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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廣豪傑

作者:溫瑞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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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蕭家老大

第十一章 蕭家老大

「派去與總局聯繫的三撥人,怎都沒了消息?」
這一來,大大分了馬竟終的心,而也大大增加了馬竟終、歐陽珊一的危機。唐方武功較高,獨戰刀魔杜絕,她的暗器雖攻不破杜老刀的刀網,但畢竟不致立斃當堂。
遠早在蕭秋水學武之前,蕭開雁已是浣花劍門中的守護神,蕭秋水一生節目太多,忙著結義、遊歷、寫詩,蕭開雁卻只專心練劍。
那邊一聲斷喝,刀魔杜絕突然加入彭九的戰團,雙刀一展,力攻蕭開雁,刀快無匹,但蕭開雁沉穩的劍路,卻一直封鎖住凌厲的刀法!
原來他們且戰且走,已打到山上去了。
唐朋坐倒在地上,卻忍不住大叫道:「方姊,不行——」
「叮叮叮叮叮叮」一連串密響,六劍齊折,斷劍激飛,屈寒山一手遮臉,一手捂胸,也倒跌了出去!
月照漓江水,水仍千年萬載地流淌,粼粼的波濤如大海的起伏沉思,在宇宙之旅中哀思與靜息,在人生之旅中何其不然。
這一下著實令屈寒山一驚。
若是屈寒山不輕敵在先,這五劍比下來,難保自己不掛彩。
長江水道,秭歸鎮,謫仙樓,凶手英劍波狙殺前,曾聞唐柔這樣說過:「這幾天我心緒很不寧,萬一有什麼事,你代我轉告朋弟,叫他不要再練『子母離魂鏢』了,會很傷身的——」
屈寒山長吸一口氣,凝神以待。
蕭易人確實知道:有他們兩人在,成都浣花猶如虎添翼。
蕭家老大不禁背負雙手,太息了一聲。
獅公虎婆對唐猛雖畏懼,但也希望彭九先毀了唐朋,少一個勁敵的好。
在這古老的飛檐映照下,蕭易人原有幾分大志,但卻因一事而十分消沉。
然而唐方卻遇險了。
自從黃河小軒小亭畔蕭秋水一劍挑開她的臉紗後,她就覺得自己是蕭秋水的人了。
唐朋見蕭秋水為自己而死,心中也有無限震慟與哀痛,但他已無能力再戰,因為施放「子母離魂鏢」委實太過傷身。
單就這點,屈寒山心知來人劍術絕不在蕭西樓之下,而且沉著狠辣,是個角色。
蕭易人這一退,臨危不亂,風采依然,退得三步,架勢不變,弓腿彈腰,「嗤」地搶攻出一劍,劍刺屈寒山咽喉!
鐵星月、邱南顧卻為權力幫眾所纏;他們發狠也一時殺不出去。
他恨不得「錦江四兄弟」中的唐柔、玉函全部復活,來殺掉自己。
——唐家為蕭家,與權力幫作對,已死了唐柔和唐大。
這就是「子母離魂鏢」?!
屈寒山目光如劍,一字一字地道:「唐,門,唐,猛?」
蕭秋水的武功就算再高十倍,也非這兩大高手夾擊之敵!
就在這電光石火的剎那,劍已刺入蕭秋水胸膛,彭九的杖也『啪』地擊中蕭秋水,蕭秋水大叫一聲,翻身下墜,整個世界都一沉,然後又似浮了起來。
但在這剎那裡,靠近唐朋位置的左丘超然,又告遇險!
蕭秋水是聽說過的。
這光芒陡然增強,十倍,二十倍,三十倍,甚至四十倍,照耀了每一個打鬥中的人,都不禁停住了手,只聽彭九不禁叫了一聲:「子母離魂鏢!」
一直到南明河甲秀樓上唐方與蕭秋水被點穴共藏於桌底,臉對臉、心貼心的偎倚,到白水河黃果飛瀑孔揚秦的暗襲,唐、蕭二人聯手殲敵,到貴州蕭秋水摘果送唐方,到盤江神州結義,烏江殺鐵騎,一公亭中會戰權力幫,唐方的武功雖比蕭秋水稍高,但在感情上,蕭秋水不僅是她的情人、丈夫,也是她的師父、父親,更是她的兄長、哥哥。
屈寒山也聽說過「子母離魂鏢」這原本是老一輩唐門高手中的高手,才會使用,而且十分耗費體力,擊中或擊不中對方,自己體能消耗十分巨大,至少要有半甲子潛修功力以上的高手才可施用。
今日不除,日後必是勁敵!
而唐朋和圖書竟然也會!
——這就是蕭秋水義無反顧的精神!
這麼多戰鬥裡,要算馬竟終、歐陽珊一夫婦最岌岌可危,左丘超然亦危機四伏,蕭秋水也隨時若非被血影掌命中,就是被打落急流江水之中。
唐方一聽這人的聲音,幾乎忍不住要哭出來,淒婉道:「他是『劍王』,權力幫還殺了阿大和柔弟!」
屈寒山一呆:浣花蕭家,有這等人才?但外表呵呵笑道,伊如長者:「好劍法,真是後生可畏。」
彭九一步一步拐上前去,獰笑道:「你去死吧!」
唐朋突然大喝一聲,臉色煞白。
地上的唐朋即時加了一句:「蕭兄,此人殺了蕭秋水!」
血影魔僧的虎爪功,絕非蕭秋水所能制得住的。
唐方仍在急叫:「朋弟,不可——」話未說完,杜絕的刀又捲了上來。
屈寒山一步一步迫向唐朋。
就在這時,唐朋就出了手。
血影大師易爪為掌,一掌一掌急劇地削了出來,每削出一掌,才有颼的一聲,敢情掌式比聲音還快。
昔顧祖禹論其形勢曰:「桂林,尊五嶺之表,聯兩越之交,屏蔽荊衡,鎮攝交海,枕山帶江,控制數千哩,誠西南之會府也。」
唐朋勉力一舉手,「霍霍」打出兩點星光,彭九心中一寒,「百足之蟲,雖死不僵」,唐朋的武功,他是知道的,何況唐家的暗器,只要暗器在手,唐門的人就不是可以小覷的。
秋水,秋水,我要替你報仇!
唐朋在地上,已沒有還手之力,比較好對付一些。
蕭易人心裡一凜,卻立刻也還出了一劍。
這一下以膽博膽,是玉石俱焚之策,屈寒山冷哼一聲,收劍一架,「叮」,地星火急射,架住了第三劍,雙方仍未退一步。
——蕭秋水,你在哪裡?在做什麼?
照耀遍了屈寒山第一次完全變了樣的臉色!
權力幫中「八大天王」中的「刀王」在兩河,加上「藥王」在甘肅,「鬼王」在陝西,兩廣有「劍王」,西康有「火王」,雲南有「蛇王」,加上川中本身的「水王」和潛伏湖南、湖北的「人王」,一旦群起夾擊,唐門就成了甕中之鱉。
那人一聲斷喝:「我是唐猛!」
唐方正打出了「雨霧」,暫時罩住了杜絕的刀網,回頭一瞥,卻見唐朋這般神情,驚急呼道:「朋弟,使不得——!」
蕭易人心中一亂,外表卻不動聲色,恭聲道:「晚輩浣花蕭易人,拜見屈前輩。」
「吼」的一聲,一高大的身形掠撲而來,撲向屈寒山!
兩人鬥劍五招,蕭易人被迫退三步,屈寒山逼得偏首躲身。這下屈寒山才舉目一看,只見一中年人,臉色深沉,但氣勢凜冽,在風中凜然而立。
子母離魂鏢!
一失神間,一股凌厲的掌風迎臉削過,蕭秋水勉力錯步避開,額側已有一陣熱辣辣的感覺,像有幾股小蟲爬下來似的,蕭秋水用手一摸,一掌都是血。
他連頭也不抬,沉腕揚劍,閃電般急攻對方太陽穴!
「要是自己去探個究竟,萬一這邊出了事,誰來幫孟師叔應付局裡的事?」
屈寒山的劍,一直令唐朋驚心動魄,因為屈寒山的劍一直是看不到的,等到需要的時候,它會倏然出現在屈寒山手裡。
然屈寒山是何等人物,一怔之後,即飛舞長劍,竟舞得粒沙不透!
蕭易人心中驚疑不定,只見對方居然笑笑道:「我是屈寒山,敢問閣下是?」屈寒山?!與氣吞丹霞梁斗梁大俠齊名的威震陽朔屈寒山?!
彷彿不是暗器,而是光芒!
他這一路來對她的照顧;這一路來對她的呵護。
蕭易人心中也詫疑不已,看來刀魔杜絕是跟此人一伙的,可是屈寒山在兩廣的俠名,又毋庸置疑的——
蕭開雁不再打話,雙劍一交,剪向彭九的脖子!
這一劍也攻得極快,屈寒山正待乘勝追擊www.hetubook.com.com,不料對方已一劍刺來,他頭一偏,避過一劍,卻也是心一寒,忙捏了個劍訣,對準來人。
屈寒山架劍長身,劍尖一點,急刺來人右足踝。
可是比起馬竟終與歐陽珊一,左丘超然的處境算是好多了。
黑夜中,江水畔,狂風裡,兩道白色的光芒,在唐朋雙手上下一揚間,綻射了出來!
蕭開雁武功高,但蕭易人武功更高。
唐方絕不是劍王屈寒山之敵。
唐朋臉色慘白,搖搖顫顫,一跤跌坐下去,嘴邊滲出了一絲鮮血。
唐方就找上了屈寒山。
然而長天五劍的劍勢立即又把他困在陣裡。
蕭易人出劍,一劍壓住屈寒山的劍。
但屈寒山已無暇多想,唐朋手中凌烈的光芒,已「颼」的一聲,飛旋過來!
他心裡雖恨,大發神威,居然撐住了長天五劍的攻勢。
就在這時,忽聽唐猛「嗯」了一聲,一個猱身,自江水中閃電般撈起一樣東西又掠了回來,在月色普照下,蕭開雁端詳一眼,失聲道:「老三!」
那人一招手,打出了兩團東西!
但一發不可收拾。
他兩隻手指挾一劍,虎口鉗一劍,一起遞了出去!
他手一震,突然間發出了一劍。
蕭易人臉色變了,他強提一口氣,他的性格與蕭秋水大大不同,畢竟是江湖歷練多,較深沉陰鷙,但兄弟情深,秋水已死,蕭易人再沉著也禁不住激動。
一剎那間唐方不知打出了多少樣暗器,杜絕慌了手腳,不是他接不下來,而是唐方俏煞的臉容,竟有無端的殺氣,令殺人如麻的刀魔杜絕,也為之心寒。
彭九瞳孔收縮,切齒道:「你是誰?」
彭九怒笑道:「姓蕭的?!」
彭九猛吸一口氣,猛止住身形,揮舞鑌鐵拐,想砸下寒星,到了半途,寒光一黯,落於地上。
左丘超然的武功絕不在「長天五劍」任何一人之下,但也絕不在「長天五劍」任一人之上,左丘超然此刻以一敵五,幾乎就等於自己一人去力敵五個自己。
然而倒下去的屈寒山,一躍而起,他腹間染有一片血漬,但是一張威嚴正氣的臉,已換成令人不寒而驚的殺氣:子母離魂鏢擊傷了他,卻依然不能把他擊殺!
崖下江水滔滔,波光粼粼。
看來這一記是怒中之劍,屈寒山已矢志要把蕭秋水先刺殺於劍下!
蕭開雁的武功,當然比蕭秋水高。
蕭易人臉色一變,回腕一刺,也刺向屈寒山額角。
在蕭易人心裡,卻是更驚更疑:他出手在先,但屈寒山身負傷,久戰下,連頭也不抬,與自己比了五劍,不退半步,卻逼退了自己,是蕭易人出道以來,首次遭逢的勁敵。
彭九掄杖就打,突見唐朋一揚手,發出兩點金光。
「怎麼爹連個音訊都不捎來,這不像爹做事的一貫作風啊!」
蕭開雁道:「你是彭九?!」
威鎮陽朔屈寒山。
因為他縱刁得住屈寒山的長劍一下,卻支持不久,而屈寒山的劍尖一定轉向他,他又如何是在長天五劍之外還再加一個劍王的對手?
江水滔滔,古老的河堤有寂寞的風,天心月明。
唐朋是救過他們的命的,蕭秋水心裡雖不見得怎麼喜歡唐朋,但也絕不能眼見唐朋死,何況唐朋是為救他們而暴露身份的,而且唐朋是唐家的人。
她遇的險無人可救。
——為對得起死了的唐柔和唐大,及活著的唐方,蕭秋水絕不能讓唐朋死!
所幸蕭秋水先前曾與「凶手」惡鬥過,知道血影大師的拳路,所以還能支撐一時。
只聽來人一聲大吼,道:「統統給我死!」
便在這時,突見左丘超然變了臉色!
蕭易人的對手是屈寒山,出道十五年的經驗告訴他,這是分神不得的。蕭易人闖蕩江湖這些年,當然有的是定力,他不似蕭秋水,朋友有難,他捨命也要去拼,換作www•hetubook•com.com蕭易人,則要留得一身,日後替朋友報仇。
這時忽然劍光一閃,劍王之劍又到了!
唐朋只有苦笑。他的殺手鍘也用盡了,而今連站起來的力量都耗盡,如何能避屈寒山怒中一擊?
蕭易人一看,只見是一塊綢質的衣衫,看似被人強力撕下了角,蕭易人沉聲道:「是娘親手給三弟繡縫的衣料!」
浣花分局的飛檐躬揚於蒼穹,成為了蕭易人身後背景。
這時唐方披髮、臉白、淒聲道:「蕭大俠,屈寒山是權力幫的人,他殺了蕭秋水。」
高大威猛的人是唐門子弟唐猛;平實穩健的人是蕭家老二蕭開雁。
只有鐵星月、邱南顧,因為蕭秋水的死,悲不能抑,奮不顧身,全力硬拼:一下子毀了七個權力幫的高手,但權力幫的人,也非同泛泛,鐵星月、邱南顧二人一時也殺不出重圍。
馬竟終的武功,雖不如獅公,但尚不致相差太遠,可是虎婆的武功,卻高出歐陽珊一許多,而歐陽珊一又有孕在身,對虎婆淒厲若狂的攻勢,自是招架不了。
說著,「錚」的一聲,手中又多了一支劍,如毒蛇吐信,迅刺而出!
這年輕人近日崛起武林,所向披靡,確有他過人之能!
蕭易人在武林中的脾氣,可與湘北杜殺狗,潮州李拳頭,雲貴牛瘋馬並列;但蕭易人有脾氣,卻不易發作。
沉著的人道:「我也正有此意。」
獅公虎婆呼嘯一聲,左右分飛,「轟隆」一聲,暗器打在地上,打出了兩個大窟隆,灰塵滾滾,獅公虎婆卻都驚出了一身冷汗。
——唐朋,唐朋,誰人來救你?
唐朋知道自己未能完全取得權力幫信任的時候,他就很想先暗殺掉屈寒山,因為他知道屈寒山是權力幫控制兩廣的中樞,而唐門的實力在兩川。
蕭易人可以說是近十年來武林中年輕一輩的領袖,雖有些局限於川中兩湖一帶,但他年紀比蕭秋水長十一歲,七年前已自創「鐵線拳」,劍法之高,早得蕭西樓真傳,甚至已在乃父之上。
唐方本是唯一可救唐朋的人,但她在彭九出手之前,卻已被魔僧血影大師所纏。
屈寒山在交手第二劍後,立即知道,對方劍法絕對在蕭秋水之上。
屈寒山獰笑道:「我不管你唐朋或漢四海,今日我不殺你,就不叫屈寒山!」
那兩道金光果已微弱緩慢下來。彭九大笑聲中,杖已劈及唐朋頭。
已到了攤牌的時候了,他殺不了屈寒山,屈寒山即刻就會殺了他。
暗器!
鐵星月與邱南顧衝殺了一陣,但攻回來的聲勢更猛,鐵、邱二人現在可說是:只有苦戰的份兒了。
——你在哪裡?遇險還是危遇?
刀魔杜絕被鏢光映照出驚駭的臉,呼道:「劍王——!」
厲芒耀目,屈寒山幾乎睜不開眼,百忙中一劍刺出,「叮」挑開暗器,但「皚」一聲,劍亦折斷!
屈寒山看了,也不禁一寒。
唐方瘋了。
桂林。
長天五劍劍陣一合,又困住了左丘超然;獅公虎婆合擊之勢,令馬竟終、歐陽珊一更自顧不及,其他權力幫眾呼嘯出擊,更使邱南顧、鐵星月無法造次。
蕭易人道:「看來老二明兒得要去走一趟成都。」
屈寒山驟然收劍,他一見唐朋這種神情,就知道並非搶攻可以了事的。
這才是「子母離魂鏢」的主力:母鏢!
蕭易人是個瘦削,看去深沉精明的人。他唇邊的兩撇鬍鬚,使他略瘦的身軀略添凜威。
他本來也被血影魔僧苦纏著,也騰不出手來,但是他一見唐朋遇險,心裡就不顧了。
彭九一直沒有動手,卻在此時施暗襲!
蕭易人也不敢再貿然搶攻,也捏了劍訣,凝神以待。
所以他不顧一切,猛回身,一劍脫手擲出,然後連人帶身,拳打腳踢,逼開另一人,一時解了左丘超然之危!
但最有決定性的一戰,卻繫在唐朋與和圖書屈寒山身上。
彭九大笑道:「不錯,就是你的索命人!」
江水、江水,你可沖去人間情,世間仇。
只要子鏢能中,就不必施放母鏢,因母鏢的使用,更耗十倍以上的體力!
屈寒山之劍!
這時候卻是蕭秋水正是生死攸關。
那人本撲向屈寒山,但中途經獅公虎婆,獅公虎婆打得正酣,眼看就要得手,怎肯住手?所以兩人呼嘯一聲,環臂一招,要把來人反震出去!
彭九獰笑道:「你打不到我的!」
魔僧每一掌削出,都挾帶一股金紅色的熱焰,蕭秋水目瞳收縮,他聽說過這種奇詭殘毒的掌法,卻從未見過:神秘血影掌!
這鏢上的光芒就是為體內先天靈氣所催,也方能發動其威力的;而唐家年輕一輩高手中,據說也有三個人能使,那是唐宋、唐絕、唐肥。
浣花蕭家之所以名聞武林,蕭易人領袖群倫,功不可沒,諸如唐猛、唐剛、鄧玉平等,都是衝著他面子而來的。
蕭秋水大喝一聲,長身而起,猛瞥見腳下是江水滔滔,黑濤滾滾,背後已是臨崖絕水,沒有了路,心裡一震,身法一慢,「嘶」地一聲,雖然勉強避過一擊,但衣角已被血影魔僧撕去了一片!
屈寒山之所以曾耗損真力,乃因抵抗「五湖拿四海」江易海,也就是胡十四的擒拿制穴暗算所致。
血影魔僧,是蕭秋水與權力幫「九天十地,十九人魔」對敵以來,武功最神秘莫測最高深的對手。
但更痛心的是左丘超然,因為他後悔,他後悔自己簡直不是人,蕭秋水危急中尚且救他,他卻沒把握剎那機會解蕭秋水之危,他覺得自己是一個懦夫!
蕭秋水退的路線是半弧形,所以很快地到了懸崖。
彭九心裡一凜,看來蕭開雁的武功,要比蕭秋水高出許多。
在這剎那間,蕭秋水回頭,只見一道劍光,如飛襲來!
浣花蕭家之所以享有盛名,蕭西樓的名氣武功自是重要,但蕭開雁的武功劍術,沉著練達,已不在乃父之下。
他已落下百丈深崖。
故杜絕退。
這一下變化極快,蕭易人劍猶在上方,劍勁正被屈寒山的劍招架空,回架不及,只得飄身而退。
突聽一人粗聲道:「屈寒山是權力幫的人?!」
屈寒山冷笑,這許多年來,還沒有人壓得住劍王之劍的。
再退,就是退無死所。
他的劍明明是被壓著的,卻仍可以猝然出劍,斜削對方的手腕。
蕭秋水手中沒有劍,招架不住,只有急退。
唐朋也立時接道:「此人厲害,我的『子母離魂鏢』給他破了!」
就在這裡,一人飛身而至,蓬地抓了一把沙子,向屈寒山迎臉撒了過去!
唐猛斷喝,但獅公虎婆攔住了他。
因為要殺她的人是屈寒山。
——唐方一想到這裡,簡直要瘋了。
而此際眼看這兩大唐門高手都要死在此地。
「唉,不知浣花溪那兒怎樣了?」
說著又削出兩掌,蕭秋水拼力閃躲,失神間幾乎滾落到懸崖江裡去。
縱然他只能擋得住一下,也是該擋的,因為蕭秋水是他的大哥,一如蕭秋水剛才抽身去救自己,也明知只擋那麼一下,卻也是不顧一切挺身去擋的!
所以他立即忘記了自己的處境,仿著千手屠滾的滾法,就地一滾,血影大師眼前人影一空,幾乎收足不住,墜下深崖,忙把住步樁,不禁一呆,蕭秋水卻已抓了把沙子,衝向唐朋,猛向屈寒山就撒了一把!
舉起了杖,一杖向唐朋迎頭擊下去!
蕭秋水這邊如此,其他方面也絕好不了多少。
也就是因為他懂得如何發作,如何收斂,這脾氣變成了蕭易人在浣花劍派中人人畏懼,而又心存敬服之特點。
——成都浣花的安危又怎樣了?
螻蟻尚且貪生,尤其在長天五劍劍下游魂的人,不能不作如此想,就在這一怔之間,蕭秋水已退後,屈寒山劍勢急追,兩人都已和-圖-書經過了左丘超然:但左丘超然立即就後悔了!
而今一戰之下,唐朋才知道,屈寒山的武功,比他想像更高,要不是看來屈寒山在近日曾大耗真氣,以致內力稍為不繼,只怕他現在已遭屈寒山毒手。
為與權力幫作對,蕭秋水的「錦江四兄弟」中,已犧牲了唐柔與鄧玉函,蕭秋水怎能教「神州結義」中的左丘超然也送命?!
來人是蕭秋水!
左丘超然處境之惡劣,可想而知。
左丘超然力敵長天五劍,更是劍下游魂,絕無餘力了。
浣花劍派的劍招,本就走輕靈迅捷,講求變化莫測的。
就在這時,「匡」的一聲,彭九的鎮鐵杖被人架住,星花四濺,彭九一看,原來是一個魁梧沉健的年輕人,手裡拿著兩柄粗黑的雙劍,冷靜地望著他。
漓江自北向南,繞經城東,向南流去。
唐方不顧一切了。
那邊的馬竟終與歐陽珊一,因歐陽珊一有孕在身,真氣不支,一個踉蹌,眼看就要挨虎婆一掌,馬竟終奮力架住,背心卻著了獅公一拳,跌出七八步,口溢鮮血,已入絕境。
蕭開雁的眼神立即沒有那麼冷靜了,變得凌厲逼人,喝道:「秋水死了?!」彭九大笑道:「是我殺的又怎樣?!」
同時間,唐朋手中另一道厲芒竟然又膨脹,光芒更是凜冽,到莫可為已,「虎」地飛斬過來!
屈寒山身上、手中,突然多了六把劍!
彭九哈哈一笑,唐朋雖有暗器在,但已無發暗器之力了。
——江水無聲而去,歲月常流,蕭秋水,你們神州結義,有沒有江水那麼日月長遠、綿延無盡?
屈寒山心裡暗忖:武林中幾時出了這般劍術高手?
蕭易人身邊有兩個人,一個人高大威猛,一個人魁梧沉實。
彭九舉杖向唐朋迎頭痛擊之際,也正是唐方無法閃躲屈寒山一劍穿心之時。
彭九卻知一時放不倒蕭開雁,刀魔杜絕一接上手來,蕭開雁分身乏術,獨腳彭九即去對付唐朋。
唐方、唐朋,都是唐門派出來闖江湖的年輕一輩好手,聰明、敏銳、慧黠,武功高明,其他如唐朱、唐牛、唐本、唐鴨,武功雖高,卻無此聰明才智。
這瞬息間,左丘超然的擒拿手原可以刁住屈寒山的長劍的,但他在這剎那間,猶疑了一下,並沒有這麼做。
所以唐朋屢次曾起謀殺「劍王」之心,但三番四次不能動手,第一是因為苦無機會,第二是因為屈寒山武功高深莫測,唐朋心機深沉,自不敢貿然動手。
長天五劍,一劍牽制左丘超然左手,一劍牽制左丘超然步法,另外兩劍,正向寸步難移、雙手制死的左丘超然身上猛下殺手!
怎麼像一團凌厲照亮黑暗的日芒!
唐方清叱一聲,正想搶救,杜絕卻化作一輪刀光,攔在唐方身前!
劍風陡響,凌厲!
彭九撲向唐朋,他也矢志要把唐朋斃之於杖下,殺臥底「漢四海」,這可是大功一件。
就在這時,一陣急風劈來,竟是獨腳彭九的鑌鐵拐!
那人平靜地道:「在下蕭開雁。」
蕭秋水退得雖快,但屈寒山的劍追得更快。
轉身望向滔滔江水,萬波動,蕭易人嘆道:「秋水,你在哪裡?」
「據知權力幫好像跟成都浣花對上了。浣花雖是武林三大劍派之一,但於此際與權力幫鬥上了,是絕對討不了好的。」
就在這時,鏢光已盡,一閃而沒,大地又回復一片黑暗,月色清華,江水滔滔。
蕭秋水怔得一怔,緩得一緩,劍己刺到!
母鏢的威力,也在子鏢的十倍以上!
血影大師嘿嘿冷笑道:「叫你見識『血影掌』的犀利!」
這一擊,恐怕就是唐朋最大的一擊也是最後的一擊。
威猛的人道:「我陪二老哥去!」
然而魔僧的拳路忽然變了。
唐朋的臉色愈來愈白,連殷紅的唇片,也變成了青紫色,白衣在黑色的江水上,飄搖飛抖,有一種說不盡的詭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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