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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祥紋.蓮花樓(卷二)玄武

作者:藤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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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觀音垂淚 二、雙花脈脈嬌相向,只是舊家兒女

第一章 觀音垂淚

二、雙花脈脈嬌相向,只是舊家兒女

關河夢臉上微現冷笑,慢慢地說:「我只怕就因為這裡是蕭大俠的居所,所以才有人敢在這裡生事,因為今日此處毫不設防……」
喬婉娩頭戴紅巾靜坐洞房之中,突地一陣微風吹過,她在野霞小築中久居,立刻便知窗戶洞開,奇的是這窗戶開得無聲無息,她的武功雖未稱得上一流,卻也在一、二流之間,窗戶近在咫尺,竟未聽到絲毫聲息。當下撩起紅巾,猛地看見窗外有張臉對她一笑,只見黑夜之中那張臉紅紅白白,卻是一張彩繪的鬼臉。喬婉娩著實吃了一驚,那張鬼臉很快被人拿下,鬼臉之下的嬌顏令她心頭一跳,世上女子貌美之人眾多,但這窗前女子的容貌竟能讓她也為之怦然,實在是美得異乎尋常,何況容貌雖美,僅是有形之相,此女絕世風華,僅是眼眸微微一動,便讓人覺如流水桃花,清豔交融,令人心魂俱醉。
關河夢搖頭:「絕不可能。」他目光在喜筵中搜索良久,緩緩地道:「她失蹤了。」
蕭紫衿一杯酒一飲而盡,白江鶉笑道:「蕭兄弟多年夙願,終是得償,恭喜恭喜。」
那長鬚老者原來是蕭紫衿的叔父,只聽他運氣振聲道:「一拜天地——」
方多病心裡對笛飛聲的氣質風度倒是頗為欣賞,只覺這位所謂「魔頭」也並不如何窮兇極惡,其他人卻知笛飛聲殺人不眨眼,雖是鬆了口氣,但這頓喜筵是說什麼也吃不下去了。
蘇小慵嘴巴一扁:「我幹嘛要看妖女?聽說這女人手下幫徒亂七八糟,姦淫擄掠什麼都有,她肯定不是什麼好人。」
李蓮花唯唯諾諾,過不多時又低聲問房克虎道:「咳咳……不知柳仙子又是……何處的高人?」
蘇小慵拾起桌上的梳子輕輕為她梳緊髮髻:「也不知有多少人羨慕妳呢。」
李蓮花嚇了一跳,抬起頭來,猛地看見來人紅衣烏髮,容顏嬌豔嫵媚,髮髻一支芙蓉金釵,十分華麗燦爛,竟比新娘還要明豔,卻是何曉鳳。
李蓮花先行舉杯一飲而盡,蕭紫衿卻呆了好一會兒,才從桌上取了另一隻新杯,倒酒飲下,只聽李蓮花溫和地道:「你要待自己好些。」
李蓮花愕然:「我怎麼奇怪了?」
李蓮花「啊」了一聲,十分敬仰地看著房克虎:「二十來里也大得很了。」
蘇小慵略行遲疑,但見花轎也已走到門口,這人的脾氣她也知道,不是真有要事,此人對她避之唯恐不及,絕不會上前招呼,便點了點頭,跟著那人往客房走去。花轎邊人頭攢動,卻也沒多少人留意到蘇小慵離去,人人只盼在喬婉娩出轎之時看她一眼。
窗前的女子嫣然一笑,若是有人見她這一笑,非傾倒在她石榴裙下不可,只見她纖指一彈,一封紅色的書信自窗口|射入,堪堪插在床頭枕下,隨即轉身而去,偌大洞房,床椅空洞,只有紅衣新娘的衣角和飄落一旁的紅蓋頭,在夜風中輕輕顫動。
他一句話還沒說完,柳寒梅斜眼看到他手裡抱著一個紅色的喜糖盒子,為之愕然:「這是——你的賀禮?」
方多病心頭怦怦直跳,他未曾想到今日竟會看到笛飛聲,以他的武功地位,這等大事自然輪不上他插嘴,他情不自禁地瞄了眼李蓮花的坐席,不知李蓮花可有化解局面的妙法?卻見李蓮花目不轉睛地看著笛飛聲,似乎也被這傳說中的魔頭震住了,沒有半點反應。這時只聽門前地面一聲「咯啦」輕響,原來是笛飛聲踏上了一塊稍微翹起的青磚,眾人為之一凜:他面對蕭紫衿,踏前兩步,竟是全身放鬆,全未運勁,比之蕭紫衿全神戒備,已是勝出一籌,若非對自己極有信心,絕對無法如此。
喬婉娩閉起眼睛,而後睜開微笑:「那是妳沒見過『虞美人』角姑娘,那才是真正的美人。」
李蓮花大吃一驚,連連拱手:「兩位聲名遠揚,在座各位都是久仰了,息怒息怒,請坐請坐。」
「早生貴子——」
笛飛聲手中木盒一拋,「啪啦」一聲那木盒跌在紀漢佛身前,只聽他淡淡的道:「十年不見和-圖-書,別來無恙?」
紀漢佛低聲囑咐蕭紫衿千萬小心,笛飛聲的武功剛強|暴戾,雖是一掌,但已是性命交關,若是不敵,萬萬不要勉強,往後避走就是。他和白江鶉站在蕭紫衿身後,蕭紫衿一旦不敵,便立刻著手救人。
一言提醒,蕭紫衿本來心裡怒極,不知笛飛聲未死,又不知他前來所為何事,乘著酒意便要拔劍,紀漢佛提及喬婉娩,他心頭一驚,滿腔義憤頓時涼了。
喜筵中高手眾多,相顧駭然:要將一人擲入院中不難,難得是將人低低拋起,平平墜地,既不塵土飛揚,亦不鼻青臉腫,更不必說被拋之人居然還來不及覺得驚駭,人就已經進來了,那是什麼樣的武功?蕭紫衿此時至少已經飲下數罈美酒,微有醉意,卻仍是反應敏捷,剎那間已攔在了庭院拱門之前:「來者何人?」
蕭紫衿敬完首席,一桌桌輪番敬酒,他內力深厚,又出身名門世家,酒量甚豪,連飲十數桌,臉上毫無醉意。很快他走向何曉鳳這一桌,身側有人替他倒酒,他舉杯走向第七席首座,突然一怔,「砰」的一聲那一杯酒水失手跌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喜樂之聲吹奏,前頭手持蓑青之人已經掃過了喜堂的門檻,喬婉娩並無兄弟,因而也無舅爺轎在前,更無媒人,所以迎親隊中也沒有媒婆轎,前頭拖青之人過後,新娘轎子就直接到了門口,吉時一到,新郎就可出迎,牽新娘入內拜堂。喬婉娩的大紅花轎在外一停,賓客中轟然起哄,大家都笑了起來,紛紛吆喝。蕭紫衿回身一望,嘴邊也隱約見了笑意。
方多病東張西望,也有些奇怪,果然蘇小慵蹤影不見,她和喬婉娩交情匪淺,不該不坐正席,怎會不在?
頓時一片哄笑,蕭紫衿終究笑了,牽著新娘步入洞房。
他居然沒再向第七席的其他人敬酒。
紀漢佛突然領悟:心中暗道:看來那熙陵中的「觀音垂淚」確是被笛飛聲取走,他失蹤十年,此時方才出現,必是當年受傷極重,無法復出。如今突然出現,只怕是已經服下靈藥,傷勢已經痊癒,今日挑戰蕭紫衿,必是為了試驗他的武功恢復了幾層!方才看似蕭紫衿勝了,卻不知這魔頭施展了幾層功力,何況他服下靈藥不久,想必武功尚未全部恢復,時日一久,蕭紫衿定不是他的對手。
喜筵中頓時寂靜無聲,人人心中訝然,自李相夷和笛飛聲死後,蕭紫衿的武功縱使稱不上江湖第一,也是「第一」之一,他的手勁何等穩健,抓數百斤重物也不在話下,這小小酒杯竟而會失手跌落,實在是萬分古怪。只見蕭紫衿盯著第七席中的一人,目不轉睛地看著,突道:「你……你……」
喬婉娩坐在轎中,突地覺得害羞起來,紅暈了雙頰,偷眼往花轎簾子縫隙看一眼,遙遙卻見蕭紫衿偉岸的背影站在喜堂之中。她從未見他著過紅衣,猛然看見,竟覺得有些好笑,情不自禁地嘴角含笑,心頭竟有些慌張,就像仍是個十七、八歲的小姑娘,第一次見了可心的人兒一般。
李蓮花手持酒杯,目不轉睛地看著蕭紫衿。賓客滿堂,蕭紫衿全心全意只在喬婉娩一人身上,牽著新娘子走過喜筵,登上喜堂。
酒宴的賓客有些喊叫起來:「恭喜蕭大俠和喬姑娘喜結良緣——」
蕭紫衿振了振衣袖,朗朗一笑:「既然笛盟主是為送禮而來,蕭某便接你一掌。」
喜筵中不少人議論紛紛,好奇地看著李蓮花,正席中關河夢既未站起敬酒,也不看李蓮花,甚是心不在焉。
柳寒梅嫣然一笑,在他耳邊悄聲道:「『思皮』那是南蠻荒蕪之地的一個小地方……方圓不過二十來里……」
那人微微一笑,舉杯站了起來,「在下李蓮花,恭喜蕭大俠和喬姑娘喜結連理,祝兩位白頭到老,不離不棄。」
「多福多壽!」
何曉鳳嫣然一笑:「那麼我便坐在這裡陪你。」
「喬姐姐?」門外有人敲門,「我是小慵。」
同桌之人都認得這位「武林第三美人」,hetubook•com.com見她突然來到,不免十分稀奇。靠近第七席的賓客紛紛回頭,均在好奇這位「武林第三美人」究竟所為何事?
「自從去給喬姑娘梳妝後,她至今未歸。」關河夢沉聲道。
喜筵中有心與來人一較高低的都已紛紛站起,只見站在庭院拱門之前的是一位青衣男子,年貌來看不過三十左右,容顏俊雅,手上托著一個木盒,冷淡淡站在門口,臉上既無祝賀之色,亦無挑釁之相。
李蓮花頷首。
前頭喜筵奇峰突起,洞房之中卻也另有別情。
扁州小青峰,野霞小築賓客臨門,人來人往,十分熱鬧。門口高懸紅色燈籠,庭院內張燈結綵,酒席列了數十桌,擠滿了整個院落,桌上各色酒菜,雞鴨魚肉,水果鮮蔬,冷盤涼拌,都已上齊。入座的賓客已有五成,大多滿帶笑容,彼此拱手,「久仰久仰」、「恭喜恭喜」之聲不絕於耳。
卻有一人走到他身側,悠悠吟道:「西江碧,江亭夜燕天涯客。天涯客,一杯相屬,此夕何夕。燭殘花冷歌聲急,秦關漢苑無消息。無消息,戍樓吹角,故人難得。」
賓客席中多有驚呼,蕭紫衿雙眉聳動,一掌拍出,竟對笛飛聲那一記「白日銷戰骨」迎了上去。
兩人回身對老者徐徐拜下。「夫妻對拜——」
大紅花轎在眾轎夫的吆喝聲中緩緩前行,走向中庭,喜筵就設在中庭,喜堂就在中庭之後的大堂。自喬婉娩閨房到大堂,不過穿過一條迴廊,數百步路程。喜樂吹奏,客人已紛紛到席,一時間聲息稍靜,只聽那歡快熱鬧的樂曲像是響自四面八方,花轎吱呀之聲隱約可聞,賓客在稍靜之後哄然議論,歡笑聲、吆喝聲、敲擊聲和開嗓歌唱聲混合在一起,熱鬧已極。
笛飛聲淡淡站在門前,眾人神情緊張,他卻不看在眼內,環顧庭院之內,賓客皆悉膽寒,不知他想要如何。蕭紫衿張口欲言,紀漢佛擋在他身前,低聲道:「喬姑娘尚在房內。」
李蓮花道:「別來無恙,何姑娘好。」
「誒?」她回身一笑,「是你,怎麼?有事嗎?」那人點頭,對她招了招手。
紀漢佛搖了搖頭:「笛飛聲一代梟雄,雖是濫殺無辜,卻從來光明磊落,他既然說是賀禮,那便是賀禮,必定不會虛言欺詐。」
方多病坐在正席,吊眼看著第七席的變故,肚裡大笑。卻聽一名長鬚老者卓然而起,揚聲道:「吉時已到——」
兩人轉過身,彼此深深拜下,攜手而起。
喬婉娩有些好笑,正要說話,花轎卻已到了門口,蘇小慵為她戴上鳳冠,理好衣裳,扶她入轎。
方多病坐在喜筵正席,他身旁便是方氏當家老爺子方而優,在自家老爺面前,方多病規規矩矩,謹言慎行。與他同席的是關河夢、以及「佛彼白石」中三人,「四虎銀槍」三人,四顧門尚存的友人都前來道賀,「佛彼白石」中雲彼丘沒有到座,說是百川院不能無人留守,加之他有病在身,因此不能前來。
正席上紀漢佛、白江鶉和石水一起站起,舉杯敬酒。
何曉鳳張大嘴巴,指著自己的鼻子:「他是見了我打碎酒杯?我怎麼覺得他是見了你才……」
何曉鳳指著蕭紫衿,再指著李蓮花:「你們……你們……很奇怪。」
這面帶鬼臉的女子,自是角麗譙。喬婉娩與她十年未見,此女已年逾三十,卻依稀比十年之前更美了些,只見她在窗口招了招手。喬婉娩將頭戴的紅蓋頭握在手中,心下戒備,卻見角麗譙那張色澤柔美的紅脣在窗口無聲地道:「李、相、夷、還、活、著……」
此時蕭紫衿已敬酒敬了一圈,喜筵也用過了大半,正在此時,門外有人驚叫一聲:「你是什麼人……啊——」
何曉鳳將信將疑,心下卻有絲竊喜:「真的?」
李蓮花奇道:「他娶老婆我來道喜,有什麼不對?」
眾人目光一齊看著來人,此人容貌陌生,絕非近年來江湖中常見人物。正席上幾人卻都是渾身一震,臉色大變,同聲叫道:「笛飛聲!」
https://www.hetubook.com.com飲下第二杯酒,他眼中隱有淚光,緩緩地道:「你們可以恨我。」
蕭紫衿又點了點頭,仍道:「你、你……」
李蓮花一怔:「這個……這個……在下姓李……」
紀漢佛和白江鶉都已將真力運遍全身,一旦發生變故,便當機立斷,必定要保蕭紫衿全身而退。笛飛聲前踏第三步,簡單地揚手揮掌,往前劈出。
外頭賓客進場,入席的時候都送上賀禮,她也是習武之人,聽見了外面的聲息。禮物大都十分名貴,喬婉娩繪好妝容,微微一笑,紫衿雖然這幾年深自收斂,但想必心裡十分高興,他本來就喜歡排場。
喬婉娩微微一笑:「有名不假,美人未必。這般『有名』,不知是幸、還是不幸。」
幾人隨即攔在蕭紫衿身前,心裡均想:不管這魔頭因何未死,今日拚得性命不要,也要保蕭紫衿和喬婉娩周全。
此時蕭紫衿已經把小瓶打開,其中空空如也,並沒有什麼東西,只是瓶塞拔開,但覺清香撲鼻,嗅之可知其中放置過上佳靈藥,卻不知笛飛聲將此空瓶當作賀禮送與自己,究竟是什麼用意?紀漢佛踏上一步,與他低聲解釋「觀音垂淚」的來龍去脈,白江鶉等人退回正席,各自坐了下來。
蕭紫衿不以為忤,突地長長吐出一口氣:「我其實……很慶幸他已經死了。」
坐在方多病身邊的方而優一直沒有說話,此時突然一拍桌面,大聲喝道:「白日銷戰骨!」
蘇小慵推門而入,「啊」了一聲:「喬姐姐今日果然比平時更美。」
「恭喜蕭大俠喜得佳人。」
關河夢便不說話,蕭紫衿酒意已醒,對笛飛聲的來意全然摸不著頭腦,拾起木盒,打開一看,只見盒中空空,只放著一個小瓶。那瓶子潔白如玉,上有青花小字,寫的是「觀音垂淚」四字。
李蓮花正色道:「當然是真的,他不是見了妳失魂落魄,難道是見了我失魂落魄?」
言罷轉身,大步離開,掉頭而去。眾人面面相覷,均是莫名其妙,渾然不解。
只見她笑吟吟地看著李蓮花,泰然自若的在他身邊柳寒梅的空位坐下:「好久不見,別來無恙?」
紀漢佛不知他心裡做的什麼打算,也淡淡的答:「別來無恙,不知笛盟主前來,所為何事?」
李蓮花手中的喜糖尚未送出,微微一笑之後,他將喜糖放置在靠近第七桌旁的收禮盤中。旁人所送的禮物大都名貴,這一盒喜糖倒是十分顯眼。送出喜糖之後,他拾起筷子,夾了一筷子蔬菜,吃了下去。同桌之人均覺詫異,這位食客未免太沒禮貌了。過不多時,正席開始動筷,大家紛紛勸酒,場面熱鬧異常。李蓮花卻只吃了那一筷子蔬菜,便自停筷,他左右無人,過了一會兒微笑,舉杯低唱:「一杯相屬,此夕何夕……」
正當此時,正席起了一陣喧嘩,蕭紫衿換了身衣裳,出來陪酒。
李蓮花坐在第七席中,他本要說明他就是江湖傳說中神秘莫測的吉祥紋蓮花樓樓主,但轉念想到方而優正等著要看何曉鳳的準夫婿,不免有些膽寒,還是不說為妙。坐在他左邊的是「思皮大俠」房克虎,右邊是「雪花仙子」柳寒梅,滿桌皆是「久仰久仰」之聲。
方多病見了他的冷笑,頭皮有些發麻,勉強笑笑:「關兄說得也有道理,不過我想不至如此……」
李蓮花舉杯飲下第二杯酒,再次道:「恭喜。」
眾多賓客也都在酒宴中坐了許久等待花轎,見花轎自迴廊中轉出,不少人都是目不轉睛看著那花轎,只盼在轎上盯出兩個洞來瞧瞧新娘子究竟是如何美貌,令兩個江湖奇男子為她顛倒?蘇小慵一路跟著花轎,轎邊跟隨的有丫鬟、媒婆和轎夫,路沒走多遠,轎邊又跟了不少年輕莽撞的江湖少年,她忙著阻攔眾人靠近花轎,以免衝撞花轎,正忙碌之間,有人輕輕拍了下她的肩。
「這魔頭豈會安得好心,木盒之中不知是什麼東西?」關河夢道。
眾人一聽便知來者不善,紀漢佛沉聲道:「武林第一高手云云,乃www.hetubook.com.com是江湖朋友過譽,江湖中藏龍臥虎,哪有人真敢自認第一高手?」
何曉鳳吃驚地看著蕭紫衿大步走過,瞠目結舌地看著李蓮花道:「你……真是個怪人。」
紀漢佛喝了一聲,石水陰陰閉嘴,紀漢佛對蕭紫衿道:「恭喜、恭喜。」
蕭紫衿一怔,喜筵中眾人大奇,這笛飛聲竟不是來報金鸞盟全軍覆沒之仇,而是來比武的,這地上木盒之中不知放了什麼,人人好奇得很。
房克虎哈哈大笑:「她是黃河五環刀門下的女弟子,什麼『雪花仙子』我根本沒聽說過,不會是今日過來前臨時自封的吧?」
同桌幾人頓時心裡悻悻這位「李樓主」不知究竟是何方神聖,居然能得到江湖中身價最高之佳人的青睞?這位佳人年紀雖然大了那麼一點,難伺候了那麼一點,卻也是千嬌百媚……
何曉鳳想了想,顏若春花的嫣然一笑:「這倒也是……」
何曉鳳呆了半晌:「他沒給我敬酒。」
他和相夷不一樣。愛相夷嗎?愛的,一直都愛……相夷很任性,高強的武功、出群的智慧、輝煌的功業,讓他目空一切。他喜歡命令人,很會命令人……奇怪的是大家都覺得很服氣,從來不討厭……她也是一直被他命令著、安排著,去哪裡、做什麼事、在哪裡等他……一直一直,聽著相夷的指揮,信著他、等著他,一直等到永遠等不到……但紫衿不同,紫衿永遠不會指揮她必須做些什麼……
庭院中眾人一怔,只見一件事物橫空飛來,姿勢怪異地平平落地,卻是野霞小築門前的僕役。那僕役爬了起來,東張西望,根本不清楚發生了什麼,竟連驚駭都不覺得。
半晌之後,李蓮花終於忍不住悄悄問身邊的「雪花仙子」那位「思皮大俠」究竟是何方神聖?
愛紫衿嗎?她問過自己很多次,十年前、八年前、六年前、四年前……一直到昨日深夜,愛紫衿嗎?昨夜夢見過他為自己流的血,做過的事,卻從未見他為自己流的淚,醒過來以後靜靜地回想——真的,她只見過紫衿為自己流過的血,從未見他為自己流過淚,這個男人,一直拚命做著她的撐天之柱,其他的……從來不說,也不讓她看見。
笛飛聲打斷他的話,淡淡地道:「今日你如能接我一掌,這盒中之物便算我贈與你成婚的賀禮。」
何曉鳳媚眼在李蓮花臉上瞟來瞟去:「李樓主何等身分,怎能坐在次席?這蕭大俠也太不講道理,你到我那裡坐,來。」
紀漢佛攔在眾人之前,沉聲問道:「笛飛聲?」
喬婉娩心頭大震,失聲問道:「他現在何處?」突覺口中一涼,原來角麗譙鬼臉之中暗藏細微暗器,她一張口,那暗器由口而入,隨即融化,再也吐不出來,頓時眼前一黑,往前栽倒。
石水卻冷冷地道:「門主若在,三門主萬萬娶不到喬姑娘。」
喬婉娩「噗哧」一笑:「小丫頭虛偽得很。」
王忠、何璋和劉如京三人也站起來,連道恭喜,蕭紫衿連飲七杯酒,面不改色。方多病和方而優也站起敬酒,方多病從未見過這位「蕭大俠」,這時對他上上下下看了個仔細,只見他面貌英俊,氣度沉穩,身材高大挺拔,的確是自有威儀,和江湖宵小之輩如李蓮花之流大大不同。
蕭紫衿卻不能在眾多賓客面前做縮頭烏龜,雙眉一振,朗聲道:「蕭某絕非武林第一高手,但如笛盟主要仰仗武功擾我婚宴,莫怪蕭某不自量力……」
笛飛聲「嘿」了一聲,眼光只看著蕭紫衿。
笛飛聲臉色淡漠,緩緩往前踏了一步,蕭紫衿身後眾人便下意識的往後退。旁人不知笛飛聲的武功究竟如何,但當年四顧門下之人卻再清楚不過。
剎那間喜筵中寂靜如死,人人睜大眼睛,看著這位傳說已死了十年的金鸞盟盟主,笛飛聲「悲風白楊」心法為武林中第一等剛猛內力,若是此人真是笛飛聲,今日喜筵眾人坐得如此密集,他一掌之威,便是以立斃場內數位賓客。這位煞星怎會未死?十年之中他又究竟去了何處?今日來到野霞小築和*圖*書又所為何事?眾人噤若寒蟬,心下一片冰涼,他若是來向蕭紫衿尋仇,要大開殺戒,我等今日卻是冤死了。
方多病本想乾笑一聲,但老爺子坐在身邊,只得「溫文爾雅」地微微一笑:「莫非她一直陪著喬姑娘?」心下卻道:莫非她陪新娘陪到洞房裡去了?
柳寒梅餘怒未消,重重坐下,突地斜眼看李蓮花:「你姓誰名誰?報上名號!」
方多病道:「這裡是野霞小築,『紫袍宣天』的住所,有誰敢在這裡生事?蘇姑娘想必是走散了,不會出事的,你放心。」
喬婉娩微微牽動了一下嘴角,那微笑未免顯現了幾分淒涼之色,她自然不會要紫衿為她去死,她絕不會要任何人去死,她痛恨所有拋棄一切可以輕易去死的人……愛紫衿嗎?愛的,花費了十年光陰,有今日的婚禮,她真的十分歡喜。
柳寒梅「砰」的一聲拍桌而起,柳眉倒豎,大怒道:「你說什麼?你枉為江湖中人,居然不知我『雪花仙子』乃是近年來江湖有數的人物?」
方多病嚇了一跳,才知這一掌掌力熾熱剛猛,乃是笛飛聲極其出名的一記殺手,若是被此掌所傷,必定高燒七日而死,自有此掌以來,未曾有人能自掌下逃生。
蕭紫衿和喬婉娩攜手對門口同拜天地,那老者又喊:「二拜高堂——」
喜筵一陣喧嘩,人人回頭,只見蕭紫衿一身紅袍,胸掛紅花,緩步走向停在門口的紅轎。喧嘩聲漸漸平息,蕭紫衿輕輕牽起轎前的紅綢,轎簾晃動,一人頭戴紅蓋頭自轎中慢慢下來,紅衣鮮豔,佳人窈窕,蕭紫衿牽動紅綢,紅衣新娘緩步前行,突然之間,喜筵中的賓客情不自禁發出一陣歡呼,蕭紫衿微微一震,他是何等人物,卻在牽起紅綢的剎那,微微顫抖。
方多病已留意了他許久,忍不住問道:「關兄可有心事?」
紀漢佛用力拍了拍他的肩頭,淡淡地道:「不會。」
喬婉娩道:「進來吧。」
李蓮花更奇道:「他不是見了妳後失手打碎酒杯嗎?」
李蓮花溫言道:「我坐這裡很好。」
蕭紫衿仍是目不轉睛地看著他:「你——」
蕭紫衿在他面前站了好一會兒,身旁的人竊竊私語,都道蕭大俠醉了,才見他自行倒了一杯酒,一口吞下,「砰」的一聲擲杯於地,大步轉身離去。
李蓮花亮了亮杯底:「李蓮花。」
喬婉娩對鏡梳妝,銅鏡顏色昏黃光華黯淡,她緩緩描眉、點脣。鏡中人依然是當年那般顏色,即使繪上濃妝亦不見增豔多少,只是容顏依舊,人事已非……嫁給蕭紫衿……十年之前,縱然是最荒誕離奇的夢中,也從未出現過自己嫁給蕭紫衿的情景。
八月十五,天色清明爽朗,傍晚一縷紫霞斜抹天空,瑰麗動人。
關河夢一怔,眉頭緊蹙:「我在想義妹不知何處去了?」
蘇小慵叫了起來:「喬姐姐本來就是江湖中有名的美人!我哪裡虛偽了?」
只要她開口,他可以為她去死……
方多病心裡佩服,大讚蕭紫衿豪勇,只聽「砰」的一聲大響,既無想像中的土木崩裂、飛砂走石之相,也無血濺三尺、慘烈悲壯之幕,眼前卻是笛飛聲「噔噔噔」連退三步。眾人大奇,看這兩人對了一掌,竟是蕭紫衿勝了!紀漢佛和白江鶉甚是不解,蕭紫衿自己也十分茫然,只見笛飛聲「嘿」了一聲,「這地下木盒,算是你的賀禮。」
笛飛聲卻不理他,上下打量了蕭紫衿一陣:「聽說這幾年來,你武功大進,江湖中白道黑道,無不默認你是如今武林第一高手?」
李蓮花嘆了口氣:「他自是見了妳,一時失神,打碎酒杯。」
蕭紫衿僵硬了好一會兒,竟點了點頭。
柳寒梅頓時流露出輕蔑之色:「那也算大俠?」
柳寒梅「嘿」了一聲,起身坐往別席,竟是覺得和他同席十分屈辱。柳寒梅一離席,第七桌便有不少人紛紛離開,只餘下三兩人仍舊坐著,看似來白吃白喝的江湖混混,這時卻有一人姍姍而來,坐在了第七桌上,正是龍賦婕。她對李蓮花微微一笑,似乎是對離開之人十分不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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