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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馬輸卒手記

作者:張拓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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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卷 老兵話舊 嚮導社、香車美人

上卷 老兵話舊

嚮導社、香車美人

乘馬車則又是另一種享受,馬車廂像黃包車車廂,不過要大得多,對面坐可坐八個人,另外車後有塊板子,可以站兩個人,馬車伕另有雅座在前面;雙頭馬,跑起來又穩又快,靠在椅背裡還可以看風景。馬車伕把手中的響鞭向空中劈啪揮洒兩下,口中嘟噥噥叫一聲,馬車就慢慢起步了。像在臺北北門搭野雞車一樣,一個人坐和八個人坐都是一樣的價錢,同車同渡,有緣的,便相聚搭一輛車,到近郊,也不過一二十塊,既經濟又方便,馬蹄踏在青石板上的聲音清脆、響亮,而又富節奏感。
蘇州也有公共汽車,班次少、同上海的電車一樣,售票員是男性擔任,我在https://m.hetubook•com.com蘇州火車站,搭過一次到城內,乘客並不多。馬車搶走了他們的生意,馬車和馬匹招手即來,車站訂有價目表,從火車站呈扇形發展出去,到哪兒都有一定的價目,不必討價還價,蘇州人做生意很老實,一板一眼;不像上海人,「閒話一句三千里」!
但是後來變了質,嚮導女的品質也低落了,醉翁之意不在酒,嚮導也變成足不出戶的嚮導了。
蘇州也有三多,即河汊多,名勝多和女人多,不知道是不是蘇州出美人的這句話害的,很多別的地方的女人到蘇州來混生活,也冒充是蘇州土產,但是你祇要看她的皮膚,聽和_圖_書她開口,就能辨識真偽。蘇州男人告訴我們一個秘訣,看她的頭髮,蘇州女人的頭髮又黑又亮又細又柔,一眼望去就感到不同,但我們外鄉人倒還沒這種火候。
閶門內和觀前街有兩座歌廳,招牌記不得了,是在一家電影院的隔壁。那時也沒有歌廳這個新名詞,是茶室形式,舞台也小,茶客可以寫條子點唱,歌女的芳名都有霓虹燈,誰唱,五顏六色的燈,就亮出誰的名字來。
在蘇州,最普遍的交通工具是馬車,其他是乘馬,那些馬都是國馬,種純得很,就是短小了些,也馴良得很,馬鞭是備而不用的,在火車站,各城門口,都有這種租馬販,說明去處,www.hetubook.com.com要不要來回,議好價,馬就交給了你,同時也交給你一支象徵性的馬鞭,囑咐你千萬不要亂打馬,牠雖馴良,但若把牠給惹火了,牠照樣會把你掀翻下馬的。你騎上了馬背,一路上的的達達用小跑把你載到目的地,你下了馬,把韁繩往馬頸子上一掛,拍三下馬屁股,牠會獨個兒循原路回去。
抗戰勝利後,蘇州從上海傳染來一股邪風——色情,僅是閶門外就有六十多家,總共七千多人,據說原先還頗為正派,你閣下到蘇州,人生地不熟,而蘇州名勝古蹟又多,苦的是沒個人嚮導你怎麼個遊覽、觀光,於是嚮導社應運而生,派個標緻而又會說話的小女郎,帶領和圖書你遊遍姑蘇城,既可瀏覽風景,又可瞻仰歷史古蹟,而又有花一般的解語人兒陪伴你,你不是得回雙倍享受?
嚮導論時計酬,抗戰勝利初,一小時是六十元法幣,剛好一分鐘一元,餐飯、花費、代步工具,均由顧客自理,原先一切聽嚮導安排,她會替你計算行程:在蘇州住一兩天,有一兩天的走馬觀花:如是你有十天半個月的假期,那又是另一種安排。租船租馬租車,甚至哪兒打尖,蘇州城內哪家旅社清潔又較便宜,她都為你安排得頭頭是道,保證你不花半文冤枉錢。一般的遊法,總是先從城內遊起:玄妙觀、獅子林,然後是逐漸向外發展如留園、虎坵、寒山寺、木瀆、靈岩山等,最後www.hetubook.com.com又回到城裡來,聽戲、聽說書、上館子、逛夜市等,只要你小子荷包裡有錢,保證把你侍候得舒舒服服。
騎馬與乘馬車的感覺完全是兩回事,前者有英雄感,好像出征前的戰士;後者像是得勝歸來,接受歡呼的神氣。
嚮導社也者,嚮導也,原意很好,但可惜後來完全變成賣淫的代名詞,使名城蒙羞,佛頭著糞,真是可惜遺憾!
每個嚮導社至少都握有十位以上的嚮導,備有花名冊,貼有一張特別加工的照片,還有年歲、籍貫、學歷等,每個旅社都有,你可按圖索驥、挑選你中意的臉型,身材和籍貫。旅社會替你打電話去,嚮導女就出條子,在那張條子上簽個名,她就會帶領你徜徉於山水之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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