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3、最後的戰役
王九露出不曾出現的慘樣:「給饒了我,給饒了我,給饒了我,給饒了我,給饒了我!」
突然一聲巨響,但很快,大老闆便感覺到四周的聲音彷彿停頓下來。
砰——
未及說出完整的一句話,她們的頭顱就撞在一起。
他不敢相信,也不願接受眼前這個事實,卻又阻止不了腦內出現的一個想法:喵喵死了!我的愛女死了!
「你很弱!」火兒一腳踹向他的腹肚,把他從二樓踢回地面。
大老闆語帶不解:「我和他公平一戰,他戰死沙場,有什麼帳要算?」
「你耗盡她的青春、扣押她的自由,那不是叫保護,而是——禁室培慾!」
全力一擊,只換來噹的一聲,王九依然分毫無損。
驚聞宿敵的死訊,大老闆竟然有點失落。火兒從他雙眼看出,他那難過之情絕非貓哭老鼠,而是出自真心。
大老闆茫茫然:「關雲長有什麼不好?」
急診室裡傳來醫生緊張的話:「傷者的心跳停頓,立即進行心臟電擊!」
「鎖住她,不讓別的男生接觸她就叫愛護?大老闆,你腦袋是否有毛病呀?」
大老闆潸然淚下:「母子團聚,真的很感人。」
但是眼下形勢,兩者的實力有著很大的距離,火兒的勝機微乎其微,他如何能扭轉乾坤?
火兒窒了窒,的確,他對大老闆的仇恨建基在他母親之死,現在知道她安然無恙,對大老闆的恨意立時消了大半。
聽在大老闆的耳裡更加是如雷貫耳,因為話語是來自從來不會違抗自己意思的喵喵。
王九成大字形倒在地上。
王九的頭顱驅前。
大老闆以自己一套的方式教育喵喵,卻不知一直也為女兒帶來極大創傷。
哭得像個大孩子一樣。
是的,兩人當日之戰相當公平,生死本就各安天命。
火兒哪會想到,喚醒王九的熱血元素,就是死亡的快|感。
大老闆的軀殼被電擊得彈起來。
車子轉了個彎,醫院就在前方不遠。
碰——!
王九怪笑:「竟然還能站起來,有趣。」
王九的劍指直取火兒右目。
「如果我死了,以後我便無法再能看見這全宇宙最美的笑容。」
火兒氣也不回,把握良機向王九出拳。
火兒在半空轉了一圈後,雙腳如樁柱直嵌地面,安然著地。
「算是安詳。」火兒也不知為何會回答他,又道:「但他始終都是死在你手,這筆帳我要替他跟你算清!」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王九的腳步動了。殺機也動。
「即是西環碼頭黑幫大火拚,我初遇你的那一天。」
「火兒,答應我,見了王九,給我廢掉他的武功。」
火兒瞳孔放大,雙目亦因所見的畫面而露出四白眼。只因被高舉的兩人,正是喵喵和他的母親。
信一附和:「撞過去吧!」
他不覺痛楚,也不感到害怕,神志漸漸渙散,像是忘記了身處何方,也忘記了眼前的敵人。
火兒五官擠在一起,大叫:「Oh, shit!」只是聽,已教人感到痛楚。
留下來的王九望著自己的身軀,展露出從未有過的駭然神色,因他發現胸口的肉全不見了,只看到兩排外露的肋骨,以及一顆還在怦怦跳動的東西。
嘭——嘭——
他的指頭不但未能戳入火兒身軀,而且還當場爆破了!
「不要——!」
頃刻間,無數個露出微笑的藍男出現在他意識之中,填滿了他的腦海。
崩潰,可以令人抓狂失控,也可以令人意志消沉。
媽!一個血濃於水的字眼。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火兒,已變成了一頭復仇惡鬼。
王九放開雙手,兩具軀體反方向彈飛,成弧線往地面曲墜。
「啊?真的?」
一指過後,王九震驚非常。
喵喵從火兒的背後走上來,大老闆與她面對著面,清楚看到女兒的表情是如此的堅定。
現實中,火兒手腕上的錶面裂開,劃破了哈哈笑的笑容。
「前幾天,你也動了我不少人,搞砸了我多個地盤,令我損失慘重。這筆帳又怎算?」大老闆:「我們是黑幫,根本免不了仇殺,怎能說得清誰對誰錯呢?」
三十呎。
火兒往後飛退,剛好落在喵喵躺著的身旁。他瞄了她的軀殼一眼,又再躍起。
同一句話,直如驚雷,轟進大老闆心坎,帶給他前所未有的衝擊!
「哼!你身為黑道中人,仇家滿天下,竟不顧我女兒的人身安全,打她主意,所以我要你吃吃苦頭,讓你嚐嚐失去親人的感受。」大老闆交叉雙手:「我雖然恨你,但我從來沒想過傷害伯母,虐待婦孺和-圖-書這種人神共憤的事我絕不會幹!就算我殺了你,也一定會照顧她一輩子。」
爆——!
車子加速至時速一百二十公里。
火兒抬頭痛哭。未幾,只見他雙目充血,以最怨毒的眼神盯著王九,目光凶狠,邪惡!
火兒不敢相信,自己一直以為被大老闆殺害了的摯親,竟會再次出現眼前。
「殺我。」王九猛地搖手:「不不不,饒我!」
王九吃了重拳,五指鬆開,火兒藉機脫走。
想到這裡,火兒感到一陣暖流充斥體內經脈,灼熱他每吋神經。他感到全身都注滿了力量。
「我還沒玩夠。」火兒抓住王九因重傷而發腫的食指,猛力一拉,把他從地面給扯起。
同一分秒,給震斷臂骨的火兒,也跟大老闆一樣,覺得四周的一切也靜止下來,恍如置身無重的太空。
眼前的母親完好無缺,火兒喜極而泣,但雙手又不由得劇烈顫抖,因為他很可能隨時再一次失去這位好媽媽。
不過王九是他的殺母仇人,火兒絕不能擱下大仇不報。
談和!?火兒只覺得這句話比任何的詞彙都更難理解。
八呎。
那是他一生中看過的最美麗景象——藍男的笑容。
剛才火兒的一拳不但粉碎了王九的金鐘罩,還把他的皮肉震破。
王九戳出了劍指。
他被王九擊離地面,整個身軀作一百八十度的在空中旋轉。
同一時間,九龍城寨裡。
颼颼——
母親沒有死去。母親沒有死去。母親沒有死去啊啊啊!
AV看完一盒新的AV錄影帶,也就離開他的天台屋。
大老闆向火兒報以一個感激的眼神:「好!你撐住!」
空間靜得有點可怕。
「媽!」
火兒也微笑著:「原來,令我最感熱血的東西不是當日在城寨振臂高呼的畫面,也不是〈Gonna fly now〉這首配樂。」
說完,火兒就轉身抱起母親的屍首,頭也不回地離開戰場。
「大老闆,你知不知道,喵喵在這環境生活,一點也不開心,活著也沒意思!」
「有毛病的人是你呀!我乃『暴力團』龍頭,滿街都是仇家,甚至連主動接觸她的男生,也有可能是對頭人的臥底。喵喵留在家中,才能確保百分百安全!」大老闆斷然說。
火兒感到一陣勁風在後腦掠過,回身望去,眼前一團耀眼光芒,灼得他雙目瞇成一線,不能直視。
若論實力,大老闆比火兒強,理論上應該由火兒把喵喵送往醫院,大老闆留下來應戰,這樣勝算會比較高。
「她怎會不開心?我給她看《叮噹》錄影帶,又讓她計算果欄的帳單,生活非常充實。」
火兒捉緊母親雙臂,感到有股暖流湧上心坎。錯不了,這是實實在在的一副血肉之軀。
就算火兒抱著母親的屍體,也無人理會。
那頓火鍋,煮的原來不是人肉,而是大老闆的惡作劇!
「我受夠了!」喵喵大喝:「你就只想我做你認為對的事,從來也沒有理會過我的感受。我是人,並不是一頭狗、一頭貓!為何你要把我當成寵物般飼養!我這樣的人生,又怎麼可能開心?為什麼你要這樣對我?為什麼呀?」
驀地,響起了鐵索聲音。
除了十二少,還有吉祥、信一、AV。所有曾經跟他出生入死的朋友,都在醫院裡出現,而且個個都身負重傷,正進行急救,是生是死還是未知之數。火兒只感到天旋地轉,腦海一片空白。
她的七孔,因猛烈撞擊滲出了血。
「好死不死你避走城寨,令我殺不了你。為免伯母落入其他壞份子的手上,我唯有一直把她留住,直至幹掉你為止。」大老闆嘆口氣:「這一年,我無時無刻都想殺掉你,不過剛才見你們母子團聚這麼感人,你又如此孝順,真的下不了手,只能怪我太感性、太易動情了。我大人有大量,決定跟你談和。」
聽完喵喵的控訴,大老闆不慍不怒,卻感到——絕望!他頹然跪下,淚如泉湧:「傻孩子,原來妳一直都不開心,妳應該一早跟我說嘛。」
砰——
火兒做夢也不會想到,竟然會有跟大老闆合力戰敵的一天。
身在賭館帳房的信一,連續抽了十八根菸後,步出了房門。
義憤填膺的火兒心中哼起了〈Gonna fly now〉的旋律,企圖喚醒體內熱血。
火兒雙目差點給撞了出來,鼻血狂湧。
「我跟你仇深似https://m.hetubook.com.com海,怎能說算就算?」
天靈蓋重擊失敗,火兒反受制於人,喉頭給王九的五指抓住。
十二少咬牙切齒:「大老闆,給我粉碎吧!」
熱血!只要再一次領悟出燃燒熱血的奧義,他或許能跟王九一爭長短。
火兒掀開急診室的布簾,驚見一副血肉模糊的身軀正進行急救,生死懸於一線的人赫然是他的宿敵大老闆。
火兒雙手十指交叉,反手一拗,鬆鬆筋骨。
大老闆的第二拳亦也轟出。
懷裡的她,好慘好慘。
顫抖由雙手傳到雙腿,腳下一軟,硬錚錚的漢子跪在地上:「大老闆,我求你放了她,你要的人是我。我現在過來!」
就在王九快要擊中火兒面門之際,大老闆的拳比他搶先一步擊中目標,轟向他的腹腰。
阿柒皺眉說:「乳|頭啊。」
「大老闆,你還未一統江湖、還未看《叮噹》大結局,你不可以死呀!」
「那一擊,真的是迴光返照。」大老闆問得黯然:「他死的時候安詳嗎?」
大老闆以極速駛向醫院的同時,十二少正駕駛著一部輕型貨車向果欄進發。
十二少:「那不是大老闆?」
「不要!」火兒、大老闆同時大喝。
火兒盯著王九:「你,就給我去死吧!」
轟——
雙拳同一時間落在王九身上。
照估計,似乎是發生了一場嚴重的車禍。
情緒起伏極大的大老闆突然怒吼:「喵喵,妳說什麼?」
火兒跟大老闆將要開戰之際,卻傳來這一句鏗鏘的話語。
轟——!
命中王九,火兒只覺他的身軀有如鋼牆一樣,牢不可破,反震得手臂發麻,給反彈飛開。
但他剛剛死了母親,傷心的情緒與〈Gonna fly now〉那種激昂感不相協調,熱血完全無法燃起。
大老闆喜道:「見到醫院了。」
火兒衝前,跟王九爆發第二度決戰。大老闆仍然獃獃呆著,望著躺在遠處的喵喵。
王九一指直戳火兒腰腹。
大老闆的話看似歪理,但火兒想深一層,自己初出茅蘆時,也曾試過傷及一些沒有直接仇怨的敵人。
「我想還你母親。」大老闆拭去眼淚:「這一年來,天天有魚有肉,有時我晨運後經過麥當當,還會順便買個早晨全餐給她,保證沒有待薄她。」
阿柒心想:「好小子,竟看出我今晚想盡吐心事。」
趕到醫院的火兒,只見現場滿地血水,醫護人員忙亂地推著一台台滑輪病床在通道走,場面一片混亂。
「好,既然你想知,我就說給你聽吧。」(根本是自己想說)阿柒輕輕地吐出煙圈,故作淡然地說:「王九跟我是少林寺的同輩師兄弟,我排行第七,他排行第九,原本感情相當要好。九師弟悟性很高,短短幾年已盡得師父真傳,被喻為最有前途的佛門新星。
「你是否瘋了?」大老闆:「我何時封鎖她的自由?」
火兒緊張地追問:「你吞吞吐吐地說什麼,王九到底咬掉你師父哪個部位?」
十二少和吉祥,在阿柒冰室吃過菠蘿油和西多士,結帳。
嘭——
大老闆就如一個面臨破產的億萬富豪,一夜間失去所有,活像一條沒金錢、沒希望、沒朋友、沒未來、沒權力的可憐蟲!
嘞嘞——
急風撲向火兒的臉。
心痛得無法言喻,只能對天狂嚎!
他不時回頭望向躺在後座的喵喵。
大老闆的獨特邏輯思維,叫火兒難以理解,亦難以接受。
大老闆的脾氣,本來就像個孩子。看見他的可憐相,火兒竟有一點憐憫,向大老闆走前一步。
前行了好幾步,有一雙手把他的身體抱緊。火兒感到,這一雙手充滿著無限溫暖。
「你想怎樣?」
喀咧——
估不到,火兒只用了不到五分鐘,便將大老闆的祕密武器收服,把他轟至經脈盡碎。
他只看見大老闆臉上現出喜色,從而推算火兒戰敗。
說罷,大老闆便慌忙把喵喵抱起,走出戰圈。
現在,王九距離火兒大約五十呎。
王九往後揚首,第三記頭錘蓄勢待發。這一擊,準會把火兒的頭顱轟爆!
火兒往身後穿了個大洞的房屋一指:「你以狗鏈把喵喵鎖在這不見天日的屋子裡,還算給她自由嗎?」
火兒很快發現,其中一台滑輪床的傷者,竟然是他的好友十二少。
中拳的王九身體往後疾飛,撞破了果欄內幾個單位的鐵閘,翻倒了無數生果箱子,最後倒在百呎之遙的榴槤堆中,背門被刺出數十個血洞。
超級自我中心的大老闆,他所做的每一步,都是為了喵喵m•hetubook.com•com著想,只不過,實在是用錯方法罷了。
時速一百二十公里的貨車迎面而來,任大老闆膽子再大,也嚇得魂不附體,一時間不及如何反應,就這樣跟十二少撞個正著。
「我沒有封鎖她,我在保護她呀!」
「你把我媽捉回來,為了保護她?」火兒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又道:「那你又為何把她的指環掉入火鍋裡?」
大老闆汗流滿面:「喵喵,快到醫院了,妳要撐住。」
「請問我跟你有什麼仇恨?」
大老闆正以極速駛向目的地——醫院。
既然大家都是熱血男兒,都有同一目的,那就毋須阻止對方,一起往戰場進發吧!
火兒真的好後悔剛才沒有將他殺死,在這一刻,他甚至否定自己的性格,仁慈,只是他媽的迂腐!
權傾朝野的狂人,精神瀕臨崩潰,大哭起來。
「撕心的劇痛令師父失去出家人的慈悲和冷靜,腎上腺素激增,不但在瞬間迫發出超強力量,更如一個躁狂街市阿伯爆出十八個字的粗言穢語,重創九師弟頭顱。九師弟自知難以匹敵,立即落荒而逃。
火兒急得如熱鍋上螞蟻,他好害怕揭開下一張的布簾時,會見到肢離破碎的喵喵。
坐在十二少鄰座的AV說:「撞過去!」
喵喵及火兒媽媽的面容因快速移動而變得模糊。
六呎。
王九索了索鼻,表情失落:「殺氣強勁,但力量薄弱。你還是殺不了我。」
「給殺了我!給殺了我!」
「我不想跟你爭論下去,總之你不要再管我倆父女的事。」
火兒:「王九真是膽大包天。」
大老闆身旁站著的,正是火兒的親生母親!
意識中,所有的笑容,也像玻璃般裂開、碎落。
電光石火間,火兒一手套住了王九的劍指,發力一扭,便把他引以為豪的劍指折斷了。
十二少:「好,兄弟們坐穩!」
王九的頭顱好比一記千磅鐵鎚,撞上火兒面門。
相遇了,卻無言。
——藍男的笑容,就是火兒的專屬力量!
他的一生以殺人為樂,壞事做盡,傷害了他的恩師,也傷害了他的師兄。如今正好利用生命最後的幾分鐘,為自己好好懺悔。
火兒運盡全力,一掌拍打在王九天靈蓋上。
現下形勢,要保住性命,就得提升力量。
火兒從沒想過,看見垂死的大老闆,竟然會出現不忍與難過的情緒!
「真拿你沒辦法,我不殺你,也不饒你。」火兒一拳打在他的下體。「我要廢了你!」
火兒聽得熱血上湧:「好!」
事實上,並非王九的動作慢了,而是火兒的五感比從前強了很多。
一年前,火兒就是被這劍指在身上戳穿出六個血洞,如今這一招又再來了。
十五分鐘前。
王九呆了:「哦?」
他們還有決一死戰的理由嗎?
大老闆語調嚴厲,照理喵喵該是怕得要死,但今日卻不知何來的勇氣,叫她可以果敢面對爸爸!
想不到大老闆的超強自我信念,最後被喵喵的三言兩語擊潰了。
「與火兒哥無關,這是我的真心話。一直以來,我都過著非人生活……」喵喵徐徐說著:「你不許我跟任何男生接觸,因為他們全都是壞人;不許我看電視,因為任何節目都有不良成分,除了你自己喜歡的《叮噹》;不許我參加課外活動,因為所有活動都有害無益;甚至不許我信奉天主,只准我參拜關雲長!」
「別廢話,給殺了我,給殺了我。」王九再次向火兒出指。
當日快得連肉眼也不能看見的動作,此刻竟變得如慢鏡般緩慢。
十呎。
面與面的轟個正著。
王九使勁,在他手中的二人痛得大叫起來。
每一個笑容,對他來說,都是彌足珍貴。
剛與母親重逢,又再一次與她別離。火兒難過得全身抖震,咬破下唇。
火兒全身繃緊:「你已封鎖了喵喵十多年的青春,我絕不會讓她再次落入你手,從今以後,她要得到完全的自由!」
王九大喊:「給殺了我!」隨即一躍而起。
剛才他被火兒轟至瀕死一刻,肉身雖痛,感覺卻是異常亢奮,體內熱血急速沸騰,不但力量暴升,更自行續回經脈。
他們的故事、他們的生命,都會隨著車子撞落地面而結束嗎……?
「藏經閣祕笈愈來愈少,終有一天東窗事發,師父決定把他逐出門,並要廢掉其少林武功。九師弟不肯就範,與師父大戰了一整夜。我眼見師父穩佔上風,以為他必勝無疑。」阿柒支支吾吾:「豈料…www•hetubook.com•com…豈料九師弟竟使出下三濫的陰招,咬向師父的……把他的……咬掉……」
太遲了,王九開弓的兩臂往內急推。
這雙手,他曾經握過好多次,那種窩心的觸感,火兒至今不曾忘記。
「Clear!」
待眼睛適應了強光,火兒隱約看見光團原來是出自一個人影。那個人影全身透出金光,雙臂開弓,分別抓著兩人頸項,把她們懸空舉起。
離地飛到二十呎高空,車廂內的四人同時生出一個想法:我們雖不是同年同月同日生,卻能夠同年同月同日死!
「阿兒,不要理我,走啊!」
砰——!
話語未畢,火兒忽地呆了下來。他的氣焰,洩了氣。
火兒鐵青著臉:「大老闆,喵喵從今以後也不會再跟你這套生存方式過活,她要自由,更要活得開心!」
王九祭起劍指,從地面躍起,雙腿以拾級步法在虛空中踏步而上。
「你想說,自然會說。」
最最最無天理的是,在王九熱血爆發的瞬間,給他悟出了少林絕學金鐘罩的竅訣,成了刀槍不入不死身!他的一身耀眼黃光,正是金鐘罩的護體氣勁。
「哇哇哇哇哇哇哇哇——」
火兒忽然覺得,對大老闆的恨意好像消失了。
喵喵站在火兒身旁,面對著大老闆說:「爸爸,我並不開心!」
噹——
可能,大老闆的出發點真的是為了喵喵好;但是,對喵喵而言,他的「好」卻為她架建了牢獄!火兒絕對不能把折返人間的喵喵送返地獄。
大老闆眉頭大皺:「我對妳那麼好,妳怎會不開心?是不是火兒要妳這樣說?」
老婦:「阿兒……」
大老闆愕然:「龍捲風……死了?!」
火兒咬牙說:「龍捲風的帳又怎樣,你跟他一戰之後,他就死了!」
再受重擊,火兒腦袋似給炸裂開了。
四十呎。
母親脫險,火兒立即站起,把她拖到自己身後,然後裝起架式擋在她的身前,凝視眼前這個還不知是否敵人的敵人。
王九望著爆開的一指,露出了不敢相信的怪異表情。
戰場上,此刻只餘下王九與火兒。
「你不問究竟?」
王九的指勁勢如電鑽、利如刀刃,把火兒的手臂絞至開肉綻血,血花旋飛。
大老闆的車頭被撞至風琴防撞欄一樣凹陷。
「哇——救命呀!」十指痛歸心,王九傷了的手指,正承受著自己體重(一百五十磅)的拉力,任他再強再酷,也得大叫救命。
王九的頭錘又來了,火兒像極一頭羔羊,任由屠夫宰割。
「可惜他六根不淨,好賭成痴,經常偷偷下山賭錢,一去便好幾十天。他賭技差、沒運氣、人又蠢,錢輸光了,就到藏經閣偷取祕笈變賣。」
火兒忍不住衝上前。
如同斷線風箏墜落之際,他忽然看到藍男。和她的笑容。
火兒還未想到方法。
火兒把握千金一刻在大老闆身邊說:「剛才我還感到喵喵的氣息,她沒有死!快送她到附近的醫院!」
阿柒曾說過,每個人的心中,都有一種能喚醒他體內熱血的元素,當熱血流動,便會激發腎上腺素上升,令體內潛能短暫爆發。
劇變迭生,一切來得太突然,大老闆嚇得呆在當場。
把看到的影像傳送到腦部,火兒愣住了兩秒,才能把眼前事物理出頭緒。
面骨碎裂了,腦袋爆破了,頸骨斷裂了,頭顱軟趴趴地往後垂。
「她並不開心!」
當視力完全回復,火兒終於見到那光團的真身。他是一個不可能再站起來的人——王九。
老婦哭著道:「阿兒!」
十二少的車子如炮彈衝天飛。
兩呎。
出城前一晚,火兒與阿柒,曾有過一段對話。
然後,一聲來自王九的慘叫。
又怎會想到大老闆的笑,只是因為快到醫院而泛起。
大老闆一手抓住老婦的後頸,喝道:「站著!」另一手撕下她嘴上的大膠布。
火兒推了推大老闆的背門:「快去啊!」
大老闆說得面色發白,愈說愈驚恐,火兒突然有所覺悟,思想與眾不同的他,對於愛護的定義,有另一種理解,或可說是歪理!
「怎會這樣的……」火兒駭然:「你的動作怎會這樣——慢?」
喵喵:「火……」
「掉了乳|頭的師父千叮萬囑,叫我無論如何也要為他復仇以及收回九師弟的武功,於是我就下山去了。經我連番追查,得知他來到香港,改了王九這個爛名,並加入了『暴力團』,人到中年才當上黑社會,唉……
「大老闆,你到底為什麼捉走我媽?」
大老闆勒緊拳頭,紅筋暴現:「我說她,很、開、心!」
「https://www•hetubook•com•com還我女兒命來!」
二十呎。
「好。」
「哇——!」王九發出一聲慘嚎。
火兒想到死亡。
十五呎。
眨眼間,王九已來到火兒面前,他腳踏大洞前的鐵皮簷篷,右臂一動,劍指已然戳出。
「只要你答應以後不再見喵喵,我倆從此各走各路!」
刻下沒有比救回母親性命更重要的事,火兒一生中也未試過怕得發顫,更未試過俯首稱臣。今天他為了「死而復生」的母親,放下所有尊嚴,卑微地跪在這個畢生宿敵的面前,以膝代步,一拐一拐地走近大老闆。
不過要跟大老闆和好,那是不可能的事,況且他還不知道大老闆的心在想什麼。
大老闆正處於瀕死邊緣,那喵喵又在哪裡?
火兒:「哦?水上飄!」
火兒隨即回想一年前的人肉火鍋,除了那隻指環,的確沒見到人體的其他肢體。
火兒接住母親的身軀。
大老闆最受不了別人違逆他意思。氣氛劍拔弩張,看來一場巨戰還是避免不了。
王九嗅了一嗅,咧嘴一笑:「我嗅到好強勁的殺氣,來來來,給殺了我,給殺了我。」
「你殺不了我,殺不了我。」王九目露凶光:「那就要被我所殺。」
「還不是為她好!一年前我對你趕盡殺絕,生怕有人會對伯母不利,於是便把她捉回來,只有留在果欄,她才有百分百的安全。」
給他迎頭猛撞,十二少車廂內的人隨時也會粉身碎骨,但坐在這裡的,又豈會是貪生怕死的人。
四呎。
火兒只有五十呎距離的時間,燃點烈火熱血。
火兒盯著大老闆:「一年前,你派人追殺我的帳怎樣算?」
十二少當然不知道大老闆跟火兒已經談和,一時間也看不到在後座躺臥著的喵喵。
火兒尾隨而下,再一腳蹬在王九心口,地面也給震出了裂紋。
他竟發現,大老闆的雙目也似泛起了淚光。
「我不知你說什麼。我只知作為父親,就要愛她、疼她。」
嘞——嘞——嘞——嘞——嘞——嘞——
十二少急扭方向盤,駛過對面行車線,然後——踏盡油門。
只要一入江湖,仇殺總難避免。如果不想樹敵、不想沾血,一開始就不要吃黑道的飯。
四個承諾了火兒在這裡等待消息的人,不謀而合地走到城寨正北對出的大馬路上。
「我並不開心!」
不知是陰差陽錯,還是命運安排,就在大老闆的座駕快到醫院的時候,十二少的貨車剛巧在不遠的對頭行車線上。
火兒握緊了拳頭、拉弓、發招。
他感覺望出去的世界有點模糊,只因,他的雙目不受控地湧出了淚水。
「再遇上九師弟的一晚,我與他展開了一場死戰。他雖變得神智不清,但武功卻更勝從前,我想師父重轟他頭顱的一擊,把他弄瘋的同時,也將他腦部潛能激發出來。」
火兒已向王九出擊,一拳轟在他的胸膛。
火兒還有與之匹敵的能力嗎?
火兒也出拳迎敵。
同時,另一股勁風在火兒身後湧來。
「幹掉一個。」火兒指著離他約二十多呎的大老闆:「光頭老闆,輪到你……」
強得連他自己也不太相信。
「吔——!」
勁風,源自大老闆的鐵拳!
火兒心忖:「沒可能,他明明給我震碎了全身經脈,怎會安然無恙,而且還變得如此強橫?」
王九整天也嚷著「給殺了我,給殺了我」,最後總算求仁得仁,死在火兒手上。
他用手背拭目,勉強壓下加快了的心跳和天旋地轉的暈眩感,可是卻壓不下激動之情,衝前大喝了一個字——
拳頭粉碎了王九的金鐘罩氣勁。
平靜的四周,響起了藍男粗聲粗氣卻又無比悅耳的一句話:「他媽的非洲和尚,快給我起來啊!」
叮叮——
自出娘胎以來,柔弱少女喵喵也未曾試過聲嘶力竭地破口大罵。或者,火兒的勇氣感染了她。又可能,她對大老闆的容忍度已到了臨界點,精神快要崩潰,令她豁出去了。
火兒嘆一口氣:「唉!之前叫我殺你,現在又叫我饒你,你這種五時花六時變的性格弄得我很混亂,你到底要我殺你還是饒你啊?」
「吼——」王九吐勁,把二人震開。
「沒錯。可惜我敵不過他。當晚我雖然能將他擊退,但其實他已震破了我的經脈,為我帶來永久傷害,武力再也不復當年。」阿柒拍拍火兒肩膊,正色道:「火兒,你是我唯一的希望,我相信你有成就大業的本事。就讓那群邪魔外道見識一下——我阿柒和龍捲風傳人的厲害!」
「她現在已很開心!」
他們之間的恩怨,真能如此輕易一筆勾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