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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廬小品.讀書

作者:黃永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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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牽手」與「摸乳」

「牽手」與「摸乳」

此外,像「艋舺」這樣的臺灣古地名,原來也是「山地文化」,「艋舺」是山地人獨木舟的意思,榫頭鐵釘需要高度的文明,所以原始的船總是用整塊樹木來挖鑿的。中國字裏原有「艋」字,「舴艋舟」也是小船,卻沒有「舺」字,「艋舺」大概是據山地話的音譯而造的詞。
《采風》中最引人注目的,當然是裸女出浴了,當夕陽西下,山邊的溪裏就排成一長列裸女,和圖書像數以百計的鸕鶿在戲水,是十分純潔的天體營。據記載,年輕的母親在餵食嬰兒的時候,袒胸露乳,路人經過時如果側頭不顧,最沒禮貌,母親會生氣。路人必須走過去百般逗弄嬰孩,才顯得你很親切,你肯在雙乳上摸兩把,也必贏得善意的微笑,毫不在意,不知道這和鹿港出名的「摸乳巷」之間有沒有風俗沿革的關係?
山地文化也是中華文https://www•hetubook.com•com化的一個支流,值得保存與研究。現在政府已設立「山地文化園區」,足見已在注意了。希望文獻的薈萃,與山地文化的生活化,兩者如何對照配合,以凸顯學術上的意義。我曾去參觀屏東的山地文化村,見村民拋彩球到空中,然後眾男子用長竹竿去戳,戳住了就贏得掌聲,這在《采風圖考》裏也有,不同的是,彩球是用打的,不和*圖*書慎掉落地上,就罰酒。
臺語裏的「牽手」,當然是屬於中華文化,可是卻並不是漢族文化。日前我讀到一位滿州作家名叫「六十七居魯」寫的《番社采風圖考》,才知道「牽手」是臺灣山地同胞的語詞。
在臺語裏面,有一個新麗可喜的名詞,那就是把夫妻叫作「牽手」,細細品味起來,「牽手」比結髮更切合事實,比「同心」更具體明白,比「伉儷」更通俗易懂,比「糟糠www•hetubook•com.com、箕帚」也平等可愛多了!
當時臺灣收入清朝版圖才六十餘年,各地有名可紀的番社共一百四十多個,而番社裏的男女交往,相當自由活潑,單身的男子叫作「麻達」,麻達在朗月清夜,用竹片繃了幾根絲,巧妙地做成口琴,一路在社中吹行,番女有心悅的就出來和應,當求慕的情愫表達清楚以後,兩人就歸告父母,成為「牽手」了。日後如果反目違心,也可以離異,那就叫作「放https://www•hetubook.com.com手」,假若已生了子女,全歸女方撫育。
彰化以北「內山」等社,結成「牽手」半月後,就設酒席延請各位番親,那時初婚的婦女,便沿著自己的嘴唇作刺青,約五、六分寬,刺成各種花草的形狀,漬成黑色,像男子的鬚髯,表示與單身小姐有區別。更嚴重的是:新郎新娘當場還得各敲下二顆牙齒,作為「定情」的禮品,表示終身痛癢相關的證物,這種「敲定」的方法,虛情假意的男女如何敢去嘗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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