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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地圖

作者:勞勃.勒范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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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前言

在同一文化中居民的相異程度,或許就可以看做是一項透露玄機的特性。例如,在日本,順應眾人被當作是美德,還有句家喻戶曉的格言:突出的釘子很快就會被打壓。因此,日本大眾的從眾情況,遠比美國這種崇尚個人文化的地方高,美國人是「會叫的輪子才多吃油」、「會吵的小孩才有糖吃」。而在日本和美國這兩國之間,對於從眾行為的寬嚴看法,就代表著一種顯而易見的差異。
巴西這個地方讓我深刻地明白:時間會說話,但是要知道它到底在說什麼,卻不是件簡單的事。做了幾個月的時間愚人之後,我首度設計了一個有關時間的實驗,企圖去了解巴西人對於「守時」的信仰和規範。這個實驗起初讓我很失望,但後來讓我很滿意,它所激發出來的問題,遠比找出來的答案還多。讓我覺得最有趣的是:我發現自己在之後的二十年中,絕大多數時間都花在持續研究時間心理學(psychoIogy of time)和地方心理學(psychology of places)上。我的研究從早期有關守時的概念,深入到後來更廣泛的生活步調,更進一步提出「生活步調對居民身心幸福及其社區的影響」這類的問題。這份工作讓我走過許多美國城市,也跨越了世界上其他許多地方。我的經歷證實了我最早的直覺:不同的族群各自其建構生活中時間的不同概念,而這種迥然相異到處可見:各文化有所不同、各城市有所不同,即使是相鄰的兩個國家、社區或家庭,都會有所不同。最重要的是,我學會了:鐘錶上的時間,僅僅是故事的開始。

地方心理學

「引人入勝的旅遊文學,都是由身為旅客的作者所寫,而不是由身為作者的旅客所寫,其真正的主題則是自己的家鄉。大膽、用心地觀察他人,其最終目的,反而是澄清自我的本質和局限。從這裡我們可以得個結論:最佳的旅遊作家,是那些在根本上,對於家鄉本質和局限並不明瞭、也不知道自身和家鄉有何關連,而需要做一番釐清的人。他們離鄉背井,於是可以像霍桑筆下的威克費先生(Wakefield)——驀然回首,真實的家鄉就在燈火闌珊處。」
每個文化都有一套獨特的時間紋路。
我對這些技術性問題的興趣,在一九七六年夏天突然戛然而止,當時我剛應巴西聯邦大學之邀,擔任訪問教授。聯邦大學在尼特洛伊市(Niteroi),那是一個中等大小的城市,隔著海灣與里約熱內盧遙遙相望。抵達尼市時,我很熱切地想親眼觀察,看看這個異地有些什麼最需要我勉力適應之處。根據自己過去的旅行經驗,我預期會碰到的困難是語言、隱私權、對清潔的要求標準等這類事項。然而結果卻是——上述那些問題跟巴西人的時間和守時觀念相較,前者所帶給我的困擾,就像是一塊小蛋糕那麼微不足道。
把各地方的特性做一番歸納,和圖書這件事很冒險,特別是當這種歸納都由當地居民的集體「性格」所主導時。把單一一套特性加諸於整個民族或是整個群體,是草率的想法。事實上,在任何一個群體中,個人之間都會有極大的差異。而用一個總體標籤指定給某個特定的城市或國家,未免太過刻板;果真如此,那可能就是蓄意或惡意的扭曲。

一堂課兩小時,看著學生過了一小時才隨意進入教室,這對我來說,的確是個嶄新的經驗,不過,巴西人會遲到,我倒並不驚訝;真正讓我驚訝的,是那天中午下課時的情景。
追溯起來,我對時間的科學追索之旅,始於我入行初期的一次經驗。在那之前,我的研究重點都放在當時社會心理學界最熱門的行為屬性理論(attribution theory)。當時我的實驗陷入相當技術性的問題中,例如:男女兩性在詮釋成功和失敗時有些什麼不同;哪些情況導致某些人將其成功歸因於外在因素;一個人的自信如何影響其歸因模式。你可以想像,這些就是當時我們學術圈最熱門的研究題目,但當我對朋友描述這些內容時,卻不得不注意到他們一臉茫然呆滯、不知所云。
會談結束後十五分鐘,我站了起來,跟兩位學生解釋道,我還有約,請他們離開。那兩個學生還是不動如山,同時很愉快地問我:「你要跟誰約談?」待我說了兩個他們同學的名字,其中一個很興奮地報告說,他認識那兩位。這時,他急急走到門口,把一位等在候客室的同學迎進了我的研究室(另一位還未到)。然後,他們三個開始閒聊,一邊翻著《運動畫刊》。等那遲來的第二位同學逛進來時,已經是會談預定結束前的五分鐘,這時,我已經弄不清到底誰先來、誰後來、我該跟誰談——我最後才學到:這些才是我該學會的。
我的研究中,比較了許多不同地方的生活步調。早期實驗是比較巴西和美國的異同,近期則是比較了三十一個國家。研究目的之一,是給這些不同城市和國家的生活步調排出個次序來——建立一個社會心理學家以地點為中心所評定的「各地生活步調快慢指南」。排這樣的次序表,倒是美國其來有自的傳統。早在十七世紀時,招徠殖民者到美國馬里蘭州的人,就提供了許多統計資料,顯示馬里蘭州在火雞和鹿隻的數目上,比維吉尼亞州多,而居民死於夏季惡疾和印地安人屠殺的人數,則比維吉尼亞少,以便吸引大家在契色貝克灣(Chesapeake Bay)北岸落腳。如今,對各地方的評比所引發的爭論,遠比過去多。一個《時代週刊》的記者就說:「無論題目是評比牛肉餡最大最多的漢堡,還是規模最大的公司,美國人就是喜歡列出一個優劣表,然後對其結果爭執不下。而激起最多異議的排行榜,則非『最佳居住地點』莫屬。」
我的課預定是從十點到十二點,學生們卻都是姍姍來遲。有幾個過了十點三十分才來,少數人是近十一點才出現,甚至還有兩個過了十一點才到。遲到者的臉上都掛著一派輕鬆的笑容,那是我到後來才能習慣欣賞的表情,他們每個人都會跟我問好,雖然有幾個簡短地道了歉,看起來卻沒有人對於自己的遲到感覺很不安。他們認為我明白這種習性。
時間帶著口音發言。
在下文中,我們會看到:不同的生活步調的確會造成深遠的和_圖_書影響。這一點,並不令人驚訝,畢竟,我們的生活步調主宰著我們對於時間流動的感受。我們在時間流逝中的行動方式,追根究柢,也就是我們生活的方式。正如國際時間研究學會(the International Society for the Study of Time)會長費爾瑟(J. T. Fraser)所述:「你若是能告訴我時間是什麼,我就明白你是什麼樣的一個人。」
就像是發了瘋一樣,我出了教室,問一個路過的人現在是什麼時間,對方給我的答案是:「九點四十五分。」不,不可能。我又問了另一個。「九點五十五分。」第三個人則是拿斜眼瞟了一下手錶,自信滿滿地說:「九點四十三分整。」而附近辦公室裡的鐘是三點十五分。我學到了兩個教訓:巴西鐘錶老是不準;而這事除了我之外,沒有人在意。
為了要了解我學生的行為,我和系主任約好第二天早上十一點碰面聊聊。隔天早上我準時抵達系主任辦公室,主任和她的秘書都不在。事實上,我還得自己打開候客室的燈,看看雜誌——那裡有本一年前的《時代週刊》,還有本三年前的《運動畫刊》。
做生涯規畫時,我刻意忽略同輩們對於薪水的執著關切,反而把選擇志業的標準,以工作時間和生活型態為主。我關切的是:在設定自我生活步調上,我能有多大的空間——對於我的時間,我有多少控制權?白天我能騎腳踏車嗎?作家梭羅(Thoreau)觀察的結論,就像是說出了我的想法:「感受生活的品質,那是藝術的最高境界。」我選擇當大學教授,這個工作有我冀求的時間機動性。而我也很幸運地,所學專長是社會心理學,這門學科讓我能夠探尋自幼深感著迷的時間本質。
做為一個社會學家,大致說來,我很看重時間研究的價值,特別是研究生活步調。社會心理學這門學科的研究範圍很廣,我們不像研究個性心理學和社會學的同事(前者傾向把重點放在個人內在的機能作用,後者偏重社會團體的機能作用),我們關切的是人與人之間的取予應對,以及導引人類行為的群體因素。我們以絲毫不敢怠慢之心,研究開山祖師魯聞(Kurt Lewin)所稱呼的「生活空間」(life space):一個人在其生存的環境中,所有行為的總和,也就是完整的九碼之地(the whole nine yards)。

巴西開始的故事


當然,到巴西之前,我就對巴西人有個刻板印象:拖拖拉拉、推遲不前,據說,今天該做的事,只要是有丁點可能,他們就給你拖到明天。我明白自己對於該完成的事,需要放慢速度、降低期待,但是自幼生在紐約市布魯克林區的我,偏偏是打小小年紀起,大人就教我動作快,否則就滾到一邊去。幾年前,我在加州的凡斯諾(Fresno)已學會如何在那異樣的文化中生存,就算是最懶散的洛杉磯人,到了那裡也得學會減速慢行。我在心裡盤算著:要適應巴西的生活步調,該做的不過是稍稍調整一下罷了。然而,後來的實情是:我被一股巨大的文化震撼所侵擊,其力道之強就像是遇上了一名劫機犯。
但是,當多數以地方為單位所做的研究,都依賴有關客觀居住情況(住房、健保、罪案、交通、教育、藝術、娛樂設施、工https://www.hetubook.com.com作機會)的統計時,我的研究卻是在探索居民生活的社會心理品質。我們對於南加州人比較閒散、紐約人屬A型性格的刻板印象,究竟精確到什麼程度?跟印尼人比較起來,日本人的生活步調如何?斯里蘭卡人和巴西人相比,結果又是如何?哪個城市的居民比較會花時間協助陌生人?這些是我和我同事所提出來的問題。
當天最後一個約談,會面對象是我想承租公寓的房東。這一回,我以為我可以拿捏得很好。一到會面地點,我就問他的秘書:我還得等多久?秘書說,她老闆總是遲到。「會遲到多久?」我問。「半個小時,先生。」她答。要不要來杯傳統咖啡?我婉拒了,並告訴她,我出去走走,二十分鐘後回來。待我回來時,女秘書說要再等一陣子。我又出去,十分鐘後回來時,秘書說,房東等我等得不耐煩,所以先回家了。我臉色大變,要她給我房東留個話時,她解釋道,我這樣做只會讓房東不得不放棄把房子租給我。「你難道不明白嗎?他是房東,而你不是。勒范恩先生,你真是傲慢。」那是我最後一次在候客室裡,嘗試對付一個愛遲到的巴西人。
如果我的研究做得還不錯,那麼這本書的焦點會清楚地集中在美國以及其他地方的生活步調上。我們如何利用時間?時間的利用和我們居住的城市有何關係?跟我們的人際關係何干?與我們身體和精神狀態的關係如何?我們所做的決定中,是否有些並非出自有意識的抉擇?除了現行生活步調,還有哪些節奏是我們或許會喜歡的?也許,隨著這本書,我們會像霍桑筆下的威克費先生,「驀然回首,得見真實」,同時,以我們個人的方式,領會到自己處在千變萬化的時間流動中。
研究了其他地方,我所學得的,不只是當地的文化,還有自身的文化,二者不分軒輊。從這個角度來看,社會學家對於其他民族和地方的探查,就跟任何形式的旅遊寫作差不了太多。兩者,如果做得不錯,最終都應是輝映自身文化中的生命。正如作家班克斯(Russell Banks)在一次旅遊文學研討會中所說:
雷夫金《時間戰爭》
評比各地的生活步調,除了決定哪個城市最好、哪個城市最差,我自己還有一個更遠大的目標,那就是:了解生活步調對於居民的生活品質,產生什麼樣的影響。居住在生活步調較慢地區的居民,是否比生活步調最快的A型地區居民更快樂、更健康、在社會責任上投注更多的時間?我同事和我曾就幾個不同層面,檢驗了生活步調的影響,這些層面包含該城市的經濟和社會特性、協助他人的行為,以及冠狀動脈心臟病死亡率。
對一個實證研究者來說,「生活步調」這個擴及萬物、涵蘊一切的概念很有問題;它通常會把整個研究,導向令人卻步的幽暗道路。這個題目帶出了一連串有關時間的各種聯想和題外話,例如:物理學、生物學、健康、文化、人際關係、音樂和藝術領域中的時間概念,而「生活步調」本身有時也創造出一大堆生活經驗的自由聯想。去問人家有關時間的經驗,就有一點像是在問「藝術是什麼」。這兩個題材都與我們的個人經驗相互交織,而交織的程度又深又廣,甚至會引出其他的問題,例如:「我該如何過活?」或是「生活的意義是什麼?」當然,這類問題和圖書很有意思,但對一個力求方法學上精確嚴謹的研究者來說,就有點不適合了。
那一年在巴西,對於巴西人所顯現的社會時間觀念和習俗,我一再碰上這種狼狽、沮喪、新奇又迷亂的例子。巴西人的守時法則讓我混淆,這一點我很快就找到了原因——這種習慣跟他們的文化價值是密不可分的。而當我們進入文化網絡時,永遠不必指望有什麼乾脆或明確的答案。文化信仰就像是我們呼吸的空氣,大家把它看成理所當然,很少討論,也幾乎不曾說個清楚,但是如果有人違背了這些不成文的規矩,又會受到一發不可收拾的回應。毫無戒心的外地人如我者,因此就會走進滿布危機的文化地雷區。
對於單一地點居民的過度歸納性描述,可能會失之於粗率,但若拒絕承認在不同地點和文化之間,存在著整體明顯的差異,這也太過天真。當然,許多義大利人,跟注重時間的瑞士人典型非常相似,反倒不像馬斯楚安尼的同族(去問個米蘭人就知道了);也有些巴西人比紐約人還要勇猛精進。但整體來說,有證據顯示:瑞士人比義大利人更有時間觀念,而出生在里約熱內盧的巴西人,普遍比紐約人閒散。在特定情況中,最精進的A型居民,或許比B型中分數最高的人還閒散,但凡事總是公平的,與上例相反的情形也很可能出現。
沒有其他哪種信仰,會像時間一樣,更為根深柢固、深藏不露。大約三十年前,人類學家霍爾(Edward Hall)把社會時間法則(rules of social time)稱為「沉默語言」(silent language)。對於寂靜的語言,兒童只能捕捉住當下社會中對於早和晚、等待和趕忙、過去現在和未來這些概念。沒有一個辭典,可以為兒童精確地定義這些字眼,而對於那些處在新環境、不同時間概念中的陌生人來說,也沒有這樣一本辭典,好讓他們不再蹣跚於令人激怒的模稜兩可中。
十一點三十分,秘書來了。她跟我說了聲哈囉,問我是否想喝杯巴西傳統的咖啡(一半是濃咖啡、一半是糖,就我所見,每個喝完這種咖啡的人都變得像是腳在地上生了根,不想再移動半步),然後就走了。十一點四十五分,系主任來了,她同樣問我要不要喝傳統咖啡,問完就出去了。十分鐘後她回來了,坐在她的辦公桌前,開始看一疊給她的郵件。到了十二點二十,她終於把我請進了她的辦公室,對於讓我久等,她隨便地道了個歉,跟我閒聊了十分鐘,然後說,請我原諒她得先走一步,「趕赴」下一個已經遲到的約。後來我才知道,這全非謊言,在同一時間跟一大堆人訂約會面,然後全都遲到,這是她的習慣,顯然她很喜歡訂這種約。
但是我在巴西的第一堂課於正午十二點結束時,卻只有極少數的學生立刻離去,其他人在接下來的十五分鐘內,慢慢地往外游移,還有幾個是過了十五分鐘還對我提問題。最後幾個學生在十二點三十分才離去時,輪到我開始那套餓了/渴了/要去沖涼/要憋死的求饒表情了。(老實說,我不能把他們的徘徊歸因於我出色的教學風格,因為其實我只不過是用我一口結結巴巴的葡萄牙文,給他們上了一堂統計學。請原諒我,各位同學。)
那天下午,我和幾個修我課的學生排定了一次會談。當我走進我的「研究室」時,有兩個學生已在那裡,舉止輕鬆得像是在他們家一樣。對於我遲了幾分m.hetubook.com.com鐘,他們似乎是絲毫不介意,事實上,他們根本不急著開始進入正題。其中一個學生把腳蹺到我的書桌上,一邊翻看他的《運動畫刊》(我注意了一下,這一本的出版時間可只是三個月前)。
了解一個民族,就是在了解居民看待時間的價值。
自有記憶以來,時間就一直讓我覺得趣味盎然。就跟多數的美國年輕人一樣,最早大人教我的是:時間就只是一個由時鐘來測量的東西,秒、分、小時、天、月、年。但是當我環顧一下身邊的長者,卻發現每個人對待鐘錶上這些數字的方法,似乎都不盡相同。我很好奇,有些大人好像白天永遠都沒時間,而有些人卻仿彿擁有全世界所有的時間。我認為後者是時間的百萬富翁,也曾發誓要加入他們的行列,他們會在上班日的中午去看一場電影,或是把擔任教職七年後的那個半年長假,拿來帶著一家大小到南太平洋去玩。
雖然我會碰觸到「過度工作的美國人」、「扣準時間的扳機」或「急切成癮」這類題材,但這並不是談論這些題材的另一本書。同時,它也絕對不是設計來做為時間管理或自我協助的書,儘管我會根據研究結果,嘗試提出若干建議,但那主要是我以前幾本書的內容。在《時間地圖》這本書中,我的興趣更廣,我想了解全世界各民族、各城市、各文化的生活步調以及對時間的看法,是如何地豐富又複雜。由於時間正是社會生活的基礎,因此,研究一個民族如何建構時間,對於了解它的文化和我們自身的文化,就等於是提供了登堂入室的寶貴機會。

生活步調與生活品質

下文中所報導的故事,都先假定:地方跟人一樣,有其自身的個性。我完全同意社會學家史卻斯(Anselm Strauss)的看法:「整個都會生活的複合體,可以想成是一個人,而不是一個特異的地方,而城市可以賦與其個性。」不同的地方因其自身文化和次文化而產生特色,每個地方都有獨特的時間紋路。
一直以來,我透過研究不同地理區位的時間感,來追索這種時間紋路。我的目標是:有系統地研究各地生活步調是如何地不同、彼此的差異到底有多大。歸類不同地方的社會心理,這在先天上就是一件龐雜的工作。我相信,我的責任是要盡可能地減少眾說紛云。我的目標並不是去發掘不同地方的差異,而是巨細靡遺地描述所有相異之處。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樣的研究是對一般刻板印象的原始素材,做客觀及實證的試驗。

在加州,我不需要看時鐘,就可以知道什麼時候是快下課了。學生們會把書本收好疊攏,他們裝模作樣的表情透著吶喊:我餓了/我好渴/我得去沖個涼/你要是再留我們一秒鐘,我就會憋死。(我發現,這種延遲下課的痛苦,對於大學部學生來說,通常到了兩分鐘就不能忍受了,而研究所學生則最多忍耐五分鐘。)
抵達巴西後,我很快地就吃到苦頭。開課那天早上,我離家的時候問了人時間,對方說是九點五分。要趕上我十點整的課,時間還很充裕。過了一陣子,據我判斷是半小時後,經過一個時鐘,我瞄了一眼,竟然是十點二十了!匆忙中,我朝教室趕去,神情悠閒的學生前來親切地打招呼:「哈囉,教授。」「你好,教授。」後來我才知道,他們多半是修我課的學生,而當我上氣不接下氣地進了教室,卻發現室內空無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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