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誘惑
第十一章 政治
「是的。」歐比王憂傷地輕聲道:「我知道。」
內建於座椅的全像儀投射出奇亞迪蒙地和普洛昆的立體影像。艾占.庫樂獨自坐著,兩旁的空椅分別屬於夏克梯和席黛絲.雅莉。
貝爾或許看懂。短暫遲疑後,他點頭同意。「好吧,其他事情可以以後再說。在那之前,這次會談內容必須保持絕對機密,我們都知道對付白卜庭時打草驚蛇是多麼危險。我們必須達成協議,不許對在場以外的任何人提起此事。除非我們每個人都同意,否則不能把其他人捲進這個秘密。」
魅使.雲度如石像般冰冷。
「如此一來,西帝如果想讓戰爭延續下去,就必須迅速做出反應。」普洛昆附和。
尤達和魅使對望一眼,嚴肅沉思。歐比王猜他們正在回想安納金多次抗命—冒著行動失敗的風險,拿上千人的生命,拿星系控制 當賭注——只為了教一個朋友。
「星區統治法令?是的,我看了——」
他搖搖頭,看著機械手握成的拳頭。
「我只知道,」安納金冷冷道:「你要我對付白卜庭,要我對他有所隱瞞——你要我欺騙他,這才是『目的』。」
「你這話什麽意思?」
「議長無意間給了我們一次機會。」尤達齡肅道:「他為他的辦公室打開一房窺視之窗,我們可不能蠢到選擇閉眼不見。」
「不。」歐比王堅稱,似乎被這句話刺傷。「目的是留意他打算做什麼、與誰合作。」
「這就是我們要你做的,安納金。」
輪到歐比王沉默。
「我們必須保持信心,相信原力的意願。我們還有什麼選擇?」
「因為,」他不情願地承認,「他知道我也會為他這麼做。」
歐比王一臉難過。「我不知道。」
「是參議會要求他留下!是他們推給他那些權力——」
歐比王走近一步,將手按在安納金肩上,慢慢深呼吸,似乎正做出艱難決定。「白卜庭可能身處險境。」他說:「這也許是你能救他的唯一辦法。」
他一直在等這一天。自昨天起、打從參議會表決讓白卜庭擁有指揮絕地的權力,他就知道這一刻即將到來,甚至準備應變。
他隱藏的不是怒火,他的憤怒只是偽裝。
大夥沉默片刻,彷彿沒料到他居然有此一間。
「有何不可?」普洛昆在英勇號的艦橋上透過全像通訊器問道,他正在尤蘭德星系指揮共和艦隊攻擊分離軍據點。「你擔心他不會選你?」
「他們要我付出某種代價,是吧?這才是實情,從一開始就是。他們不會給我大師頭銜,除非我達成他們的目的。」
絕地識會捏造的虛構人物……為了有藉口茲擾政敵……
「天行者,你的任務在這裡。」魅使.雲度的眼神強硬如耐鋼,滿懷敵意。
歐比王坐在原本屬於歐博.藍瑟西斯的座椅上,神情憂鬱,甚至煩惱。
幾秒鐘後,歐比王輪流望向每位大師,不解地看著他們臉上的溫和笑意,這才意識到大夥都在看著自己。
聖殿寬敞的拱頂走廊空無一人,只有自己和歐比王,安納金感到慶幸,這樣就不用壓低音量。
他那顆熔爐之心的深處傳出答覆,遠遠超越憤怒,聽來如星際空間般冰冷。「這是對我和議長的羞辱。別異想天開,別以為這會被容忍。」
「這與尤達大師無關。」
「同意。伊里迪克斯搭魯如何?她總是站在正確的一方。還有淇.艾克薇。」
「他們當然不關心。讓我告訴你某個聰明的『老人』不久前對我說過的話:智慧不能用年齡衡量。如果用年齡衡量,尤達就比你明智二十倍——」
「大師們,原諒我。」他便侮鞠躬,難掩爬上臉頰的尷尬。
安納金站立許久,動也不動,直到完全確定自己聽見什麼。
「如果白卜庭受到西斯領主的影響,就可能面臨生死關頭。能救他的唯一方法,就是揪出西帝。我們沒要你叛國,安納金——也許只有這樣才能拯救共和國!」
——拯救佩咪。
他望向尤達。「尤達大師,自我小時候起,我還是嬰兒時,你我關係就很好。但如果為了提前一星期——哪怕只是提前一天——結束這場戰爭而必須犧牲你的生命,你知道我會願意這麼做。」
「我們不一定總是有正確答案。」魅使.雲度說:「有時候,正確答案根本不存在。」
貝爾的優雅山羊鬍隨著嘴角下垂。「妳看過今早頒布的法令沒有?」
安納金悍於地板般站立不動,甚至沒清楚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彷彿另外有人用他的嘴說話——他終於認出這個聲音。
安納金早已分神,思緒飄離議會廳,乘過輪電梯來到檔案聽,要求查閱新權限所能存取的機密資料庫——
互斥的各種能量在議會廳裡旋轉對擊。按傳統來說,議會成員是在原力流之中靜思,直到所有人達成意見一致。西斯重現之前,歐比王只聽說過這種傳統、見過檔案廳的記載,或聽聞過某些大師的描述,但那些大師在西斯重現hetubook.com.com江湖前已卸下議會成員一職。透過靜思而達成共識的習俗只是個讓人敬仰的事躓,歐比主晉升大師的短短幾年,議會廳內的爭辯成了常態而非特例。
如果有人問他,他會否認自己在發怒,也以為這是實話……但他們將他擋在門外這麼久。這段時間,他無所事事,只能對著高階議會塔那扇熏髒的環形窗發呆。窗外是名為「銀河城」的科洛桑城市,傷痕累緊的天際線,在他單槍匹馬赢得的那場戰役中受損。他不明白,他們為何做一個簡單決定要這麼久……
安納金回瞪他。或許我該坐在你的位子上。他自己的聲音在腦海中響起,散發來自溶爐之心的熾熱黑焰。你以為你能阻礙我拯教所愛?你以為你能道我眼睜睜看著她死?来啊,用你的威帕德對付我啊,你這——
「在這件事上,我和你們一樣不滿。」佩咪指向貝爾.歐嘉納桌上的《星區統治法令》列印薄片。「但我認識白卜庭多年,他曾是我最信任的顧問,我還是不相信他打算解散參議會。」
「太冒險。」尤達說:「也太令人起疑。我們之中應該只去一個。」
「什麼樣的局勢?誰來關心我?我不是大師,我只是個孩子,對嗎?這才是重點?雲度大師煽動每個人反對我,因為在我出現前,他才是最年輕就被選入議會的絕地?」
但這沒讓事實更容易讓人接受。
「你可以參加本議會的討論。」來自科倫族的絕地大師說下去:「但你不會晉升大師,也不會獲得相應特權。」
「什麼」一詞如此輕微簡短,是他做出的本能反應。魅使這番話痛如重拳,像致癱光束般在他腦中炸開,令他耳鳴目眩、天搖地轉——但聽在他耳裡,從他嘴裡發出的聲音不像來自他自己,而是更低沉、陰暗、短促又滑順,彷彿發自內心深處的共嗚。
不只一次,為了救歐比王。
「我只是想說我們『並非無所不知』,我們甚至無法真正理解『給原力帶來平衡』的意義。我們無法預知這將牽涉到什麼。」
「安納金,沒錯,我當然記得。你知道我為你母親的遭遇感到多麼遺憾。聽著,我們沒要你對付白卜庭,我們只是要你……監視他的活動。你得相信我。」
艾占.庫樂和奇亞迪蒙地也表示贊成。
他終於開口:「他是我的『朋友』,歐比王。」
他突然覺得自己太年輕,太愚蠢。
「整個局勢的發展方向都不妙。」貝爾稍微站起。「這就是重點。我們不能讓推行了一千年的民主不戰而亡!」
「你知道他對我多麼好。」安納金嗓音極輕。「他多麼照顧我、盡可能幫助我,他像我的『親人』。」
「我認為,」歐比王謹慎措詞,「和平這類的抽象概念對他來說意義不大。他忠於人,而非原則,而且他期望對方忠誠回報。舉例來說,他會為救我而不顧一切,因為他認為我也會為他這麼做。」
佩咪望著兩人的嚴峻面孔。吉迪安.達努點頭同意;緹坦妮兒始終低頭,假裝整理長袍;方札撫摸凌亂的灰紋髻冠。
「絕地議會不是這樣辦事,安納金,你也很清楚。」等你成為你當之無愧的大師,他們還有什麼辦法讓你唯命是從?
「我知道你和年輕安納金的友誼多麼重要。」尤達也望向窗外,看著即將飛往卡須克星、抵禦入侵的攻擊巡洋艦。他倚在吉默木杖上,像是不相信靠腿就能站穩。「絕地必須放下生命中的情感依附。」
方札不安地挪動身體。「我總覺得這個話題的方向不太妙。」
「所以,你真正的要求。」安納金緩緩道:「是要我協助絕地議會找出達斯.西帝。」
「絕地議會。」歐比王緩緩開口:「同意讓你加入,是因為白卜庭信任你。他們希望你報告他的所有行動,他們要知道他有何打算。」
奇亞迪蒙地和普洛昆的立體影像消失,歐比王和艾占.庫樂起身低聲交談,尤達和魅使.雲度走出廳堂,安納金只能坐著,心情低落,震驚無奈。
歐比王點點頭,接受這個答案,但想到安納金時,心中不安再次加深。「我應該在今天的會議上更努力辯解。」
「真的很過分。他們怎麼能這樣做?」
他們不但拒絕封他為大師,甚至還要拆散他和歐比王的搭檔?
「你是議長的代表。」尤達開口:「因此你將以代表身分參加議會討論。你能坐在這間議會廳,但不能參與投票。你能表達議長的觀點、意願、想法和指示,而非來自你自己。」
而他是我丈夫的朋友和導師,佩咪心想,我根本不該聽這些。
無論如何。
「戰鬥?」佩咪說:「我不敢相信我聽見什麼——貝爾,你聽來像分離派!」
他不能讓他們看到那條蟲如何成長。
「什麼?」
歐比王毋須透過原力,也知道自己會輸掉這場辯論。他低下頭:「我當然會接受絕地議會的決定。」和*圖*書
「別這麼天真。參議會怕他怕得要命,對他唯命是從!」
「雖然你比我和她更熟稔,貝爾,但我認為她就是我們需要的議員。她既聰明又有原則,口條清晰,還有顆戰士之心。」
「沒錯,我當然相信他。」他耐心道:「我們永遠能相信安納金會做出他認為正確的事,但我們不能相信他一定會遵守指示,他就是沒辦法乖乖聽話。相信我,我試了很多年。」
「我——」貝爾坐回椅子上。「我道歉。這不是我的初衷。我請各位前來,是因為在全銀河系的議員裡,你們四位始終如一,而且最有號召力,理智而自制,你們盡了一切可能維護我們殘破不堪的憲法。我們不想傷害共和國,有你們的幫助,我希望我們能拯救它。」
「我不明白你的擔憂。」尤達的綠眼變得柔和,流露同情。「你必須說出你究竟有何恐懼,才能予以拋棄。你擔心他無法勝任?」
「安納金,聽著,我站在你這邊。」歐比王口吻輕柔,也帶著疲憊,跟安納金一樣身心俱疲。「我一點也不想看到你遇上這種處境。」
「如果光明並不存在?」歐比王問:「如果我們發現地道盡頭只有黑暗?」
「他們要我『監視共和國議長』?」安納金茫然眨眼。難怪歐比王不敢看他。「歐比王,這是『叛國』!」
「你記得我的母親嗎?你記不記得她的下場——?」
歐比王的視線越過尤達和魅使.雲度,看著砲艇舷窗外的大型部署平臺。遠處,一群複製人正登上攻擊巡洋艦。
蒙.茉斯瑪議員靜靜答道:「只有一個辦法能知道答案。」
「你也應該這麼做。」尤達說:「我也會這樣對你,年輕的歐比王,任何絕地都會這樣對待另一個絕地,為了和平。」
魅使和尤達緊緊盯著他,歐比王不得不低下頭。
「我其實不該告訴你這件事,請別讓任何人知道我們這次談話,任何人,明白嗎?」
「他們怎麼不能?」歐比王反駁:「就是因為你和議長的關係——雖然讓你能坐在絕地議會的席位上,卻使你無法獲得大師的頭銜。就議會看來,這麼做等於直接投票給白卜庭!」
安納金走進議會廳,低頭表示謙遜尊重,但在內心深處,他的想法彷彿由核輻射屏障層層包裹。
「這也包括最親近你們的人。」蒙.茉斯瑪補充:「甚至你們的家人——向他們洩漏任何事情,就會將他們暴露於我們也面對的危險。不能告訴任何人,誰都不行。」
他不會放棄。
心臟亂顫、眼神恍惚的他擠到一座新聞列印站前,迅速輸入一串密碼後……拿在手裡的薄片也印著同樣字句。
「這點毋庸置疑。」尤達以綠眸望向其餘成員。「但想達成這項計畫,我們必須決定如何有效利用他。」
「參議會賦子他這些權力。」佩咪說,「也能逼他懸勒馬。」
「原力無窮神秘。」尤達輕聲開口:「我們瞭解得越多,就越發現我們的瞭解多麼匱乏。」
安納金揮手撇開這個話題,他沒時間考慮絕地議會的政治手腕——佩咪沒有時間。「我沒要求大師資格,我不需要它。那麼,你的意思是,如果我不是白卜庭的朋友,我已經成了大師?」
「你們不瞭解,這些年來白卜庭的友誼對他多麼重要。你們等於要他把友誼當作武器、從他朋友身後捅一刀!你們就是不明白這對他的打擊會有多大,即使白卜庭完全清白?尤其如果他是清白的,他們之間的關係將永遠無法恢復——」
貝爾搖頭。「以後再說,至少需要幾小時才能弄清楚她們的立場。我們得從我們知道可以信任的議員開始。」
「什麼處境?」歐比王仍然猶豫。
「我願意將生命託付給他。」歐比王簡短道:「這就是問題所在。」他思索如何用字時,兩位絕地大師靜靜看著他。
「情勢越來越明朗。」蒙.茉斯瑪說:「白卜庭已經成為民主政體的敵人,必須被制止。」
「這似乎是個好計畫。」歐比王開口:「不過你們打算派哪位大師去?」
「她也是白卜庭的多年夥伴。」他提醒她:「她擔任那卜女王時,白卜庭曾擔任她的大使。妳如何肯定她會支持我們,而不是支持他?」
安納金說下去:「聽著,無論什麼事,在你鼓起勇氣說出來之前,情況都不會改善。說吧,歐比王,告訴我。」
「沒錯,這與『我』有關,因為他們聯合起來對付我。他們向來如此——大多數根本不希望讓我成為絕地。他們如果當年成功否決,現在有什麼下場?誰去做我做到的事?誰拯救那卜?誰拯救卡密諾?誰殺掉杜酷、救出議長?誰跟蹤凡崔斯、找到你和阿爾法——」
「任何絕地。」歐比王說:「除了安納金。」
「你認為天行者辦不好這件事?」魅使.雲度說:「我還以為你對他的能力深具儈心。」
「不。」安納金https://www.hetubook.com.com轉頭看著昔日恩師。「不,絕地是你的家,你唯一所知的家。但我不像你—我曾有個愛我的母親——」
「是的。」魅使雙手使勁交扣,直到指關節喀喀作響。「但我們正處於沒有光源的香料礦坑,如果停止行走,就永遠找不到光明。」
「這,」魅使.雲度開口:「可能就是這項計畫的最大優點。我已向各位說過我對天行者和議長之間關係的觀察。任何能疏遠他們、減低白卜庭對年輕天行者影響的措施都值得一試。」
「我同意,但我們必須謹慎。你有沒有想過我們該徵詢哪些人的意見?有誰可以信任?」
如果你們那個達斯.西帝現在就走進那扇門……我會諸他坐下,問他是否有能力結束這場戰爭……
「是我和他靠太近?也許我是,也許我該疏遠一個自從我踏上這顆星球就關心我、善待我的人!也許我該拒絕唯一給我『應得』尊重的人——」
「本議會並不輕易接受這項任命。」尤達的耳朵向前伸,如手指般控訴安納金。「在許多方面,白卜庭這一舉動都令人不安。」
「沒錯。」他緩緩道:「這就是為什麼,我認為他不會再信任我們。」他感覺雙眼莫名發熱,視線因眼眶泛淚而模糊。「我也不確定他是否該信任我們。」
如果他要我監視你,你認為我會做嗎?
聽來很像杜酷,卻非杜酷之聲。
他渾身麻痺,幾乎沒聽見他們提起某個機器人軍隊在卡須克星降落——但他得「說些什麼」,這是他第一次參加議會,不管他是不是大師,他不能就這樣「呆坐」——況且他對卡須克星幾乎就像對摩斯艾斯巴的小巷般熟悉。「我能處理。」他突然振作起來。「我一定能在一、兩天內掃除當地威脅——」
「在任期老早結束後仍然居留高位,攫取獨裁大權——」
安納金深鎖於熔爐之心的靈魂吐出自己的附和——不算附和——而是在這句話的尾部稍微改動:我會請他坐下,問他是否有能力——
「因為這不能記錄在案,安納金,你一定明白原因。」
「是的,我知道,當然知道。」安納金突然覺得很累,累得很不尋常,他難以開口,甚至難以站下去。他討厭這鳖件事,為什麼不能早點結束?「告訴我,他們想要什麼。」
「就這麼決定。」魅使說:「願原力與我們全體同在。」
尤達一如既往地神祕莫測,皺稻五官宛如靜思面具。
「一千多年前,達斯.班恩死後,數以萬計的絕地辛勤努力、餵光明,每次呼吸和心跳都是為了帶來正義、建立文明社會、散播和平,因無私之愛而服待所有生命,而這一千年來,無論何時都只有兩個西斯,只有兩個。絕地創造光明,但西斯並沒有創造黑暗,他們只是運用向來存在的黑暗。黑暗面總是存在,貪婪、嫉妒、侵略、慾念和恐懼——這些都是智慧生物的天性,叢林生活的遺跡,我們從黑暗繼承之物。」
「是時候了,蒙。」他嚴肅道:「是時候結束談論、開始行動。我們得動員參議會。」
而是毀滅杜酷的那人。
「別說了。」佩咪站起。「有些事情最好別說。就目前而言,我最好……一問三不知。」
「我能保密。」
「不管事情如何發展,」歐比王說:「你已經處在一個非常……微妙的局勢。」
——就因為你沒讓我去救她?他在心中無聲說完。同樣的事會發生在興咪身上,發生在我跟她的孩子身上。
「就算預言被誤解,」艾占.庫樂補充道:「安納金是與西斯領主交鋒時最有希望存活下來的絕地,因此,我們不如也將他當作誘餌。下次會談時,我們該強調加強追捕葛里維斯,安納金必將向議長辦公室如此轉達。也許,如你所說,那將誘使西帝有所行動。」
「正因如此,我們必須透過某個朋友對他提出這項請求。」艾占.庫樂以札巴克族溫和低沉的聲線說道。
歐比王轉身,再次望向即將載著尤達和複製人士兵前往卡須克星的突擊艦,卻只看見安納金的臉。
「佩咪?」貝爾皺眉。「我不確定。」
「妳就這麼做。」貝爾說:「盡可能製造事端,讓白卜庭注意妳在參議會的動作,應該能為我們提供一些掩護,讓我和蒙.斯瑪有機會建立我們的組織——」
「是的。」歐比王似乎鬆一口氣,安心許多,彷彿某種惡劣的長年痛處突然消失殆盡。「沒錯,正是如此。」
吉迪安.達努向前傾。「妳恐怕低估了參議會的腐敗程度。現在誰會投票反對白下庭?」
「或許還不夠。」魅使.雲度說:「我們應該再進一步——假裝人力不足,故作軟弱,讓西帝發現這個缺口,讓他做出他以為我們無法察覺的舉動。我想,或許該讓議長辦公室知道我和尤達不得不親自上戰場——」
砲艇劃過共和國首府的天空。
他欲言又止。他記不清自己想說什麼,他只記得安納金臉上的表情。
看著他們都點頭,佩咪能怎麼辦?她該怎麼說?你們可以各自保密,但我必須告訴我的絕地丈夫,他是白卜庭最器重的人……她嘆口氣。「好,好,我同意。」hetubook.com•com
她沒說出口的哀求是:別過我對我丈夫說謊。她試著用眼神傳達。求求你,貝爾,別逼找對他說謊,這會令他心碎。
魅使.雲度的眼神和安納金的口吻一樣冰冷。「坐下,年輕的天行者。」
安納金用血肉之手覆蓋雙眼,深呼吸,以更低沉冷靜又輕柔的語氣問:「我該怎麼做?」
「我們正處於戰爭,安納金。」歐比王一臉難受。「絕地議會宣誓要盡一切辦法維護共和國的原則,我們必須這麼做,尤其當些原則的最大敵人似乎就是議長本人!」
「我擁有任何五個……十個大師加總的力量。你知道,他們也知道。」
腦子終於吸收這項消息,他漸漸相信絕地議會終於決定授予他最渴望的東西,終於承認他的事蹟、他的貢獻、他的力量。安納金深吸一口氣。
「我會。」佩咪說,也發現自己言之由衷。「我也會找其他人支持。」她非找到不可,無論這麼做對安納金的傷害有多大。噢,吾愛,你會不會原諒我?
「同意。」魅使.雲度歡眉,環視空了一半的議會廳。「最後一件事:我們該讓議長透過安納金得知,我們將派出最具智謀和洞察力——也最頑強的大師,領軍追捕葛里維斯。」
剩餘議題匆促進行。奇亞迪蒙地說共和國成員星球都沒發現葛里維斯的蛛絲馬跡。聽見議會指派歐比王獨自率領搜捕一事,安納金不禁一愣。
他不知道,他毫無頭緒,但他知道有件事他絕不會去做。
「目前沒有具體名單。我想過吉迪安.達努,我們應該也能相信方札。」
「什麼」一詞燃燒著怒火,根本不像出自他的口中。
「對安納金來說,」歐比王終於開口:「沒有什麽比友誼更重要。他是我見過最忠誠的人——甚至忠誠得近乎瘋狂。即使我努力教他身為絕地最重要的犧牲精神,他——我認為他永遠無法真正理解。」
「安納金。」歐比王輕聲道,指向安納金身旁的空椅。「請坐。」歐比王的溫柔口吻和簡單直接的請求,使安納金慚愧得怒火消散,眨眨眼,發現自己獨自站在絕地議會中央。
「那人應該是你,尤達大師。」艾占.庫樂說:「你對原力波動的敏感程度最有理由讓西斯領主懼。」
換作別人,甚至其他絕地,或許都會對這樣的訓斥有所不滿,但歐比王只是嘆口氣。「我想——畢竟他是命定之人。預言說過,他生來就是為了給原力帶來平衡,但……」
安納金沒回答。沉默如鍾頭般在彼此之間砸下。
「你們不懂。千萬別逼他在我和白卜庭中選擇——」
安納金隧起眼,眼神嚴厲。「他們為何不在剛剛開會時交給我這個任務?」
尤達在卡須克一事上自薦,出於某種原因,議會沒表決就通過。
「你們當時不在場。」他說:「你們沒看到他的表情。我認為我們犯了很大的錯。」
發怒?才沒有,他確定自己沒有。他一直想著自己沒生氣,也逼自己如此相信。
歐比王左顧右盼,似乎想確定問圍無人。安納金總覺得這只是讓他迴避目光的藉口。
魅使的表情比平時更嚴肅。
「所以你們也感覺到了。」歐比王感到難過。「你們都感覺到我們已經拐過一個無形的轉折點。」
安納金低頭。「我明白。」
這一小群人分散離去,返回各自的辦公室時,她只想著「噢,安納金,安納金,我很抱歉……」。
「安納金.天行者。」雲度大師口吻嚴厲,連安納金心中的毒|龍也不禁蜷縮。「本議會決定接受白卜庭議長的指令,按照參議會的提議,賦予他前所未有的權力——指揮本議會。在此,你做為議長的個人代表,被授予絕地高階議會的一席。」
「我不確定你是否真的明白。」魅使.雲度傾身向前,瞇眼打量安納金的雙眼。
「我們這個時代的事件正在轉動,危機逼近。」
「他不是壞人,歐比王—他是『人』,是他徒手維繫整個共和國——」
「安納金,住口,聽聽你說了什麼,你這些想法出於嫉妒和驕傲,這是黑暗的思想,安納金,在黑暗時期的危險想法。你該專注於你的使命,卻只想著自己。你剛剛在議會上大發脾氣,就證明你不配得到大師資格。你無法控制自己,又怎能成為絕地大師?」
「抱歉,雲度大師,但我不太理解。你是說——按照你的比喻——絕地製造太多光明?就我這幾年的觀察,這個銀河系還沒成為那麽明亮的世界。」
「他又何必浪費力氣?」蒙.茉斯瑪反駁:「因為實際來看——從今早開始——參議會已不復存在。」
他慢慢走到環形棕色地毯的中央,轉身面對議會的高級成員。
歐比王愁眉苦臉,彷彿被刺痛。「我沒警告過你嗎,安納金?我跟你提過……絕地議會和識長之間的……緊張關係。我當時說得很清楚,但你為何不聽?你就這樣一頭栽進去!」
「那是他們的錯,不是他!他們應該有膽站起來拒絕他!」
環繞參議會大廳的和圖書大道上,貝爾.歐嘉納突然停步。由眾多種族的腳步組成的洪流沿弧形走廊湧過,他如大石般立於人潮,難以置信地盯著一面巨型全像公布板。這些公布板最近安裝於大道上方,以便數萬名議員得知戰爭相關新聞,以及議長的最新行政命令。
「噢,不,完全不是,我深信安納金除了背叛朋友之外什麼事都做得到。我們今天要他做的……」
歐比王感覺到贊同之意在議會廳中迴盪。尤達鄭重點頭:「分離軍對卡須克星的攻擊是強力理由。我和武技族關係良好,我能擊敗機器人軍隊;西帝如果上鉤,我也能立即返回科洛桑支援。」
「是的,未來持續變動。」尤達抬頭思索,眼睛瞇成一線。「而預言,也可能被誤解。」
歐比王皺眉。「什麼意思?」
比起打贏戰爭,他們更關心如何逃避參議會的監督……
他清楚記得自己第一次進入這個議會廳,第一次站在絕地大師之中,由他們宣布他的命運。他記得尤達的綠色目光直視他的內心,看到冰冷的恐懼之蟲啃食其中,無論他如何否認——強烈恐懼源自他擔心再也見不到母親。
貝爾俯身向前,眼神堅定如石。「白卜庭再也不用擔心該如何控制參議會。他把眾多親信派往共和國每顆星球擔任總督,等於直接控制整個系統。」他緊握雙手,直到骨節疼痛。「他成了獨裁者,是我們讓他成為獨裁者。」
奇亞迪蒙地的立體影像閃爍模糊,這位來自瑟里亞族的大師向前傾,交疊雙手。「我對此也持保留意見,但在這種緊急時刻,似乎只有非常措施才可能成功。我們都知道,天行者在必要時有能力單挑西斯領主,他與杜酷的決鬥即可證明。他若確實是天擇人選,我們必須確保他和西斯對抗下去,並把他放在能讓他實現天命的位置。」
「沒錯,安納金,沒錯,當然。沒人質疑你的成就,你和自卜庭之間的關係才是問題,而且是非常嚴重的問題。」
佩咪——噢,佩咪,我們該怎麼辦?
絕地議會臘的大門終於開啟時,安納金已怒火中燒。
「就像那次光束屏蔽的陷阱。」安納金悶哼一聲。「我這次也該責怪黑暗面?」
「沒人關心這個——」
「感謝各位大師。我做出承諾,我將遵守絕地武士團的最高準則。」
我真的很抱歉。
「但我們能『怎麼辦』?」緹坦妮兒仍然盯著長袍,擼憂地織眉。
在他內心深處,毒|龍的冰冷低語噴嗞他的意志。萬物終有一死,安納金.天行者,就連恆星也有燃盡之日……
「在場沒有任何絕地能與我匹敵——全銀河系的絕地都辦不到!你們居然以為你們能拒絕給『我』大師資格?」
軌道鏡轉動,將恆星的微弱光芒集中於科洛桑,天幕星光隨之消散。救火船仍在空中穿梭,尾跡灑下空氣清洗劑,清理數日前大火的殘留物。夜晚的些微涼意沿絕地聖殿的高階議會塔面褪去:塔內迴廊中,歐比王依然試著改變議會成員的心意。
尤達緩緩點頭:「同意。」
他會救她。
「你不該以力量為榮——」
「好吧。」歐比王又深吸一口氣。「葛里維斯那次襲擊之前,雲度大師追查到達斯.西帝隱藏在五百共和大樓裡——我們認為,西斯領主就藏在白卜庭最親近的參謀之中。那人才是你要留意的,你明白嗎?」
「你們竟敢這麼做?竟敢這麼做?」
「但這就是絕地的『使命』。」魅使.雲度說:「我們宣誓的無私待奉——」
「那麼,我們該另尋耳目。」歐比王說:「原諒我,尤達大師,但你真的不如我瞭解他。你們都一樣。他忠誠得超乎尋常,心中無一絲欺蹦。你們都曾親眼目睹。在這間廳堂,你們某些人就是拿這種論點反對讓他晉升大師,說他『缺乏真正絕地的自制力』,你們就是這麼說的,而這種說法的意思就是:他如全像網刊登新聞般把情緒全寫在臉上。你們怎能要求他欺騙朋友——監視對方?」
歐比王轉移視線,安納金的倦意更加陰暗。什麼事嚴重得讓歐比王不敢直視他的眼睛?
他找到一間公共通訊亭,鍵入私人密碼,通訊亭的透明鋼立即變得密不透光。幾秒後,手掌尺寸的影像在投影臺上閃燥成形,這是一名身形纖細的女子,身穿及地白袍,棕髮短而整齊,海藍雙脾目光清澈、冰雪聰明。「貝爾。」她開口:「發生什麽事?」
還有愛我的妻子,他心想,而且很快會有一個愛我的孩子。
「如果他要我監視你,你認為我會做嗎?」
即使絕地議會反對,即使整個武士團反對,他都要尋找出路。
「好吧。那麼,緹坦妮兒是我的下一個選擇,還有那卜的艾米達拉。」
「『絕地』才是你的家——」
「這就是我們今天邀各位前來的理由。」蒙.茉斯瑪平靜回應:「討論我們該怎麼辦。」
怒火背後潛伏著那頭毒|龍。
自卜庭判斷正確;這些日子裡,他似乎在許多事情上都判斷正確。現在想想,安納金不記得議長有哪次判斷錯誤。
安納金用力指向身後的議會塔。「是他們說我是天擇人選!被選中做什麼?在這種愚盗的政治遊戲裡被騙來騙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