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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子的聯想

作者:趙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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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自説自畫集 有一個下雨天

第一部 自説自畫集

有一個下雨天

深深地陶醉在羅門的詩話裏,他比喩羅門說詩就好像神父傳教一樣地恭謹和虔誠,而一個詩人正應該如此,永遠不失赤子之心。一個在別人心目中也許是瘋子的詩人,嘔心吐血,要做不少的割捨和自我的犧牲。但是不可否認地,現在社會上,學校裏,發展新詩的環境與以前相比要好得太多了。瘂弦懇切地說他願意永遠忠實地在編輯枱上爲詩人服務。
這位『夢或者黎明』詩集的作者最後還朗誦了一首長長的『嘴唇』。
靜女其姝,俟我於城隅;
愛而不見,搔首踟蹰。
靜女其變,貽我彤管;
彤管有煒,説懌女美。
自牧歸荑,洵美具異;
匪汝之為美,美人之貽。
在日子好過的時候,中國人用詩來表達他的快樂,在日子難熬的時候,中國人用詩來發洩心中的凄楚。幾千年以來,幾乎每一位炎黃子孫心中都有幾首可以朗朗上口的詩句,我覺得這是中華文化裏面最值得驕傲的一件事。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我們的工業起飛,商業掛帥,印刷技術更是一日千里。但是,中國忽然沒有詩了。我們和圖書不喜歡物質文明蒙蔽了中國人的眼睛和心靈,我們不允許綿延悠久的文化突然發生詩的斷層。在震耳欲聾的酒肉徵逐和名韁利鎖裏,我們希望偶然會收到一封情書,說幾句夢話和聽到一點,詩人的聲音。
『讀白居易的詩,好像在冬日吃火鍋一樣。』穿着藍色長袍的洛夫說。這位創世紀詩社的社長如數家珍的把廿七年來現代詩在台灣的發展娓娓道來,一開頭,大家急躁地吸取西洋人的理論和技巧,引起了相當程度的混亂和誤解,現在新詩注入了知性,慢慢地詩人内心地獨白擴大成爲社會大衆的聲音。而其用語也從晦澀而更爲清新可讀。洛夫在耶誕節卡片上曾經寄給每位朋友一首小詩:

等明年春醒

自有文字記載以來,中國就是一個詩人之國。詩經本來就叫做詩,其内容大多是各地的民歌。譬如說邶風靜女:
南星詩社的社長,羅門斬釘截鐵的說,詩,是每一個人精神的原子能。使人可以接近最完美的生命,詩的藝術使我們找到人的内容,回到人的位置。詩,是人類内在生命的泉源,可以使人達到内心的天國。於是,詩人,就是上帝的代理人。這位意興遄飛,熱情洋溢的詩人令在座的衆人都深深的受到感染m.hetubook•com.com和感動。這位強調『新詩立體化』的詩人語重心長的朗誦了一首『外鄉人』:

銀杏的仰望

萬千個雨滴

面對文學,陽光詩社的社長向陽只求是一株銀杏樹,用愛的導管吸汲土地的水分,來充實並增强內歛傳統的木質。而面對着歷史的榮辱和人間的喜悲,這位廿幾歲的年輕詩人自勉爲一粒種籽,要深情地在廣闊的空中飄播,去尋找適合扎根繁殖的崗哨,而以詩爲傳令的觸鬚,一步一步努力印證出我中國的血跡和淚痕。向陽念了一篇『歲月跟着』:
歲月跟著馬蹄不停地跑
滴答的秒針是蹄的聲音
馳過了三月的青翠森林
馳過了兒童亮著的眼睛……
……於是
歲月坐上超級市場的
    計算機
  去看山看水
把祢的南山全部看到
螢光幕上去了
於是祢的七弦琴
被踩成紊亂的斑馬線
祢的詩在玻璃大厦的巨目中
被改寫成一行行街車
   一頁頁橱窗
   一本本支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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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將于右老的『大戰歌』改寫成現代詩的鍾鼎文先生強調,我們應該以傳統的終點來作現代的起點,那麼傳統的哺育可以賦予現代詩以新的生命。一個時代應該有一個時代的詩句,詩實在不必斤斤於新與舊的分別。唐有唐詩,宋有宋詞,我們現在更應該有『民國詩』來反映這個時代的呼吸。這位桂冠詩人並且提到趙茶房昔日的『老大加利福尼亞,老二路易斯安那,老三奧克拉荷馬,二老福摩沙彰化』也正是一段年代,一個社會,一種心態的素描,而他呢,現在正是詩中人物。在他自嘲的笑容裏,沒有人體會到他心中也許會有的一抹蒼涼。人生是一個未知數,那一年我大學畢業剛當完兵,神采飛揚,筆酣墨濃,是打油留學生的專家,曾幾何時,咱們兄妹五人有四人在國外,誰知道自己寫的,畫的,笑的,往往都是自己呢?鍾鼎文更呼籲中國文字的建築美和形態美是西洋人和*圖*書所沒有的,我們應該好好的予以運用。

傳統與現代

我又一次聽到
那寂寞的列車
嗚著長長的汽笛
在大雨中遠去
留下萬千個雨滴
在雷聲中哭泣

夢或者黎明

商禽樂觀地說,新詩已漸爲社會大衆所接受,而且深深地打入了工商廣告和大眾傳播媒體,只是人們也許沒有發現罷了,譬如說:『不要把今天的化粧留在明天的臉上』其實不就是瘂弦的詩:『把今天的告示貼在昨天的告示上』。還有,牛奶廣告:『把新鮮包裝起來』是詩,臉霜的廣告:『只要青春不要豆』更是詩。而報章雜誌用現代詩般的句子做標題更是已經相當的普遍。
座談會結束了,詩人寂寞的身影零落在冷冷的雨中,轉眼消失在茫茫的人海裏。詩人到底是些什麼人?爲什麽要寫詩呢?很多人會納悶。也許,在向陽的『別愁』裏有一絲脈絡可尋:
……我們是千古傳下一盞盞
油芯不盡的燈,鑑照天光
指引雲影,更將一个生命
投給不斷湧來的黑夜
在春天裏,喚醒蟄居的泉聲
和圖書

一本本支票

羅蘭說詩與音樂是不可以分的。拿着一本沙牧的雪地,當潮退遠,沙灘的眼淚已流盡,海天的剪刀剪斷了我凝望的視線,不,那不是海的聲音,是我沉重的嘆息。是的,海峽對岸的唐宋已一去不再復返,寫詩,眞的是如此不快樂嗎?在舊詩中成長的羅蘭,認定詩是感情的註腳,人人都嚮往一種自由適意的人生,但實際上,人不可能完全擺脫與環境的關係而孤立。我們的詩,却可以在有爲的生活之中,提供對自由適意的要求。使我們能以超然於名利之外的心情去從事入世的事業。自稱從來不寫現代詩的羅蘭,卽席發表了一首『火車』:
由野荸薺而深淵,由深淵而如歌的行板,不停在轉變中的瘂弦風趣地說,自己因爲太正常,所以已經由詩人淪落爲編輯了。
『詩人不幸詩家幸。』瘂弦語重心長的作結語。

如歌的行板

假如你是鐘聲
請把回響埋在落葉中
等明年春醒
我將以融雪的速度奔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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