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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與生的苦惱

作者:叔本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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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談禁欲

三、談禁欲

人啊!世上的一切都愛著你,
你的周圍人山人海。
一切、迎向你奔去,
俾能接近神。
一個人雖能達到禁欲的境地,但他畢竟具備精力充沛的肉體,既有具體化的意志現象,就難免經常感到有被牽引進某種欲望的蠢動。因此,為避免使欲望的滿足或生存的快適,再度煽動意志,挑起自我意識的嫌惡和抗拒,他便須不斷虐待意志,使禁欲不屬偶然發生的事,其本身即為一種目的。此時,他對自己想做的事,絕不去沾手;反之,對於非己所願之事——即使除虐待意志外實際毫無目的的事,亦強迫自己去完成,如此,從意識壓抑自己的欲望,進而,為了否定本身現象的意志,縱使別人否定他的意志——即加諸於他的不正當舉動,亦不加抵抗?不管是出於偶然或出於惡意,凡是從外界所降臨他身上的痛苦,一律表示歡迎;既已不肯定意志,不管是侮辱、羞辱或危害,均歡迎它們加盟意志現象的敵對陣容,認為是絕佳的磨礪機會而欣然承受。他由這些痛苦和恥辱,而培養成忍人所不能忍的耐心和柔和的態度,從此情欲的火燄不再在體內燃燒,怒火也無法點燃,完全以不修飾外表的善來消滅惡。進一步又以同樣的手法虐待意志客觀化的肉體,因為肉體是意志表現的一面鏡子,通常身體健壯必會促使意志產生新活動,使它更形強化,所以,他們不供給身體太多的營養,只藉不絕地痛苦和缺乏,逐漸挫其銳氣,甚至以絕食和苦行的方法,使意志趨於死滅。他們很瞭解意志是使自己和世界痛苦的根源,因而對它憎惡,最後終於消除意志現象,不久死亡亦隨之來臨。因為他們原已否定了自身,要除去支撐住身體的最後一點殘留物,並非難事,所以禁欲者完全歡迎並欣然接受死亡的降臨。但與一般人有所差異的是,不僅他們的現象與死亡同時告終,其本質亦告消除。這種本質通過現象好不容易才得保持的虛幻存在,最後終於脫離那脆弱的連繫,與死者同時消失於世上。
當個體化原理的馬雅面紗高舉在一個人的眼前時,此人即無「人我」之別,對於別人的痛苦亦如自己的痛苦一樣寄予關心,他不但會盡自己的最大力量協助別人,並且,為解救大多數人甚至可以犧牲一己。循此以進,若一個人認識最內在的真正自我,他必然願意以一身承擔生存以及全世界的痛苦。對他而言,一切災難痛苦並不是旁人的事,他不會眼睜睜看著他人苦惱而無動於衷,只要他間接得知——不,只要認為別人有苦惱的可能,對他的精神就會產生相同的作用。因為他已洞察個體化原理,所以對一切都有息息相關的感覺,不像被利己心所束縛的人,眼中只有自己的幸與不幸;他能認識全體並把握其本質;他更看穿一切都是不停地流轉,人生是苦惱和紛爭的連續,人類只是繼續著毫無意義的努力。他所看到的只有:苦惱的人類、受痛苦擺佈的動物和沒落的世界。這一切和-圖-書,是那麼切近的逼在他眼前,這種人如何會肯定不斷被意志行為所操縱的生存?如何會常被這種生存所束縛、會受它太深的桎梏呢?

心靈的喜悅境界

除為保持否定意志的成果,而實行禁欲之外,另有一條途徑亦可達到意志的否定,那就是默認命運所決定的痛苦。並且一般都非屬前者那種認識的痛苦,而是因自己切身的體驗,有時是因接近死亡,而進入完全斷念的境地。大多數人都循著這種途徑達到意志的否定,因為畢竟只有少數人才能洞察個體化原理,這些人僅須通過認識,即可學會毫無瑕疵的善,對任何人均懷著愛心,把世界的痛苦當作自己的痛苦,從而達致意志的否定。然而,有的雖已接近這種境界,卻大都處於生活舒適的狀態,此時,如若受到別人讚揚,一時興起,又會懷著某種希望,企圖求得意志的滿足。一言以蔽之,快樂經常成為意志否定的障礙,再度誘惑他走向意志的肯定。故說,一切誘惑都是惡魔的化身。所以,一般人在自己未嚐無比的痛苦之前,在意志未否定自己之前,必須先毀壞意志,由漸而進地經過各種痛苦的階段。在一番激烈抗爭之餘,當瀕臨絕望之際,倏然返回自我的人,即可認清自己和世界,進而改變自己的所有本質,超越自身和一切的痛苦,進入無比崇高、平靜、幸福的境域。他可以欣然拋棄過去以最大激動去追求的東西,也可以安詳的接受死亡。這種境界,是從痛苦的火燄突然爆出意志否定的銀花,此即謂之解脫。即使一個稟性惡劣的人,有時亦可從某種慘酷的教訓,而臻於這種淨化的境地。他們就像突然間改頭換面一般,完全變成另外一個人,因而,他對於從前自己所犯的種種惡行,也不會使良心陷於不安,卻樂意以死來贖回過去的罪孽,因為此時他們已把意志現象視為面目可憎的東西,而以欣慰的眼光看它的末日。——就我所知,最能表現因巨大不幸而得到解救、從絕望中而帶來意志的否定之詩歌,當推歌德的心血結晶『浮士德』中,有關格烈特漢的苦難遭遇。這個故事在說明,一個人不僅可從自由意志的探求而認識世界的痛苦,亦可因自己切身的過度痛苦經驗,而獲得解脫。的確,這位被我欲所驅策的主角,最後終於建致完全勘破的境界。

聖人的心靈掙扎

葉克哈特在他的著作中亦有相同的闡述,他說:「耶穌說:『當我飛昇離開地面時,將吸引萬人前來歸我。』(約翰福音第十二章卅二節),耶穌與我俱可確證它的真實性。故說,善良的人可把一切東西的本來面目帶到神的身邊。一個物質對於另一者必有它的用途,例如,草之於牛、水之於魚、天空之於鳥,森林之於動物,皆各有其用,由此事實顯示,所有被造物都是為人類而造的,進而可說,被造物是為善良的人而創造,他將把其他被造物帶到神的身邊。」。葉克哈特言下之意好像在說,即使動物亦可得救。同時,這一段話,亦可為聖經較難解的地方(羅馬書第八章廿一~廿四節)做註解。和-圖-書
欲望愈強烈、愈貪求我欲之滿足的人,他所感到的痛苦也就更多更深,因為欲望經常附在他身上不斷地啃噬他,使他的心靈充滿苦惱,如此積久成習後,一旦欲望的對象全部消失,他幾乎便以看別人的痛苦為樂了。反之,一個徹底否定求生意志的人,從外表看起來,他的確是貧窮、一無所有、既無歡樂亦無生趣的人,但心靈則是一片清澄,充滿寧靜和喜悅。他們不會被不安的生存衝動或歡天喜地的事情所驅策,因為這些都是強烈痛苦的先導;他們不貪圖生之快樂,因為,喜悅過後往往接續苦惱的狀態。他們所達到的這種心靈真正的明朗及平靜,絕不會被任何人所干擾妨礙。對於這種境界,我們內心中的善良精神,將立刻可以發現那是比一切成就更卓越的東西,而毅然呼出:「勇敢地邁向賢者吧!」當我們親眼看到、或腦中浮現這種境界時,必不由得興起無限的憧憬,並進一步使我們深切感到,浮世欲望的滿足,正如拋給乞丐的施捨,維持他活過今天,卻也延長了他的苦難到明日。反之,禁欲則是世襲的領地,領主永遠不必為這些事情憂慮。

禁欲的進階

痛苦的解脫

印度人的道德觀

在歐洲,與人們最切近的當推基督教,如所周知,它的道德觀即是從最高度的人類愛,引導向禁欲。禁欲,在使徒們所寫的文字裡開始萌芽,到後來更有完全的發展和明確的顯現。使徒們告訴人們,要愛鄰人如愛自己,要以愛和善行回報憎,要忍耐、溫和,對一切侮辱均無抵抗地忍受;為壓制情欲,要人們只攝取一點營養,如此才能完全抵抗情欲。這幾點就是意志的否定和禁欲的最初階段。在福音書中,自我的否定即可稱為接受了十字架,(參閱馬太福音第十六、廿四、廿五章,馬可福音第八、卅四、卅五章及路加福音第九、十四、廿三、廿四、廿六、廿七章。)循此方向逐漸發展,而產生「贖罪者」「隱者」「僧團」等諸名稱。以他們本身言之,那確是神聖、純粹的,但對大多數人而言,卻極不適當,所以也就難免朝偽善和令人憎厭的一面發展;因為最佳的立意如被濫用,那就要成為最惡的事情了。當基督教達於最盛期時,上述禁欲的萌芽,在諸聖者和神秘家們的著作中,開滿燦爛的花朵,他們主張以最純粹的愛心及基於自由意志的完全禁欲,來消滅自己的意志,而獲致真正的平靜,進而忘卻自我、沉潛於神的直觀中。基督教的這種精神,尤以在葉克哈特的著作『德國的神學』中表現得最為完整和強烈,路德曾為這本書寫一篇前言,他說,有關神、基督和人的事情,除聖經和聖.奧古斯都之外,這本書使他獲益最多。這裡所寫的規則或教條,完全是以內在最深處的信念為基礎,而闡釋求生意志的否定表現。此外,托勒所撰『學習基督的清貧生活』及『心靈深處』兩書,一般評價雖較前者略差一籌,亦是頗值玩味的卓越著作。——依我看來,這些基督教神秘家與新約聖經的教條,其間的關係就如同酒精與葡萄酒一般,或者說,新約是隔物視物,而神秘派的著作則是毫無遮蔽、可以看得一清二楚。更可說一者是直接靈感,另一者是間接靈感,一為大神秘另一為小神秘的差別而已。和圖書

聖者們

雖然付出這等慘酷的犧牲,但這種風俗卻能在幾百萬人的民族間行之數千年,可見並非一時興起糊裡糊塗做出來的,其根源必在於人類的本性。兼之,當我們閱讀基督教與印度教的聖者或贖罪者的傳記時,便能發覺兩者竟有驚人的一致;儘管他們的教義、風俗或環境都有根本的差異,然而兩者的努力方向和內在生活卻完全相同,兩者所接受的規則亦相類似。他們所以寧願放棄世俗的滿足,而從追求完全的清貧中獲得一種慰藉,顯然他們很瞭解,通常意志必須不斷注入新的營養,並且勘破那些東西至終必將破滅。此外,佛教規則亦勸修行者不應有住家財產之累,甚至為避免使修行者對樹產生感情或喜愛,還要他們不可長時間棲息於同一棵樹下。吠檀多(Vedanya)教派更主張:對達於完成之境域者而言,外在活動與宗教行為是屬於多餘的。這也和基督教神秘派的見解不謀而合。總之,雖然時代不同、民族互異,卻有那麼多的共同點,這種見解和行為,絕不是如一般樂觀主義者所認為的係基於思想的扭曲所產生,而是那甚少形諸表面的人類最優異的本質性格所表現的。
一般的世界史,對於最能闡明我們的觀點——否定意志的代表性人物的生涯,均持沉默的態度,因為世界史的題材,性質完全與此不同——不,應該說完全對立。綜觀其內容,不外在說明無數個體的求生意志現象,並加以肯定之。這些留名青史的人物,不管是以心機權術而取得優勢,或利用群眾施展其暴力,抑為命運人格化的「偶然」發揮所致,但在我們眼前展現的卻是,任何的努力終歸枉然,結局仍是一場空。所以,作為一個哲學家,不必徒然追求在時間中流逝的諸現象,而應努力於探究諸種行為的道德意義,從這裡才能獲得衡量重大事項的唯一尺度。我們也不必顧忌平凡庸俗的大多數人的意見。而勇敢的昭告世人:世上最偉大、最重要、而且意義最深的現象,並非「世界的征服者」,而是「世界的克服者」。唯有他們,才能放棄那充滿整個世界、無時無刻蠢蠢欲動的求生意志,學會否定的認識,平靜地度其一生;唯有世界的克服者,始能表現其意志的自由,因而他們的言語行動才顯得與世俗格格不入。基於上述幾點,所以一般記載聖者們的生活記錄,雖然寫得很拙劣,其中還攙雜著迷信或荒誕不經的故事,但對一個哲學家而言,這些素材實有其深刻的意味,它遠比普魯塔克,里維斯等史家,更能告訴我們更多、更重要的事情。和圖書
被利己心所俘虜的人,只認識個別的事物,只瞭解它們與自己的關係,而且它們還是出奇翻新的,經常成為欲望的動機。反之,若認識整體的事象及其本質的人,則可為鎮靜一切欲望開拓一條途徑,將意志擺脫,進而達到以自由意志為基礎的諦念、諦觀和完全無意志的境地。當然,被馬雅之面紗所隱蔽的人,本身或許亦曾遭遇深刻的苦惱,或者曾接觸他人的痛苦,而感覺到生存的無意義和痛苦,此時他們也許希望永久而徹底斷絕一切欲望,折斷欲望的根源,封閉流入痛苦的門扉,使自己純化淨化。然而儘管他們這樣努力,仍然很難避免受偶然和迷妄所誘惑,諸種動機復使意志重新活動。所以,他們永遠無法解脫,即使他們是生存在痛苦之中,但偶然和迷妄時時利用機會展現各種期待,使你覺得現狀並非理想的,享樂和幸福正向你招手,於是他們再度墮入它的圈套中,又戴上新的手銬腳鐐。所以,耶穌說:「富者之進天國難於錨索之穿針孔。」

基督教的道德觀

禁欲的禮讚

佛教的表現亦復如此,例如,尚未成為菩薩前的釋迦,在動身離開父王的城堡,向荒野出發前,他跨上馬鞍,對著馬說:「你本生於斯,長於斯,將來亦可能死於斯。但我現在必須停止你載物拖車的工作,請你馱我離開此地。當我獲得正法時(成為佛陀時),絕不忘記你的大功。」
肉體既是意志的客體化形式、或具象化的意志,所以只要肉體生存著,即有求生意志的存在,它時時燃起熊熊的烈火,努力地在現實中顯露它的姿態。因之,聖者們那種平靜愉悅的生活,乃是不斷克服意志而產生的成果。所以我們不難想像出來,在結成這種果實的土壤裡,必須不斷地與求生意志戰鬥,因為世上任誰也不可能獲得永恆的平靜。因之,一本描寫聖者內在生活的歷史,也就是他們心靈掙扎和獲得恩寵的過程史。這裡所謂的恩寵,即指使一切衝動失其效力、而賦予深刻安寧、以打開通向自由之門的認識方法。我們可以看出,一旦達到否定意志的人,他必須傾其全力保持這種成果,以各種方式削弱經常蠢蠢欲動的意志力,或寄託於禁欲、或為贖罪而度嚴苛的生活、甚而刻意追求不愉快的事情。他們既知解脫的價值,所以時時刻刻警戒惕勵,以保持這一份得來不易的寧靜,即使稍嚐沒有罪惡的快樂,或者虛榮心略微蠢動,亦感良心的嚴厲苛責。因此,最後連這人類欲望中活動最激烈、最難以消滅、也是最愚蠢的欲求——虛榮心,亦告消失。我們可以說,狹義的禁欲,就是為虐待意志而不斷地尋求不愉快的事情,https://m.hetubook.com.com為折磨自己而拒絕快樂,甘願過著贖罪的生活;也就是故意地破壞意志。
到處都是涼爽的場地,但我們卻是生存在必須不停地跳躍疾走的由灼熱的煤炭所圈成的圓周線上。被迷妄所惑的人,只要偶爾在眼前或立足之處發現到涼快的地方,便可得到慰藉,於是繼續繞著圓周跑下去。但洞察個體化原理、認識物自體本質——亦即認識其整體的人,並不因此而滿意,他一眼便看穿全場的形勢,因而迅即離開圓周線上,擺脫意志,並否定反映於本身現象中的存在,其最明顯的表現就是從修德轉移至禁欲,亦即他已不能滿足於「愛別人如愛自己」「為他人摩頂放踵」的仁心,而是對於求生意志的現象以及充滿苦惱的世界本質,產生嫌惡。具體的說,他已停止對物質的需欲、時刻警惕庶不使意志執著於某種事物,在心中確立對任何事均持漠不關心的態度。例如,一個健壯的人,必然通過肉體的生殖器表現性欲。但洞察個體化原理的人則已否定了意志,他譴責自己的肉體、揭穿它的把戲,因此,不論任何情況下都不追求性欲的滿足。這是禁欲(或否定求生意志)的第一個步驟。禁欲藉此而超越個人的生存,進而否認意志的肯定,他的意志現象遂不再出現,連最微弱的動物性亦皆消失。這正如完全沒有光線的話,亦無明暗之境一般,隨著認識的完全消滅,自然而然其他世界亦消逝於烏有,蓋因既無主觀,當無客觀之理。
走筆至此,我想起吠陀經中的一節:「正如飢餓的孩子們擁向母親的擁抱一般,世上的一切存在皆為等待聖者的出現而做犧牲。」這裡的犧牲,即一般所謂的斷念。安格勒.西雷修斯一首題名『把一切獻給神』的小詩,也是在表示這種思想,詩云:
雖然我們對印度文獻的涉獵很有限,所得的知識並不完整,但就現在我們所能瞭解的是,印度人的道德觀在吠陀經、聖詩(Purana)、神話、格言、生活規範及諸詩人的作品和聖者傳記中,均有極明鮮的表現,並且顯出它的多樣性。他們的道德觀告訴人們要遵守的信條是:完全否定對自己的愛,而去愛你的鄰人;不獨是對人,還要愛所有的生物;要盡自己的所有去幫助別人;要以無限的忍耐心對待加害於你的人;不論處在任何殘酷的境遇下,都要以善和愛還報於惡;要以自由意志為基礎,欣然接受和忍受一切恥辱;以及禁殺生、戒葷食等。此外,若想邁向真正聖者的境域,還須堅守童貞、拋棄一切肉|欲;為便於沉思默想,須拋棄財產、與家屬隔離、居住於與世隔絕的環境中;然後根據自由意志,逐漸加予自己痛苦、虐待意志。最後而有絕食、獻身鱷魚、活埋自己,從喜馬拉雅山神岩縱身跳下、被載神像的車子輾壓等等,基於自由意志的死亡。這些宗教習俗的起源,至少可追溯到四千多年前。時至今日,雖然在某些種族已有相當的變質,但仍可看到他們實施某種極端的形式時,依然保有其舊貌。(一八四〇年十二月三日泰晤士報載,東印度某地區在Jaggernaut神像出巡時,有十一個印度人投身於車輪下,當場被輾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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