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末世
黑暗極為慷慨,耐心十足,而且無往不勝。
無往不勝,因為它無所不在。
它就在壁爐燃燒的柴薪中、在灶火上加熱的茶壺裡、在桌椅下,在被褥下。你在正午驕陽下趕路,黑暗伴隨你,緊貼你的腳底。
光明越強,襯出的黑暗越是深沉。
第十七章 黑暗的面目
他想徒手剖胸,挖出心臟。
烏雲伴著暮光飄來,下起濛濛細雨。大師一路走來,低著剃光的腦袋,雙手縮於袖中。
望向任何一處,他只看見自己愛得超越愛情的那名女子的面容:他把自己的肉身當作導體,將全銀河系、全宇宙所有的愛彙集給她。
雲度的劍就是這麼快。
「我要他活下去!」天行者吶喊:「我需要他救佩咪!」
魅使甩開安納金的手。「他太危險,必須就地處決。如果你當時能生擒杜酷,你會留他一命嗎?」
「無論你力量多麼龐大,你終究不是絕地。你現在唯一的身分,我的大人,」魅使盯著劍下的白卜庭,平靜道:「就是囚犯。」
既然擁有這種知識,想維持一個活人的生命顯然是小事一籍,你不認為?
魅使.雲度:「我們不是來和你狡辯。」
「歐比王——歐比王信任我……」
他能感覺到這場戰鬥的結局正在逼近,他面對的西斯之影也有同感。原力中,黑影宛如一顆放射恐懼的脈衝星。魅使幾乎不費吹灰之力就把黑影的恐懼轉變成自己的武器:他引導方向,將敵我帶上窗臺。
威始德使他成為暢通的渠道,再加上面前的黑影,一道超導環就此形成。兩人化成一波持續不斷的戰鬥怒為,擯歡至議長辦公室的每寸空間。每一塊地毯和椅子隨時會在或紅或紫的光焰中化為烏有。燈柱成了短命的盾牌,被切成碎片,飛旋於空;沙發成了進攻者須翻越、退卻者須跳過的障礙。但交戰雙方至今均未受傷,毫無疲態,只有無盡的能量循環。
西帝嗤之以鼻。「什麼朋友?」安納金無言以對。
驚駭萬分、作嘔欲吐,安納金只能瞪著這頭怪物,這抹黑影。
魅使茫然心想為什麼的同時,已經將劍砍向跪地的議長。
他的痛苦化為無形之手,透過原力伸展,找到她,她離他如此遙遠,獨自待在黑暗公寓;這隻手感覺到她的柔順肌膚,光滑捲髮;這隻手消散溶解,化為純然的能量力場,純然的感受,深入她體內——
「除掉這個叛徒。」在能量呼嘯的千擾下,議長提高嗓音,扭動的能量流將他的雙手和魅使之劍彼此串聯。「這根本不是逮捕,而是刺殺!」
他終於成為萬眾所稱之人。
就是這麼簡單。
魅使.雲度:「我們知道你是誰、你的真實身分。我們是來逮捕你。」
維達,他自語,維達。
他現在唯一要做的,就是決定自己想要什麼。
勝利感在魅使的疼痛身驅裡奔流。他提起劍。「你這個西斯頑疾——」
「安納金。」她溫和開口,或許他需要友善的話語,雲度對他恐怕總是過於嚴厲。「謝謝你所做的一切。絕地武士團欠你一份恩情——全星系也欠你一筆。」
「況且,你覺得你的目的已經達成了嗎,我的孩子?」西帝坐在桌子一角,雙手疊放在大腱上;他像父親般向安納金提出建言時,總是這個姿勢。「你以為殺死一個叛徒就能制止整個陰謀?你以為絕地會善罷甘休、留我一命?」
魅使已深陷其中,被威帕德淹沒吞噬,不再是真正的獨立個體。
「是的,我想要你的知識。」
他不禁住口,安納金似乎沒在聽。
「準備好了。」他發自肺腑。「我將自己獻給你,我發誓遵循西斯之道。收我為徒,指點我,引導我,作我的師父。」
威帕德不只是一種戰鬥風格,也是一種精神狀態——黑暗渠道。也因此,這股能量進入他體內再向外洩出,他毫髮無傷。
「我還是希望尤達在這兒……」奇特.費斯多喃喃自語,跟著登機。
或許他認為死亡也很滑稽。
「你說得沒錯。你準備好了嗎?」
魅使.雲度:「別想反抗。」
「絕地各個心狠手辣。若不將他們趕盡殺絕,內戰將永無寧日。掃蕩絕地聖殿就是你的第一項任務。完成必要之舉,維達領主。」
藍光電漿向上咬穿頭顱,鑿出頭頂,燃盡這條生命時,他聽見的最後一個聲音,是安納金.天行者的哀愁答覆。
魅使的創刃貼近面部,電離子散發的臭氧將他嗆得窒息。「安納金,他太強,我擋不住—」
這兩個音節就是指他。
「我自會處理。完成聖殿任務後,你的第二項任務是去穆斯塔法的分離軍祕密碉堡,消滅分離派首腦。將他們悉數剷除後,西斯將再次統治銀河,我們也將安享太平,直到永遠。」他稍作停頓。「平身,達斯.維達。」
成千上萬。
白卜庭:「是嗎?即便如此,這也算不上什麼罪行,我的哲學觀純屬私事。事實上,起碼我上一次查閱憲法的時候,我注意到我們的法律嚴厲禁止這種迫害行為。所以我再問你一次,我的罪名是什麼?你們打算如何在參議會面前將這次叛亂合理化?還是說,你們也打算逮捕整個參議會?」
魅使能感覺到:白卜庭一點也不緊張。
他知道答案:他盡了責。
「安納金。」他緩緩道:「怎麼回事?顯然出事了,很糟的事。到底有多糟——?」
他抬起雙臂,禮袍如猛禽之翼般展開,十指彎曲成爪。
魅使.雲度:「跟我們走。快。」
西帝綻放駭人笑容。「你心中有個地方,孩子,那裡如山巔冰雪般清冷而遙遠。找到那個高處,俯視你的內心,呼吸沁涼空氣,審視你的罪惡感和慚愧,別予以否認,而是冷靜觀察。把你的恐懼放在掌中檢視,如對待新奇事物般仔細觀察。聞它的氣味,嘗它的味道,你對它的瞭解程度要做到無人能及,因為它屬於你,而且彌足珍貴。」
而且原力正在變暗。
「你是來逮捕他,他必須接受審判——」
他看起來氣色很差,面無血色,就算以人類標準來說也太過慘白,而且兩眼紅腫。
「你看到了嗎,安納金?你看到了嗎?」白卜庭的嗓音再次變回驚恐老人。「我不是警告過你絕地打算叛亂?」
天行者隱約重複:「宿命……」
再讓它湧泉般地噴出。
這是威帕德的終極考驗。和-圖-書
白卜庭腳步踉蹌,咬牙咆哮,從他手中傾瀉的灼熱能量持續加劇。
「你是天擇人選,安納金。」魅使因過度出力而嗓音微弱。攻勢已超出威帕德的能力之外,他已無力抗衡持續傾斜的劍刃。「制伏他。這是你的宿命。」
「蠢材!」他的嗓音如雷作響。「你以為你感覺到的恐懼來自我?」
但答案確實存在,他那天晚上聽過。
僵局。
魅使扭頭看著畏畏縮縮、筋疲力盡的西斯領主。「你可以等他死了再跟我解釋。」他將劍舉起。
他把憤怒導回其源,正如光劍回彈爆能槍火。
轉為鮮血。
安納金的快艇在雨中飛馳,避開從高樓頂端劈入雲霄的叉狀閃電,橫切車道,呼赌穿過摩天大樓之間,尾跡留下的震波令沿路窗戶碎裂。
白卜庭是對的。
「不,我能。」魅使的口吻嚴峻堅定。「我非得下手。」
沒得比。
原力之中的黑暗沒對識長辦公室的黑影造成絲毫阻礙,因為後者就是黑暗本身。
安納金.天行者跪在雨中。
安納金的頗骨深處激起一波震頭,彷彿放慢的衝擊波,緩緩擴散到全身。
威帕德是黑暗途徑,任黑暗在其中雙向流動。他承接西斯領主的瘋狂攻速,把黑影的憤怒與能量吸進自己的內心——
能量刺槍伸展拉長,拖著器具滑出黑暗洞穴,緋紅劍刃縮起,器具滑進袖口中更柔軟的黑暗處。
他眼前的無色亮光漸漸消退,視線恢復,焦點集中於白卜庭私人辦公室地板上的一堆雜亂屍體。
迴路關閉:閃電被導回源頭。
守門大師已在監視器上看到他。
但毒|龍做出答覆。
「我想要你的力量。我想要能阻止死亡的力量。」
在這黑暗的臉孔中,他看見自己的未來。
絕地穿梭機著陸於外頭的起降臺時,黑影將意識伸入深藏於辦公室某件雕像品之中的暗夜:一尊抽象扭曲的雕像,由實心的鈕金属製成。為了承受道尊雕像的重量,辦公室地板經過特殊強化;雕像的密度極高,較敏感的種族在靠近時甚至能感覺到其引力造成的細微時空扭曲。
「在冥想室——我們透過原力感覺到出了問題,狀況嚴重。她正在深度冥想,探索原力,想摸索線索……」
——她的純潔、情感和真愛流入他體內,貧穿全身,他體內每一個原子都向原力尖叫:我怎能讓她死?
對他來說,此戰毫不費力。他讓身軀順其自然,不受大腦干預。他的創刃迴轉螂吼,雙腳隨意挪移、雙肩自在轉動,他的意念順著黑暗之力的迴路流轉,追溯至無盡源頭。
只錄製聲音。
艾占.庫樂:「(模糊不清,可能是『不痛』?)」
他趴倒在地,靜止不動。
他打個手勢,辦公桌上方的天花板打開一道密艙,一件厚重而全黑的錦綬外袍從中飄下。安納金感覺到一股流動的原力將袍子送進白卜庭手中。
夜幕擁抱絕地聖殿。
「我做了什麼?」這個問題原本只是一聲低吟,但漸漸轉為低吼,他再也無法咬牙強忍。「我做了什麼?」
他在黑影的未來中找到由斷層線構成的節。他選擇最大的裂痕,追溯至此時此地——
「你順從了你的宿命,安納金。」一個熟悉又溫和的聲音傳來:「絕地是叛徒。你從他們的陰謀中拯救了共和國。你明白這個道理,對不對?」
鈕金屬變得溫熱。
朱羅克生前感知到的最後一次觸覺,是一把光劍的發射口抵在自己的柔軟顎下。
再轉為烈焰。
混亂打鬥聲。
「很好。很好!」
庫樂和薩耶西逼近白卜庭,擋住通向門口的路。兩人的陰影滲出色彩,沿辦公室四壁交織攀爬,翻過椅子,沿地鋪開。
他絕望地轉向薩耶西.丁。「丁大師,你有心靈感應力,你說我現在在想什麼?」
安納金不禁又眨眼、再揉揉雙眼,或許眼睛還沒從強光的刺|激下恢復過來——因為眼前這位科倫族大師若隱若現,被一團持續增厚的黑霧包圍,一道約一公尺長的恆星之火舞動其中。魅使冷酷無情地向前壓進,逼退黑暗。他的劍刃、紫水晶般的獨特光芒,曾是銀河系各處無數邪物臨死前最後所見,此時形成霧靄,宛如扁球形的紫火,火焰中彷德有數十把利劍同時斬向四面八方。
斷電的碟形燈宛如飄於黑暗的幽幻灰環。科洛桑的璀璨燈火在某張座椅的鋒利陰影邊緣投下一圈光暈。
安納金.天行者獨自一人守著絕地議會廳,與心中毒|龍纏鬥。
「難道你要把他們一併殺掉?正如他說你會那麽做?」
白卜庭:「反抗?我怎麼可能反抗?這是謀没,你們這些絕地叛徒!我怎麼可能封你們構成威脅?丁大師,你有心靈感應力,你說我現在在想什麼?」
就算沒有絕地的精神技能,他也能承受生理上的痛苦;他向來堅強。他四歲時就能一聲不吭地忍受瓦頭最凶狠的毒打。
「只有我師父真正掌握過這種力量,不過我們聯手必能尋獲。你的原力很強,孩子,你能成就任何事情。」
我死了,白卜庭的語氣如此冷靜、溫暖又合理。我的學識也將隨我而死……
片刻後,他遵命。
巨門向內吱嘎開啟,門縫夠寬時,守門大師立即從中鑽過。
他未曾料到宇宙中有如此強烈的痛苦。
魅使.雲度:「沒什麼好吃驚的,議長,而且這對你我都不是喜事。」
反重力裝置怒https://m.hetubook.com.com吼,他急轉快艇,在風暴中側甩,來到白卜庭私人辦公室窗外懸浮停定。一道閃電擊中一公里外的五百共和大樓尖頂,白光自窗戶反射,使他短暫失明。他憤怒地眨眼,氣惱地拍打雙目。
魅使.雲度創造了這種劍法,也是唯一現存的威帕德大師。
一縷煙繞頸部切口,自下巴以下被斬斷的兩隻斷角也冒出煙霧。
奇特.費斯多:「薩耶西——」
「我要他在絕地議會廳等我們回來。」魅使.雲度回頭,在漸強雨勢中瞇起眼,嚴蕭地望向高階議會塔。他把雙手伸出袖子,其中一手握著劍柄。
這條裂痕引導他,他驚訝地發現一名男子優在被劈開的門廊邊。魅使毋須以肉眼望去,因那人在原力中的存在感如此熟悉,如陽光刺破雷雲般令人鼓舞。
「夏克悌,讓開。」
「不是選他們,就是選我,安納金。或許我該說得更明白點:不是選他們,就是選佩咪。」
白卜庭:「抱歉,你說什麼?我是什麼身分?如果沒記錯,我是你們宣誓效忠的共和國最高議長。希望我誤解了你所謂的逮捕,雲度大師,這聽來可是叛國行為。」
他的劍刃隨意劃開桌子的前半段,接著轉身,舉起武器打量,彷彿端詳一位被誤認為早已過世的繁友面容。能量在他周身集結,直到原力開始閃爍黑暗之光。
白卜庭:「我拒絕。如果你們想謀害我,做管動手。」
白卜庭:「啊,雲度大師,你的光臨令我又驚又喜。」
黑暗面的碎裂點。
黑影感覺到絕地大師們大步走過空蕩蕩的拱頂大廳,幾乎能聽到靴底踏在奧德朗大理石塊上的節奏。
晶綠扇面,紫光帷幕——
「我——我不能。」
魅使茫然而驚訝地規,白卜庭信賴安納金.天行者……
安納金看著他,彷彿不確定這位守門大師是誰。「夏克悌在哪?」
安納金抬起以耐鋼和電驅組成的手,彎起手指,盯著彎成勺狀的掌心,彷佛手裡盛著這一生中在他夢裡縈繞不去的恐懼,彷彿沒比他從佩咪餐盤裡偷走的舒勒果大多少。
安納金點燃藍光佩劍,劈開窗戶,跳過缺口,在屍堆中翻滾站起,沿狹窄的私人走廊飛奔,衝過一扇破門,進入被能量散射照亮的廳室。
雖得一見的信守諾言。
現在這些庸祿盲目的生命毫無意義,無一例外。因為在前方,參議會辦公大樓的寬闊牆面上,某扇窗戶进發電光,映入狂風暴雨,回應窗外的電閃雷鳴。但窗內那道閃電的色彩是光劍互擊的火花。
安納金搖頭,渾身發顫得難以忍受。「我——是來救你的命,先生,不是來背叛我的朋友——」
他不再畏懼,黑暗無法控制他。但是——他也無法控制黑暗。
裹著絕地外袍的屍體。
「教救我!我撐不住了!」白卜庭眼底的黃光沿皮肉擴散,皮膚如油膏般滑動,彷佛皮下肌肉燃燒殆盡,連骨也軟化、彎曲、鼓脹,在仇恨閃電的高溫高壓下扭曲變形。「他快殺死我了,安納金——!求求你,安納啊啊啊——」
「尤達在卡須克無法抽身,肯諾比在猶它堡星聯繫不上。既然黑暗領主已主動現身,我們沒時間猶豫。別想著『如果』,費斯多大師。這份責任已落在我們肩上,我們能應付。」回話的道位大師來自伊克托奇族,比第一位大師略矮略瘦,兩隻灣曲犄角從額頭兩側掛到下巴以下,其中一角在幾個月前的戰鬥中受損破醉而被局部切除,但生元漿加速了再生過程,目前已恢復得跟另一支一樣。「我們能應付。」他重複:「不能也得能。」
此處,黑影因恐懼而猶豫,此處,出於恐懼,黑影將一部分的原力加速轉為原力抓力,以便在滑溜的永凝土窗臺上站穩。
「我……不行了,我放棄,我……終究太虛弱,太老,太弱。別殺我,絕地大師,求求你。我投降。」
「真的出事了,是不是?」
曾被稱為安納金.天行者的絕地英雄、如今的西斯領主,施力站起、挺直身軀。
與他相鬥的那道黑影,速度之快只見殘像,模糊不清——雖道是白卜庭?
安納金停步,痛苦消散。
雕像內部的黑暗力量低聲描述所藏匿的器具是何形狀、觸感及所有親密共鴨。黑影稍轉意念,觸發那件器具。
威帕德,第七型劍法,得名於薩拉頻星的一顆衛星上惡名昭彰的食肉生物:威帕德襲擊獵物的方式,是以觸鬚發動電光石火般的高速攻勢。大多數的威帕德至少擁有七條觸鬚,多達十二條的也不在少數;至今為止,遭捕殺的最大一隻擁有二十三條觸鬚。只有殺死一隻威帕德,才能知道牠到底有多少觸鬚,因為牠動作太快,無法計數,甚至快得肉眼看不見。
「天行者呢?」札巴克族大師歪起頭,彷彿感覺到原力傳來微弱紛擾。「天擇人選怎麼辦?」
薩耶西皺眉抬頭,佩劍放低。
奇特.費斯多的頭顱躺在白卜庭的桌上,臉朝上,頭頂觸角如魷魚觸鬚般散落於膠木桌面,無臉雙眼茫然凝視天花板。安納金想起他在吉諾西斯競技場上的身手,在一波波湧來的機械兵之中輕易殺出一條路,脣上還掛著一絲溫和笑意,彷彿恐佈戰鬥不過笑談一場。他的斷頭也掛著相同微笑。
其中一截從破窗外飛回室內,另一截滑脫鬆開的手指,掉落窗臺、彈入雨幕,墜向深處的小巷。
他聽見西帝說出他的新名字。
他肩上的手是人類的手。
「你以前不可能知道。他們滿口謊言,我的孩子。因為他們畏懼你的力量,他們永遠不可能信任你。」
在內心的山巔上,他衡量佩咪的生命和絕地武士團何者為重。
「我是天擇人選。」他重複:「預言不能被改變,我要——」
綠火黯淡閃滅,現在閃電只剩紫紅二色。
他看著一隻手,棕色皮膚的手,握著一把光劍的手,原本連接略臂之處只剩下被燒焦的椭圓斷面。
維達。
他這次連眼睛也沒眨一下。
安納金滑和*圖*書步停定。
薩耶西.丁的頭顱滾地彈跳。
一個小型圓點,比人類孩童用拇指和食指比出的圓圈更小,形成腐血之色。
安納金沒回答。
他對此刻的感受完全沒有任何準備。
暗夜中,黑影感受到某個青年的滿苦,也對此滿意。黑影也感覺到搭機前來的四位絕地大師的嚴峻決心。
他的眼裡燃燒著仇恨。
「我做了什麼?」
我是達斯.維達,他在心裡說。
「審判將是一場鬧劇。他控制法院,控制參議會——」
一個停頓,在原力中探詢——
「如果尤達在場,我會安心點。」說話的大師系出海人族,高大寬肩,頭部的光滑觸鬚由幾條浮雕皮帶束起。「肯諾比也行。在賽斯特斯兵站的時候,我和歐比王——」
「我要做我應該做的。」說完,他衝進夜幕與大雨。
此處,魅使以精確弧度撥動劍刃,將黑影的劍柄劈成兩截。
門在他身後鎖上。
現在他感覺到她,在原力中確切感受到她的存在,彷彿她也是某種絕地,但除此以外,他還感受到一種羈斜,一種聯繁,比他和任何人的關係都深刻、親密,包括他與歐比王之間。在彌足珍貴的永恆剎那間,他就是她……他就是她心臟的每一下跳動,她嘴脣的每一次挪移,他就是她的溫柔話語,彷佛她向繁星新禱……
無頭屍身依然站立,隨後膝蓋一彎,癱倒在地,氣管逸出一聲徵弱嘆息。
我是達斯.維達,他一邊重複,一邊在心中用腳跟把龍屍碾成粉塵,看著龍塵在熔爐噴發的烈焰中消失無蹤,而你——
威帕德劍法的攻擊性及威力正如其名,但付出的代價就是嚴重的危險性:沉浸於威帕德劍法,就會打開約束內心黑暗的大門。使用威帕德的絕地必須縱容自己享受戰鬥、沉浸於戰鬥的刺|激感,獲勝的快|感。威帕德彷彿一條小徑,穿行於黑暗面邊緣的明暗交接處。
接著,他面露微笑。
白卜庭抬頭。
「你無法想像……」
獨自一人。
白卜庭:「的確,你們打算未經審判就監禁我,甚至懶得偽造合法性。原來這就是你們的計畫——絕地想接管共和國。」
「到我面前跪下,安納金.天行者。」安納金單膝跪下,低下頭。
原力沒回答他。
電光穿透上空烏雲的同時,白卜庭的指尖逬射閃電,魅使沒時間思索白卜庭的言下之意,只來得及退回威帕德狀態,舉劍接下由刺眼的純然恨意形成、如魔爪般掃來的叉狀電弧。
安納金.天行者。
「是的,師父。」
不,不懂為了他的性命。劍刃的每次旋舞和放電嘶吼,都是為了捍衛民主、正義和自由,為了讓百姓能按自己的方式生活。
「我做了什麼?」
此處的聲音經過頻率諧振分析,確認是幾把光劍點燃的聲音。
錄音終止。
「夏克悌大師和守門大師朱羅克會負責殿內防禦。」他走到其他人面前時開口:「我們正在關閉所有導航信標和信號燈,也為較年長的學徒備妥武器。所有防爆門已封閉並加上密碼鎖。」他向幾位大師掃視一圈。「該出發了。」
兩人的劍刃閃爍搖曳,互擊時迸發火光,以致命能量編織成網,交手速度之快,安納金幾乎看不見——
無畏英雄。
他沒盯著新師父、沒看向窗外的行星城市、沒望向師徒倆即將統治的銀河系,而是將目光轉往內心:他解開了心中熔爐的門鎖,走上前去,以全新硯野審視糾總自己一生、冰冷恐怖的死星毒|龍。
等待共和國被夜幕籠單的這一刻。
安納金已經與魅使並屑。白卜庭依舊沒做出任何防範天行者的舉動,只是提升閃電流量,雲度的劍刃被震得退向臉龐。
天行者的面孔突然掃去所有情緒。「那不一樣——」
魅使終於明白,最終勝利的關鍵就在自己手上——白卜庭的碎裂點,西斯的絕對碎裂點。
站崗於辦公室外層入口的紅抱衛兵被原力怒吼衝散時,黑影做個手勢,碟形燈自動亮起。另一聲原力衝擊發出怒吼,撞開私人辦公室的內門,四名絕地衝進時,黑影最後一次動用念力,啟動隱藏於辦公桌內的錄製設備。
雖然他看來搖搖欲墜,嗓音卻無比堅決,這聲音比她印象中更低沉、更成熟,流露她未曾聽過的威嚴。
毒|龍再次試圖以失敗、脆弱和不可避免的死亡來恐嚇他,但西斯領主單手擒住牠,掐得牠無法出聲。牠試圖掙脫、扭身反擊,然而西斯領主把另一手放在牠身上,輕輕一擰,粉碎牠的力量。
魅使.雲度曾畏懼黑暗面的力量、畏懼自己心中的黑暗,但複製人之戰賜予他理解的能力:在一顆名為哈倫卡爾的星球上,他面對自己的黑暗,發現黑暗的力量不值得恐懼。
安納金站在離窗臺不遠的辦公室內,一動不動。
她當然也注意到,他沒叫她「大師」。
他感覺到安納金從辦公室地板跳到窗臺上,感覺到對方從身後接近——也感覺到白卜庭並不害怕。
他以垂死雙眼看著她,無法承受的痛苦痙攣般掃過臉龐。夏克梯向他伸手——他該去醫務室,而不是衝向一場可能極其野蠻的戰鬥——但他避開她的手。
「其餘絕地怎麼辦?」
「你當然能。」
「你一直是對的。」安納金聽見自己說話:「為什麼我以前不知道?」
他太專注於白卜庭的碎裂點,根本沒想過尋找安納金的碎裂點。
「你的歪理留著以後再說吧,我的大人,這裡可沒有政客。西斯永遠不會再次染指共和國。結束了,你輸了。」魅使放平劍刃。「你失敗的原因,就是西斯總是失敗的原因:你們被自己的恐懼擊敗。」
混亂打鬥聲。
天擇人選在此。
「我是天擇人選,我應該去。」他的呼吸變得急促,氣色似乎惡化。「我必須去,那就是預言,不是嗎?我必須在那裡——」
「切勿猶豫,心無慈悲,不留活口。只有這樣,你的黑暗面才能增強,得以挽救佩咪。」
背叛在他的記憶中迴響。
她站到一旁,讓他走到面m•hetubook.com•com板前,她沒理由強迫他留下。他貪婪地敲進密碼。「如果白卜庭發動反擊,」她就事論事:「你難道不該留在這兒幫忙防禦?」
正合黑影之意。
安納金盯著自己的雙手,左手正在顫抖。他把左手藏到身後。
但他能在原力中感覺到他們。
奇特.費斯多驚呼:「薩耶西!」
魅使.雲度:「你是西斯領主!」
他的晶綠劍刃收縮,劍柄從鬆開的指間脫落,額頭正中央出現一個俐落的小洞,冒著煙,來自腦後的燈光從中透出。
原力在他們周圍激蕩噴發、能量沸騰,殺氣以光速四竄。
他節節敗退。
安納金仍盯著那隻手,但視而不見。
「安納金!」守門大師氣喘吁吁地跑向年輕人。「安納金,怎麼回事?大師們呢?」
達斯.西帝將蒼白的手放在安納金的額上。「誓約已定,從現在起,你是西斯黑暗領主武士團的一員。從今日直到永遠,我的學徒,你的真實身分,將是達斯……」
朱羅克望向他身後。聖殿外的夜幕下,複製兵無所不在,數量有幾個營、幾個旅。
「……痛……」
他的創還沒揮到底,一道藍色的等離子東突然弧光一閃,劈開他的手腕,斷手連同劍柄一併飛離。白卜庭咆哮起身,閃電再次從西斯領主的雙手激射而出;魅使無劍可擋,被白卜庭的仇恨能量全面襲擊。
閃電突然自行消失,只剩夜雨滂沱,一個老人無力地跪在溼滑窗整上。
守門大師朱羅克飛奔穿越空蕩蕩的拱頂門廳,腳步聲喀啦迴響,聽來彷彿數十名士兵行進。聖殿各大出入口的門板慢慢向內轉動——有人在門外的面板上敲進密碼。
這是議長辦公室。
一東紫水晶般的能量從魅使.雲度的拳中湧出。「別想反抗。」
白卜庭:「別關了,雲度大師,你一定在開玩笑。什麼罪名?」
白卜庭似乎察覺到他的念頭。他把袍子披上雙肩,黃眼斜脫他一眼。
「進屋吧。」黑暗說。
西帝說:「和我聯手。立誓加入西斯,成為我的徒弟。」
他記起在那卜湖畔居所的往事,和佩咪坐在長桌的兩端時,他用原力操弄舒勒果。他想起自己告訴她,歐比王要是看到他這樣亂用原力,鐵定會大發脾氣。
魅使.雲度正在自我放縱。
「絕地試圖用各種瑣碎規矩來約束你的能力,你得學會如何擺脫。」他開口:「安納金,是時候了。我需要你幫我恢復銀河系的秩序。」
「絕地背叛了你。」安納金說:「絕地背叛了你和我。」
艙門在他身後關閉後,絕地聖殿被黑夜徹底包圍。
座椅的陰影中坐著另一道黑影:更深、更暗、無形、深不可測,如暗影深淵般吸走周圍的光。
這道黑影正在等待。它對那男孩說過它會等待。它期待著信守諾言。
這是他的聲音嗎?一定是,因為這是他的提問。
身旁黑影開口時,字字髮得真實。在安納金心中,他來到一個遙遠冰冷卻又親密熾熱之處,觸摸情緒、予以解剖,重組後再次折開。他仍能感覺到那些情緒——似乎比之前燃燒得更熾熱——但不再令他不知所措。
破窗處狂風暴雨、電閃雷鳴,溼滑窗臺的邊緣就是離地半公里遠的深淵。
他看著這副腐壞的面具,他感覺到的嫌惡極為真實、強烈又——有趣。
「我向來如此,師父。」
安納金把右手——以黑手套覆蓋,由耐鋼和電子驅動器組成的手——握成拳頭。
「安納金,為什麼?他們是武士團裡最優秀的大師,你能做什麼?」門板滑開。
另外三位大師沉默不語。艾占.庫樂封自己點點頭,登入機;薩耶西.丁摸摸再生的犄角,跟了上去。
魅使脫羅黑影的劍刀,歇向窗邊,一劍劈開透明鋼。
黑暗閃電炸裂他的宇宙。
他跌進永恆的墜落。
他不明白路人為何不爽快讓路,不明白擠在銀河城裡的億萬居民怎能繼續忙於雞毛蒜皮的小事,彷彿整個宇宙未曾改變。跟他相比,他們居然以為自己很重要?
最後,一道緋紅色的能量尖端貧穿金屬表面,為整間辦公室染上色彩,彷彿從燃燒的行星表面透過濃煙所目睹的星光。
僵局不會永遠持續下去,因為威帕德並非魅使的唯一天賦。
摸索它的碎裂點。
他回答:「是的。」
隨後的一秒中,魅使.雲度和奇特.費斯多只能舉劍防禦,白卜庭輕快跨過屍體,回到桌旁,反手持劍,以外科手術般迅速又精確的手法將劍刃向下刺進桌面。
「到這兒就夠了。」
「安靜。」第三位大師開口。這是一名札巴克族,退化的顛骨鈍脊凝結露水,如汗水般閃爍。他指向聖殿內一扇旋開的門。「雲度來了。」
整座城市的光,整顆星球的光。
他為瞬間分神付出代價:原力的一股黑暗激流差點將他推出被他劈開的破窗。他在情急之下施展原力衝擊,勉強改變自身的移動路線,才沒從窗口飛向半公里外,而是撞在一根柱子上。他從柱面反彈,原力清空腦海,他再次投入威帕德的懷抱。
整個銀河系的光。
白卜庭的眼睛放射暗黃的力量之光,燒去雙眼旁的雨水。「他是叛徒,安納金,毀了他。」
黑暗棲息何處,黑影就能感知何處。
他用自己的痛苦增強這股能量。
安納金能感覺到原力汲取黑影的殘忍狂喜,感覺到兩人心中的毒發達到飽和,向原力噴灑怒火。
在銀河共和國最高議長的公共辦公室內,最後一位絕地大師孤軍奮戰,與活生生的黑影交鋒。
「謝謝你,我的師父。」
萬物終有一死,安納金.天行者。就連恆星也有燃盡之日……無論他如何尋求幫助,尤達的智慧、歐比王的教誨,甚至任何絕地知識,都無法幫他掐住毒|龍。
白卜庭:「救命!救命!警衛—快來人!救救我!謀殺!叛亂!」
白卜庭:「什麼意思?費斯多大師,你好。庫樂大師,我向你問安。相信你們一切都好。丁大師——看來你的特角已重新長出,我甚感欣慰。四位絕地大m.hetubook.com•com師深夜造訪我的辦公室,有何貴幹?」
他在為他深愛的共和國而戰。
「可惜你們不知道。」他溫柔開口,可能對絕地大師說話,可能對自己說話,甚至可能對緋劍說話。他舉起佩劍,彷彿表達戲謔式的致敬。「我為這一刻等了多久……」
「面具成了真實面貌。」他嘆口氣,略帶哲學家的多慾善感。「我想我會懷念白卜庭的臉,但對於我們的計畫來說,西帝的臉也能勝任。沒錯,完全可以。」
但現在,他無法理解自己為何盡貴。
他不在乎她做過什麼,不在乎任何陰謀祕約,叛國對他來說無關緊要。她是他在這世界上唯一所爱,他卻正看著她死。
我愛你,安納金。我是你的,無論生死,無論你在何方,無論你做何事,你我承遠一體。永遠不要馔疑我,吾愛。我是你的。
白卜庭站在門口,但沒開門。他的右手伸出一道火色劍刃。
「你是否願意將你的宿命與西斯領主武士團永遠綁定?」
你什麼都不是。
現在,黑影變回白卜庭:衰老、乾枯、頭髮因歲月和憂愁而稀疏花白,皺臉疲憊。
「啊,雲度大師。」黑影開口:「你的光臨令我又驚又喜。」
安納金將視線從窗臺上的斷手移開,看著肩上這隻鮮活的手,再仰望站在身邊的男子面孔,所見景象令他窒息,彷彿被無形之手掐住咽喉。
以下內容是在第一個「帝國日」當天下午呈交給銀河參讀會的一份錄音檔的文字稿。經過聲紋分析,所有說話者的身分均被核實。
鈕金屬的厚度只要超過一公厘,就足以屏蔽採測器;在標準程序的維安掃描下,搬進參議會辦公大樓的所有設備和家具沒顯示任何異常。但如果有誰想到使用先進的引力分析探測器,或許就會發現雕像之中某一小處的密度比正常值稍微低一些,畢竟這座雕像是那卜前大使的私人家當之一,從那卜運來時,相關貨單清楚寫著雕像是一整塊實心的鈕金屬。
貨單是謊言。雕像並非完全實心,也不是百分之百鈕金屬。
「我只是——這不……容易,就這樣。我——我多年以來一直是絕地——」
他來得太晚。
「但沒到願意讓你知道他們有何陰謀的程度。」
聖殿頂部的起降臺上,細長黃燈從穿梭機艙門向外鋪成一個長方形,向上反射,映在三位絕地大師的臉麗。
她伸出手,透過原力散發寧神能量。「聖殿已封鎖,安納金,門上加了密碼鎖。」「而妳擋住密碼面板。」
魅使.雲度完全陷入威帕德劍法的狀態,為保命而戰。
魅使.雲度:「你被捕了。」
雕像中心有一口細長的棍形空洞,某件器具躺在其中,在暗無天日、絕對黑暗中等待了數十年。
「安納金!」魅使喊道,聽來遙遠又模糊,彷佛來自井底。「安納金,幫幫我!這是你的機會!」
這裡沒有所謂的絕地約束。
緋紅烈火。
科洛桑的夜幕籠罩全銀河系。
安納金睜開雙眼,坦然凝視達斯.西帝的怪誕面孔……
「蠢材。」他說。
「是什麼,我的孩子?」
他把一指湊在脣前,接著,出人意料地,居然眨眼使個眼色。
他們居然以為自己的生命還有意義?
他的劍刃低吟,得到奇特.費斯多、艾占.庫樂和薩耶西.丁手中綠焰的共鳴。
溫暖的人類之手在他肩上溫暖地捏了一下,帶著人味。「我不畏懼你的力量,安納金,我擁抱這種力量。你是最強大的絕地,你能成為最強大的西斯。我如此相信,安納金,我相信你。我信任你,我信任你,我信任你。」
「等等——」天行者拚命抓住魅使的持劍臂。「別殺他——你不能就這樣殺了他,大師——」
他毫無猶豫。「我願意。」
一個答案,如各個銀河系之間的虛空那般黑暗——
但那張臉……並非人類。
「每一名絕地,包括你的朋友歐比王.肯諾比,現在都確定是共和國之敵。你清楚這一點,是吧?」
一扶閃爍紅光的黑影從辦公桌後方飛去。
安納金站在外頭的夜色下,雙肩拱起,低頭承受大雨。
「他盡了他的責,大師們。現在輪到我們。」他從夥伴之間穿過,登上穿梭機。
「啊啊啊——」白卜庭壓過無盡閃電的咆哮聲越來越弱,最終化為絕望呻|吟。
「不……」艾占.庫樂搖晃。
另一隻手,溫暖的人類之手,輕輕搭在他肩上。
「教命!救命!」白卜庭尖叫,彷彿絕望求生。「警衛——快來人!教教我!謀殺!叛亂!」
西帝拉起長袍的兜帽,把遭毀容的臉孔藏於陰影。
看到他之前,夏克悌已經察覺他的到來。她頭部兩側高高豎起的弧形犄角含有對次擊波和超音波敏感的腔室,能為聽力帶來類似觸覺的感受:他逼近時的腳步聲,質感粗糙如舊麻布袋。他轉過拐角處,走向起降臺的門口時,呼吸聲彷彿一堆石礫,心跳聲宛如札巴克族的顛頂脊刺。
「反抗?我怎麼可能反抗?」白卜筵仍坐在辦公桌前,無助地揮舞一隻空拳,把又累又怕的老人形象扮演得唯妙唯肖。「這是謀殺,你們這些絕地叛徒!我怎麼可能對你們構成威脅?」
……這不能記錄在案……
他在廳裡茫然踱步,在椅子之間跌跌撞撞。他無法感受到原力在周身流轉,無法感受到絕地大師們在古老座椅留下的餘音。
「你找到了,我的孩子:我能感覺到你在那個地方。那冰冷的距離—你內心的山巔——就是掌握西斯之力的第一個關鍵。」
白卜庭站在一面寬大的壁鏡前,檢查臉部損傷。安納金不確定白卜庭這副模樣是厭惡的表情,還是新的容貌。白卜庭試探性地抬起手,觸摸鏡中畸形又恐怖的臉龐,接著只是聳聳肩。
那雙眼散發冷酷凶蠻的黃光,彷彿一頭掠食歐潛伏於火光之外,雙瞳微閃。野性的眼眶周圍,骨骼腫脹、融化、流動,彷彿從熔爐瀰出的液態耐鋼,覆蓋其上的皮肉如死屍般灰暗,粗糙得宛如腐爛的合成皮。
他發現,是恐懼給了黑暗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