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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陣

作者:溫瑞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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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白鼻黃髮的九品芝麻官 三 貪狼

第四章 白鼻黃髮的九品芝麻官

三 貪狼

「你的意思是,」招展書問,「他只想知道回百響是不是真的內奸?」
「也許他連這個都不必理會,」林乃罪道,「他說不定突然召我們來,試一試我們是不是內奸。」
「佩服?」
招展書看看天空。
「我不是。」林乃罪又桀桀桀的笑道:「每次離開『妙手堂』,我都有失落的感覺——幸好,總堂主派給我們的事,馬上得要部署、開展了。」
招展書正要跨過「拱賓苑」的月洞門,幾乎給門檻絆了一跤。
他同時明白了。
「好事!?」
——「樵虎亭」的殺戮展開了沒有?
「他既然裝不知道,」林乃罪笑嘻嘻地道,「因何我們偏要去道破?」
「你是說,他出其不意的召集我們回來,只不過是想要考驗我們的忠誠?到底是不是內奸?」
「只怕,今天兩股勢力將合成一道,不互相抵消,便是方邪真那妖怪應在劫難逃了。」招展書嘆了一口氣,道:「奇怪,『蘭亭池家』有這麼一個人才,偏又不好好保住他,仗仗讓他作先鋒,事事要他運智計,從前鋒、殿後、守中宮,無一不依仗他,萬一失手,折損大將,我看池家還有什麼法寶重振聲威!」
天色大好。
只在天的遠處,有一朵雲,似釀了鉛一般沉重。
招展書禁不住問:「你剛才不是說過:已經通過他的試煉了嗎?」
雲當然沒有真的落下來。
招展書道:「我也打www.hetubook.com.com聽到一個消息。」
那朵目空一切無拘無束的大白雲。
「為什麼?」
——「雲起坪」的計劃可進行順利?
「不過,」林乃罪若有所思、猶有餘悸地道:「我看他還是對我們有疑心。」
——難怪回百應所主持的「妙手堂」一直都那麼強大,乃至近日給打得幾乎一蹶不起,但仍屢仆屢振。
說的有理。
回百應的用意。
「我本來就曾聽過回老總對樊稠遭遇的感嘆。」他說,「那時候,回一銘有意要背離『妙手堂』而另圖他展,回萬雷十分震怒,揚言要斬除叛徒,回兆電也認為應該門規處理,獨回千風為回一銘求赦。回一銘怒恨大家竟不信他,回總堂主就勸誡過回一銘,說:『你這一去,江湖風險,只怕是易走難回。妙手堂是幫有幫規,家有家法,更不是說回就回。近日洛陽四大世家互相拉攏、傾軋,鬥得你死我活,你在這時候離開,難免引人非議。以前涼州兵三大將軍:李傕、郭汜、樊稠,互相爭功誇耀,幾要爆發戰爭,都幸好給尚書賈詡勸止,罵他們不顧大禮,故尚能對外一致。但當樊稠率涼州軍攻打馬騰、韓遂時,李傕的姪子李利沒有全力以赴,貪生怕死,樊稠罵了他一句:大家都要砍你叔父人頭,你還仗什麼勢?難道我不能殺你?稍後,韓遂、馬騰為樊稠所敗,樊稠追https://m.hetubook.com.com擊至陳倉,韓遂要求與樊稠見面,樊稠撤走衛士,匹馬上前,與韓遂道別:我們之間雖然敵對,但非因私人怨仇,而是為了國家。我跟你情屬同鄉,來自同一地方,請准許見最後一面,從此告辭。兩人馬頭並立,把臂交談,始行辭別。可是,李利卻打了小龔告,秘密告訴李傕,說樊韓二人,馬頭相交,秘謀大計,不知內容,但情義相契。李傕早就起疑且妒樊稠受部屬愛戴,故藉召開軍事會議而引樊稠入彀,伏兵斬之。樊稠死的甚冤。涼州兵團亦因而互相疑忌。今日我不是不信你,大家不是對你不諒解,而是江湖險惡,大家不想你當樊稠。』」
——但胡思亂想,有時候也能想出些大道理,妙點子來的。
重要的指示。
招展書也不明白自己會因何聯想到這些,為何會聯想到這裏。
招展書打從心裏不得不服膺他的意見。
「巧?」林乃罪馬上感覺到這句話有別的意思,「怎麼巧法?」
「這有什麼好佩服的!」林乃罪半回過身子,斜望著在他們身後的「妙手堂」,又桀、桀、桀、桀的笑了幾聲,這才說道:「該佩服的是總堂主,他才是大勇若怯,大智若愚。我探聽得到的,他大抵也一定已探知,問題就只在消息準不準確。」
「你說的另一股勢力,是游玉遮?」
是以,兩人都有要務在身,兩人都覺得受到和_圖_書重視,接到重任。
他就喜歡胡思亂想。
臨行前,回百應確跟他們一道去探望了回萬雷,並對林乃罪和招展書各作了指令。
天空那麼藍,那麼高,雲那麼白,那麼厚——方邪真死了沒有?他死的時候,可看見那朵舒捲無定的雲?
「所以你就順水推舟,假裝不知他懂。」
招展書這時候不禁想到剛才還在胯|下呻|吟哀號的胴體——可是他還沒有得到她!
「什麼消息?」
「就在這個時候,」林乃罪也望望孤零零但又自給自足舒展自如的那一大朵中天的雲,「大概就在那一朵雲下吧?回老總已設計了一場大報復,方邪真如果不死,只怕池家不覆滅也得飽受重創,一時再難翻身吧!——回老總這時召我們來,也志在看看我們來不來?人在何地?有沒有幹出賣他的勾當吧?連外三堂堂主都折了,也難怪總堂主步步為營了?」
「我認為他是懷疑『妙手堂』裏有內奸——而且不只一個。因為近日以來對付池、游、葛三家的計劃,全都給識破;對池家的反撲,也無一不給破壞無遺,這恐怕只一個響老二還辦不來。他既想聽聽我們意見,也要試探我們一下。」
——難怪回百應會那麼重用林乃罪,而「貪狼煞星」在江湖上、洛陽城也聲名鵲起,此人確有過人之能。
「對。」
招展書還沒回答,林乃罪已經說了下去,「他派顧佛影出手。顧橫刀一向深得和圖書方邪真的信任,別人動手,他會提防,顧大總管要殺他,這叫防不勝防。」
想到這裏,鼠蹊便癢。
他們想著的,大概都是同樣一件事。
「我就是因為瞭解他是個了不起的人,所以我才故意不去瞭解他;」林乃罪笑完了之後,才說,帶點得意的味道,「他既然要讓大家低估了他,我作為他的部屬,理所當然低估了他,這才遂了他的心願,可不是嗎?」
癢得他忍不住吐了一句:「這麼巧?」
「也有另一股勢力,今天就要動手,在『雲起坪』那兒鏟除『蘭亭池家』的一流高手。」
招展書見已步出「妙手堂」,陽光正好,遠方那一朵大大的白雲舒捲無定,他站定,問:「行動?什麼行動!?」
——掉下來的時候,就算只落在河塘裏,也會「咚」的一響吧?
林乃罪的用心。
——目前,「蘭亭池家」的第一流高手第一號,誰都知曉是方邪真。
招展書這才明白。
招展書忽然想起周幽王褒姒「烽火戲諸侯」的故事。
好癢。
「別看他莽烈粗豪,他熟讀歷史,學識淵博,又能博學強記,詐癲佯狂。」林乃罪道,「所以,我們勸了他也白勸,我們勸的,其實他都懂得。」
「通過了也不見得這就獲得他的信任。」林乃罪一面說著,一面在注視他手上的戒指,很珍惜、珍愛、憐惜的看了一看,還不時呵上一口氣,好像它是一隻貓一隻鳥一隻寵物似的,hetubook.com.com要隨時賦予愛心和照顧。
「不知怎的,」招展書又嘆了一口氣,道,「每次我離開這兒,都有一種『終於可以回家了……』的感覺。」
晴空萬里。
沉甸甸的,似將要摔落下來。
招展書悚然一驚,忍不住由衷地道:「佩服。」
可是林乃罪的話已說到了結論:「可見回總一早已知郭汜、李傕、樊稠互鬥的史實,並早已援引了這段軼史,來勸告他人了。」
「據我所知,他就在這兩天發動一項反撲行動。如果他真的完全信任我們,就應該讓我們一道參加。」
招展書決定奉承這個人,但每一句話都是衷心的肺腑之言,「你一早已打探出『橫刀立馬、醉臥山崗』已對方邪真出手,然而我卻不知道總堂主召我們來的同時,已對池家發動了襲擊。」
行動的指令。
「他完全沒有不知道涼州兵團的互鬥內鬨,」招展書完全同意,「他只是裝不知道而已。」
林乃罪卻一點也不以為忤,「我覺得這是好事。」
這次,是林乃罪和招展書一齊抬頭去看已飄到東南方去的那朵雲。
林乃罪低首看了看他那佈激針一般的水晶戒指,彷彿那兒隱藏了秘密的答案似的,不一會才抬頭笑道:
「如果總主不召集我們來,只暗中懷疑我們,那我們就算死了,也死的不明不白,可不是更糟嗎?得通過他親自驗證,才沒有後顧之憂。經過前日『山海觀』一役後,回老總更是誰都不相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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