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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靈掌

作者:倪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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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回 地獄之洞

第二十回 地獄之洞

本來,金昂霄心中,已經想起一個人來,他也想從那怪人取出的東西中,證明那怪人的身份。可是他這個目的,卻無法達到,因為他實難從這樣的一柄鐵尺之中看出任何端悅來。
崔玉環又將自己的身子,緊緊地靠住了金昂霄,令得金昂霄如癡如醉,只聽得她道:「昂霄,又何必爭在這一時?」
那怪人道:「誰要你死去?」
那「五雷轟頂,萬馬踐屍」八字,正是金昂霄剛才所發的毒誓。也因為金昂霄萬萬想不到,那怪人竟會要自己做這樣的事,所以,他才會起了那樣的毒誓的,如今,那怪人重提這八字,金昂霄不禁啞口無言!
那怪人道:「這怪人見了你,必定問你前來作甚,你就對他簡簡單單地說兩個字,道:『拿來!』那麼他便知你是我派來的了,他便會問你道:『你能和我一樣嗎?』你便答他:『能。』只要三個字便夠了。」
那怪人道:「只要你這樣做了,坐在洞壁的那人,必然會立即替你施治,令你不死,而且,還會自他的背後,取出一樣東西來給你,你拿了這樣東西,便立即吩咐在上面等你的苗人,將你拉了上去,而你也一刻不耽擱地回到這裡來找我!」
他一個「走」字才出口,只見他手在地上一按,陡地身形向上拔起,向著剛才金昂霄來的方向,疾掠而出,身形之快簡直難以形容!
那怪人在他身後道:「你可以一直向前走去,出此山腹。」
金昂霄一想,看那人身手,如此矯捷,武功一定在自己之上,自己也犯不上和他講假話,說不定大有要他幫助之處哩。因此,他便道:「不瞞閣下說,在下一人前赴苗疆,獨行一日有餘,一直不知有人隨行,若非閣下道破,我還不知道有人跟在我的身後!」
金昂霄連忙縮回手來,道:「是……是!」
那怪人道:「有我給你的東西在,勾魂幫主不會奈何你的。」
金昂霄一聲長笑,道:「閣下武功如此之高,我在這裡長住,也可獲益不少。」
金昂霄心中暗忖,那一定是自己遇敵太多,以致疑神疑鬼起來。
崔玉環低聲嘆了一口氣,道:「我們要分手了。」
一方面,他知道那怪人的所托,可能對自己大大地不利;但另一方面,如果答應了那怪人的要求,他卻可以離開這裡,不但可以離開這裡,還可匕得窺一組巨靈神掌的秘奧!
那時,他已在雲貴邊境,偶然遇有人,向人打聽起「野人嶺」來,凡是知道的,都指他向兩南去,說是路途十分遙遠。
他又想了片刻,道:「此去野人嶺,迢迢萬里,而勾魂幫眾,萬里追蹤,唯恐我不死,就算我答應你,也無法到達苗疆野人嶺的!」
當下,他想了一想,道:「你又在說笑了,你即使自己不便去辦事,你女兒的武功那麼高,什麼事辦不到,何必來求我這個外人?」
金昂霄想了一會兒,不得要領,他心中至少已知道,那怪人給自己的這柄鐵尺,當定是非同小可的物事,因之小心收好,也向前走去。
崔玉環嫣然一笑,道:「看你,眼鉤鉤地望著人做什麼?早晚是你的人,還會望不夠嗎?」
金昂霄忙道:「梢公,我不是壞人!」
他立即便認出,那正是勾魂幫主的聲音!
金昂霄聽罷,默然無語!因為,那在洞壁上的人,武功既然如此之高,那麼,想要在他背後,奪東西,自然是沒有可能之事!
那梢公見問,抬起頭來。
如今,答應了那怪人的要求,自己的犧牲之大,實是無可比擬。但如果因此而得窺上乘武功秘奧,因而能報血仇的話,倒也還是值得的。所以,當他抓起了那柄鐵尺也似的物事之後,他心中已經決定,到苗疆野人嶺去走一遭了!當下,他「告辭了」三字,才一出口,便一個轉身,向外走了出去。
金昂霄心中怒極,根本講不出話來,只是「哼」的一聲。
金昂霄十分為難,道:「玉環,這件事,我本來也不願意去的,怛是……」崔玉環語帶嗚咽,道:「但是什麼?你想,我……我難道會喜愛一個單腿斷臂,眇目缺耳的人嗎?」
那梢公卻恍若未聞,只是向言自語地說道:「拿好人當壞人,拿壞人當好人,世人真是太顛倒了!」
金昂霄聽了,心中暗自吃驚,道:「原來那個洞,如此之深?」
金昂霄鎮定心神,仔細聽去。這時候,深山之中,靜到了極點。
崔玉環俏面含嗔,益覺嫵媚,道:「還說哩,我在你身後,站了足足有兩個時辰,你連睬都不踩我一下,是不識我了嗎?」
金昂霄的雙眼,自始至終,停留在勾魂幫主的身上,他看到,當勾魂幫主向後退出之際,她眼中所顯露的那種凶光,實是令人心悸!
金昂霄若不是意亂情迷,這時候,只消冷靜地想上一想,便可發現,崔玉環講了半天,所關心的並不是是他本身,而只是那怪人要他去取的物事!
那怪人道:「只要你打得過他,便可以……」她講到此處,頓了一頓,忽然一笑,道:「如果你打得過他,你也根本可以不必遠去野人嶺了,因為你也必然可以打得過我和勾魂幫主了!」
崔玉環在講那句話之際,桃腮微紅,眼角含春,萬種風情,令得金昂霄如飲蜜醪,又甜又醉,握住了崔玉環的纖手,一句話也講不出來。
只見那人面上神色,像是十分惱怒。
崔玉環其實心中早已有了計劃,但是她卻裝出深思之情,想了一會兒,才道:「那麼,我倒有一個辦法了。」
金昂霄乍一見有火光,還以為足森林之中,自然起火,不禁嚇了一跳。因為他一連七八天沒有遇到一人,實已放棄了再遇到人的希望。可是,當他停睛向火光望去之際,發現那火光,乃是一堆篝火!而且,在篝火之旁,還坐著一個人!
金昂霄連忙向那人掠出的方向看去,怎知不看猶可,一看之下,更是面上變色!
金昂霄一怔,道:「這個……」
好一會兒,他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道:「好,我答應你了!」
那怪人沉聲道:「你不答應我,我也出不了這兒,你就在此地陪我吧!」那怪人所說的話,雖然並沒有僕麼威脅的意味在內,但卻是等於說,如果你不答應的話,那麼除非我死了,否則別想離開這裡!
金昂霄厲聲道:「世上有誰能為你做到這樣的事情?」、那怪人冷電似的兩道目光,直視金昂霄,道:「就是你!」
一個人,自己刺肓自己的眼睛,削去自己的耳朵,斬斷一臂一腿……這豈是可以想像的事情?
金昂霄答應了一聲,他自始至終,不曾再回過頭去,出了那間石室,他身形如飛,一直向前馳出,沒有多久,前面已吋見到亮光。
金昂霄道:「好,我金昂霄,今日答應閣下的委託,若不做到,五雷轟頂,萬馬踐屍!」
金昂霄在講過那些經過之際,好幾次,幾乎難以講得下去!因為他只要一回頭,崔玉環一雙鉤魂攝魄的眼睛便望著他,使他心跳如鼓!
金昂霄忙道:「怎麼樣,為你做什麼?」
那怪人道:「是。」
他只覺得那梢公,實是大有可疑之處。但是,除了他風言風語之外,似乎又看不出什麼破綻來,他在船艙中坐了下來,小心戒備。可是一直到船靠了岸,卻也沒有什麼事發生。
他心中隨即對自己道:「不!不!不是這個人,這個人,不是早已說死了嗎?」他心中自己開導自己,但是駭然之意,仍不免與時俱增。他心中害怕,甚至未能開口問上一問那怪人,是否他https://m.hetubook.com.com疑心的那個人。
那怪人沉盧道:「你能的。」
金昂霄在陽光普照之後,回頭向崔玉環望了一眼,不由自主,一勒馬韁,停了下來,失聲歎道:「玉環,你真美!」
金昂霄心頭黯然,握住了崔玉環的手,道:「為什麼要那麼急?」
在這樣情形下,自然不是為勾魂幫發覺最好,何不就召這艘小船,將自己渡過江去,便騎馬易裝,直上苗疆,免致為敵人發現行蹤?
好一會兒,才聽得那怪人道:「你雖然吊在半空之中,但是你一定可以看到,在那個地岳洞的洞壁之中,有一個凹進去兩尺許,如同神龕似的地方,就在那地方,有一個人坐著。」
金昂霄留下了一錠銀子,一躍上岸,到了岸上,回頭向那梢公,但只見那梢公也正在望著他,還道:「客官,一路小心。」
崔玉環向那大石一指,道:「當地人稱這塊大石叫作情人石,不知是什麼意思?」
好不容易等到講完,天色也已大明了。
金昂霄道:「那我豈不是變得吊在半空中了?」
崔玉環道:「怎麼?你不肯聽嗎?」
他紊亂的心緒,好一會兒才稍為靜了下來。
金昂霄道:「什麼辦法?」
那怪人道:「你不必管,而且,你絕不能打開來觀看!」
出乎他意料之外,那怪人面上,卻並沒有什麼欣然之色,面色仍是那麼陰沉可怖,道:「你發下一個毒蜇來。」
崔玉環伸出水蔥似的手指,在金昂霄的額角之上,輕輕一指,道:「你這傻瓜,你想想,那怪人千方百計,都要得到那物事,那物事當然非同小可,而那怪人又是勾魂幫主的母親,武功在勾魂幫主之上,她尚且如此想要那物事,那當然對你,更是大有用處了,你怎麼連這都想不到?」
他一想及此,便向那小船看去。只見在船尾之上,一個梢公,正在搖櫓,金昂霄忙叫道:「梢公!梢公!可能搖我過江去嗎?」
金昂霄一笑,道:「那麼,玉環,你可是準備和我一齊到苗疆去?」
金昂霄心中暗忖,自己此番前去苗疆,雖然有那怪人給自己的那一柄「鐵尺」護身,但是否能鎮住勾魂幫,尚未可知。
那一天,他盤算日子,和崔玉環分手,已足足有一個月了。他回想起長江邊上,情人石畔,和崔玉環偎依的情形來,心中十分悵惘,只是低著頭,向前走去,花了大半天的時間,穿過了一座茂密已極的森林。
金昂霄心中甜蜜無比,崔玉環道:「我雖然不能和你共赴苗疆,但是卻可以送你一程,到了江邊,我們再行分手。」
那人一聽,忽然直跳了起來,道:「什麼?野人嶺?你到野人嶺去作什麼?」
金昂霄眼看自己的仇人,就站在自己的面前,心中又驚又怒!他驚的是,這時,自己還不是他的敵手,顯然難以報仇,怒的是自己和她之間,有著這樣的深仇,實是不能放過她!
金昂霄在過了約莫小半個時辰之後,道:「如果我不答應你呢?」
原來,崔玉環剛才,雖然曾勸金昂霄不要到苗疆去,但是卻並不是真心誠意,只不過表示她對金昂霄的關心而已!因此,崔玉環忙道:「昂霄,你既然發了毒誓,而且此去,對你多少也有點兒好處,如果違誓不去,似乎不很方便……」
金昂霄聽得那梢公如此說法,心中又是一動,連忙踏前一步,道:「梢公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他正說著,那梢公搖動大櫓,小船船身,動搖不定,已向江心而去。
她這一個動作,好像是表示她對金昂霄的親熱。但金昂霄對眼前這個身份武功,神秘到極點的怪人,一直存著極大的戒心。
金昂霄剛才一面說,一面已伸手人懷,將那怪人所給的那柄鐵尺似的東西抓在手中,這時候,手臂一揮,便取了出來,道:「這是你母親給我的。」他只講了一句話,只聽得勾魂幫主,突然發出了一聲怒吼!
只聽得他身後的崔玉環,「嗤」的一聲,道:「急色兒,當心從馬上跌了下來!」
金昂霄大失所望,叫道:「玉環!」
勾魂幫主立即又是一聲怒吼,道:「你如何將這樣重要的信物,胡亂給人?」
金昂霄只覺得,崔玉環的聲音,是世上最動聽的聲音,他實是沒有法子和這種聲音去抗拒!只聽得崔玉環道:「你在和我分手之後,又做了一些什麼事情和我說說。」
他們兩人,一齊下了馬,並肩攜手,在江邊漫無目的地向前走著。
崔玉環道:「這件事,我如今不能講給你聽,何日後你一定會知道的。」金昂霄對崔玉環極度信任,也根本不去問她,究竟為什麼,不能和自己一齊到苗疆去,他只是道:「你……再陪我一回兒。」
崔玉環一伸雙手,已箍住了金昂霄的腰,她十隻水蔥似的手指,就交叉地放在金昂霄的胸前。
那怪人點頭道:「不錯,那瀑布,每年在十月廿七消失,距今還有三個月,若你一路上沒有什麼意外,趕到野人嶺,還可以趕得及。」
金昂霄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我既答應了你,又何用起誓?」那怪人道:「反正你必定做到,又何怕起?」
他一出洞口,只見陽光照耀,一時之間,連眼都睜不開來!
金昂霄用神細聽,沒冇多久,便聽得遠遠傳來了一陣水聲。
他一面說,一面又坐了來。看他的情形,倒像是他自己本來就有著極重的心事一樣,坐下之後又道:「那麼,你一人遠赴苗疆,為的是什麼?」
那怪人道:「當然有。」
金昂霄只覺得自己胸膛之中,怒火焚燒,不可自制,幾乎立即要向勾魂幫主撲了過去!只聽得勾魂幫主一聲冷笑,道:「普天之下,怕只有你一人,知道我是女+之身了?」
他正在吃驚,那人又道:「來的朋友,還不現身相見,莫非有意相欺嗎?」金昂霄見自己的行藏,已被人認出,而且對方,語中已大有不樂之意,自然不便再藏匿下去,只得道:「在下實非冇意偷窺,閣下請諒。」
金昂霄心中,心念電轉。
那怪人道:「你放心,若是你答應了,我一定有法子,令你平安到達。」金昂霄又問道:「是否一到那裡,只要碰上那瀑布消失的一天,便可以見到那一組巨靈神掌的秘奧了?」
金昂霄望了崔玉環半晌,道:「玉環,只要我一報了父母血仇,我們便不洱在紛擾仇殺的江湖上現身,找一個幽靜的去處,兩人相對,過上一生,你說可好?」
金昂霄笑道:「可能大石是古時一對情人所化的。」
金昂霄本來極不願多事,一路之上,也盡量隱蔽行藏。但是,在這樣荒蕪人煙之處,忽然見到有人,心中卻不由自主生出了一股親切之感。
那怪人不住冷笑,金昂霄忽然也是一笑,道:「原來你只是要我死。」
金昂霄忙道:「玉環,你這話從哪裡說起?」
金昂霄道:「那是什麼東西?」
金昂霄惘然地應了一聲。
那怪人聽了,忽然嘆了一口氣。只見她站了起來,在室內來問踱了半晌,才道:「你不明白,我有一子二女,聽大女說,我兒子已赴苗疆去了,怛是我卻怕他辦不成事。至於兩個女兒,二女我未曾再見,大女的情形,你剛才已看到了,她如何肯為我捨命辦事?」
崔玉環道:「當日,你雙目已肓,我可曾嫌你來?」
金昂霄又是一聲長笑,道:「你不妨自己想想,在深洞之中,我以繩索縋在半空,又以利刃,自斷手臂,自斬大腿,還能有不死和-圖-書之道嗎?」
他喜的是,自己到了苗疆野人嶺,如果真如那怪人所說,能夠得到一組巨靈神掌秘奧的話,那麼,再加上自己已知的另一組,豈不是已有兩組巨靈神掌,一十八式,在自己的掌握之中?但是他同時,心屮卻也驚疑不定!那是因為,那怪人的武功如此之高,但是卻也有事情要托自己去辦,這事情的難辦,也是可想而知。再加上,那怪人的身份,如此神秘,連武林中人,談虎色變的勾魂幫主,也是她的女兒,若所辦之事,於她大是有利的話,只怕會牽涉到整個武林的運命!
只聽得他道:「你的目的,似乎只在那人背後取出的那件東西?」
那一陣感覺,雖然一閃即逝,但也已令得金昂霄吃了一驚,道:「這……這算什麼?」
金昂霄站在篝火之旁,不禁呆住了則聲不得!因為,那另一條人影的出現,證明那人所言不虛。也就是說,的確是有一個人,和自己一起躍上大樹,一齊來到這裡的。那個人,當然是在跟蹤著自己的了,然而,那個人,究竟已跟了自己多久?而自己竟然絲毫未曾覺察?
十來天後,金昂霄行經之處,已經十分荒涼了。
那怪人的聲音續道:「大女,見尺如見母,你要下手,只管下手好了!」勾魂幫主面上的神情如何自然看不到,但是卻只聽得她牙齒咬得「格格」作聲,想是她心中怒到了極點!只見她緩緩地揚起手來,五指如鉤,對準了金昂霄的頭頂壓了下來。
即使他明知要犧牲一腿一臂,一耳一自,方可以有希望得到那一組九式,巨靈神掌的秘奧,他仍然甘願化上那麼大的代價以求能夠報仇的。但如今,崔玉環如此說法,那分明是在代價這一方面,又加重了!
那塊大石,形狀十分奇怪,高可六尺,就像是兩個人並肩而立一樣,上面,刻著「情人石」三個字。
在過了午夜之後,馬兒不住喘氣,越跑越慢了下來。
金昂霄苦笑道:「閣下不嫌自己的要求,太以不近人情嗎?」
那怪人聽金昂霄發了這樣的一個重蜇,面上方始露出了一絲陰惻惻的微笑來,突然伸手,在金昂霄的肩頭輕輕地拍了一下。
他向著亮光,疾奔了過去,沒有多久,便看到前面有一個狹長形的出口。金昂霄側著身子,從那洞口中擠身而出。
金昂霄不準備向前繼續趕路,攀上了一株大樹,就準備在樹上,過上一晚。可是,當他攀上了那株大樹之後,卻看到不遠處,有火光映人眼中。
崔玉環卻不說出來,只是搖了搖頭,道:「不行,你不會答應的。」
原來,就在他的身後,馬股之上,竟站著一個人!
金昂霄道:「那麼,我要代你做什麼呢?」
金昂霄心中暗道:你見鬼嗎?自從迸人崇山峻嶺之後,一直只有我一個人,如何會有兩個人一齊來?所以他忙道:「閣下一定誤會了,在下單身上路,一直未有人陪伴?」
崔玉環在講那幾句話的時候,語音更是幽怨之極。
他又聽了片刻,問道:「那是瀑布聲?」
金昂霄一聽得勾魂幫主如此說法,心中一凜,冷冷地道:「你敢殺我嗎?」
金昂霄道:「玉環,從苗疆回來,我……便變成一個廢人了!」
他自然不是真的怕五雷轟頂,萬馬踐屍,而是他乃是一個響噹噹的漢子,言出必行,向不反悔,剛才一口答應了,如今雖然大有可以不認賬的理由,但是他卻也感到難以出!
金昂霄越聽越奇,道:「那……那是什麼人?」
金昂霄忙道:「是啊,我也為此躊躇。」
金昂霄一聽得那聲音,心中便是陡地一怔。
那女子不是別人,正是他一直十分想念的崔玉環!
金昂霄在講那幾句話的時候,心情實是矛盾之極!
那怪人又道:「你不必心急,我不說,你也能知道的。」
金昂霄忙道:「這是那一組的一半,其另一半呢,又在什麼地方?」
在金昂霄的眼中,眼前的景色,固然如此瑰麗,但是卻也不能和崔玉環的一顰一笑,一蹙一嗔相比。
當下,他心緒亂到了極點,不知怎樣回答崔玉環的話才好。好一會兒,才聽得崔玉環輕輕地嘆了一口氣,叫道:「昂霄!」
金昂霄出於無奈,只得一勒馬韁停了下來。
崔玉環媚笑一下,道:「昂霄,那就是你在苗疆地獄洞中,得了那怪人要你找的物事之後,先和我一齊打開來看上一看……」
那怪人道:「很簡單,那人問你能不能和他一樣,便是問你,能不能和他一樣眇、斷臂、刖腿,去耳……」
金昂霄道:「那麼,除了自殘肢體之外,難道便沒冇法子了嗎?」
金昂霄道:「你只管說好了。」
她只講到此處,卻突然住口。
金昂霄握住了那柄「鐵尺」,道:「你剛才在我身上做了什麼手腳,給我幾曰限期?」
崔玉環又道:「你可是因為我叫你違誓,因此心中在不高興嗎?」
金昂霄又向前走了兩步,便停了下來。
金昂霄立即答應,將他如何遇上了崔玉玲,又治好了雙眼,趕到閒雲峰,碰上了勾魂幫眾和通過山腹,得遇怪人等情,詳細講了一遍。
崔玉環道:「昂霄,你從苗疆回來之後,就在情人石畔,和我相會可好?」金昂霄道:「好是好,可是我此去,連自己也不能知道幾時可以回來的。」崔玉環道:「不要緊,我事情一完,就在情人石畔等你,就算等上一年十年,我也心願的。」
他必需失去一腿一臂,一耳一目,再加上失去了崔玉環,方始有希望得窺那一組巨靈神掌的秘奧!
金昂霄畫上陡地紅了起來,吶吶道:「玉環,我……我心中……實是沒有邪念,只是想著如何地來親近你而已。」
那人一聲冷笑,道:「閣下是兩人同來,如何瞞得過我?」
崔玉環一見金昂霄這等模樣,心中不禁又驚又喜!她高興的是,金昂霄當真是聽由自己的擺佈,驚的是只怕金昂霄真的不去苗疆,那就有違自己的原來目的了!
那一下駑吼之聲,震得山谷響應,聽來令人,心悸又極,宛若萬千巨雷,一齊向這個山谷之中擊了下來一樣。但是,就在這樣聲勢猛烈的巨吼聲中,只聽得那怪人的聲呸,從山腹之中傳了出來,聽來依然十分清晰,道:「大女,你看到了我的信物,仍想下手嗎?」
金昂霄自從識得崔玉環以來,整個身心皆為崔玉環所吸引,他愛崔玉環,已到了風魔的地步,別的他可以不加考慮,但是事情有關崔玉環的愛情,他卻是不能不加以深思一番的!
金昂霄「哈哈哈哈」一陣狂笑,道:「那時候,我成了獨臂獨腿,眇自單耳的怪物,你即使不虧待我,我又怎樣?」
月華如水,照在他們兩人的身上。他們兩人,在江邊的一塊大石之旁停了下來。
他在江邊,並沒有停了多久,便一直向兩南而去,一路之上,晝行夜宿,過了十來天,也沒有什麼事發生。雖然曾遇到了不少武林中人,但是他卻不露行藏,並不上前與他們交談。
金昂霄道:「莫非我走遍天下去尋找嗎?」
金昂霄心中駭然道:「這人的武功和你一樣高?」
那怪人道:「只在我之上,不在我之下!」
金昂霄聽他講得活龍活現,心中不禁又好氣又好笑,暗忖這人耳力確是絕佳,竟知自己曾經躍上大樹,又躍廠下來,但自己分明是一個人,他卻說有兩個人,這卻又有點兒不可理喻了!
金昂霄道:「自然沒有。」
金昂霄這時候,心中卻是絕對想不到崔玉環會對自己不利和-圖-書,所以根本不去考慮這些問題,聞言只是道:「那又有什麼用?」
金昂霄把不住全身發起震來,連聲音也在微微發抖,道:「那麼……我說……能的話,那……又是什麼意思呢?」
那怪人一伸手,在懷中摸出了一件形如鐵尺,黑黝黝的東西來,在石桌上一放,道:「你帶了這件東西上路,一路上,當可通行無阻了。」
那怪人的這幾句話,講得陰森冷峻之極!
那怪人道:「其實,也非常簡單。在那野人嶺上,有一個如同枯井一樣直上直下的山洞,當地生苗,稱之為地岳洞。你到洞下,為我……」
那人意似不信,向金昂霄望了半晌,道:「有這等事?」
金昂霄呆了一呆,道:「聽什麼?」
他好半晌默然不語。
金昂霄模稜兩可,道:「在下欲赴野人嶺一行。」
令金昂霄心中十分奇怪的是,這人競卜分面善,像是曾在什麼地方見過的一樣。可是金昂霄想了一想,一時之間,卻又想不起什麼時候曾經見過這樣的一個人來。
崔玉環柳眉深鎖,道:「有一件事,我要和你說說,不知你痾不肯聽?」金昂霄道:「玉環,你怎麼說起這樣見外的話來了?」
他也不想和那人多起爭執,只是道:「閣下既然不信,我也無話可說。」只聽得那人突然一聲冷笑,喝道:「別走!」
金昂霄忙道:「不……不!我只是在想,如果你……真的不願意我去,那麼我……甘願違了毒誓……也可以聽從……你的話的!」
他忙道:「那也不對啊,令郎的武功一定在我之上,他辦不到,何以我辦得到?」
金昂霄一聽,心中不由得驚喜交集!
那人道:「不錯,野人嶺上的瀑布聲。」
就在此際,忽然聽得一陣水聲,只見一艘小船,從旁順流而來,像是晚歸的漁舟一樣。
那怪人的聲音,仍是十分冷峻,而且還像是有恃無恐一樣,道:「你如今說不答應,已經遲了,因為你已經答應了我!」
那怪人聽了,居然嘆了一口氣。只聽得她道:「自然,我是知道這一點的,我剛才和你說的那一番話,我一子二女,盡皆知道,我兒子已赴苗疆,徂我料定他必然臨陣退縮,不能為我成事。你為我做到了連我子女也不能做到的事,我能夠虧待你嗎?這點你盡可放心!」
當然,他心中也打定了主意,如果勾魂幫主當真不顧一切地攻了上來的話,他也一定要以那兩掌巨靈神掌來應付的。但是,勾魂幫主五指,在離開金昂霄頭頂約有尺許光景時,突然又發出了一聲冷笑,倏地收了回來,人也向後疾退了開去!
金昂霄「哼」的一聲,道:「誰希罕你說?」
崔玉環輕輕地道:「別太放浪了,叫過路行人看到了不雅!」
金昂霄不等那怪人講完,便已厲聲喝道:「胡說!」他實是萬萬想不到,那怪人的要求,會這樣地悖乎情理!而他也更想不到,那怪人的要求,竟會是如此之殘忍!
金昂霄道:「我只盼這一生一世,再也到不了江邊!」
他望了金昂霄好一會兒,才道:「你聽!」
梢公一笑,道:「客官鵬程萬里,老漢焉知?」他一面說,一面搖了小船,逕自去了。
他口中雖然如此說法,但是心中卻十分失望。
金昂霄只是面帶冷笑,兀然而立。
主意打定,他便輕輕地向前走去。沒有多久,不消居高臨下,也可以看見那堆簿火了。
金昂霄「啊」的一聲,道:「那麼你是說,即使我成為廢人,你也是一樣……」
看他們兩人的情形,任何人見了,也一定當他們是一對沉浸在愛河的情侶,又怎能知道崔玉環的心中另有所圖?
那怪人道:「好聰明的娃兒,不錯,剛才我已將一枚毒針,拍人你的體內,若是你在二百十日之內,不能回到這裡來的話,那麼你身受的痛苦,斷腿缺臂來與之比較起來,簡直不算一回事了!」
崔玉環「嗯」的一聲嬌笑,將頭靠在金昂霄的肩上,道:「不要胡言亂語!」
金昂霄本來,、滿腹心事,萬種煩惱。但是,他一見了那女子,不由自主,面上也露出了極其欣喜的笑容來!
金昂霄這時候,心情實是矛盾之極!
金昂霄急道:「玉環,你的辦法我怎會不答應?」
金昂霄其實並未曾聽得「獨手丐」的名頭。但是金昂霄卻記得,那怪人在警告勾魂幫主,遇到有幾個人,不可輕惹之際,便曾提到過有一個「跛腳獨臂的化子」,想來就是獨手丐了。
他已經有點兒明白,那怪人要他去做的事,一定足難到了極點,可能,還悖於人情之常,所以她才不肯痛快地將事情就此講了出來!而那怪人又一定已看穿自己,是個言出必踐之人,所以又一定堅持要自己先答應了,她對肯將事實的詳細情形講出來!
他一想及此,心頭不禁泛起了一層寒意!自己被人跟蹤了那麼久,而一無所覺,這是何等可怖之事!
金昂霄失聲尖叫道:「我不答應!」
金昂霄「啊」的一聲,道:「對啊!」
他此去苗疆,雖然可以有希望得到一組巨靈神掌的秘奧,但是,所要花的代價,也可以說是大到了極點。只不過金昂霄為人,十分剛烈。
金昂霄一聽得崔玉環講出了這樣兩句話來,不禁呆住了則聲不得!
崔玉環道:「自然對,我會騙你不成?」
金昂霄陶醉在甜蜜無比,柔情蜜意的境地之中,也不策鞭趕馬,任由馬兒慢慢地向前走去,但是,終於在天色黃昏之際,已到了長江邊上。
他連忙轉過身來,只見勾魂幫主,就站在離他丈許遠近的地方,頭上仍然罩著青銅面具,兩道自光,凌厲之極!
崔玉環也裝出依依不捨的神色,一步三回首,但是,她終於去遠了!等崔玉環的身形完全隱沒在黑暗之中之後,金昂霄才深深地歎了一口氣,轉過身來,對著浩蕩的長江,心頭一片惘然。
一時之間,他不知是離開好,還是停在篝火之旁的好。但是,就在他尚未能作出決定之際,一條人影,飛掠而至,正是那人已經回來!
金昂霄道:「倒要聆教。」
金昂霄就著月色,向那梢公望去,只見他滿面皺紋,膚色黧黑,顯是久經風霜之故,心中的疑惑不禁去了好些。只聽得那梢公答非所問,道:「客官,你可曾有將好人當作壞人,將壞人當作好人的事?」
金昂霄道:「我怎知你要我做的是這種事?」
金昂霄向那人一看,只見那人約莫三十以上年紀,生得十分端正。
那人乃是一個身形婀娜頎長的妙齡女子,衣袂臨風,秀髮披肩,在月色之下看來,面如三春芙蓉,目如秋水,櫻唇微掀,妙目流波,說不出的美麗,說不出的令人心醉,說不出的萬種風情!
金昂霄聽了,只覺得自己實是十分對不起崔玉環,應該盡一切辦法,令她高興,忙道:「玉環,我不急於趕路。」
那梢公道:「原來客官不是壞人,我當真是老眼昏花,好壞不分了,客官,這世上好壞不分之人太多了,是也不是?」
金昂霄雖然不願意和崔玉環分手,但是在那樣的情形之下,他卻是無口奈何。
那人只是道:「你仔細聽!」
原來,黑暗之中,不但可見那人的身形如煙,向外飛掠而出,而且,另有一條人影,身法之快,絕不在那人之下,從草叢之中向外疾馳而出,兩條人影,向前掠出,迅即沒人黑暗之中!
夕陽西照,映在滔滔東流的江而之上,反射出萬千條金蛇,而且,那無數金蛇都像是活的一樣,在亂躍亂竄,襯上巍蛾的和-圖-書山石,和血也似紅的天空,景色簡直是美麗到了極點!
金昂霄聽了,又不禁打了一個寒顫。
那梢公道:「沒有就最好了!」一面說,一面唱起山歌來,唱的是:世人渾噩真可笑,好壞不分丑作俏,臨死不悟亦可哀,不如江冰自淘淘金昂霄心中,越聽越是納罕。
金昂霄心中大喜,道:「那麼,是什麼法子?」
那怪人道:「對了,就是這件東西。」
那怪人的回答,卻是十分簡單,道:「有!」
金昂霄道:「我還是不明白。」
但這時候,小船已靠了岸,金昂霄也不暇多想,一躍身,躍上了小船,道:「梢公,你渡我過了江,我重重地該你便了。」
崔玉環一側頭,靠在金昂霄的肩上,低聲說道:「昂霄,你不要答應那怪人的話,別上苗疆去!」
金昂霄心中猛地一驚,暗忖自己行動,如此小心,難道這人的背後長著眼睛不成?
那怪人道:「我離開兒子之際,兒子已經七歲,知子莫若母,我自然知道自己的兒子,如今武功之高,高你十倍,但智慧膽氣,卻又只及你十一!」金昂霄心中又想了片刻,暗忖自己如果答應了她,當然不能負信,如果事情只是和她一人有關,不妨替她去冒一次險。因為雖然是替她冒險,於自己也大冇好處。一則,可以離開這裡,二則,可以得窺那——組巨靈神掌的秘奧!閔此,他便問道:「不知你要我去做的是什麼事?」
他一到了篝火之旁,便「哼」的一聲,道:「令友輕功不錯啊!」
金昂霄心中猛地一動!因為他想起,那怪人曾告訴自己說,那野人嶺極其易認,因為嶺上,有著一道極大的瀑布之故,如今聽得的水聲,莫非便是野人嶺上的瀑布?
金昂霄自然知道勾魂幫主是心地邪惡之極的人,這樣的一個人,未必不敢弒母,她突然後退一定是另有別的原六!
他這裡才一停下,忽然聽得就在他的身後,響起了「格」的一聲嬌笑!那一下嬌笑聲,本來是極其動聽,而且,還有幾分銷魂蝕魄之味。但是,因為笑聲來得太近了,所以金昂霄也不禁為之陡地一驚,然後,他立即回過頭來,當他一回過頭來之後,他不禁呆了!
金昂霄仍是不明白她的意思,道:「什麼叫『你能和我一樣嗎?』我又怎知能不能?」
雖然,那怪人的要求,是如此不合情理,金昂霄心中,萬萬不願。但是,在這樣的情形下,他根本沒有選擇的餘地!
這時候,他離那人已只不過一丈五六尺遠近,只見那人背對著自己,並看不清他的面目。金昂霄心中暗忖,那人不知會不會轉過身來?
那怪人一笑,道:「沒有什麼,你雖然起了誓,但到時未必有五雷齊下,萬馬馳過,我只不過作了點預防,防你到時失信而已!」
那怪人道:「話不是那麼說,多少在武學上有著極高成就的異人,也都有著異相,遠的不說,近如百年之前,青海海心島上的天殘、地廢兩人。還不是各是殘肢缺體的異相之人,至於獨手丐之名,你想必也曾聽過了?他便是跛腳斷臂的異人!」
金昂霄心中又是一動,道:「你可知我到何處去嗎?」
天色漸漸地黑了下來,晚霞消失了,江面之上的金蛇也消失了,不一會兒,江面成了深藍色,像是一塊藍玉,但是在這塊藍玉之上,卻又鑲滿了晶晶生光的金剛石,那是天上繁星的倒映。
她雖然已經如此說法,但實則上究竟應該如何,他心中一點兒主意也沒有,所以他一面說的時候,一面望定了崔玉環,那種情形分明是要崔玉環再來為他決定!
金昂霄知道此去苗疆,萬里迢迢,那怪人又限自己在二百十日之內趕回青城閒雲峰,自己又要看那瀑布退去之後,懸崖上的巨靈神掌秘奧,其間實是一天也不能相差!所以,他在小鎮上,備了乾糧,買了一匹上佳的川馬,連夜都不過,連夜趕路,向前馳出,一口氣馳到了夜半時分!
馬兒在江邊停了下來,昂首長嘶。
只見那怪人面色突然一沉,道:「我說的話,你仔細記住了!」
金昂霄心中暗忖,另一半何在,至少有三人知道,那便是自己和崔玉環、崔玉玲姊妹。
金昂霄也不灰心,只是向前趕路,一連幾天,幾乎連人影也望不見。
金昂霄聽了,心中又不禁高興。但是他一想,如今身在山腹之中,還談什麼苗疆野人嶺?
除了答應那怪人的要求之外,他還有什麼辦法可想?他只希望,自己雖成殘廢之後,仍能在武學上大有成就!
金昂霄聽得「惡名滿天下」五字之際,心屮猛地一動,突然想起一個人來,背脊之上沁出了冷汗,涼森森地像是有兩條蜈蚣在爬行一樣。
他這時候,當然不會將這事講給那怪人聽,只是問道:「還有一組呢?」那怪人道:「還有一組,是我和老頭子無意中發現的,苗疆蠻荒之地,有一處地方,叫著野人嶺,那野人嶺上,有一道其大無比的瀑布,但是這道瀑布,每年必有一自,忽然水干,瀑布也不知去向,那時,在峭壁上,便刻有九招巨靈神掌的秘奧金昂霄聽得心頭抨怦亂跳,因為雖然兩幅白絹中有一幅在勾魂幫主手中,但如果自己知道了那瀑布之下藏有巨靈神掌秘奧的話,那麼,為世上所知的三組巨靈神掌秘地,自己便全知道了!」
金昂霄一面問,一面心中暗忖,此去苗疆,萬里迢迢,但如果一路之上,能得到崔玉環為伴的話,那麼就算一到苗疆,便身遭橫死,亦可無憾了!崔玉環聽了,卻搖了搖頭,道:「不能。」
他下面的話,尚未出口,崔玉環粉頸微伸,櫻唇微啟,已經向他吻來。金昂霄只覺得一股醉人的甜香,充滿了鼻端。
金昂霄心頭怦怦亂跳!因為這時候,他是否答應那怪人的要求,實是有關他終生的大事!
金昂霄「哼」的一聲,道:「好,告辭了!」
他胯|下駿馬,蹄聲答答,衝破了寂靜,月亮之下,照得他的身形,十分修長,金昂霄只是埋頭向前急馳,並不注意四周圍的一切。
金昂霄心知那怪人要說出她要自己做的事了,連忙摒除雜念,用心謫聽。只聽得那怪人道:「你到了野人嶺,便一定可以輕而易舉發現那個地岳洞了,到時,你必需找上十個苗人,以野籐為你編一條長八十九丈的繩索,將你縋了下去!」
崔玉環頭低垂,道:「我正求之不得!」
那人又是一聲冷笑,道:「我耳能聽一里之內,任何動靜,你門兩人,一齊攀上大樹,又一齊躍下,一同鬼鬼祟祟。前來此處,貴友武功,遠在閣下之上,我如何會有聽錯之理?」
他一面說,一面要躍下馬來,只聽得崔玉環道:「不用下馬了,你快轉過頭去!」
金昂霄一怔,道:「這樣,不是要與勾魂幫主相遇了嗎?」
他心中正在如此想,忽然聽得那人一聲笑,道:「想不到在這樣蠻荒之地,居然除在下以外,還會有人!」那人在講這幾句話的時候,並沒有轉過身來。
金昂霄並不是傻瓜,一聽得那怪人如此說法,便已知道那怪人在剛才那一拍之間,已經做下了什麼手腳,他心中不禁大怒,立時便要發作!可是,他繼而一想,心中暗忖,反正自己既已答應了那怪人的事,一定要做到的,那怪人總不致於心狠手辣到事情做完之後,仍將自己除去的地步?
那怪人冷笑道:「你既然不能為我所用,我當立即可以使你知我手段的殘忍!」
當勾魂幫在圍攻他家中,他眼看父母俱都在勾魂幫眾的利刃www.hetubook.com•com廠,身首異處,他一身血跡,逃了出來,投奔祁亞峰之際,他便曾經下過決心,無論如何,要為父母報此血海深仇!
那怪人道:「你又不答應我,我為什麼要將其中細節講給你聽。」
金昂霄見那人一聽到「野人嶺」三字,便如此激動,心中不禁大奇,道:「我受人之託,有一點兒事要做,不知那野人嶺何在?」
金昂霄向自己手中的鐵尺望了一眼,實是莫名其妙,不知何以勾魂幫主見到了這樣的一柄鐵尺,心中便會害怕。當然,鐵尺是她母親的信符,代表她的母親,然而,像她那樣凶悍的人,真會怕她母親嗎?而且,那怪人顯然基於什麼原因不能出那山腹,那麼,勾魂幫主又害怕什麼呢?
那怪人又道:「以下的話,你記住了!」
他在見了崔玉環之後,幾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呆了好一會兒,才道:「玉環,是你!」
金昂霄聽得「捨命辦事」四字,心中又是一動。
那怪人一聽,「哈哈」一笑,道:「小娃子,我非但可以放你出去,而且,又要你立即前往苗疆野人嶺去,為我做一件事!」
崔玉環儘管俏聲軟語,但是在金昂霄聽來,卻如同金科玉律一樣,連忙轉過了頭去。而他這裡,才一轉過頭去,只覺得身後已有一個人貼了上來。同時,金昂霄只覺得頸後一股暖氣,噴了過來,道:「我們兩人共乘一騎,又不妨礙你趕路,而我們又可以解別後苦思之情!」
雖然她放在金昂霄胸前的只是一雙纖纖玉手。但是,就是這一雙玉手,也令得金昂霄神魂飛蕩,忍不住一伸手,將之緊緊地握住,他手一鬆馬韁,身子一斜,幾乎跌了下來!
崔玉環點了點頭,道:「好。」
他心中一面想,一面望著那怪人……那怪人竟像是已知他的心意?樣,道:「你放心,如果你為我辦完了事,那實是子女不如你親,絕不會再加害你的了,我這人雖然惡名滿天下,但卻也言出必踐!」
他在山中向前走去,一直到了第二天黃昏,才出了青城山,到了山腳下的一個小鎮中。
那梢公搖了近來,但是卻背對著金昂霄,頭上又戴了一頂大斗笠,看不清他的臉面,只聽得他粗著喉嚨道:「不行,壞人太多,你獨自過江,不要將老漢的棺材本也搶走了!」
那怪人道:「不必,只要你到了苗驄野人嶺,在那瀑布消失的這一天,站在那峭壁之前,那你不但可以看到峭壁上所留的巨靈神掌的秘奧,而且,另一半在什麼地方,你也可以知道了。」
陽光從樹隙中透過,照在崔玉環的面上,更令得她的美麗到了頂點!
連勾魂幫主的武功,都不可以輕惹其人,由此也可見,殘肢缺體,也——樣可以在武學之上,達到極高的境界的!
金昂霄的心中又泛起了一陣甜意,兩人對視了半晌,崔玉環道:「昂霄,我要走了!」
金昂霄定睛,向那根鐵尺似的物事一看,只見那物事,長約尺許,寬可兩寸,厚才三四分,拿在手中,只覺得頗為沉重,兩面都十分光滑,顏色黑沉沉的,一點也看不出什麼怪異之處來。
那怪人陡地停了口,隔了一會兒,才聽得他道:「一點兒也不是胡說,我講的每一個字,全是實情,所以,我自己的子女也難以做到,我要來要求你!」
出了那座森林之後,天色已經漸漸黑了下來。向前面望去,只見山峰一座接著一座,在暮色的籠罩之下,顯得說不出來的神秘。
金昂霄一看他的面色,便知道他未曾追另一個人,如今聽得他如此說法,更可證實,他苦笑道:「閣下誤會了!」
那人又望了金昂霄幾眼,從他的眼中神色可以看出他心中對於金昂霄正是滿腹狐疑。
崔玉環又是一聲嬌笑,道:「如今,我們還不夠親近嗎?」
勾魂幫主又是尖聲一笑,道:「但只怕自今以後,又將沒有人知道這件秘密了!」
那怪人突然一笑,搖了搖頭,道:「我不說。」
他找到了山谷的出口,向前走去,沒有多久,便倒了山谷之外。而就在他剛一走到谷外面,忽然聽得身旁,傳來一個十分尖銳的聲音,道:「你也出來了嗎?我還是當你不出來哩!」
一時之間,金昂霄心念電轉,不知想起了多少事情來,他眼前像是浮起了白己成了獨臂獨腿之後的怪樣子,又像是看到崔玉環在望著自己,失聲驚呼……一會兒,他又像看到自己雖然成了怪人,卻武功奇高,將勾魂幫主打得落花流水……
金昂霄是具有何等膽色之人,聽了之後,心中也不禁起了一陣異樣的寒意!
那怪人也不催促他,只是以一雙令人望而心悸的眼睛,注定在金昂霄的身上。
他冷冷地道:「你豈肯放我出去?多談何益?」
金昂霄除了思念崔玉環,以排遣寂寞之外,幾乎不想任何其它的事情。
金昂霄聽了,不禁一楞。因為他聽出,那梢公的話似乎大有深意。
時至午夜,路上寂靜到了極點。
勾魂幫主的身法極快,轉眼之間,便已不見了蹤影!
那怪人默然半晌,金昂霄的心頭,也大是緊張。
那人雙自之中,精光四射,道:「我誤會了什麼?」
勾魂幫主一聲長笑,道:「有什麼不敢?」
那怪人道:「你不用管,那人,眇一目,斷一臂,刖一腿,去一耳,凡是人身上有兩件的器官,他必定少了一件!」
好一會兒,才見到四周圍的物事,只見已置身於一個風光卜分美麗的山谷之中。那山谷四面,全是聳天峭壁,谷中芳草如茵,繁花似錦,美麗之極,幾乎叫人疑心剛才的一切遭遇,全是幻夢!但是,金昂霄懷中,那柄沉甸甸的鐵尺卻告訴他,剛才的一切,並不是幻夢,而是事實!
那陣水聲,傳人了耳中,雖然十分低微,但是氣勢,卻是非凡,一聽便知,那絕不是小溪流水,而是長江大河,瀑布湍流!
金昂霄只覺得一陣輕風過處,其人的身形,已經在兩丈開外!
當那怪人伸手向他肩頭上扣來之際,他想要側身避了開去的,可是,還是沒有避開。而當那怪人伸手拍了上來之際,金昂霄只覺得肩頭之上,忽然傳來了一陣麻癢已極的感覺!
他一面說,一面便向前走去。不一會兒,他便來到了那人的面前。那人仍坐在地上,但是卻抬起頭來。
崔玉環乃是天生尤物,全身上下,沒有一處不是美到極點。
那怪人「哼」的一聲,道:「差得遠哩,那洞有多深,絕沒有人知道,你下縋八十九丈,只怕連一小半還未到哩!」
那怪人一笑,道:「這更簡單了,你一說了『能』字,便立即以利刃自盲一目,自削一耳,自斷一臂,自刖一腿……」
金昂霄聽了,不禁愕然!他正是想聽聽那怪人要他做什麼事,才決定去不去的,但是如今,那怪人卻又偏要他答應了才肯說!
那人向金昂霄上下打量了幾眼,又道:「閣下的朋友,為何尚不肯現身?」金昂霄一聽,不禁大是愕然,道:「你說什麼?」
他立即從樹上一躍而下,向前走去。但是,他走不幾步,卻又停住了腳步。因為他想及,孤身一人,能夠在這種荒涼之境出現的,一定是武林中人,自己若是現身,會不會節外生枝呢?他想了片刻,幾乎已想回頭了。但是,他已有多日未曾見到有人,連日來只是自言自語,心中實是非常想和人交談幾句,他決定先去看一看那人究竟是什麼模樣,再作決定。
那怪人道:「失了一腿一臂,又眇了一目,自然不是平常的事,但比起五雷轟頂,萬馬踐屍來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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