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回 密林所見
好一會兒,冷雪才輕輕地嘆了一口氣,道:「我們走路吧。」
沈覺非鬆了一口氣,道:「多謝冷姑娘。第三件,侯銀鳳像是遭到了什麼極其重大的變故,你要設法保護她,別令她受人損害。」
冷雪仰著頭,鼻子一陣一陣發酸。
當下沉覺非答應了一聲,兩人仍默默地向前走去。
他話一講完,便一個轉身,向前疾馳而出!
只見那人身子滴溜溜地一轉,如行雲流水也似,向外避了開去!
到了附近,她知道那兩柄神劍,可能陷入地上,隱沒了光華,所以尋找得極其仔細,可是,她足足在周圍,找了一個來時辰,仍是一無所獲!
冷雪正在一段樹木極其濃密的樹林之中,向前急馳之際,突然聽得一個中年婦女的怒叱之聲,自前面不遠處,傳了過來,只聽得那中年婦女叱道:「畜牲,原來是你做的好事!」
沈覺非和她相識以來,後來也未曾聽得她用這樣的語氣講過話,當下不由得呆了半晌,才說道:「冷姑娘,這……是為了什麼?」
沈覺非抬起頭來,冷雪又道:「我還在思疑,只怕奪了紫金神劍,害了天魂上人和劍癡侯子青的,也就是侯銀鳳!」
皓首神龍謝音來到了兩人的面前,凌厲無匹的眼光,在兩人身上,掃了一掃,冷笑一聲,倏地伸指,向沈覺非一指,道:「你也會使天罡六掌,是何處學來的,照實說來!」
沈覺非點了點頭,兩人默默向前走出了不遠,沈覺非道:「冷姑娘,那戴著紫皮面具,手執紫金劍的,究竟是什麼人,你可料得到?」
她連忙一抖手,將長劍拔了出來,後退了三步,雙手一鬆,兩柄寶劍,劍尖向下,向地上落去,「嚓嚓」兩聲過處,直沒至柄!
沈覺非並未曾做什麼虧心事,謝音的氣勢,雖然懾人,他也了無所懼,道:「謝女俠硬派我是她的兒子,才以這套掌法,授了我的。」
冷雪抽噎道:「你……說吧。」
那一晚,她在這座森林之中,左穿右插,覓途而行,遇到樹木稀疏之處,向前望去,可以望到點蒼山雄偉已極的山影。
沈覺非一聽之下,整個人全都驚得呆了。
這時候,不要說將沈覺非拋下,如果有辦法,可以令得沈覺非逃生,而冷雪自己,死在紫金劍之下的話,她也願意一試!
在巫山附近的那一段江水,湍急之極。兩人到了江邊,望著一個一個的浪頭,擊在江岸的岩石之上,激起一蓬一蓬,壯觀已極的白花。
嘯聲乍起之際,冷雪呆了一呆。
也就在那一眨眼的功夫,那紫衣人已經離去,謝音也已轉過身來。
冷雪道:「半年之後,我出了那個山谷,聽得武林中人說,司徒本本,在董小梅的手中,得了有關《九原清笈》的秘密,而董小梅,則和你一起到雲南點蒼去了,所以我便也向點蒼去,我是準備趁董小梅和你分開的時候,殺她為姑姑報仇的!」
沈覺非想了一想,道:「冷姑娘,只怕找不到她了,我們回巫山去吧!」冷雪卻道:「不行,非找到她不可!」
謝音道:「好,但若是你們再使一招,我也有辦法知道,即使逃到天涯海角,也難以逃脫我的手掌!」他話一講完,一聲長嘯,便自離去!
因為,如果一個人,真的連生身之母,都能下手殺害的話,那麼,要在鑄劍崖上,做出這樣的事來,實是一點也不出奇!
那人又怪叫道:「一言為定!」
這種事情,如果不是親眼看到,實是令人難以相信!
沈覺非道:「那你怎麼又會見到侯銀鳳的呢?」
冷雪轉過頭去,道:「你不必多說了,並不是我言而無信,不答應你的要求,我心中對董小梅恨之人骨,她雖死了,我本來也要將她挫骨揚灰,如今我也答應了為她建墓。你第三件事,根本是你杞人憂天,我相信侯銀鳳此人,除了她害人之外,只怕沒有什麼人,可以害得到她的了!」
她只見那少m.hetubook.com.com女,左右雙手,各握了一柄紫光四射的寶劍,面色顯得十分驚惶。
冷雪直到此際,才知道那少女叫作侯銀鳳。
那一掌,用的力道極大,少女粉頰之上,立即出現了五個血紅的手指印!只見那少女後退了一步,面上現出憤然之色,道:「媽,你說疼愛女兒,原來是假的,你竟下這樣重的手打我?」
但是冷雪卻絕不是胡言亂語的人,而且,她還要找侯銀鳳去對質,那當然她所說的,全是實話了!
只見得那中年婦女又厲聲喝道:「你還不跪下?」
那中年婦女向前,踏出了一步,「哼」的一聲,道:「你做出這樣的事來,我與你母女之情,早已斷絕了!」那少女面色煞白,她半邊面上的那五個紅色的手指印,在月色下看來,也更其明顯。
侯銀鳳面色青白,道:「不……不是。」
但也就在此際,只聽得謝音,發出驚天動地,一聲巨喝!
而那中年婦女的面容,雖然被黑紗蒙住,看不清楚,但從她精光四射的眼中看來,她心中實是充滿了怒意!
看她面上的神情,像是對那中年婦女的倒地,極其關心,可是她一個「媽」字才出口,左手寶劍,又已向前刺出,招數極其怪異,劍尖先向前,後轉下,「嚓」的一聲,便刺入那中年婦女的腦殼之中,那中年婦女一聲怪叫,便自死去!
沈覺非回頭看時,只見她一雙妙目,注定在自己的身上。面上的神情,複雜之極,可見她心中,不知在思想著多少事情。
沈覺非偷偷向她望去,只見她緊抿著嘴唇,兩行淚水,已經順著粉頰,流了下來。看她的情形,正在竭力地忍著,不令得自己哭出聲來。
焦三姑望著侯銀鳳,搖了搖頭,突然搶前一步,雙足一齊踢出,踢在劍柄之上,將兩柄紫金神劍,踢向半空,幻成兩道紫虹,隱沒在濃密已極的森林之中,道:「若不將這兩柄劍踢去,小姐,只怕你要將我殺了,以滅活口,是也不是?」
她又趕到銀鳳谷,但其時,銀鳳谷已被段翠毀去,這時候,離董路和賴五兩人,帶著沈覺非離開,也不過一天光景。
只聽得那少女喃喃地道:「母女之情已絕?媽,你……要殺我麼?」
冷雪道:「我們兩人,容貌生得一模一樣,已是奇事,難道還有第三個不成?」
但是那人並未能趁機將之追上,因為那人,也是為之一呆。
冷雪道:「當然可以,我在那天晚上,帶著姑姑的屍體,走出了老遠,才將姑姑,葬在一個極其隱蔽的山谷中,還在墓邊,陪了她半年,我發誓一定要為姑姑,找到她的親生兒子。」
兩人互望了一眼,冷雪先嘆了一口氣,道:「我們繼續向前趕路吧!」
沈覺非和冷雪兩人,呆了半晌,才定過神來。
前後不過一轉眼功夫,緊接著,一條高大已極的人影,已然攔在兩人的面前!
那兩個樵子向前一指,道:「她和一個中年婦人,向那裡去了!」
她連忙真氣一凝,停了下來。
她這一呆,腳下自然不免一慢。
月光之下,看得分明,那人不是別人,正是皓首神龍謝音!
焦三姑猛地一呆,厲聲道:「侯銀鳳,你做的好事!」
冷雪道:「他說認得你的,你不妨在熟人中猜猜。」
也就在此際,突然聽得一聲長晡之聲,起自遠處!
謝音怒道:「笑什麼,準備如何?」
焦三姑忙道:「你還不將劍拔了出來?」
兩人循他所指看去,只見那是幾座全是岩石的小山峰。
他心中長嘆一聲,幾乎不想再去找侯銀鳳了!
那一劍去勢極快,那中年婦女粹不及防,「波」的一聲,劍尖已經透胸而過,在那中年婦女的背後,也現出了一點紫光!
冷雪一跌出,那人的一劍,便自走空。
沈覺非呆了半晌,道:「冷姑娘,生死有定數,你不必難過了,我要托你的,有……三件事。」
m.hetubook.com.com而皓首神龍謝音,在左臂揮出的同時,一掌向前,疾推而出!
她采聽得沈覺非和賴五及董路二人,一起上了巫山朝日峰。
看她的情形,像是武功極高,而且,就算她武功不如自己,她手中的兩柄寶劍,像是紫金英鑄就,自己如何是她的敵手?,冷雪正在暗自吃驚之際,突然見那少女,望向另一邊,而那一邊上,人影一晃,一個人,以如同在水面上滑行也似的怪異身法,疾掠而至,那人也是一個中年婦女,她才一現身,那少女便低叫道:「三姑!」
沈覺非嘆了一口氣,道:「她從鑄劍崖上,跌了下去,全是為了我,若是由得她屍骨暴露在山野之間,我於心難安,要煩你到鑄劍崖之下去走一遭,將她屍骨找到,葬了起來。」
那中年婦女厲聲道:「是!」
沈覺非知道冷雪聽了剛才自己的那兩句話,心中在怒自己癡迷不悟,所以才一意要找到侯銀鳳,由她親口承認自己的罪行。
因為,如果見不到侯銀鳳的話,他還可以勉強設想,鑄劍崖上的事,不是侯銀鳳做的,而她殺段翠,只怕也另有苦衷。而一見到了侯銀鳳,如果侯銀鳳自己承認了一切,他實不知怎麼才好了!
那中年婦女胸前背後,血如泉湧,她也不伸手去摸,身形歪斜,跌跌撞撞,走出幾步,眼中現出了不可相信的神色,抬頭向天,以蒼涼無比的聲音道:「天哪……天哪……我養大……的,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啊?」她那兩句話,才一講完,身子一側,便已經「砰」的一聲,跌倒在地。
沈覺非本來就想知道,何以冷雪對侯銀鳳的印象,竟會如此之壞,一聽得冷雪如此說法,忙道:「冷姑娘快說!」
冷雪和沈覺非兩人,一聽此話,便知道那兩個樵子所遇的,一定是侯銀鳳了!冷雪忙道:「那賞你們金釵的姑娘,向何處去了?」
沈覺非一聽,更是如同五雷轟頂!
謝音面色一沉,道:「如此說來,你是寧願走第一條路了?」
當下她主意既定,便繞了一個彎子,詢剛才紫光隱沒之處馳去。
冷雪還只當自己的行蹤已被那少女發現,她心想那少女行事,如此狠毒,若是知道她試母一事,為自己發現,豈肯放過自己?
那一段江水,因為太以湍急,根本沒有船隻,可以渡過江去。
沈覺非道:「我實在猜不出來!」
掠出了七八丈,首先,便有兩股艷艷的光華,映入眼簾。
那幾個樵子,在經過冷雪的身邊時,全都停下來向她望了幾眼,面上現出訝異之色。
冷雪這幾句話,實是說得嚴厲之極。
冷雪在被皓首神龍那一掌,揮出之際,本想要趁機溜走。但是,她又知道謝音的脾氣,知道自己能夠逃脫謝音之手的機會,實是極微,而且,一經逃跑,更會使得他心中大怒。所以,冷雪心中,一時委決不下。
前有阻攔,後有追兵,冷雪實是想不出有什麼方法,可以逃得過去!
冷雪卻不知道銀鳳谷中,曾出了什麼事,她離開了點蒼山之後,才隱隱聽得人說,天魂上人和侯子青,已經死在鑄劍崖上,兇手竟是沈覺非和董小梅。
第二天早上,旭日東昇時分,他們兩人,已經來到了長江邊上。
沈覺非呆住了做聲不得,冷雪道:「沈公子,你可信我的話?」
她那時候,還並不知道侯銀鳳和沈覺非之間的關係,所以並不怎麼關心眼前所發生的事。她知道侯銀鳳的身份,以及侯銀鳳和沈覺非之間的感情,乃是到了青蔥峰,見到了風雷劍客方生智以後的事情。
冷雪沉吟了半晌,才嘆了一口氣,道:「本來,董小梅殺了我的姑姑,我不應答應這件事的,如今,我且勉為其難便了!」
沈覺非大聲道:「他要將我們兩人,都追上了!」
冷雪向那個少女,望了半晌,心中不禁暗暗叫奇。她和侯銀鳳並沒有會過面,也不知道,世https://m.hetubook.com.com間竟會有一個和自己如此相似之人,那時候,這兩個人是什麼身份,她也不知道。
沈覺非見冷雪不答應,回頭一看,見那團紫光,已在漸漸接近,長嘆一聲,道:「冷姑娘,你何苦來?」冷雪語音如冰,道:「閉嘴!」
那中年婦女一聲怪笑,手揚處,「啪」的一聲響,已經在那少女的臉上,摑了一掌!
百忙之中,冷雪辨得出那是一招「流星過空」。
她更將腳步放輕了些,向前走去,又走出了丈許,只見在四株大樹之間,有著一塊老大的大青石,那塊大青石,足有兩丈方圓,但是卻只有尺許來高,在大青石上,有著兩個人。
冷雪看到此處,心想這兩柄神劍,乃是稀世奇珍,如今被焦三姑兩腳踢出老遠,自己何不趁此機會,去揀一個便宜?
他心中,一聽得冷雪說侯銀鳳做下了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心中一直在設想各種理由,為侯銀鳳開脫,但是他聽了冷雪所說的經過之後,實在想不到什麼理由,再為侯銀鳳開脫!
她連忙真氣一提,悄沒聲地,循聲疾掠而出。
冷雪將沈覺非放了下來,兩人並肩而立。
焦三姑道:「小姐,你如今準備怎麼樣?」
沈覺非道:「但是,當段翠要殺我和董小梅之際,她卻苦苦勸說,說事實不是我們兩人所為的。」冷雪「哈哈」一笑,道:「沈公子,我言已盡此,對於此事,我們也不必多討論了,待見到她再說吧!」
那少女一劍得手,連忙抽劍出來,呆住了一動不動。
等到那高大的人影,攔到了冷雪的面前,冷雪定睛看時,不由得魂飛魄散!
左臂向外揮出,一股其強無比的勁風過處,冷雪身形踉蹌,不由自主,跌出了丈許。
那少女道:「媽,不是我,我為什麼要跪?」
冷雪心中,不禁大是奇怪。因為她剛才,分明看到,那兩股紫虹,相距不過尺許,向這裡落來,她找的範圍,廣達七八丈開外,何以竟會一無所獲?她呆了一呆,又回到了剛才的藏身之處,那大青石上,卻已倏無一人。冷雪又回到了剛才看到兩股紫虹隱沒的所在,但是直到天亮,那兩柄神劍,卻像是已經消失在半空之中的一樣。
因為她認出,那種光華,正是紫金英所發!但是,她卻不明白,何以光華竟有兩股之多,莫非竟有兩塊紫金英,同時出世嗎?
沈覺非道:「願聆高見。」
冷雪向前走了幾步,才道:「好,我索性和你說了吧!」
沈覺非聽得冷雪如此說法,嘆了一口氣,道:「冷姑娘,她可能是你的孿生姊妹,你……何以這樣地恨她?」冷雪厲聲道:「如果我真的和她是姊妹,我一定要親手將她殺死!」
沈覺非才講到此處,冷雪的面色,已經變得慘白之極。
謝音「哼」的一聲,道:「你們兩人,借天罡六掌之力,行不義不仁之事,如今,有兩條路,任你們自己抉擇!」
沈覺非茫然道:「聽來,實是難以相信,但……我卻信你所見是實。」冷雪道:「你想,段翠是發現了什麼事,才會如此惱怒?而那一雙紫金神劍,又何以會在侯銀鳳的手中?」
他心中暗忖,除非冷雪是在撒謊,要不然,侯銀鳳以紫金神劍,弒了段翠,實在已經是無可置疑的事情了!
她講的那句話,實是普通之極,但是,沈覺非卻可以聽得出,她在那句普通已極的話中,實是包含了不知多少言語!
沈覺非愕然道:「冷姑娘,你……」
冷雪忙將身子一隱,隱在樹後,向則仔細看去。
他張大了口,實是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
冷雪在一旁,看到此處,不禁出了一身冷汗。
冷雪道:「她殺段翠,像是她有一件什麼秘密,已被段翠發現……」沈覺非心中,又是一動,因為冷雪的話,和他心中所想的,正好不謀而合,他忙道:「當時的情形怎樣,你可能講給我聽聽?」
隨著巨喝聲,只見他雙臂,一https://www•hetubook.com•com齊揮起!
而且,嘯聲才一入耳,便聽得聲音,迅速移近!
皓首神龍銀髯飄拂,仰天哈哈大笑,笑聲震耳欲聾,道:「老夫此來,正是向朝日峰去,你先走一步,老夫定在朝日峰會你!」
冷雪屏氣靜只見那少女呆在中年婦女的屍體之旁,像是木頭人一樣,好一會兒,才抬起頭來,東張西望,也不知道她在做甚。
沈覺非直到此際,才迸出了一句話來,道:「莫非你看錯了?」
又走出了幾里,冷雪才道:「沈公子,如今你心中,有什麼感覺?」
那一下長晡之聲,也不知道是從多麼遠的地方傳來的,但是,晡聲入耳,卻清晰無比。
兩人正在說著,只見幾個樵子,擔著柴,快步走了過來。
他們兩人,一路向前行去,並不再說什麼。
沈覺非道:「第二件,董小梅實在是一位非常好的姑娘,她……」
沈覺非嘆了一口氣,道:「她人已死了!」
她講至此處,想到自己和沈覺非,先敵後友,終於又墮入情網,但是事實上,兩人之間,又有著殺母之仇,根本難以成為一雙情侶,可是無論如何,她心中總是深深地愛著沈覺非。她愛沈覺非,已經到了能以體諒沈覺非的心情,只求沈覺非快樂,而她自己,也對侯銀鳳毫無妒意的程度!
這一掌,皓首神龍使來,威力實是無可比擬!
冷雪一聽得在這樣的一座森林之中,又將是午夜時分,竟然會有人聲傳出來,心中不禁猛地一凜。
冷雪低下了頭,向前疾走了十幾步,偷偷地抹去了眼淚,才轉過身來,道:「沈公子,你有什麼事情,自己不能辦到的,請你託付我,我一定可以幫你……幫你……辦到的!」
沈覺非和冷雪齊聲道:「是。」
沈覺非望著遠處,又發了半晌呆,才自言自語地道:「不,不會的,侯子青不是她的生身之父,段翠卻是她的生身之母,她殺了自己的母親?不會的!不會的!」
來勢之快,簡直難以言喻,片刻之間,鋪天蓋地也似,嘯聲已經來到了近前!
這一次,半年之後,她報仇之心,絲毫未減,但是她心中已經決定,如果沈覺非仍和董小梅在一起的話,她仍然絕不下手。
他想了一想,長嘆一聲,道:「千頭萬緒,真不知從何說起!」
她在講那幾句話的時候,無疑是生死訣別之語,她心中如同刀割一樣,話未曾講完,便重又淚水沾襟,哀哀哭了起來!
侯銀鳳低頭一看,才發現自己左手長劍,仍插在段翠的額角之上。
卻說當下,冷雪將自己所見到的事實,和沈覺非邊行邊說,詳詳細細地講了一遍。
在他自言自語的時候,冷雪並不去打斷他的話頭。等他講完,冷雪才道:「我早就說過,我如果講了出來,你也不會相信的,所以我才要和你,一起去找她,看她賴得掉賴不掉!」
她在謝蓮一死之際,便準備殺了董小梅的,但其時,沈覺非卻護著董小梅,雖然冷雪的武功,足可力敵兩人,但是她念及沈覺非和自己有殺母之仇,尚且因為對自己的感情,而難以下手報仇,自己又怎忍違他的心意?所以,當時她便帶著謝蓮的屍體,離開了兩人而去。
因此,她便也趕到朝日峰去。
但是沈覺非卻並沒有將自己的心意講出來,因為他明知講了出來,冷雪也不會答應的!
冷雪見了這等情形,心中一動,忙道:「你們看我做什麼?」
冷雪一字一頓,緩緩地道:「我親眼見她,以紫金神劍,殺了她的母親,南天一鳳雪蘿公主段翠!」
冷雪一見到那兩股紫艷艷的光華,心中便是猛地一驚!
冷雪到了朝日峰之後的事情,本書前文,經已表過,此處不贅。
冷雪說著,恍惚又回到了當日的境界之中。
沈覺非心中,也感到了一陣淒酸,他低聲道:「冷姑娘,你不要哭!」
她一個「是」字才出口,突然看到那少女,倏地揚起右手長劍,一劍向前刺出!
沈覺和*圖*書非話才一講完,冷雪面色一沉,語音冰冷,道:「我不能!」
冷雪想了片刻,想不出什麼究竟來,便向點蒼而去。到了點蒼,她直上青蔥峰。方生智已經身染重病,根本不能見人,方風方雷等人,在外未歸,只有兩個老僕在峰上,見了冷雪,還以為是侯銀鳳,冷雪和他們說起,才知侯銀鳳的身份。
那兩個樵子陪笑道:「姑娘,昨日多謝你賞了我們一股金釵,如何你今日,便不認得我們了?」
冷雪銳利無比的眼光望著他,道:「如果我和她是姊妹的話,等於是她也殺了我的母親,我又豈能輕易地放過她?」
冷雪一聽得那種傳言,心中便不相信。
沈覺非和冷雪兩人,都是性格極其倔強的人。他們一聽了謝音的話,不約而同,各自一聲長笑!
沈覺非知道冷雪此言,是指賴五和董路兩人,已不可能得到第一,那就是說,姚九霄也不會出手醫治自己,一個月後,便要死去,作為一個將死之人,心中有什麼感覺而言。
她也立即想起,當自己在那森林之中,見到段翠和侯銀鳳的時候,段翠像是發現了侯銀鳳做下了什麼不可饒恕的事情一樣。
冷雪不再多說,眼看紫光閃耀,夾著那條人影,越追越近!
焦三姑向段翠的屍體,看了一眼,道:「小姐,原來一切全是你……」侯銀鳳不等她講完,忙叫道:「三姑,你千萬不要那麼說!」
那人閃開了兩丈許,方敢站穩腳步,怪笑一聲,道:「謝老頭,你不必神氣,巫山朝日峰,天下豪傑群集,你可敢上山,和我爭一日長短?」
沈覺非道:「第一件,在鑄劍崖上的事,我實是蒙了不白之冤……」冷雪道:「我一定盡力為你洗刷冤枉,找出害死侯子青和天魂上人兩人的元兇。」
冷雪恍若未聞,續道:「我到了點蒼山附近,那一晚,月明星稀,我正準備穿過一座大森林,那座大森林中,全是參天古木,地上也全是不知多少年來薺下來的樹葉,人走了上去,軟綿綿地……」
謝音道:「一條路,是你們從今之後,絕不准再使天罡六掌,若一經我查知,曾經使過,立殺無恕。第二條,便是由我將你們手腕斷去,則還可以保全性命!」
但在樹木濃密之處,除了筆也似直,少說也有一人合抱粗細的樹幹之外,簡直什麼也看不到,而且,樹葉濃密,將星月微光遮去,四周圍也是顯得黑暗無比,幾乎伸手不見五指。
這才見那少女,搶前一步,來到了那中年婦女的身側,叫道:「媽!」
一時之間,沈覺非的腦中,紊亂到了極點,望著冷雪,好半晌說不出話來。
侯銀鳳眼中流淚,道:「我……我不知道。」
他又嘆了一口氣,又道:「這人有紫金神劍,和皓首神龍,一起到朝日峰,賴大俠只怕更難爭到第一了!」冷雪一聽此言,面色也為之一變。腳步也立即慢了下來。
她這裡在皓首神龍謝音,七八尺之前停住,身後那人,紫金劍一挺,已經向她,當胸刺到。
她在那兩個女子的稱呼中,已經知道,她們確是母女兩人。但是,做女兒的,卻一連兩劍,刺向母親的要害,將母親刺死!
沈覺非又想到,侯銀鳳之向段翠求情,難道是為了假作好人,而她殺了段翠,卻又是為了真情已被段翠發覺,為了滅口之故?
沈覺非朗聲道:「天下武學,浩如瀚海,天罡六掌,固然出類拔萃,但也未必見得不使它,便難以在武林之中立足!」
謝音喝道:「這兩人我有話要問他們,你快走吧!」
只見那兩個人,都是女子,一個是面蒙黑紗的那中年婦女,另一個,則是和她自己一模一樣,只不過頰邊多了一粒紅痣的少女!
沈覺非聽完,整個人呆若木雞!
冷雪此際,柔腸百結,心中痛苦之極,沈覺非勸她不要哭,她淚水下得更急,沈覺非道:「或則,姚先生即使不肯救,也別有他法的!」
只聽得侯銀鳳道:「三姑,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