
只聽呼拉自言自語:「如果那老婆子也倒打一耙,只好等回宮後再定報仇之策了!」
龍女脫口道:「難道是哥哥不肯去?」
司徒求心中一沉,想了一下,道:「大約他以為你娘病還未好——」
場中出現了兩個黃衣喇嘛,正是那曾經假扮法王的鐵木花及鐵木落。
他們當然不知她們欲擒放縱,欲迎先拒的誘人用心和手段。
她芳心一陣刺痛,又一陣淒苦。
第三種乃名士風流,多在文人集會、人數多的時候,以名妓的三寸金蓮餘香履作為酒杯,互相傳飲。當然,香履是新的,否則,艷則艷矣,香則未必,哪裡喝得下酒?
龍女自語道:「真是一對老怪物,還有這種閑心!」似覺失言,又問:「看到我哥哥沒有?」
呼拉法王「御女多矣」,歡喜禪不知參過多少,得之於心,應之於手,當然也是百戰沙場的脂粉老將,對於女人三折其肱,深知女人的心理。就因為他對女人有經驗,所以,他一點也不恃強施暴,來個霸王硬上弓,而是先出之以金,再繼之以酒。
藍繼烈緊咬鋼牙,目張如炬,點點頭。
龍女也平靜地一聲不響了。
閉月姬急於求功,想以此法暗算。只要得手,呼拉勢必一時失去抵抗力,她就可以趁此制住呼啦,由他身上搜尋所需之物。
她怔了一下道:「這個要請轉詢紫鷹堂主了。」
一方面,呼啦近在咫尺,即使救下冷必威,也難逃呼啦之手。
龍女凝聲道:「好多了,托古伯伯的福。」
同時,他又提氣大喝道:「呼拉番禿已經溜走了,牯老前輩率領本幫全部人馬即將來到,千萬別放走這般番禿!」
卻聽得兩個番僧骨軟筋酥,全身十萬八千毛孔一齊張開。
兩人噓了一口氣,心中都有說不出的滋味。
他恨不得立即叫陣出手,卻見鐵木落又折回來了。
眾喇嘛驚疑不定,眼對眼,一時竟呆住了。
牯老翻了一下眼球,道:「辦好了事自然會回來!」
父子不識,一旦相見,病榻拜父,赤子傷情,自然人性的流露。
只一照眼,兩個番僧就如雪獅子向火——化了。
這是很香艷的調情韻事之一。
巴戈咽著口水道:「小乖乖,對佛爺慈悲,慈悲吧。」
由於她們都深得此中三昧,精通蠱惑內媚之術,所謂「吒女迷陽」、「素女偷元」、「摩伽心訣」和「天魔吸髓」,使當之者魂不附體,連骨欲化,甘做牡丹花下風流鬼,則是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事。
龍女凝聲道:「三哥何時回來?」
令鳳一福離去。
在這種左右為難,危疑震撼的形勢下,他初次有束手無策之嘆。
一念之差,落到如此地步,使葛品揚有我不殺伯仁之感。
牯老道:「丫頭記住,把老婆子當作外婆看待,自有好處,要看你的了。你哥哥那牛脾氣,除了如此外別無辦法,我老人家也不能強迫他。」
龍女頓腳道:「您老也欺侮鳳兒?」
鐵木花讓她們怯怯地走進方丈室後,把室門一關,反搭上,搓搓手,吞著口水,悄然走開。
葛品揚心頭為之一沉。
方丈室門「伊呀」大開。
鐵木落暴喏:「是!」接著,便見他一手挾著一個,匆匆掠出。
大約方丈又在主持法事,不准擅擾了。
龍女吃了一驚,張大了眼:「為什麼?」
禍水三姬現在既已混進來了,他有策應的必要。
驚的是藍繼烈打草驚蛇,來得太快,出聲呼喚,也太性急了。如被番僧們警覺,勢必影響到自己的安全。
就在鐵木花與另兩個番僧滿面獰笑、蓄勢吐掌剎那,突然,他雙掌虛接,身形驟起丈許高,彈指作嘯,比電還疾。
洛陽,白馬寺中。
只聽呼拉笑聲甫落,沉聲道:「好!冷堂主,暫時委屈一些。本座即將有所決定,本座決不辜負你的誠意!」
羞花姬和沉魚落雁姬注視著眼前變化,一方面要準備援助閉月姬,一方面又要防備可能潛伏外面的番僧,說不出地緊張!
司徒求停步頷首,含笑道:「賢侄女很乖。」一低頭,壓低聲音道:「你爹剛服下寧神補氣的藥,要熟睡一會,賢侄女跟老漢別處走走如何?」
藍繼烈張大著眼,忍淚道:「烈兒聽著。」跪聆父訓,可見他雖生長化外,孺愛情殷,仍不失赤子孝心。
嚴格說起來,小聖手的棋力還比乃師和牯老高明多了。
忽聽腳步聲響,卻是黃鷹冷必威垂著手,滿面憔悴,由暗影中走出。
她道:「大和尚,奴家願意跟你走。」
鐵木落打了一個冷戰,道:「是,因為那小子好像就是白髮老婆子的那個孽種!」
牯老哈哈一笑道:「公烈有女,公烈有女。」
司徒求一蹙眉,想了一下,決定地道:「賢侄女,老漢據實告訴你,上午老漢在你爹的房外,聽到你爹和你繼烈哥談話!」
牯老正經地點頭道:「過來。」
這一來,竟又使眾喇嘛緩了急勢。
他又道:「座下恐怕是五鳳幫大舉來攻,不知如何被他們知道咱們在此?——」
鐵木落忙應:「是!」
羞花姬和沉魚落雁姬害羞似的坐在一旁默不作聲。
龍女柔聲道:「鳳兒自當侍候。」
葛品揚一聽,料想藍繼烈已陷危境,暴怒作嘯,忙悄悄掠出,飄身上了後殿。
說著,纖手斟酒,取出香巾兒,抹了抹杯口。
離開,不放心可能的變化。留下,可能馬上要做聽壁腳戲的人。
她好比一朵淡艷的百合花。
這時的天龍老人,的確顯得老了,失血的臉上,被窗外斜透進來的陽光映得一片桔黃,額上的風塵皺紋更顯深刻,木然沒有表情的神氣,加深了蒼老的悲涼意味。
只聽呼拉氣吼吼道:「真掃興!美人兒,快穿好衣服,跟本座回宮享福去。」
龍女輕喚了一聲:「司徒伯伯。」
喜的是藍繼烈及時趕到,正當自己孤掌難鳴、需要幫手的緊要關頭。如果藍繼烈之外,尚有其他有力人手,則大可和呼拉以下的殘餘黨羽一戰。
她們都媚波斜拋,對金子多看了幾眼。
鐵木花目光一轉,對鐵木落道:「留下二個,法王那邊就送一個去好了。」
他奉牯老之命,跟蹤到番僧落腳之處,看看這些番僧是留是走;在得知番僧們行止實況後回報牯老,好決定下一步棋。
牯老目注棋枰,嗯了一聲:「一句——可以。」
龍門棋士一瞪眼道:「觀棋不語真君子,小子好沒規矩——」
呼拉哼了一聲:「哪個女人能在本座面前作怪?」一聲喝:「送上車去,由你執御,本座先行一步!」
老人自言自語,道:「是的,人生總要恩怨分明。我死後,也要和她合葬在一起。」
因此,番僧們隨後進入山徑,都沒有發現他。
三枝風中柳,六隻金蓮船,跑得再快,也是可憐生地。兩個番僧哪肯讓送上門的到口肥肉溜掉?各自一個騰身,就由半空翻落,擋住了她們去路。
他有點後悔,禍水三姬固然不齒於人,自己一時偶觸靈機,布下這著https://m.hetubook.com.com閑棋,剛好派上用場。用美人為餌,本就不算高明,如果被呼拉白白糟蹋了,卻不能達到自己的原定目的,實在不值,而把三姬作祭品也未免有損陰德。
只聽呼啦聲調有點走樣了:「美人兒,來!本座興致來了!」
剛要上前給老頭子擦火石燃煙,老頭子已自己一擦著指頭,發火點著了。
由於百會穴是在頭頂,也是百脈必經之處,最難練到的地方,此穴震破,真氣隨散,鐵木花翻滾在地。
葛品揚醒悟地點點頭:沉魚落雁姬曾經跟著老毒物司馬浮寄身五鳳幫,難怪冷必威能一眼就認出來了。
番僧性暴,記仇心重,受傷的更見凶惡。未受傷的又紛紛跟進。眼看惡鬥又將爆發。
就在這時候,「眸——」的一聲牛吼,劃破夜空。
如呼拉就此動身,憑自己,即使再加上藍繼烈,也無力阻截。
只見呼拉法王緊摟的雙臂漸漸鬆開,滿面血紅,正是陽氣上升的現象。
龍女迷惑地立起,點著螓首,給乃母蓋好繡被,道:「娘,要告訴爹什麼話嗎?」
鐵木落恭聲應道:「是!」
眾番僧震於牯老之棘手難纏,驚弓之鳥,難免疑神疑鬼。
眼看鐵木落帶著冷必威向方丈室走去,葛品揚一陣熱血沖心,欲向鐵木落撲擊。
顯然,法王已警覺,聲音十分慍怒。
只聽羞花姬脆聲道:「大和尚,你好凶呀!」
她芳心一陣怦怦,靜靜地等著。
她想了一下,緩聲道:「鳳兒可以問一句嗎?」
真的黃金能動女人心?
又「噯」了一聲:「娘,您怎麼啦,又不舒服?」
這麼一來,左右為難,如何是好?
她泫然欲泣道:「哥哥為什麼這樣呢?」
他目送藍繼烈的背影,當然可以想得到——只好由心底發出一聲感嘆。
老人突然笑了:「我兒,男兒流血不流淚,起來,堅強地站起來。記住,你是藍公烈的兒子!」
她點頭。
斗室中,父子相對半晌,無話可說。
酒已咽下,仍然含著櫻脣不放。
龍女悄聲走近老父房外,就著紗窗看去,老父仰面酣睡,面色仍是枯黃,呼吸卻很勻暢,不是病,只是元氣大傷而已。
葛品揚早已隱約聽到方丈室中有變,一面巧隱身形,一面考慮如何行動。
龍門棋士在支額苦思。
司徒求心中一動,忖道:我正想和你談呢。口中應道:「他剛才來過,剛出去了!」
龍門棋士輕哼了一聲:「鳳丫頭,你敢不相信牯老爺子?即使如此,你也當相信你的三哥呀。他很鬼靈精,你還有什麼不放心的?」
她倆眼看快要成功,剛相視一笑,欲待出手制住呼拉穴道之際,猛聽閉月姬「嚶嚀」一聲,嬌軀一陣急劇抖顫,像蛇蠕動。
司徒求大為欣賞,含笑道:「賢侄女免禮,自己人何必多禮,老漢可能要出關一行。」
黃鷹冷必威,雖因一念之差,反友成仇,也只是為情所誤,年輕人一時想不開,鑽入牛角尖,按做人之道,寧可人負我,不可我負人,豈能讓他被呼拉帶走,永淪不復之地?
龍女剛要開口,冷心韻撫摸著愛女的玉頰,笑笑:「鳳兒,娘要靜一靜。你出去找哥哥玩去吧,別忘了,先去看看你爹!」
龍女嗯了一聲:「也好。」
敢情,他早已侍候在外,或係輪值。
司徒求欣慰地道:「好,老漢可以放一半心了。賢侄女多注意些,因你爹心情也必難過,一家人不論哪一個心中有了芥蒂都不好。」
龍女低頭道:「鳳兒知道了,我哥哥是想他的親娘,是不?牯老爺子已告訴鳳兒了。」
司徒求道:「如是常人,很難說,你爹底子厚,功力深,多服補元調氣丹藥,大約十天半月就可起來了。」
由於她曾受傷,面色蒼白,使人只覺得她是失血過多,尚未復原。
羞花姬心中緊張,表面仍平靜如水。
因為,葛品揚交託她倆向呼拉下手的任務,除了打聽昔年斷腸花被害的舊案及其「忌體香」外,主要還是要取得九寒沙解藥。
鐵木花揮手道:「去廚下通知送酒、送菜。」
鐘聲響起,是中午進食時間到了,各處輪值的鷹士開始換班。
果然,牯老慢條斯理地一面裝著煙絲,一面緩緩地低聲道:「丫頭,你知道麼?你的哥哥想走!」
只聽她道:「大和尚,別在奴家面前吹牛啦。」
變出意外,閉月姬芳心一慘,暗嘆:罷了,想不到這番禿也精於此道,而且更高一籌,真是氣數!
龍門棋士推座而起,道:「我去找司徒老兒談談。」
一方面,他要援助藍繼烈。一方面,又想不計後果救出黃鷹冷必威。
她道:「你沒聽說過『三美一支花』麼?」
呼拉得意地邪笑:「正是要讓她們瞧清楚。美人兒恁地說,本座依你!」
恰好,司徒求剛由房裡出來。
她小腹暗暗運氣,鼻中猛力屏氣,香舌一陣攪動,三捲三疊,「嚶」的一聲,長長一吸。
她已有所悟——十九司徒求也是有什麼話要告訴她。
四個知客僧人不敢仰視,低頭合掌,不住念佛。
巴桑、巴戈卻只知道是三個救苦救難的女菩薩,欲|火攻心,全身沸騰,只想做了再說,趁著酒興,恨不得把她們一口吞下。
耳聽破風聲疾,其他喇嘛心慌之下,亦皆四散遁走。
老遠,鐵木花衝著他伸伸舌頭,扮了一個鬼臉。
久久,做兒子的忍不住叫了一聲「爹!」撲通跪倒在老父面前。
她輕輕噓了一口氣,伸出玉腕,摟著愛女,苦笑道:「鳳兒,我母女還好好的,不是夢中吧!」
他斜著牛眼又道:「正好和你——」
她倆剛發覺不妙,嬌叱未出,玉手剛起,嬌軀同震,翻身栽倒,已被呼拉陡地彈指,閉了穴道。
那麼,自己是留下?還是離開?
葛品揚為之哭笑不得!這種情形實在是尷尬,如果呼拉有了防備,禍水三姬聯手也不值對方一擊。
羞花姬媚在骨裡,初見似外冷,多看才知內熱,使人先感目眩心馳,繼而魂銷魄蕩。
注目一看,正是鐵木落。
鐵木花與兩個番僧在葛品揚雙掌虛接之時,同聲怪笑,迎著葛品揚來勢,翻掌吐勁。
車馬已杳,已馳出數箭之外了。
他和鐵木落掃了她們一眼,轉身入內,又忍不住回頭再看一眼。
牯老吸了一口煙道:「這種事,確實說難不難,說易不易。那小子思母情深,牛脾氣,一時實在難望出現奇蹟。告訴你爹,急恐反而不美,一個不好又生閒氣。你娘也有你娘的想法,主要的一點——」煙管向竹林那邊一指,道:「全在那小子一人身上。老婆子雖然表面上罵他,心底也不十分情願。女人到底是女人,何況是她女兒親骨血,也不樂意他就此認你娘的,何況,老婆子還有懷疑心病——」
巴戈一聽到有嬌滴滴的女人嗓音,立時眼也亮了。
一方面,得遇骨肉愛子,是意外的喜悅。
他回到白馬寺就嘔血不止,行功療傷。
突然她想起了司徒求剛才曾要她到鳳儀殿外見面之事。
說著,嬌喘吁吁,使人蕩氣迴腸。
天龍老人手撫愛子之背,摩擦再三,含淚苦笑,只是唏噓著,頻喚:「我兒,我兒——」
只聽鐵木落諂笑道:「這樣好極了,免得礙手礙腳,座下對她們實在有點不放心!」
葛品揚鑽了這個空子,另外三個僧人一天勞頓,好容易回到房中,都已筋疲力盡,房中又沒燈光,說話都沒有精神,哪裡還有心去注意同伴?
牯老近乎耳提面命,聲音低得只有她聽得見:「你,第一要多與你哥哥親近,把他當作同胞哥哥看待!」
巴桑嘻嘻怪笑道:「熬出火來了,也該解解饞了!」
牯老喝道:「站住。」
截阻呼拉,以待緩兵——他相信牯老和龍門棋士等必有部署,便是師父與師母也不會坐待他與藍繼烈孤身犯難——只有這樣做才能兼顧救人,並牽制敵方人手,減輕藍繼烈所受壓力。
兩個番僧中,一個少了一臂,高大凶猛,粗壯如牛,也確實嚇人。
偌大地方,實在不好找。
藍繼烈依言扶起老父,用枕頭為老父墊好背,叫了一聲道:「爹,你好點了?」
話聲中已到了現場,凌空下撲。
他一面想著此事,一面向外廂走去。走向羅集臥傷的房中去。
廳外又傳來藍繼烈的疾聲呼喊。
冷心韻搖搖頭,道:「沒有,不要向你爹提起要你哥哥來見我,記住。噢,還有,看看你三師哥回來沒有?」
男人會被吸得心血上湧,好像連心肝都要沖出喉嚨。同時,由於心腎相通,自生反應,真陽鼓蕩,丹田火熱,造成清陽上升,濁精下洩。
葛品揚長嘯一聲呼道:「繼烈兄,小弟葛品揚來了!」騰身向叢林中掠去。
閉月姬香舌暗渡,玉齒輕扣,把呼拉逗得口水直流,「哈哈」不止。
龍女一見是她,搶著問道:「我正想找你,三師哥回來了沒有?是娘要我問問。」
她一怔,順著旱煙管看去,竹林在百十丈外,卻沒見到人影。
另有兩個小婢在用小爐子烹茶煮酒,小鐵架上支著暖菜的小鐵鍋。
那邊,有花園,小橋流水,假山小亭,很幽靜。
司徒求想了一下,道:「牯老也有計算不到、百密一疏的地方,竟讓呼拉溜掉了,由此可見呼拉不但奸詐絕倫,能逃出牯老手下,功力也確足驚人。」
藍繼烈道:「烈兒知道了。」
回途鐵木落和冷心威一前一後消失側門中。只聽方丈室門「蓬」地一響,內面就已扣上了。
正想問輪值的鷹士,猛聽孤崖上牯老的聲音叫道:「還是小冠子有幾下子!」
卻聽羞花姬又媚笑道:「和圖書那,就讓小妹子先侍候你吧,奴家現在不太有興致。」
原來,羅集中箭之後,葛品揚被牯老挾走,他在形勢危急之下,本能地滾入一處亂石後的土坑中,觸動箭傷,昏厥過去。
寂然而止。
番僧皆性好漁色,每天都有參歡喜禪的功課。這幾天,因不敢擅離一步,熬得全身冒火,好不焦躁!一聽到女人的嬌音嗲氣,立時就連生辰八字也忘了。
紅粉送與佳人,不及黃金可以換到一切,法王居然也懂得黃金買笑?
沉魚落雁姬曾經捉了一條「飛紅線」毒蛇。難道羞花姬的念頭轉到那條小蛇身上?
鐵木落傻了眼。
牯老續道:「使他對你也有親兄妹之情,就已成功了一半。另外,你還要多磨纏著老婆子,多親熱些。」
葛品揚立即知道羞花姬也被制住了穴道。
呼拉法王舐舐嘴,吸了一口氣,哼了一聲「在本座面前也敢弄花樣!嘿,運氣不壞!正好補益本座所失真元內力。哼哼,你們既然懂得『採陽』之術,又會武功,是什麼路道?快對本座招來。」
呼拉不耐煩的聲音:「小心肝兒,快收拾好,跟本座走。」
其實誰又知道她芳心深處的痛苦呢?
牯老嘆了一口氣,道:「丫頭,我老人家告訴你,是我要你三哥去探查敵蹤,順便救出必威那小子。我老人家已經傳了他三招兩式,保證吃不了虧,丫頭明白了麼?」
要知道,三姬既有禍水之名,當然不止是絕艷迷人、紅顏禍水,而是她們都生有異稟,各有妙處。
龍女歡聲道:「是嘛,鳳兒去叫哥哥來。」
這天的黃昏,巴桑和巴戈二人灌飽了悶酒,一肚子火,在大門內輪值。
只聽呼拉氣喘起來了。
四個僧人漲紅了脖子,一面躲閃後退,一面不住念佛。
葛品揚心中好不氣怒!
愛子思念親娘,也乃是人性之常。他堅持不肯認冷心韻,亦是個性剛強使然,其情可憐。身為人父,當然是不能逼迫愛子。身為人夫,故劍情深,人死悼亡,而生者何堪?也不能讓冷心韻太失面子。
沉魚落雁姬則兼有閉月、羞花二姬之特點,另有使人一見心迷的特有嬌媚,姿色比另二姬更勝一籌,不僅使人一見動心,連冷僻無情的老毒物尚且迷戀甚深,視為禁臠,可見她的魅力了。
她「啊」了一聲!
他涎著大嘴,正要親上去,猛地被人夾脖子一把抓起,摔了一個大元寶。
眼看二人已進入方丈室。
她眼睛紅了一圈,悄步折回,低問:「司徒伯伯,我爹幾天可以復原?」
這時的藍繼烈,就是拼命的打法。
葛品揚暗暗叫苦,他已看出藍繼烈再難支持,憑自己一人之力,既要自保又要護住藍繼烈,實在危如累卵。但事已至此,只有豁出去了。當下全力出手,連展「天風三式」護住門戶,挺身擋在藍繼烈前面。
卻被呼拉怪笑截斷:「美人兒,外面已有人來找死,本座等下可能還要和人動手,為你們三人安全計,還是乖乖地躺著好!」
金能動美人之心,酒能亂差人之意。
呼拉哼了一聲:「去把那個姓冷的小子叫來,看她們是不是五鳳幫的人,本座再決定如何處置她們。」
藍繼烈忍不住雙手掩住臉,思親淚落,痛極無聲。
而總不能讓呼拉就此溜之大吉!出手吧,實在沒把握!
閉月姬不止婀娜冶蕩,一身嬌艷,骨軟如綿,滑不留指,和她肌膚相接觸時無不心搖神撼,不可自持。
呼拉哈哈:「這才乖,快點!」
葛品揚士別三日,藝業猛進,連創三個高手,一則得力於牯老近日的耳提面命,二則趁鐵木花等三人心慌大意,打個措手不及。
龍女點點頭。
司徒求點頭道:「是!」
龍女慌了,一面喚:「娘!」一面叫:「小靈,快去請司徒伯伯來!」
她想了想,搖搖頭道:「沒有。」
一個道:「和尚,別是你們寺裡藏了尼姑吧?」
一個風騷得入骨的還故意作勢向四個知客僧人身上碰來,媚笑道:「和尚,可是要奴家布施一點,慈悲一下,才肯放行?說呀,出家人不打誑語!」
藍繼烈已聽到遠處有人向這邊走來,應聲道:「爹,烈兒想去找找品揚師弟——」
龍女「訝」聲道:「去關外?」
只聽呼拉喝了一聲:「鐵木落,你可到外面去,本座沒有召喚,不准走近!」
初更前,四個知客僧人入寺休息,他冷不防閉了最後一個的穴道,以迅捷手法把他拖入神案後,換下了僧衣,戴上僧帽,低著頭,快步趕上。
因此,閉月姬一展其令人魂銷魄蕩的風流解數,連呼拉法王也骨軟筋酥,咧開大嘴,連「乖乖」、「心肝」、「小寶貝」都亂叫出來了。
而最主要的還是枕席風情,各有千秋。
羞花姬哽咽著道:「二位佛爺做做好事,放奴家姐妹走吧!」
鐵木落抓抓耳朵,十分鬼相。
龍女連經變故,成熟得多了。偎依在冷面仙子臂彎中,如小鳥依人,一五一十,把這幾天的經過述說給母親聽,最後,歡聲說道:「娘,您有了一個兒子,鳳兒多了一個哥哥了。哥哥的本事比三哥(指葛品揚)還大著呢,爹為了救哥哥已病倒了!」
嬌嫩的聲音:「大和尚,你要帶奴到哪兒去呀?」
羞花姬嗯嗯狐迷地道:「大和尚,奴不是美人兒,別人才是美人兒呢。」呼拉噢了一聲:「誰?」
羞花姬嬌聲道:「奴實在沒有意思。」
葛品揚心中興起一陣感嘆,人不能一步走錯,如不自愛,必然取辱。現在,雖有心救他,形勢上卻不許可。
藍繼烈大展神威,全身狂旋,雙掌橫掃三匝,周遭加百輪疾轉。
司徒求道:「老漢要找幾種藥草,為你娘根治宿疾。」
龍女知道趙冠不會有好話,著惱道:「你胡說什麼,我會告狀的。」
呼啦嘻嘻笑道:「好啦,可惜那朵花已經完了。至於三美,本座此次入關東來,本也有這個打算,只恐人老珠黃,已不中看了,哪裡及得上美人兒?乖乖,不要吃醋了,哈哈,你們中原女人就是愛吃醋、來吧!」
她倆都知道這樣十分冒險,以呼拉功力之深厚,不易對付,一個不好,難逃毒手。
她道:「請問您老把我三哥派到哪裡去了。」
司徒求一一告訴了他,聽得他忘了疼,苦笑著道:「品揚是奉牯老之命去辦事,想來不會出岔子,牯老的為人、行事,是連咱師祖也佩服的。」
女人到底是女人,儘管禍水三姬歷經滄桑,多少還是要面子的。
呼拉霍地起立,獰笑著走向羞花姬。
龍女先是一愣,繼而有悟,應聲道:「鳳兒知道了,多謝您老指教啦。」
呼啦滿面紅光煥發,霍地立起。
葛品揚暗忖道:他的遭遇也太慘了!
葛品揚心中火急!
呼拉嘿了一聲:「美人兒有所不知,等下本座自會告訴你!」
這是「素女偷元」的「上吸真津」之法。
他巧伏身形,居高臨下一看,搏鬥現場是在白馬寺前左側叢林中,受視線限制,看不清情況。只發現寺後有一輛四騎高篷黑色大馬車。
他放了手,自行移枕躺下,道:「我兒,為父要歇一下,你可以出去了。」
心中卻忖道:法王也會傳香惜玉起來,莫非要施展什麼「手段」?
一方面身在虎穴,一經暴露,眾寡難敵,自身難保。
二人如逢大赦,轉身溜走。
她掙出了一句:「這怎麼辦呢?」
她忙道:「您老聽錯了,鳳兒是說三師哥。」
一想他在五鳳幫身為五鷹之首,又得一元指真傳,身份何等尊榮;想不到昨日虎,今日犬,幾乎比階下囚還不如。
不過呼拉在域外,所見所御,皆是番女。化外女人,沒有中原女人的含蓄、矜持、善嗔、嬌媚,當然,更不及中原女人的半推半就,欲拒還迎之妙趣了。
呼啦哼了一聲:「哪有這麼巧!分明是有心送上門來的,十九是五鳳幫的人。」
她嗯了一聲:「奇怪,哥哥為何不去見娘?」
龍女總算一掀鼻,笑了,低聲道:「謝謝您老了。」
龍女東轉西轉,不見姥姥和藍繼烈蹤跡,芳心煩躁,後悔不曾向令鳳仔細問個清楚。
三種方式,第一種最普通,但也有親疏之分。向生客敬酒,名妓僅親自斟酒,或由傳婢代斟,捧盤敬客,例一曲腰,或由侍婢代奉,客人例必「打賞」,以金銀或宮粉姻脂等物放入盤中,取酒自飲。向熟客敬酒,由名妓親斟親奉,例必高捧過頂,客人一手接盤,一手挽起,就在客身邊陪坐,以示親熱。
沉魚落雁姬顯然已被制住,羞花姬才會這樣說。
難怪連羞花姬和沉魚落雁姬都緊張起來了。
巴戈氣喘如牛道:「小心肝,佛爺有的是銀子,完了事,佛爺送你一大把。」
鐵木花身形一震,提高聲音道:「好,咱們就把她們送進去。」
他已得白髮魔母真傳,又生性剛烈,臨敵之際,銳不可當,被眾喇嘛圍攻之下,受了內傷。如今這一拼命,使凶悍的番僧也為之失色闢易。
葛品揚強捺住激動,緊張得手心出汗。
她想起了三哥,如是葛品揚在和牯老對奕的話,一定別有一番況味。
她咯咯蕩笑著,花枝亂顫,就著杯子喝了一口酒,雙臂一圈,像蛇似的纏住法王的脖子。
如讓他兔脫,更費周章,如何能及時救人?如何才能不耽誤弄月老人等的性命?
呼拉子笑道:「正是,美人兒該高興才對。」
葛品揚心急如焚,他立時有兩種猜測:一是已被呼拉另外命人把黃鷹帶走了,甚至殺害了!二是被藏在不易發現的地方,被點了啞穴、昏穴,口不能言,身不能動,所以沒有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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