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要在四、五天內看盡「永恆之城」(Eternal City,羅馬的別稱),是很荒唐的想法。儘管如此,我們還是恪盡所能地將大多數不能錯過的觀光景點一網打盡,例如到其有洛可可藝術風格的特雷維噴泉(Trevi Fountain)丟銅板,欣賞米開朗基羅設計的康比托利歐廣場(Campidoglio),還興致勃勃付了一筆豐厚的賞錢,在康多第街(Via Condotti)一家咖啡館喝卡布奇諾,據說雪萊、濟慈、拜倫這些詩人都是這兒座上客。
各位朋友,像咱們這種遨遊四海的旅行者一旦碰上這情況,就得靠大量耐心和幽默來化解,只要講幾句體諒的話,再做個安撫的動作,包準可以改變全局。但請相信我,咱們夫妻離這修為還遠得很,兩人只知道破口大罵,亂甩東西,互不搭理,冰冷的氣氛一如旅行車。
日子一天天過去,盧卡斯越來越不像個小奶娃,而像個精明的小大人了。透過他的眼睛欣賞這世界,真是妙不可言。我們參觀梵諦岡期間,盧卡斯發現天使無所不在,所有油畫、壁畫、雕刻裡都有他們的身影,他稱呼這些天使「蝴蝶小男孩」,以為他們都是和他一樣的小男生。而米開朗基羅的雕刻名作「聖殤」(Pieta,即聖母哭子像)似乎特別令他感動,當大人們齊聲讚嘆米開朗基羅神乎其技,能在堅硬的大理石上雕出細緻的衣紋時,盧卡斯卻超越技術層面直視雕像主題,還重複不停地說:「這個兒子死了,這個媽咪在哭。」
一到所有景點,我就設法讓卡拉、威利瞭解羅馬歷史悠久,後來才發現年紀小的孩子天生沒有歷史觀念,這點在我們參觀羅馬中央車站附近的聖瑪麗亞教堂(Santa Maria Maggiore)時便顯露無遺。那座建築大部分結構落成時間可以遠溯至西元第五世紀,我就這麼告訴威利它有多老。
再見。
「這裡可不一樣喔。」我告訴她:「梵諦岡是天主教會總部,裡頭的美術館收藏了世界上最重要的藝術品,我保證會很有趣的。」
「你說不幹是什麼意思?」
此君自始至終未曾失去鎮定,儘管面對重重困難,仍將盧卡斯的頭髮理得極好。待剪完最後一撮頭髮,魯益吉就用爽身粉刷刷盧卡斯的脖子,又輕輕在他臉頰撲上一種古龍水,那香味也蓋不過盧卡斯鼓脹的尿片傳來的臭味。他還送了盧卡斯一小瓶洗髮精,盧卡斯後來幾天都把這玩意兒當寶貝。我們說完了「謝謝」、「再見」,魯益吉便穿回外套,並微微鞠了個躬。看樣子,他似乎很樂意碰到盧卡斯這小客人,但也一定非常慶幸下一位顧客是個警察吧。
說完就把車往路邊一靠,跳下車去衝進一家擁有巴洛克式建築外觀的小旅社。十分鐘後,和*圖*書她走出旅社,手上抓著一份鄰區地圖,上頭還用紅筆圈出我們準備投宿的旅館位置,大夥兒當然是按圖索驥直達了旅館。旅館老闆和藹可親,通曉英語,他打量了我們一眼,又衡量一番我們的狀況,就讓咱們把車停在前門外。黛薇這才吃下一大顆定心丸,慶幸這一天總算結束,也多少原諒了本人先前犯下的罪過。雨停了,我們便將已經熟睡的小傢伙們抱到溫暖舒適的床上。
「因為有人捐東西給教會啊。」黛薇說。
「相信我啦。」我答。
大衛
「你說過最好的藝術品統統放在巴黎的。」
當大家離開渡輪,把車開進希維塔威奇亞(Civitavecchia)港口後,黛薇與我才如釋重負。剛剛那段艱險的旅程已經過去,我們以為全家的災難到此結束,沒想到麻煩其實正要開始。此時車外一片漆黑,雨勢增強,每個車窗都像浴室裡的鏡子霧濛濛一片,我們設法以平時方法,用除霧裝置吹散霧氣、不顧下雨打開車窗——清除凝結在窗上的水氣。兩種方法都無效,就每走兩、三公里停到路邊一次,拿件舊T恤擦拭擋風玻璃內側。最後才發現唯一有效除去霧氣的方法,是打開冷氣,每次可除霧一分鐘以上。由於我們一上路就遇著大雨傾盆、寒風襲人的夜晚,旅行車旋即變成一座滾動的冰庫,但至少這會兒大家看得見車開到哪兒了。
碼頭上的裝卸工人也面露憂色,他們先把火車倒出來,經過了一陣熱烈討論,再重新設法把火車開進去,這回渡輪多少扶正了些。不過,當我們駛離港口的時候,心情卻不及先前輕鬆了。
日期:一九九六年九月二十日,星期五
結果證明,此乃不祥之兆,我們於是展開了一天極不順遂的旅程。當渡輪進入東方的提勒尼安海(Tyrrhenian Sea)時,天上烏雲密布,聚成一陣寒雨,狂風掀起水手們的白帽,海鹽濺向雨水拍擊的甲板。不到一小時工夫,「加魯力卡號」(包括運貨火車和船上的一切)就很有規律地被三公尺巨浪捲得老高。
後來黛薇用義大利文分別向一位報攤老闆、一名鮮花小販、一個蔬果商人,還有大約十位行人問路,每人提供的情報都讓我們一寸一寸接近目的地,最後總算找著回到旅遊指南裡那個「羅馬住宿地點」示意圖左下角標出來的一條路,結果咱們只走對一部份,因為事情一旦出錯,就會一路錯到底。不管各位信是不信,那地圖居然沒有畫對。說明白點兒,就是地圖繪製人員一發現他們無法把相關地圖擠進標出咱們旅館位置的那個小框框,就乾脆把它移到附近空位。那條路印在紙上所佔長度不及三公分,可實際長度卻有將近一公里。更叫人困惑的是,畫地圖的傢伙還把許多較不重要的支線岔路給刪除了,而且沒給任何明顯的提示(我猜是為了讓地圖看起來清爽的緣故吧)。因m•hetubook.com•com此咱們這悲慘的一天最後兩小時全都花在找路上頭了,大夥兒來來回回在波格斯別莊(Villa Borghese)四周繞圈圈,又彎進地圖裡看不見的街道,拼了老命搜索那家根本就在他處的偏僻旅館。
魯益吉先把盧卡斯抱進座位,再一絲不苟地脫下西裝外套,掛在一根木頭衣架上,接著就給盧卡斯罩上一件黑圍兜,拿起他那細長雅緻的剪刀開始喀擦喀擦的動刀了。盧卡斯起先幾分鐘還坐得挺規矩,後來就爬出椅子在店裡四處亂晃,背後仍拖著那件小小的黑圍兜。頭兩、三次發生這情況,魯益吉只是把他抱起來輕輕放回座位,爾後盧卡斯不肯乖乖就座,魯益吉乾脆跟著他在店裡繞來繞去,趁機這兒剪一刀,那兒修一下。盧卡斯漫無目的從水槽走到雜誌架,又從雨傘架走回來,彬彬有禮的魯益吉就彎著身子在他後頭一邊跑一邊剪出髮型。我數度主動介入,魯益吉卻打著手勢向我保證一切在他控制之下。
如果說梵諦岡美術館展出那批奢華戰利品的用意之一,是要讓人看了心花怒放,那麼這居心肯定是在盧卡斯身上發生效果了。話說我們隨著幾千名看得脖子都痙攣的遊客一同參觀完西斯汀禮拜堂後,終於進入聖彼得教堂巨大的石造主殿。當大家畢恭畢敬走向一個正在舉行彌撒的會場時,盧卡斯注意到走廊有個會出聲音的好地方,而對一個兩歲半的小不點來說,生活裡實在沒有太多事情能比一個帶有回音的拱形房間更叫人興奮的了,於是突然之間,大家聽見盧卡斯迅雷不及掩耳地尖起嗓門大喊了一聲:「啊——。」
「大衛,」愛妻說:「大家都凍得四肢僵硬、噁心想吐、疲累不堪了,我們就照那人說的路走吧,拜託。」
要是大導演希區考克也在現場的話,說不定會以俯角拍下接著發生的事。只見幾位穿著藍衣的梵諦岡衛兵從教堂各角落齊向小盧卡斯身邊聚攏,打算在他走到舉行彌撤儀式的東廂半圓形大殿以前把他攔截下來。這行動所費時間超乎大家的預料,因為那大殿看起來比兩座足球場加在一塊兒還大,而盧卡斯正卯足全勁遊走四方。最後,兩名上氣不接下氣的衛兵大約與我同時逮住了他,地點就在米開朗基羅繪製壁畫的那座一百多公尺高的圓頂下。不妙的是,這些警衛可沒打算把盧卡斯胡衝亂闖的舉動當作小孩發洩精力的行為,他們十分嚴峻又有點兒囉唆地告誡本人,聖彼得教堂是個人人崇拜的地,我應該多加嚴格管教兒女。
「知道啊!」威利極力討好我說:「它比爺爺還老。」
「他們為什麼有這麼多錢?」卡拉問。
噢,好吧,等我們去過文明發跡得更早的希臘、印度、非洲之後,相信他就會有概念的。此刻要先在這座曾經出過許多教皇與帝王、政治人物及宗教聖徒、羅穆勒斯和雷莫斯(Romulus and Remus),歲數也比威利他爺爺還老的古城向各位告別了。和-圖-書
「這教堂有一千五百歲了。」我說:「美國才兩百二十歲,所以我們建國的時候,它已經站在這兒一千多年嘍,你知道那是多老嗎?」
由於黛薇與我發誓絕不再開車進羅馬,因此就把旅行車留在旅館,改搭電車去文藝復興廣場(Piazza del Risorgimento),從那兒要走一段長路繞過梵諦岡圍牆才到美術館入口。入館以後,我們加入數千名遊客行列,又走了很長的遠路穿越迷宮似的華麗畫廊。
「那他們為什麼不把這些東西賣掉,換錢給窮人去買食物和房子?」
「不完全是這樣。教會曾經有很長一段時間權力很大,而且他們是經過了好多世紀才慢慢得到這所有東西的。」
主旨:艱辛的旅程
義大利,羅馬
我們在薩丁尼亞快活逍遙、飽食終日地過完七天後,接著就動身前往羅馬。大夥兒先將行李塞進租來的一輛綠色小旅行車,再驅車去搭渡輪。黛薇把車開上一條長長的鐵板坡道,停在一艘又重又舊的大船甲板上,船名「加魯力卡號」。甲板上有幾個粗里粗氣的義大利水手對著我們猛揮雙手,猛吹口哨,示意我們先把車子停好位置,他們再用粗大的瓊麻繩把車輪拴在甲板上。
我試著語氣委婉地告訴黛薇,旅遊指南上的資訊是錯的,但此刻本人早已信用掃地了。最後,我乾脆叫她停車。
「我親愛的大衛,」她以溫柔、瞭解的眼神凝視我說:「我想這一定很像天堂裡的聲音吧。」
寄件人:[email protected](大衛.柯恩)
「我才沒有說過最好的藝術品『統統』擺在巴黎呢。」
「為什麼?難道他們以為這樣就可以進天堂嗎?」
黛薇碰到這種事兒,可是固執得很,還認為失敗者才會這種態度。「你在這兒等著,」她說:「我要再試一次。」
「真不好意思,家裡吵成這樣,愛蒂。」我說。
次日,大夥兒起得很晚。下樓以後,及時趕上吃自助早餐最後那點兒少得可憐的殘羹剩飯。我一面喝咖啡啃吐司,一面相當開心地向小傢伙們宣布:今天要去聖彼得大教堂和梵諦岡美術館,還把兩個地方描述得天花亂墜,卡拉聽了卻十分冷靜地說:「不,謝了,我再也不想去參觀了啦。」
當然啦,事實證明此舉大錯特錯,因為人人皆知(我們顯然是例外)暈船這毛病是逐步發作的。天氣越來越惡劣,渡輪乘著巨浪忽前忽後、忽上忽下的晃動,我們肚裡那團辣醬也不免跟著翻騰起來。本來只有黛薇和盧卡斯錯過了午餐,孰知全家抵達義大利本土後,黛薇也全身虛脫、頻頻作嘔,小傢伙們更是面如死灰平躺在椅子上了。
「因為我不幹了https://m.hetubook•com•com。」
「你聽我說嘛,」卡拉眼睛骨碌碌轉了一圈說:「我們在法國已經看過所有教堂了,所以我知道教堂長什麼樣子啦。」
「唔,有錢的其實不是教皇。」黛薇說:「是天主教會。」
羅馬之行即將結束前,本人又遭遇一次難堪的經驗。事情是這樣的,盧卡斯打從我們離開美國後就沒理過髮,小腦袋瓜已經像爆炸似的長出一大團捲髮了,於是我向旅館老闆打聽哪兒可以找到理髮店,他就指點我從附近的警察總局走到對街的「魯益吉理髮廳」,還說魯益吉是個手藝高超的理髮師傅。不過,因為他的顧客幾乎清一色是警察,我得先確定他不會把盧卡斯的頭髮理得太短才好。
我考慮了片刻答道:「可是對不起,卡拉,別人都想去喔,所以妳也得去。」
本人表面上看來顏面盡失,私底下卻被盧卡斯大聲嚷著衝出去現身的模樣逗得樂不可支。這讓我想起有一天(那時盧卡斯還未出世),卡拉、威利帶著他們的朋友像幾個小妖怪似的在家中橫衝直撞的情景。平常此種行徑在咱們家並不構成任何問題,但當天適巧廣受敬重的人類學家愛蒂.透娜(Edie Turner)前來舍下吃午飯,她是位七十歲上下、儀態端莊的英國淑女,每當那幾個尖聲怪叫的小鬼打從飯廳旁邊呼嘯而過,我就覺得汗顏。
這美術館有如一座巨型寶庫,富藏令人陶醉:數量龐大的古董地球儀、燙金手抄本、古典雕刻品、中世紀繡氈、文藝復興時期油畫顏料、埃及手工藝品等文物,館中每一塊牆壁、地板、天花板的每一寸都佈滿大理石鑲嵌、精美馬賽克、灰泥壁畫和細工畫。卡拉拖著腳步在綿延無盡的廊道走了一趟之後立刻止步說:「這個教皇一定有錢得不得了。」
「我意思是現在已經晚上十一點了,大家又冷又累,何況在沒有老天爺插手的情況下,我們絕對找不到這家旅館的。所以我要下車去招輛計程車,隨他開什麼價錢都照付,只要他在前頭帶路領我們去旅館就行。」
「因為提供這些指示的人住這兒啊。」她答。
「他也許真住這兒,」我說:「但光憑這理由,並不表示他就知道該怎麼去我們預訂的那家羅馬旅館呀。從這地圖馬上就可以看出來走這條環道遠比較快,我相信妳那位渡輪上的朋友是番好意,但他根本帶我們走錯了路。」
「沒有。我是說巴黎有很多重要藝術品,現在我再告訴妳,梵諦岡有更多。聽著,我給妳舉個例子好了。」說著就嘗試以米開朗基羅和西斯汀禮拜堂的故事…教皇朱利厄斯二世(Pope Julius Ⅱ)如何逼他勉為其難完成教堂天花板壁畫,他又如何耗費四年光陰躺著作畫來引起卡拉的興趣。卡拉雖然十分瞭解米開朗基羅受人之命被迫工作的感受,倒也認為這故事還算有趣,勉強同意前往,條件是參觀完梵諦岡要吃一客冰淇淋。
有一會兒,威利和我覺得這風雨挺刺|激的,父子倆便留在甲板隨著和*圖*書上下顛動的渡輪起伏,還壯著膽子傾身迎向狂風。這「英勇船長」的遊戲玩了沒兩下,新鮮感就消退了,兩人又濕又冷,趕緊退回煙味瀰漫的破舊客艙,發現家人都擠在酒吧裡的小鐵桌旁一面打著哆嗦,一面抱怨好冷。我盤算這時吃頓熱騰騰的食物大有好處,就領著家人穿過搖搖晃晃的船艙,走進船上附設的小型自助餐廳。廚師正將一大團辣醬飯舀出來,看起來正是可讓咱們肚皮暖和一下的東西,幾個人就將盤中食物掃了個精光。
父子到了理髮店,發現魯益吉將自己打理的乾淨整齊,身上散發著髮油和痱子粉的香味,臉上留著薄薄的短髮,還穿著灰色燕尾西裝。由於他英文半句不通,本人就藉手勢表達我想請他替盧卡斯理個髮。他露了個微笑,並將收在後頭的兒童椅拂拭了一遍。
「我想他們寧願得到食物和房子吧,」卡拉說:「這樣他們就不會這麼悲傷疲倦了。」
此舉嚴重僭越了我這帶路人的身份,本人便狐疑地看著那張說明問道:「妳怎麼知道這些指示正確無誤?」
霧氣問題大致上解決後,黛薇與我又將注意力轉移到路上。平常在車上都是本人負責帶路,這回黛薇卻從渡輪上一位平易近人的義大利佬那兒獲得詳細的指點。她交給我一張手抄路線說明,用平淡乏味的語氣說:「喏,這就是我們該走的路線,你只要盯著馬路告訴我在哪兒轉彎就行了。」
親愛的朋友們:
言之有理。
呃,料想本人不必贅言,各位也知道結果了吧。不知怎麼搞的,我居然指示黛薇把車開到一個與羅馬方向完全相反的出口了。等發現錯誤的時候,本人已經完全不知該怎麼回到高速公路上了。咱們開著又冰又冷的旅行車繞著名不見經傳的羅馬郊區轉了一個多小時,氣氛變得有些緊張,於是我說:「聽著,我並沒有想讓大家迷路的意思。」黛薇則是開口就說:「如果你剛才聽……」、「我真搞不懂為什麼你老覺得要……」。
卡拉想了一會兒說:「教會不是應該幫助窮人嗎?」
完事以後,全家鑽出旅行車,發現船尾有個可供大夥兒欣賞海上風光的好地點。我們隔得老遠看著渡輪下方的碼頭工人正設法把一列共有六節車廂的運貨火車開入船上那座拱形艙庫,起先大家都覺得這畫面很精采,威利和盧卡斯更是看得津津有味,不料最後那節車廂一入艙中,整艘渡輪居然顫抖起來,還發出唧唧嘎嘎的響聲,與碼頭傾斜了十度。威利見狀大喊:「嘿,船歪掉嘍!」盧卡斯則是整個人跳進媽咪的懷裡。
「問得好。」黛薇說:「可是信不信由妳,光把食物和房屋提供給世界上一小部分窮人是不夠的。我給妳另外講個故事好了,媽咪十六歲那年去墨西哥當過交換學生,那時我問過外婆,為什麼墨西哥人都那麼窮,那兒的教堂卻是那麼富有美觀。她就告訴我,人一生當中總需要一個美麗的地方,讓他們能在悲傷疲倦的時候待在那兒。」
「你有。」
「為什麼?」她問。
「沒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