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摩淨福寺黨
二
「俺是鞍馬後院鎮守小太郎勒,怎能放任賊子們侮辱天神!太爺領著手下子子孫孫前來剿滅你們。你們已經被俺們圍著水洩不通勒。」
筆者再說些廢話,薩摩人即使在維新以後也沒有正式承認過兄弟的存在,維新政府中的長州人實在過意不去,四處奔走了好久,才讓政府勉強指定兩人的墳墓為「官修墳墓」。
七個會津藩士不等天全黑下來,就提著被雨絲打濕的燈籠從參道(神社前的道路)上走來。一行人來到石獅子的前面,七手八腳的用麻繩將石獅子捆了起來,然後架起了撬槓,眼看就要將石獅子搬倒了。
談論相良重助和同新八郎兄弟兩個人的事在薩摩藩屬於最大的禁忌,相良兄弟很早就和長州藩有了聯繫,他們認同「長州方式」那種過激勤王理論,在長州藩被趕出京都政界,驅逐回廣島老家以後,他們還是支持長州藩,不久甚至脫藩來到長州,加入長州部隊到京都參加了蛤御門事變。事變失敗之後,兄弟倆準備逃往丹波地區,當他們和長州藩士梅本倦之助來到京都西南老之阪附近檻木原時,被新選組和小濱藩藩兵的聯合部隊發覺了,他們死力奮戰,砍死了六個人,砍傷二十個人,最後力竭而死。
「甭殺他,後日也好當個憑證。」
肝付和相良兄弟論起來是堂兄弟,所以只要想起本藩諱莫如深,不予祭祀的堂兄弟,又助原本就狂躁不羈的心就會變得更加波瀾激盪。
薩摩淨福寺黨的過激行動,在新選組裡也引起了議論。
敵人將他們的屍體亂砍一氣,並在路上拖沓糟蹋了很長一段路程,然後棄屍揚長而去。地方上的老百姓實在看不過去,夜裡悄悄地將屍https://m•hetubook.com•com體埋在一個無名的小崗上。第二天有人跑到薩摩藩邸匯報了這件事,薩摩藩邸回答是:「你們大概搞錯了吧?我們藩沒有叫這樣名字的人。」好像死去的人和薩摩藩根本沒有關係一般。這是因為如果被人知道「長賊」長州藩進犯京都的部隊中有薩摩人,會讓薩摩藩立場異常尷尬。
又助非常清楚這幫人是針對自己,他認為自己幹的事不是惡作劇,而是一種「志士活動」。率性而行,以後再找道理是又助的行事作風。一直以來又助就認為貫徹尊王攘夷的理想,必須徹底破壞薩摩藩和會津藩的同盟關係。以肝付的人生觀來說,現在自己的任務就是製造事端,這是一樁完全正義的事業。
又助身形如同猴子一般敏捷,三躥兩躥就蹦到了他們面前,揮舞起木刀,迅雷不及掩耳一般砍向手執麻繩的三個會津藩士的腳踝骨。
天就要快黑下來了。
肝付快步繞到隊員的前面,和隊員正打了個照面。
又助聽完了神官的訴苦,大聲說:「中。」馬上挑了十個人,連他自己在內,都手拿木刀,頭戴天狗的假面。因為他們打扮成天狗的樣子,所以後世將接下來發生的事件稱為「北野天狗騷動」。
新選組隊員一哄而上,有人拔刀向他砍去,又助不慌不忙地低下了頭,對方的劍正好從他背上輕輕掠過,等到又助再抬頭,手中的太刀也揮了出去,一刀正好砍在對方會津藩士的肋骨上,那人連叫都沒叫,橫翻到了一旁的地上。
「有奸細。」
新選組隊員一行人朝北走,繞過近衛宅第,朝東一拐,就上了今出川大街。這條路右面是近衛宅第hetubook.com.com的外溝,左面是藤谷、冷泉、山科諸公卿的宅第,路上異常冷清。
「這個人,蠻有趣的。」
四個隊員,毫不猶豫的拔刀追了上去。
「會賊,豎耳聽真,他娘的在王城裡損毀石像算個毬本事,你們小子就是這麼恨長州啊!」
就在這件事發生不久,在北野天滿宮又發生了一件和又助渾身不搭界的事件,又助一聽說事件的原委又出馬了。
第二天,有個「包打聽」被淨福寺黨給逮住了,還沒等他們動手,就招供說是新選組指使他幹的。
「(新選組的)探子摸了進來。」事情一傳開自然讓其他淨福寺黨的黨徒氣炸了肺,有人還說:「到壬生(新選組的駐地)殺他娘個痛快。」這時又助反而讓大家稍安毋躁。
近藤豎起一個指頭,晃了晃。
「一定是那個瓢臉的男人。」
隊員被搞得不知所措,只見又助單腳踏住撞木,上身朝右面側傾,舉起手中的太刀直指血紅的天空。他又在惡作劇,那副得意洋洋的樣子如同半夜察房的軍官一般。
「俺要是嗝屁了,哪位夥計快到錦小路告訴年寄(薩摩藩的領導),讓他們趕快替俺報仇。嘛,你說嘛,五門大炮就能把幾百個壬生浪人炸成末,中,這麼著會津藩跳腳,幕府跳腳,俺們藩說不定就和長州聯手,鬧他個天翻地覆勒!」
當又助回到乾御門的崗哨時,那裡已經聚集了很多他的同志。
會津藩士大聲懺悔了好久,才發現有一頭天狗混在他們當中。他們嚇破了膽,立刻「撒丫子」了。第二天這件事就傳遍了京都,好事者稱之為「酉刻的怪異」。
自從肝付開始自己的行動之後,就沒有「小打小鬧」,如果https://m.hetubook.com.com將打空槍嚇人和他後來幹的事相比,打槍嚇人只能算是「毛毛雨」。
「(再這樣放任他們這樣下去)會影響我們的威信。」
「媽個八子,上這疙瘩來耍哪!」
土方對敵人也包含著異樣的「愛情」。
獅子的基石上篆刻著博士高千少納言修長的文章,落成以來每天都有數以千計的遊客前來觀賞,直到長州藩的勢力被趕出京都以後,還是天天人潮不斷。有的遊客還會高聲朗讀基石的文章:「肅肅廟前,雙獅護衛,帖耳馴服,敢逞勇勢。」文章的內容將長州藩比作護衛王城的獅子,他們的軍容,精神都是可稱可讚。
肝付那口薩摩方言,哪像長州人?話音剛落,他就朝今出川大街東面狂奔而去。
「我看行,寺町(襲擊事件)如果是他幹的,我們的組織裡對付得了他的隊員,兩三個人總還是有的。」
又助馬上跟了上去。
所有人一聽都沉默不語了。
京都的薩摩藩邸一直享受著「治外權法」,過去幕府的捕吏從來沒踏進過藩邸。
上次跟蹤又助的奉行所的「包打聽」,翌日就來報告說,現在又助的「吃相」太可怕了,兩手、衣服都被顏料染紅了,那張臉活脫一把塗了紅漆的水飄。
新選組也聽到了這件傳聞,而且馬上猜到那匹天狗就是又助扮演的。
他們每天在天滿宮石鳥居(牌坊)後面的忌明塔附近埋伏,等著會津人前來搬獅子。人數按部隊操練和警備情況人數不一。
一下樓,來人原來是奉行所「包打聽」,他悄悄告訴土方,現在又助就在附近祗園南樓門旁邊的二軒茶屋。
土方馬上明白了:「帶著天狗的面具,肯定是這個王八蛋。」
口中還高聲和*圖*書罵道:「長州獅子,汝為何尚未散去。」
又助順勢朝旁一閃,人就沒影了。
土方命令監察部聯絡町奉行所,找幾個「包打聽」,全天監視又助的行動。
局長近藤勇這樣說,可是從幕府和會津藩立場上來說,誰都不敢當面鑼,對面鼓挑戰薩摩藩。正大光明不行,就有人想陰謀詭計了。
土方歲三邊想著肝付那張很有特色的臉邊自言自語了起來,這個男人的嗅覺非常靈敏,他很直覺的判斷,那天在寺町附近襲擊新選組隊員就是這個「凹面沖額骨」的薩摩人。
又過了十天,土方帶著幾個手下在祗園下河原的料亭喝酒,突然跑堂的來說,有個人在樓下等他。
雖然又助帶著面具,但聽他滿嘴薩摩方言,對手就知道對手是誰了。會津藩士如同吃了炮藥一般,就炸開了鍋。
正在撥弄撬槓的其他人迅速從獅子後面繞過來時,又助已經跳進參道旁邊的樹林裡躲了起來。
天滿宮的神官沒有去向上級神社匯報這個情況,反而去找一向比較好說話的淨福寺的薩摩藩士求助,求他們保住那對獅子。
「神罰?!」大家都這麼認為。
會津藩士和又助都被嚇呆了。
沒多久,離崗哨不遠的路上,來了四個巡邏的新選組隊員,只見他們身著隊服,趾高氣揚地晃過了崗哨。
幾個「包打聽」很快就將西陣淨福寺監視了起來,京都的「包打聽」和江戶的「包打聽」相比,缺少了幕府的庇護,辦起事來多是走過場。前年的秋天,綽號「猿文吉」的「包打聽」文吉,在三條河原被薩摩藩士田中新兵衛施以「天誅」(過激倒幕分子進行的暗殺活動)活活勒死以後,京都的「包打聽」經過薩摩、長州、土州的藩邸前,都不和圖書聲不響、低頭快快走過了事。
大家問他到底幹嘛去了?又助說:「俺替相良報仇去勒。」
他們還恐嚇廟裡的禰宜(神官):「你們要是不把獅子搬走,那只好我們動手了。」說完就拂袖而去。
「找人悄悄砍了那個『禿瓢』,不過計劃一定要周密。把他除掉的話淨福寺黨說不定就會群龍無首。『禿瓢』的大號叫肝付又助。」
一追一趕,就來到了寺町,這時又助突然停了下來。
「幹得了嗎?這個?」
「俺是長州人勒。」
雨越下越大了,後世天滿宮的記載裡說「天空一下子變亮了,響亮的雷電從天而降如同要劈開大地一般。」就在離兩幫人打鬥不遠的地方,有棵杉樹被雷電劈中,冒出了白煙。
「臭小子。」
開始埋伏的第三天最慘,躲在忌明塔後面的只剩下又助一個人了。
黑夜讓人數多的一方遭受了更多的損失,又助在人群裡上躥下跳,自由自在的耍著木刀,沒一會兒就打傷了好幾個會津人。
此時天上下著毛毛細雨,天狗面具上的紅色顏料都被雨水給沖化了,又助還是一動不動的蹲著。
北野天滿宮的廟前,有一對石造的雌雄獅子像,高一丈四。這是前年長州藩勢力在京都如日中天之時,藩主毛利大膳大夫捐贈的,自從石獅子被安置好以後,就成了京都新的一道風景。
兩幫人都聽說過天滿宮經常發生類似的怪異事件。如今他們一塊瞪著眼睛跑到廟門前,如同搗蒜一般磕起頭來。
薩摩藩接受了皇宮九個門之一乾御門的警戒任務。接受任務後不久的一個傍晚,肝付就來到了拱門的崗哨上值班。
黑谷本陣的會津藩士非常討厭這對石獅子,有一次,會津藩士數人提著鞭子來到廟前抽打石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