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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的悲劇

作者:法月綸太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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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密室——因為不合理,所以相信 4

第六章 密室——因為不合理,所以相信

4

「對。那個兇手的唯一目的,就是殺害茂,而三浦只是他執行這個目的的工具而已。既然有確切的不在場證明當靠山,那麼綁架、監禁、殺人等一連串的犯罪行為,就應該和三浦無關了。但是這個不在場證明之所以顯得不自然的原因,正因為三浦和那些犯罪行為實在無法完全撇清。」
「是吧!然後呢?」
「如果你膽敢說謊,下場會更慘。」
「你等一下。」岳父抗議說:「你的說明速度太快了,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是表面上假裝殺錯人,其實真正要殺死的就是這個人?」
「那個不在場證明是真的。但是,由於三浦的背後還有一個共犯,所以那個不在場證明就變得毫無意義了。」
「為什麼?」
「我應該對你說過了,三浦的事情交給警察處理就好了。我並沒有叫你做那種輕率的事情驚動警察的注意。現在好了,連和美也牽連進來了。」
岳父嘴角往下撇,說:
「三浦一整天都待在等等力,等於有了最有力的不在場證明,不過他在上午和下午時,分兩次打威脅電話到我家。」我重複我在開奧迪時,法月對我做的說明。「三浦在晚上九點和法月分手後,到最近的車站,開停在那裡的GOLF車去秘密處所,將剛死不久的茂和書包放入汽車後面的行李箱。那個秘密處所應該不是中野新屋三〇五號室,而是兇手事先就準備好的地點。」
「這怎麼說?」岳父反覆問了剛才問過的話。
「三浦打了第三通威脅電話。他用汽車行動電話,指使我開車兜圈子,叫我把贖金送到狹山公園。結果,我在公園裡的石階上跌倒了。當我因為跌倒而失去意識時,他便將錯就錯,開著他的GOLF到青梅市,把裝著孩子遺體的塑膠袋丟棄在建材放置處。最後一通電話就是通知我們人質已經死了。至此,三浦在這個事件中所擔任的工作,也全部結束了。」
岳父坐在椅子上,放鬆肩膀的力量,抬眼看著我,好像在想接下來要問我什麼似的。他的表情很奇怪。輕咳了一聲後,他挺直背脊,說:
我不知道要說什麼。岳父的雙手放在辦公桌上,磨得發亮的木紋上浮現白色的水氣。那是手心冒汗的關係。我不知道岳父是從何時起變得如此緊張。
「現在道歉也沒有用了。現在我以和美父親的身份,清楚地問你,殺死三浦靖史的人不是你吧?」
「你在石階上滑倒的事情,真的是偶然的意外嗎?」岳父的手指搔著眉頭,低聲說著。
「說話謹慎一點。」岳父說。「老實說,我也不認為你會殺死三浦,但是,我不能原諒你竟然把和美也牽連進去的做法。和美雖然沒有說和*圖*書什麼,但是警方的盤問一定相當嚴厲。就算警方的態度沒有很嚴厲,和美是那麼纖細的人,不該讓她受到警方的查問。這一點你應該比誰都清楚才對,不是嗎?你竟然讓和美受到那樣的待遇。」
「我不是不能明白你因為三浦的事情,心情產生了何種變化。只是,我希望你要更加清楚自己的立場,今後你要更謹慎才行。」
「因為屍體越晚被發現,就越難判斷出正確的死亡時間。如果推定死亡的時間範圍太大,甚至超過了九點,那麼特地為三浦安排的不在場證明恐怕就變成做白工了。所以他才告訴我們棄屍地點,讓我們早點發現屍體。」
「這怎麼說?」
「噢。」岳父一臉漠不關心的表情,他把話題拉回來,說:「你稍微整理一下。你只說法月綸太郎被利用,但是發生綁架案那天,他為三浦做的不在場證明,要怎麼解釋呢?」
「還不知道。不過可以瞭解的是,那個人的目的不是贖金,而是富澤茂的性命。三浦被利用了,他是那個人殺害富澤茂計畫中的一枚棋子。」
岳父歎了口氣,點點頭,說:
另外,這兩個孩子的父親還是同一個人。不過,我當然不能在岳父面前說出這句話。這件事不只不能對岳父說,也是不能讓任何人知道的事情。希望這一點只是單純的巧合,而不是兇手殺人的動機。我隱而不提這件事,繼續往下說:
「——法月綸太郎——」岳父喃喃念著,視線移到書桌的邊緣,好像正在腦海裡搜尋這個名字的記憶。「不就是證明三浦不在場的那個人嗎?他為什麼會對你說那些話?」
「有共犯?那個人是誰?」
「沒有馬上殺死人質的原因,應該是因為太急著殺害人質的話,反而讓人懷疑兇手的真正動機。另一方面,不能在九點以後才殺死人質的原因,是為了確保三浦的不在場證明。您認為三浦為什麼要在最後一通電話中特地說出棄屍地點呢?」
岳父皺著眉頭,說:
我聳聳肩。老實說,我現在所說的話完全受到法月的影響,就好像把他的話重複說一次一樣。
岳父瞇起眼睛,說:
「剛才你說的那些話,可有證據證明?」
「法月也有相同的想法。」我內心暗自稱讚岳父的敏銳。「關於這一點雖然沒有證據可以證明,但是,一定是三浦在我到達狹山公園以前先去了那裡,並且在石階的地方拉了細線或撒了珠子之類的東西。因為預設了陷阱,所以之前給我的指示才會那麼亂。他早就知道我一定會心急如焚地跑下石階。那時四週一片黑暗,石階又陡,跌倒的話一定會受傷,也有可能會昏倒。這一切部在https://www.hetubook.com.com他的計畫中吧!或許事後他又開車回到現場,收走了佈置在石階上的陷阱,那樣就不會留下線索了。」
我覺得岳父說的話和話中的語氣,有種讓我無法理解的矛盾感。或許是我太多心了,聽他的語氣,他好像很欣慰三浦的死讓尋找真兇的線索斷線了。
「警方接受這種說法了嗎?」
翌日我一到辦公室,岳父就把我叫進他的房間。我一見到岳父,就知道事情不妙。他以責備的眼神瞪著我,用冷淡的語氣說:
「在岳父您面前,我沒有資格說大話,但是,好歹我也是優良企業的局長,年收入比一般薪水階級高出許多,位於久我山的房子,也算得上是豪宅,因此我成為綁架犯要求贖金的對象,並不奇怪,而我確實也能在一天內籌到綁架犯要求的六千萬元。因為我擁有如此齊全的條件,完全符合歹徒計畫中的需要,所以歹徒自然而然會利用隆史。」
岳父沒有立即回應,他好像無法馬上理解我所說的話。這也難怪,因為這些原本就不是我會說的話。昨天晚上在三浦家裡聽到法月這麼說時,我也是一時頭腦混亂,說不出話來。
岳父沒有改變坐姿,只是眉頭往上揚,問:
「但是他應該沒有去碰贖金。」
「那麼,那些全都是你自己想的嗎?」
「你可以簡單地詳細說明嗎?」岳父插嘴說道:「我還是不明白你想說什麼。」
「我也是聽法月說的。我就重複他的說明吧!真兇在久我山綁架富澤茂,把他監禁在秘密場所,然後在晚上八點到九點之間殺死他。可是,為什麼一定要在那個時間殺人呢?這讓人難以理解。兇手既然早就計畫不管是否能夠拿到贖金,都要殺死人質,為什麼還讓人質活到晚上呢?還是兇手並沒有延緩殺害人質的時間,而是本來就要等到知道交付贖金的結果後才動手?這個我不知道,不過,兇手選擇在那個時間動手殺人,是有理由的。」
「那個孩子被殺死的母親好像失蹤了。三浦會不會是她殺的?」
我沒有告訴岳父,我認為石階的陷阱並不是真兇的計畫,而是三浦個人的作為。三浦對我的怨恨非常明顯,他會為了羞辱我、讓我感到屈辱而使用那樣的手段。
「我不會殺他,但我會想別的方法來報復。」
岳父默默地點頭表示同意。他雙手抱胸,眼睛看著下面,偶爾發出嘶啞的、像呻|吟般的聲音。他在思索剛才和我的對話。
「隆史被拿來當作捏造的人質目標的原因很容易理解。首先,他和茂是同班同學,也是好朋友,家又住得近,兩位母親之間也有不錯的交情,兩個人每天又有一起去上和-圖-書學的習慣,歹徒如果因此抓錯對象,沒有人會覺得奇怪。」
「我聽你說這些話的時候,總覺得你會滑倒好像也是兇手安排的。」
「所以他發現你利用和美為餌,把三浦誘離家後,潛入三浦的家中。可是三浦很快就趕回家了,因為發生了緊急的情況,真兇只好讓三浦從人間消失。哎呀!如果你行動謹慎一點的話,或許就可以從三浦口中問出真兇手的名字了。到手的線索,卻被自己切斷了。」
「用圖示解說的話,就是這樣。例如X兇手很想殺死A,但是直接殺死A的話,X很容易就被懷疑是殺人兇手。於是,X便在A的周圍尋找與自己完全無關的B當對象,在殺害A之前寄威脅信給B,讓大家先入為主地認為B有性命之危,然後讓大家認為A被殺手誤認為是B而慘遭殺害。於是大家在認為A很倒霉地代替B被殺害的同時,全力搜索有殺害B動機的人物,結果便忽略了X對A的殺人動機,X因此被排除在兇嫌的嫌疑犯之外。這次的偽裝綁架殺人事件,正好可以應用到這個圖示。A就是真正被殺害的富澤茂,隆史則是捏造的人質目標。」
「目前還沒有可以當作證據的東西。」我立刻回答。
「對真正的殺人兇手而言,殺人的動機是最重要的。這次事件的真正兇手,當然是在三浦背後操縱的連續殺人者。這個人為什麼要殺害茂,一定是有原因的。但是,茂只是一個小學一年級的孩子,一般來說不會成為計畫殺人的目標,除非兇手是一個變態或殺人狂。」
「是我太輕率了,我沒有想到會變成那樣。」
「是。」
「綁架案只是幌子。」我繼續說:「那個人利用這個幌子,讓我們——包括警方深信那是一個綁架事件。實際上,綁架隆史、要求贖金的事根本不重要,那只是為了殺害茂而放的煙霧彈。」
岳父一聽到我這麼說,便露出失望的表情。
「不是她。」我的聲音緊繃了。「殺死三浦的人和殺死茂的是同一個人。」
岳父搓搓鼻頭又甩甩頭,我覺得他的表情看起來十分陰沉。岳父說:
「贖金原本就不是兇手的重點,贖金只是殺人的借口。兇手不過是利用綁架勒索這個戲碼來完成殺人的目的。」
我本來覺得這是我的錯覺,但是岳父好像也覺得自己失態了,表情馬上一轉,變得冷漠而僵硬,讓人讀不出他的真心。岳父這種突然的反應,讓我感到很疑惑。
「你的意思是,實際上綁架孩子、並且殺害了那個孩子的人不是三浦,而是真正的凶手?」
「確實是那樣。」
「對不起,全是我的錯。」
「我明白了。但是,為什麼真兇要把三浦納入他的https://www.hetubook.com.com計畫裡?」
結果,三浦反而因此葬送了性命。如果不是因為切身地感受到屈辱,我不會這麼拚命地想找出這個綁架事件的真相;如果我沒有這麼固執地追求線索,三浦應該不至於死於非命。他沒有發現自己設下的陷阱,最後竟然害了他。
「原來如此。」岳父摸摸下巴,表示瞭解。
「不過,真兇好像考慮過只利用單純的綁架事件,並不能完全掩飾他要殺人的意圖。因為富澤家並不是什麼有錢的人家,只是一般中產階級,以要求贖金為目的的綁架行為,恐怕會招來懷疑。而且在兒童被綁架的案例裡,有很多綁架犯都是與受害者家族有關的人,搞不好的話,說不定馬上就會成為追查的目標。真兇為了讓自己能夠逍遙法外,於是利用『綁錯人』誤導警方辦案。黑澤明的電影裡出現過這種情節,所以利用『綁錯人』的方法,並不是什麼新奇的事情。不過,真兇會利用這一點,表示他的腦袋很聰明。假裝殺錯人的點子在推理小說裡屢見不鮮,或許稱不上什麼獨創的點子,但在現實裡確實讓人意想不到。」
「原來如此,這有道理。」岳父又摸摸下巴,然後說:「所有的威脅電話都是三浦打的嗎?」
岳父驚訝地看著我,說:
「除了三浦以外,這個綁架案還有其他共犯。而且,實際上綁架了孩子、並且奪去孩子性命的人,都是那個共犯。三浦只是被那個人操控,充其量只能說是那個人的手下,到了最後還被那個人殺人滅口。」
「你的意思是歹徒沒有抓錯人嗎?」岳父終於開口說話了。「一切都在歹徒的計畫之內,歹徒按照原本的計畫殺死了孩子?可是,這到底為什麼?歹徒為什麼要刻意做這種事?」
「不是。」我老實說出來。「是一個叫做法月綸太郎的人推理出來的看法。他的看法雖然還屬於假設的階段,但是方向是正確的。」
岳父搖搖頭。
岳父慢慢抬起頭,我注意到他眉間的皺紋更深刻了。
坐在椅子上的岳父挪動身體往前傾,說:
「很遺憾。關於剛才我說的事情,我想搜查本部還沒有一個統一的見解。」
岳父的話在空中迴盪,我的愧疚早已超過岳父的指責。我雙腳併攏,對著岳父深深一鞠躬。
「對真兇而言,殺死三浦也是計畫中的行為嗎?」岳父問我。他好像看穿我的想法了。
「為什麼你能這麼說?」岳父明明在問我,眼睛卻看著半空中。「三浦有不在場證明。因為他是隆史的親生父親,真兇早就預料警方會調查三浦,所以事先要三浦準備不在場證明。如果真兇想要馬上殺人滅口,就不需要做這個準備了。三浦要為自己的死負責。被www.hetubook.com.com人看到他的GOLF在狹山公園出入,是他最大的敗筆。做為一個共犯,他的行為太不謹慎、太粗心了。真兇想必很擔心三浦這種一再出錯的情形。再加上真兇知道三浦被我盯上了,因為不安,他便開始秘密監視三浦。」
岳父突然打斷我的敘述,說:
「不過,你不必煩惱。」岳父故意以安慰的口吻對我說:「不管怎麼說,三浦的死都是自作自受,一定還有別的線索可以讓我們找到真兇。」
「因為他也在不知不覺中被利用了。」我從法月和三浦的關係說起,一直說到我和他一起回到三浦的屋子搜查的大概情況。「他不像一般年輕人,是一個非常敏銳的人。所謂的名偵探,就是像他那樣的人吧!」
我抬起頭來搖搖頭。
「所以,要尋找有殺死茂的強烈動機的人,就要從他周圍的人去尋找。可是那樣的人一定不多,畢竟小學一年級的生活範圍很狹窄。以計畫殺人的案件來說,警方靠著研判殺人動機而找到兇手的破案機率相當高。不過,兇手為了完全脫罪,一定會思考一個能夠掩飾自己弱點的方法。最聰明的方法就是把自己摒除在外,利用與自己無關的局外人,再加上一個大家都能接受的動機——絕對不會讓人懷疑到自己的強力動機。因為受害者是孩子,所以容易讓人聯想綁架撕票案,這一點與歹徒是否能夠順利地拿到贖金無關。很多被綁架的人質到最後都慘遭殺害,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實。」
「為了滅口,真兇遲早都會把三浦殺死。可是,真兇原本的計畫應該不是像星期三那樣,在那麼突然的情況下殺死三浦。應該會等這個事件漸漸落幕,再找適當的時機,以意外的形式讓三浦死亡,讓人看不出三浦的死與綁架事件有關。」
「什麼理由?」
「為了讓虛假的綁架案更逼真,所以計畫中的每個細節都要謹慎進行。因為是假的餌,所以必須相當逼真才行。對真兇而言,假的犯罪行為如果被識破,是非常危險的事情。中產階級的子女為了零用錢而自導自演的綁架事件,往往就是因為缺乏真實感,所以被視破。既然偽裝要求龐大的贖金,在收取贖金的動作上,就不能敷衍了事,必須和人質的家屬進行多次的交涉。可是,多次交涉的結果很容易暴露真實的身份,這是真兇最不願意見到的事情,所以必須找一個人來代替自己。真兇在設定這個計畫以前,一定詳細調查過我家的情形,甚至知道隆史的親生父親是誰。當他知道隆史的親生父親也在東京時,成為他替身的人選等於自動出現了。為了讓綁錯人的情節更加逼真,三浦靖史是最恰當的人物。」
我點頭。岳父以眼神示意我繼續說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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