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小動物也是居民
令人頭疼的鄰居——松鼠
確實,說牠是大蛇或許有點言過其實,但在我眼中,牠確實就是那麼大。同時,頭頂上的樹枝停著幾隻烏鴉,正啊呀啊呀的吵個不停,更是加深恐怖的氣氛,於是我快步通過。
我說「住了之後,也不見得事事都如意。」這回答有一半是自謙。
通過之後,我以為那條大蛇也會快速穿越車道,逃進水溝裡去。沒想到回程時,經過同一個地方,卻看到水溝旁躺著一條蛇,一看即知牠已經死了。可能是逃走的時候被車子輾過,經過的路人看牠可憐,就把牠移到路旁。
鎌倉的大部分居民,可能都十分滿足於鎌倉的居住品質,甚至還有些自傲。像我父母,以及住在同一屋簷下的妹妹和他們一家人,似乎都很喜歡鎌倉。
鎌倉的松鼠很多。
我家剛好位在連接鎌倉和北鎌倉的縣道旁,一到假日,就會因從各地湧入車潮所造成的壅塞而苦惱不休。
就在松鼠引起騷動的期間,住在東京的妹妹難得來了電話,所以提起了此事。我這妹妹很喜歡松鼠,以前曾經養過,所以對松鼠特別同情。
說起居住鎌倉的缺點,我總是舉出三「卡」。CAR,也就是車子、蚊子和烏鴉。
我相信會有不少人以為,日本好不容易也像歐洲一樣,終於成為個文明國家,才會有如此溫馨的光景吧。
然而,在那之後,清晨時烏鴉的叫聲仍然常常打破我的美夢。這對在夜裡工作,黎明才上床的我來說,不啻是一大痛苦。
蛇類從亞當夏娃的太古時代開始,就一直是令人憎恨的角色。但其實牠對人類並沒有什麼大害。從那條蛇能長得那麼大看來,鎌倉可以說還保有容許動物生存的空間吧!
關於蛇從樹上掉下來的原因,後來有人告訴我可能有幾個。
至於你若是問我,那烏鴉又礙著你什麼事www•hetubook•com.com了?我會說,叫聲實在太吵了。以極驚人的嘈雜聲浪向我們襲來,我嚇得從床上跳了起來,還以為就要天崩地裂了。
老實說,不僅是我們家,松鼠危害的情形在整個市區都日益顯著,甚至還衍生出一個新名詞叫做「松鼠公害」。
八幡宮的休息所附近,偶爾也看得到松鼠的行蹤。
人與野生動物該如何共存才是正確的呢?這個事件讓我開始思索這個問題。
確實,由於鎌倉離首都圈很近,卻保有豐富的自然環境,市內古蹟名勝又多,因此整個町的氛圍極其高雅和沉靜。
小町通靠近鐵井附近,現在闢成了停車場,那裡有一棵古老的櫻樹,它的樹枝橫越過馬路,伸展到對面住屋的屋簷附近。
另一種說法是,蛇可能已經吞了鳥蛋。蛇吞下帶殼的蛋時,為了壓碎蛋殼,會故意從樹上掉下來。
「哪有這種道理。百頁窗完全不能打開呢。真麻煩。」
在我的感覺上,鎌倉到了日暖風和,電熱設備大約該收起來的時分,蚊子就會早早出來報到。而且,直到天氣轉寒,正思索要不要拿出電熱設備的時節,蚊子都還能活得好好的。
「哎呀,是松鼠!好可愛哦。」
其中也有人拿出小點心來餵牠們。
我父母剛在鎌倉築屋定居下來的時候,據說院子裡常常有蛇出沒。不過屬蛇的父親卻最討厭蛇,一旦發現蛇的蹤影,就立刻把牠們趕走或抓起來,不知是因為這樣,還是別有因素,總之,這二十年來院子裡再也看不到一條蛇。
八幡宮地界內有幾棵一手或兩手可合抱的大樹,樹枝伸展到車道上頭,遮蔽住整個車道。
八幡宮境內可以算是蛇的樂園了,然而才不過稍稍離遠一點,就遇到車禍橫死,這條大蛇只能說是運氣太壞了。
而松鼠則在樹枝之間敏捷的奔跳著。
我不確定哪一種說法才對。不過後來每次我經過那附近時總是七上八下的,以小快步通過。不久前八幡宮派人把樹枝鋸斷,好不容易一m.hetubook•com•com顆心才落了底。
現在鎌倉市中最引人注目的,就是台灣松鼠。根據一些博學者的說法,這松鼠原本是江之島動物園裡所飼養,其中有十隻逃掉了,來到鎌倉,並且在此定居繁殖。
那時候正是烏鴉的產卵期。蛇可能是覬覦樹上巢裡的烏鴉蛋吧。那時候剛好有幾隻烏鴉在頭上發出尖 銳的叫聲,看來是在威嚇驅趕爬上來的蛇。
但是喜歡動物的人看到牠們,還是覺得可愛得不得了,市區中在家裡放置食物餵食松鼠的人不在少數。只要打開玻璃門,牠們甚至會走進屋裡來。
「你看!就在那裡。」
不過,這是我的錯,誰叫我清晨才睡覺呢。烏鴉每天的叫聲也會有所變化,有時像是正愉快的和同伴對話,有時卻高亢興奮的亂叫呢。
蚊子的攻勢也極其兇悍。
我把緣由跟妹妹解釋,可是她就是無法理解。而且好笑的是,妹妹居然站在松鼠那一邊,認為我取走巢窩是十分殘酷的行為。我就成了童話裡那個因為麻雀偷吃糊,就把麻雀舌頭給剪掉的老婆婆角色。
後來我跟別人提起此事,聽到的人都一臉訕笑,大概都覺得這簡直是荒誕的傳奇故事,在鎌倉市鎮上哪可能會有大蛇呢。
剛搬到鎌倉沒多久的某個清晨,天色還沒亮,我被烏鴉的叫聲給吵醒了。不知道到底有多少隻烏鴉,烏鴉的鳴聲並不悅耳,甚至當牠們大合唱的時候,不知不覺會有種不祥的感受。
去年的春天,我有一個星期一直待在橫濱的辦公室,隔了七天才回到鎌倉。離家的時候,門窗都上了鎖,所以回來後我把落地百頁窗打開想要通通風,可是窗門卻好像卡住了怎麼也打不開。
據說,歐洲城市公園裡的松鼠都與人十分親近。
有的時候,來此觀光的人會佇足仰望這棵老樹。
每個人的體質不同,有的人對蚊蟲叮咬的抵抗力很強,有的人很弱。妹妹他們家好像是屬於強的那一類,夏天的傍晚,孩子們開著紗窗進進出出也都沒什麼大礙。
但剩下的一
和*圖*書
半也算是真心話。好一段時期沒有住人,但泡沫經濟的時期,某個不動產公司把它買下,轉了幾次手,終於在去年清理了庭樹,重新蓋了新房子。
突然,我恍然大悟。
「北邊窗欄的巢拿不出來,我只好請木匠來把窗欄拆掉,打掃清除了一番。竟然害我花了一萬兩千圓哩!」
那時候,若是我走快一步,可能蛇剛好會落在我的頭上。從掉下來的聲音推斷,那應該也有相當的重量,所以我恐怕免不了被打到而受傷。就算沒有受傷,那條冰涼滑溜的大蟲若是碰到我的臉……阿彌陀佛!阿彌陀佛!
因此,突然從天空掉下來一條蛇時,實在教我心驚膽顫。
剛剛搬來的時候,妹妹一家人到了年初歲末,總是躲到東京的飯店去。我家門前就是縣營的免費停車場。新年來八幡宮進香的信眾所乘坐的巴士和客車把這裡擠得水洩不通,光是隨車員引導巴士的哨子聲就是莫大噪音。整個新年都不能安穩的睡覺。
住在鎌倉,似乎經常會遭遇到同樣的問題。記得也是綠葉繁茂的季節,我照舊沿著八幡宮旁的縣道,打算到車站去。巴士和汽車川流不息的車道兩側都設有人行步道,但八幡宮旁的步道到一半就斷了,所以我會穿過車道利用對面的步道。
儘管如此,我們在鎌倉住了快三十年,以前從來沒有發生過這樣的事。
然而,說到鎌倉的松鼠是否真如英國的松鼠那般快樂,我倒是覺得未必。
南側窗欄中的巢窩,我用棍子好不容易搗了出來,但是北側的窩,我的手卻搆不著。
不過這三「卡」即使在鎌倉市內,則依地區的不同而有相當的差異。像是住在山頂和窪谷的居民就與汽車公害絕緣。
大概那一天是為了爭地盤吧,烏鴉世界掀起了一陣大暴動。自此之後絕少再看到那麼驚人的陣勢。
「那不是很可愛嗎,我看你們就別動牠們,等牠們生下小松鼠再說吧。」
再說到烏鴉。鎌倉的烏鴉也相當多。
我家樓下茶室的窗前,有一株紫木蓮。近來,母親和圖書用飯的時候,樹上往往會有松鼠前來,不時上下跳躍。母親想起前一年松鼠把新芽全吃光了,害得紫木蓮一朵花也沒開,便認定松鼠又是來吃樹芽的,還「噓、噓」的趕牠們。可是母親年事已高,又坐在玻璃窗裡側,只用聲音驅趕,松鼠自是一點也不怕,還是照樣的在樹枝上上下下。再仔細一瞧,窗欄裡的巢窩果然混了不少木蓮葉和枝。
一問之下,才知道隔壁家的窗欄也被拿來做巢窩了。
我剛搬到鎌倉的時候,第一次看到松鼠十分感動。牠們不但在樹枝間跳躍,連細長的電線也可以用尾巴維持平衡,自在的來來去去。
後來我才漸漸明白,牠們真是調皮的小搗蛋。在清晨,有幾次我因屋頂上發出的腳步聲而驚醒過來。我家的屋頂是鐵板製的,聲音的回響很大。平時看慣了松鼠在樹枝間輕巧的移動身形,所以壓根沒想到牠。一直以為或許是貓吧。不久後聽到牠們的叫聲,就像是急切的敲擊物體的聲音,這才確定真是松鼠。
對到此一遊的都市人來說,這或許是十分珍奇的經驗,大人和孩子們都興奮的目光追逐著松鼠飛快的動作。
可是母親和我的體質卻不同,只要稍稍被蚊子叮一下就會紅腫起來,最後不是搔抓不休,要不然就是化膿。因此我們家只要是出入口的地方,都一定裝有紗窗。不過蚊子總是不知從什麼地方鑽進來,帶著低低的「嗡——」鳴聲向我們襲擊。
後來,停車場改建為縣立美術館別館,並且新年假期三天進行交通管制,妹妹一家人終於可以在自己家中快樂的迎接新年。
知道我住在鎌倉的人,不知是不是為了逗我開心,總是會說:「你住在一個好地方呢!」於是我就會回答:「住了之後,也不見得事事都如意。」
近來,聽說松鼠沿著山線甚至跑到了橫濱市內,說不定連港邊的山下公園也看得到牠們的蹤跡。在松鼠的種類中,台灣松鼠比起條紋松鼠和日本松鼠要大上一倍到兩倍。仔細一看,牠的毛色長得並不好看。
剛開始我沒
和-圖-書搞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後來想起附近鄰居說過,窗欄裡會有小鳥做巢的事。我瞧了瞧窗欄下,暗幽幽的什麼也瞧不見,可能是什麼東西塞在那裡卡住了。難道是鳥蛋還是雛鳥嗎?心裡七上八下的伸手一探,抓出來的卻是一堆小山高的小樹枝和樹葉。看來似乎還沒有產卵。
難道要我們為了松鼠,每天待在黑漆漆的家裡忍耐嗎?我家不知是不是因為位在山崖下方,靠裡側的房間特別潮濕,若是不注意馬上就會發黴,所以必須經常保持通風。
我向妹妹訴苦,可是妹妹直到最後還是無法認同我所做的事。
走著走著,突然有個東西掉在我眼前,發出很大的「啪」一聲。我嚇了一跳停下腳步。誰知面前竟是一條蜷成圓盤的蛇。牠的身體約有我的手臂粗,身上則有明顯的斑紋,稱牠是「大蛇」也不誇張。
他們手指著前方,異口同聲的叫著。
我家後面雖然一部分是山,但另一邊則是用牆來隔開的一塊用地,那地方本來是某公司的休憩中心。占地廣闊的庭院中有一棟古老的平房,後來不知什麼時候被拆掉了,只剩下蒼鬱的庭樹。
跟母親說起,她答道:「那一定是松鼠的。」
當那空地放著沒人理會的時候,就成了松鼠的天堂。樹果、枯葉、昆蟲等食材豐富,更有很多適合做巢的樹木。他們可以盡情悠遊,繁殖後代。然而後來人類來了,毫不留情的砍倒樹木,蓋了新房子。失去生活空間的松鼠們,只好搬遷到我家院子,以樹芽為食,在窗欄做窩,除此之外別無他法吧。這麼一想不禁為牠們感到悲哀。
有時,牠們坐在後山的山崖上,用兩手捧著山茶花,湊到鼻子上。應該是在吸蜜吧。那可愛的模樣讓人不禁想把它畫下來。
八幡宮旁有一條很寬的水溝。曾經有住在附近的「評論之神」小林秀雄先生,喝醉跌落在這條水溝裡的這樣一個典故。水溝底水流潺潺,偶爾會看到水流潺潺,偶爾會看到水蛇游泳或是鑽進排水口的身影,但大都是四腳蛇的同類,並沒什麼可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