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回 千佛浩劫
這一下動作,更是大大出乎心塵的意料之外!
在呼叫聲中,還夾雜著薛森肩骨斷裂之聲!緊接著,只見薛森老大的身軀,整個飛了起來,跌向梅花樁中,「叭叭」連聲,壓斷了三四根梅花樁,他的身子,也插人了無數利刃之中,只見鮮血泉湧,薛森人仍未死,在不斷地掙扎。然而他不掙扎還好,一掙扎,利刃深人體內,更使得他傷口越來越大,而他的連聲慘嗥,更是令人不忍卒聽。轉眼間,只見他的身子猛地站了起來。那時,他已經成了一個血人!
薛森一身冷汗,還待再向前拚命撲出之際,只覺得一股勁風,已自身後罩到!
百丈禪師牙關緊咬,道:「好!」
鐵鏡揚首朗聲道:「百丈,你帶著所有寺僧,和各路朋友,從速離去吧!」百丈禪師的面色,難看已極,身子不住發抖,卻一個字也講不出來。
崔玉玲突然怪笑了起來,那種笑聲,金昂霄像是聽得另外一個人發出過的,但是急切之間,他卻又想不起曾發出這樣笑聲的是什麼人。
他估量勾魂幫主等人,已經走遠,向千佛寺望了最後的一眼,長嘆一聲,身形如飛,便向千佛峰下,疾掠而去!
好一會兒,才聽得勾魂幫主尖聲一笑,道:「和尚你好見識啊!」
剛才,百丈禪師的吼盧,雖然被自遠而來的吼聲蓋了下去,但總還可以聽見,兩種吼聲交織,聲響之驚人,實是難以形容。
他在半路之上,雖然經過千竹萬梅谷,但是也不暇到峰頂之上,去參報那些大石手掌,以學會另外七式巨靈神掌。
這一切,全是十分緊湊,緊接著發生的事。
只見鐵鏡的手掌揚在半空,一寸一寸地向下壓去,眼看他的手掌,離爸昂霄的頭頂,只不過三寸,人人皆為金昂霄捏一把汗,只見勾魂幫主身形臭動,向前掠去,似乎也準備有所行動之際,鐵鏡突然「哈哈」一笑,抽身後退!
金昂霄咬牙切齒,道:「鐵鏡的行徑,還不夠壞嗎?天幻前輩,你只管放心,我下山之後,便到河南伏牛山去走一遭!」
崔玉玲苦笑了一下,道:「我也是不能說,只不過我相信你總有明白的一天。」
天幻神丐卻搖了搖手,道:「小娃子,你聽我說!」他才講了一半,見其他眾人,也圍了上來,他連忙住口,道:「你們自顧自下山去吧,我有話和他說。」
金昂霄幾乎疑心他已經死去,足有一盞茶時,才聽得天幻神丐又開口,道:「如果不是……鐵老四的行徑……太以不堪……你也犯不上去找他……」天幻神丐只講到這裡,面色突然發青,身子也不住地抖了起來。
這時候,千佛寺因為烈焰飛騰,不斷地倒坍,轟隆之聲,驚心動魄。
金昂霄一聽,便可以知道崔玉玲那兩句話不是真心話。但是他卻也不想多追問下去,只是道:「那麼,你不知道你姊姊的所在了?」
鐵鏡道:「那是我來遲了一步,天命如此,你要是不從,未免不便!」
金昂霄眼看鐵鏡一到,勾魂幫便大大的得勢,百丈禪師在鐵鏡的威逼之下,已經同意帶領寺僧離去。這一來,群雄即使能夠暫時逃過這一劫,武材之中,以後的局面如何,實是不堪設想!
勾魂幫主道:「抓間前輩,何以變卦?」
是以百丈禪師心中怒極,不假思索,便使出了「獅子吼」功夫!
而那一拔,卻又毫無出奇之處!
金昂霄吃了一驚,趕緊身形拔起,棲身樹上。
他一面說,一面身形疾晃,掠向前去。然而,當他掠到了崔玉玲的前面之際,他又不禁一呆。因為崔玉玲雖然滿面悲容,但仍然是十分美麗,和那醜女子不堪入目,差來一天一地!
鐵鏡怒道:「此言何意?」
當他的身形才一向前掠去之際,心塵和尚已覺得勁風劈面襲到,雖然張大了口,侶是卻已經發不出聲音來了,心塵和尚剛才拼著雙肩受傷,便是為了要那人情急之下,使出他的本門功夫來。
群雄心中一寒,只見那人回過頭來,得意一笑。
可是令人奇怪的是,雙掌相交,卻並沒有發出「啪」的一聲來。只是聽得那長大僧人猛地發出了一聲怪吼,向後面疾退了開去!
眾人在一呆之間,只聽得金昂霄大叫道:「勾魂幫眾聽了,薛森的下場,便是你們的榜樣,你們若是毅然悔悟,只怕還有生路!」
他一到了梅花樁旁,才身形拔起。
那人身形一側,一招反攻了出去。
那幾下巨響,令得整個山頭都為之震動!
他那一瀉,足瀉出了七八丈遠近,已來到了梅花樁之外,只見他身形再閃,向外疾掠而出,轉眼之間,又已掠出了四五丈,身法之快,實是罕見。但也就在此際,只聽得勾魂幫主發出了一聲驚心魂魄的長嘯!
金昂霄心中更是大疑,因為他知道崔玉玲的武功極高,膽識也極其過人,絕不是膽小的人,如今的情景,確是令人起疑!
那一抓,不但將心塵右邊的衣袖,一齊撕脫,而且,還將心塵肩頭的肉,撕下了一大片來,鮮血淋漓,而那人的右掌,跟著一遞,「砰」的一聲又在心塵左肩,擊中了一掌!
只見心塵足足翻出了丈許,才勉力站定。他一站定,呼呼兩掌,將身弓護住。只聽得他在發掌之際,又是「哈哈」一笑!
金昂霄又道:「你沒有看見她嗎?」
如果他不從鐵鏡之言,一定要使得寺僧死傷更多,而聽了鐵鏡的話,則從此武林之中,便再也沒有「千佛寺」三個字了,作為千佛寺的主持,如何能不心痛?叫他如何回答?
勾魂幫主道:「自然!」
勾魂幫主轉過頭來,向金昂霄望了一眼,發出了一聲冷笑。
心塵心知對方定非常人,身形一轉,斜斜踏出了一根木樁,身形才轉,第二招便又已發出。
金昂霄忙道:「勸我不要和玉環接近?」
勾魂幫主眼中,金光閃閃。但是,她終究不敢得罪鐵鏡,手又一揮,金蜈公公又發出了一下短嘯之聲,萬千蜈蚣,便又一齊停了下來。
金昂霄道:「那位前輩是何等樣人?」
他講到這裡,身子微微一側,兒乎跌下山去,勉力穩住,才道:「我為鐵鏡擊中了胸口,真氣已散,必不能活,若是鐵老四太以猖狂,無人能制,仿不妨到河南伏牛山一行……」
她在一聲冷笑之間,順手又是一指,道:「你去對付這賊禿!」
陰烈一抓不中,心中更其發慌,身形掠起,想要逃走。但心塵乃是何等樣人物,早已看出了他的意圖!
金昂霄正和眾人走在一起,聞言又是一聲怒吼,待要反撲了回去。但是他才撲出了一步,便又被石侶抓住!
崔玉玲低下頭去,道:「不論我為了什麼,總不會對你有害的!」
他足足趕了一個來月的路,才在一個清晨,馳進了伏牛山中。
金昂霄目射怒火,傲然而立。
只見前面靜悄悄的,一個人也沒有。
崔玉環分明不是為了好奇,而是有備而來的!。
天幻神丐聞言,忽然嘆了一口氣。
這一切事,前後只不過一盞茶時。
金昂霄不禁愕然,道:「我不知什麼?」他只講了一句話,心中也是大吃了一驚,立即又道:「什麼,你說她……有了不幸之事?」
在火勢轟發之中,勾魂幫主的尖笑之聲,又不斷地傳了下來,吏令得金昂霄緊緊地抓住了拳頭。
而群雄心中,雖然也都有同樣的感覺,卻沒有一人,敢以如此講的,如今一聽得有人叫了出來,一面心中大快,另一面,卻為那人擔心。
崔玉玲抹了抹眼淚,道:「我不能說。」
他立即想起了九鬼惡婆,曾對勾魂幫主提及河南伏牛山五字和*圖*書的,他忙道:「怎麼樣?」
眾人的耳際,只覺得「嗡嗡」亂響,武功稍差的人,眼前發紅,胸中作悶,幾乎要鮮血狂咯!然而,那兩下自遠而來的吼聲,一響到了絕點之際,便立即靜了下來。
金昂霄道:「自然危險,但是!」
在那身形長大的僧人,飛也似趕到梅花樁上之後,一伸手,便將心塵扶住,然後,反手一掌,便向勾魂幫主之兄擊出!
而就在此際,只聽得勾魂幫主陡地發出了三下短嘯。
這時候,在場的眾人,莫不是一派宗主,或是一代高手。照理來說,金昂霄和他們相比,聲望武功,皆有所不及,這話絕不應該出自他的口中才是。但是他講出了這句話,他自己不覺得突兀,別人也像是覺得理所當然,捨他之外,誰也不能有資格講這句話一樣!
在幾個僧人的攙扶之下,百丈禪師果然向寺門外,緩緩走去。
只要那人一使出他原來的功夫,心塵便立即可以認出他的來歷了!
只聽得鐵鏡「哼」的一聲,手掌已揚了起來。
心塵和尚這一句話出門,眾人皆是一怔。
金昂霄回想著自己和她相識的經過,那時自己的武功比如今差得多,亡命江湖,蒙她多次相救,本來就對她十分感激,但自從遇上了崔玉環之後。
金昂霄一見鐵鏡向後退出,便一聲冷笑,道:「如何不下手?」
崔玉環的一顰一笑,全都是那樣地誘人,而她的蛇腰朱唇,更是令人神魂飛蕩,這才使自己和她,漸漸疏遠,而產生了不願和她見面之感的。
這兩種毒物,毒性劇烈,人所共知!
等你一出手時,我自然可以叫破你的來歷了!所以,他不再說話,就著雙掌合十之勢,手臂向前一送,「呼」的一聲,帶起一股極其強勁的勁風,向前送了出去。
兩人一面說話,一面仍向前疾掠而出。
崔玉玲像是自知說漏了嘴,道:「我是說,你剛才說的,我一聽就知道了。」
足足過了兩個來時辰,才聽得勾魂幫主的尖笑聲,漸漸地傳了近來。
崔玉玲面現喜容,道:「那太好了。」
只見他面上現出一個十分焦慮的神情,喉間「啊啊」作聲,搖手不已,看他的情形,像是想阻止金昂霄去做一件什麼事一樣。
鐵鏡的面色,本來已經緩和廣下來。但是金昂霄這句話才一出口,他面色陡地一沉,已充滿了怒容。
他連忙改口道:「崔姑娘,你姊姊在哪裡,你可知道嗎?」
由於他抽身後退的這個動作,十分突然,因之幾乎和向前掠來的勾魂幫主,撞了一個滿懷!
崔玉玲忙又道:「但是我知道你不要聽我的話,我說也是枉然,你武功已很高了,足可以保護自己,但也還要小心……」
金昂霄乾笑了兩聲。
金昂霄道:「不是,是一個曾經救過我的女子,只不過她容貌十分醜陋,當然不是你。」
他在那電光石火的一瞬間,想起自己富甲一方,表面匕是武林大俠,名頭響亮,暗中則庇護黑道中的人物,坐地分贓。薛家莊上,僕從如雲,一呼百諾,何等威風自在,如今,為了貪得巨靈神掌的秘奧,加入了勾魂幫,卻落得了這樣的一個下場!
勾魂幫主語音冰冷,道:「勾魂幫損失了兩名高手,皆因你眼尖口快之故!」她講到此處,冷電也似的目光,又向石侶望了一望。
心塵明知薛森被自己識穿了來歷,必然沒有好結果,但是卻也料不到他的下場會如此之慘!
這個人,中等身材,毫無特徵。而他又是向前慢慢走去的,雖是心塵,也難以認得出他的來歷來。
她一面說,一面手臂一揮,只見金蜈公公一聲怪叫,大批蜈蚣,又向前爬來,但也就在此際,只聽得鐵鏡沉聲道:「快止住毒蟲前進!」
那一掌,掌風異常猛烈,隱隱有雷動之聲。
尚有十三個勾魂幫眾,坐在地上一動不動。
她講到此處,早已淚水盈眶!
鐵鏡苦笑了一下,並+出聲。
勾魂幫主道:「然則我哥哥白死了嗎?」
是以,他身子一晃,為了竭力不使自己跌下梅花樁去,一時之間,更郊抵禦那人的一式「九鬼天拿」,前後只是電光石火間,一眨眼的功夫,只見別人雙手一緊,心塵和尚發出了一聲怪吼,眼眶之中,鮮血泉湧,一對眼珠競已被人挖了出來!
那人「哈哈」一笑,道:「兵來將擋。」他才講到一個「擋」字,那僧人的一掌,已將攻到了他的身前,也就在此際,他手掌一翻,一掌迎了上去!那時,兩人相隔本就極近,他再一翻掌,電光石火間,只見雙掌已然相交。
天幻神丐道:「自然不止你一人,但你已會十一招巨靈神掌功夫了!」
當他們在金昂霄藏身的那株松樹之旁掠過之際,顯然未曾覺出樹上有人,連停都不停,便一逕向前掠出,時他們兩人繼續講的話,金昂霄自然也聽不清楚了。
這「獅子吼」功夫,本來便是專攻人的心坎,懾人心神的佛門神功。當百丈禪師吼聲一發之際,雙之中,神光暴射,便已罩住了梅花樁上勾魂幫主之兄。
金昂霄道:「我一定是眼花了,剛才,看了你的背影,我競以為你是另一個人了。」
在那一瞬間,人人都莫名其妙!
他拍出了一掌之後,才疾轉過身來。
金昂霄聽出崔玉玲的言詞閃爍,像是正竭力掩飾一件秘密一樣。
鐵鏡道:「念在你膽識過人,況且你總有自知責人太甚之時,我何必殺你?」
金昂霄如果不是恰好在那棵松樹之旁,一伸手,抓住了那棵松樹的話,幾乎也被震跌了下去!
金昂霄剛才因為一面趕路,一面又在想著勾魂幫的事,所以神思恍惚,並沒有聽清楚在身後叫喚自己的是什麼人,故而他才先發了一掌,以防有人突襲。而等他轉過身來,向前看去時,他不禁一呆。
而這一切,卻是鐵鏡一人造成的。
金昂霄不禁失聲道:「你!」
薛森一面發顫,一面道:「幫主……開恩……我家中有……子女……妻……母……」
然而,金昂霄卻已經永遠沒有法子弄清天幻神丐這是什麼意思了。
這時候,群雄再也忍受不住了!
群雄一見這等情形,也已知道情勢難以挽回了,一時之間,人人憤慨之極,跟在百丈禪師之後,向外走去,不一會兒,出了寺門,只見千餘僧眾,正魚貫出寺,各自向山下走去。
鐵鏡也是一面走,一面回頭,但是他面上的神情,卻十分難以捉摸。
金昂霄聽得「河南伏牛山」五字,心中一動。
因為勾魂幫眾,絕不能暴露身份,所以頭上的那頂青銅罩,不到生死灰頭,絕不能除下,而那人卻竟然以頭罩當作了兵刃,心塵在一個錯愕間。「砰」的一聲,已被青銅頭罩當胸撞中!
那青銅頭罩本就極重,心塵被撞中的,又是胸前要害之處。
陸地金龍薛森,剛才向前掠出之勢,實是快疾之極,然而勾魂幫主的身法,卻比他更快,簡直就如同一股輕煙一樣!
然而,要他到伏牛山去一事,卻又恰恰是天幻神丐自己提出來的。
勾魂幫主道:「好得很,叫他們為你帶孝吧!」
一點也不錯,此際,那人的面上,雖多了十分獰厲的神色,但是金昂霄仍是一眼便可以看得出來,他正是自己在地獄洞附近曾遇到過,巡逡不敢下洞的那年輕書生,他的身份,乃是勾魂幫主的哥哿!
金昂霄望著黑沉沉的天空,心中暗忖,自己總算到了伏牛山。當然,要找到那面小紅旗,並不是那麼容易的事,首先要那位異人,還在世上。如果那異人早已去世,那麼小紅旗也不會
和圖書
出現了。金昂霄呆了一呆,道:「前輩你這是什麼意思?」
只見天幻神丐閉上了眼睛,面色更是變得難看到了極點。
金昂霄一看清了那人的臉面,便已知道了那人不怕心塵認出他的武功更可以將青銅頭罩向心塵和尚當胸撞去的道理了,他立即大聲叫道:「這人長勾魂幫主的哥哥!」
金昂霄呆了一呆,心中暗忖,她何以這樣急於和自己見面?他一面想,一面道:「我有急事在身,崔姑娘有什麼事?」他這樣說法,又無疑是不想和崔玉玲在一起太久了!
金昂霄一怔,道:「你知道什麼?」
這時,鐵鏡正站在百丈禪師的面前,百丈禪師面色慘白,八尺來高的身軀,不斷搖晃。
心塵在雙目被對方硬生生地挖去之後,已陷人半昏迷的狀態之屮,只是勉力用盡氣力,站在梅花樁上不跌下去而已。
崔玉玲道:「是什麼人,我姊姊嗎?」
眾人皆是莫名其妙,因為心塵中了一抓一掌,業已負傷,還有什麼可怕的?然而,就在心塵發聲大笑之際,那勾魂幫人卻震了一震。
本來,他發出的那一抓,疾如暴風驟雨一樣。然而在他身子一震之後,那一抓的力道,自然便打了一個折扣,被心塵一側身,避了開去。
鐵鏡道:「你不必多考慮了,照我的話去做吧!」
他白然知道那長大僧人的小天雷掌已到了什麼火候,就算對方武功再高,也難以雙掌相交,連聲都不出,便自將之擋退的,那當然是他在掌中,藏了什麼毒針毒刺的緣故。
他忙又問道:「你究竟想要說什麼?」
金昂霄見了這等情形,不禁一呆。因為他實是想不通,為什麼問起了崔玉環的行蹤,她便如此害怕!
剛才,心塵以為那人乃是雪魂上人,那是因為他不知雪魂上人已死之故。而雪山派中,除了雪魂上人之外,武功修為,已到這一地步的,自然只有雪魂上人的師弟,雪山金龍陰烈了!而石侶這一句話才出口,只見那人的身子猛地一震!
百丈禪師高宣佛號,一名身形長大的僧人,已大踏步向前趕了出來。
金昂霄想了一想,心忖那一定是天幻神丐臨死之前,神智已然模糊之故,要不然,怎會這樣出爾反爾?他想了片刻,心中好生可惜未曾向天幻神丐,將伏牛山中那位異人的情形,問得清楚一些。
而在那麼短的時間屮,所發生的一切,其震人心魄,駭人聽聞,卻是無以比擬!
他呆了半晌,才道:「原來是你。」
天幻神丐張大了門,但是卻已講不出話來。
當下,只見心塵連人帶掌,挾著排山倒海也似的大力,自上而下,疾抒了下來,那人一橫身,想打橫跨出了一步,以避開心塵的掌力。但是心塵辦掌壓下,乃是全力以赴的。
天幻神丐喘著氣,道:「你就設法取了小旗在手,這可能十分閒難,如果取到了,那你等著,不論多少日子,都要等下去,那麼便……可以和那……老不死會面了。」
金昂霄心中暗嘆了一口氣,續道:「那麼,請你告訴她將這只盒子還給我,而且,我還十分希望能和她見一見面。」
可是,那人聽了,卻是「哈哈」一笑,道:「不錯,我剛才的輕功身法,乃是『龍門三躍』功夫,你再看看這個!」
崔玉玲揚起手來,指著金昂霄,道:「原來……你……你……仍然不知道?」
崔玉玲勉強一笑,道:「你不喜歡見到我嗎?」
金昂霄對於祁雲,本來還有點原諒她年少無知,但此際,隨著對勾魂幫憤恨的增加,他對祁雲,心中也更是半點原諒也沒有了。只見勾魂幫主一面向前來,一面還頻頻回顧已成了一片火海的千佛寺時,映著火光,可以看到她淨獰的青銅面具之內,那雙異光四射的眼睛,充滿了喜悅!
金昂霄道:「前輩,這責任……竟在我身上嗎?」
那一下怒吼聲剛一發出,王守真和金昂霄兩人便不由自主地一呆。
崔玉玲的面色,更變得比紙還白,身子也在微微地發抖,口唇翕動,像是在講什麼,但是卻又有所顧忌,而不敢講出口一樣!
崔玉玲仰起頭來,道:「你叫我作甚?」
沒有多久,便聽得「噹噹噹」的亂鐘之聲,響了起來,百丈禪師面白如紙,道:「各位英雄,千佛寺已自身難保,各位請離去吧!」
肖陰烈的慘叫聲停了下來的時候,當場十分寂靜。除了遠處隱隱傳來天幻神丐和鐵鏡兩人的呼喝盧,表示兩人還在拚命搏鬥之外,一時之間,並沒有人出聲,勾魂幫眾的眼光,集中在心塵的身上,心塵則撕下一幅衣襟,紮好了傷口,仍在梅花樁上,兀然而立。
而萬千條蜈蚣才一出現,便成了一個大圓圈,將群雄一起圍住!
他手指抓住了天幻神丐的衣服,然而那衣服卻「嗤」的一聲,裂了開來,天幻神丐的身子,已經疾跌了下去,金昂霄手中抓住了一塊布,眼望著天幻神丐的身子跌進了雲霧深鎖的山谷之中,心中不禁一陣茫然,落下了淚來。也就在此際,金昂霄突然聽得七八下驚天動地的隆然巨響,起自身後。
只不過眾人之中,武功在心塵之上的不少,但是若論對於各門各派武功之熟,瞭然於胸的,卻還沒有什麼人能夠在心塵之上,是以心塵既然認不出那人的來歷,其餘人更是難以認出。
眾人一聽得石侶陡然叫出「雪山金龍陰烈」這個名字來,心中方始恍然!
當然,這種招式,尋常的拳師傳來,絕無威力,但是那人使來,卻是大不相同,招招都帶起極其猛烈的勁風,心塵采的雖是攻勢,卻沒有一招,攻得進去!
眼看心塵雙肩受傷,影響了雙臂的活動,想要抬臂以迎,已自難及,看來非遭毒手不可。但也就在此際,只聽得儒俠石侶一聲陡喝,道:「雪山金龍陰烈,住手!」
因為那「九鬼天拿」功夫,正是苗騮「九鬼惡婆」仗以成名的武功!眾人心中,自然錯愕不已,但是尚未及眾人有任何行動之際,只見那人突然雙肩一聳,罩在他頭上的青銅頭罩,「呼」的一聲,飛了起來,向心塵和尚胸前撞出!
金昂霄本來還想下山之後,先到青城閒雲峰,去和九鬼惡婆,見上一次面的,何是他聽得勾魂幫主和鐵鏡兩人要去,他自然不會趕去與這兩人相會的。所以,他便改變了主意。
那人也拱了拱手,道:「大師見識非凡,如何還要問我?」他一面說,一面又向前踏出了五根木樁,到了近前。那人的一切動作,都是任何學武之士可以做得到的。
心塵笑聲陡止,道:「長白派掌抓齊施的『金龍神手』功夫,確是非凡閣下莫非是於白山雪魂上人嗎?」
心塵心中暗忖,你總不成不和我動手?
金昂霄愕然道:「為什麼?」
崔玉玲低下頭去,好一會兒不說話,才輕輕地歎一口氣,向前走來:金昂霄側身讓開了去路,崔玉玲一直低著頭,向前緩緩地走出,連頭都不回。金昂霄仍然望著她的背影,直到看不見為止。
金昂霄吃了一驚,道:「天幻前輩!」
薛森的身子為掌風所撞,又仰天跌倒,再插入了利刃之中!
約莫晃動了五六下,突然「喃哇哇」地三聲,連噴了三大口鮮血,身子委頓了下去,立即有人趕向前來,將他的身子扶住!
是以,心塵更急於要認出那人的來歷來。
只見他身形一晃,也未及看清他有若何動作,一縷輕煙似的,已到了金昂霄的前面。
金昂霄確是未曾想到,會在這裡遇見她。
在她五指一緊間,薛森發出了慘絕人寰的呼叫聲!
金昂霄呆了一呆,忍不www.hetubook•com•com住又問道:「崔姑娘,玉環……她究竟怎麼了?」崔玉玲道:「我相信,你總有知道的一刻的,只不過,當你知道了之後,你還能活多久,我就不得而知了。我本來,還想勸你幾句的。」
心塵和他,本來相隔,足有丈許,那人才一撲前,心塵便自後退,但是在一進一退、狂風飄蕩之際,那人卻已欺近了四五尺,伸手處,又是一抓抓下!
吼聲跟著那人,一齊來到,勢子之快,實是令人目不暇接,難以形容,那人的吼聲,在頃刻之間,便蓋過了百丈禪師所發出來的吼聲。
連金昂霄在內,眾人都不知道鐵鏡的乾笑,是什麼意思。
他看出,崔玉玲的心中一定蘊藏著一個十分大的秘密。而且,在崔玉玲的本意來說,那是恨不得將這個秘密,向金昂霄和盤托出才好。
心塵被那人的一掌之力,擊得向上騰空而起!
金昂霄這才鬆了一口氣。
金昂霄講到此處,不禁又想起崔玉環取去那只木盒子時的情形來。
那僧人悲憤滿面,答皮了一聲,向外走去,來到了大群蜈蚣的旁邊,只見所有的蜈蚣一齊分了開來,讓出了一條去路,那僧人身形如飛而去。
如今,他已看出那人是長內派中人,根本不必再與之動手的了。因為,只要將那人的來歷一道出,那人不必他動手,也是非死不可!所以,心塵一見對方撲到,連忙身形如飛,向後掠去。然而,那人的武功,卻當真不弱!
金昂霄道:「那麼,你如果肯將玉環的去蹤告訴我,便是幫了我的大忙了。」
其人身形一起,身子便陡地拔高了兩尺,一躍之間,已躍前了兩丈有餘,再一躍,便到了梅花樁上。
其次,那麼大的一座伏牛山,要去找一面小紅旗,實是不啻大海撈針!
金昂霄呆了半晌,才又向前奔出。
他決定一下千佛峰,便立即自夜兼程,趕到伏牛山去。當他心中有了這個決定之際,他不禁又想起天幻神丐死前的那種奇怪的神態來。看天幻神丐的那個神態,像是要阻止他到伏牛山去!
崔玉玲神色,異常痛苦,突然,淚水奪眶而出,道:「沒有什麼,沒有什麼!」
天幻神丐見人走清,才嘆了一口氣,道:「小娃子,我敗在鐵鏡手下了。」金昂霄早已看出,天幻神丐像是受傷甚重,此際一聽,更是大急。但是天幻神丐卻不讓他開口詢問,又道:「鐵鏡竟然會因為當年的一念情癡,至今執迷不悟,竟至於幫助勾魂幫,這卻是我始料不及……而我更料不到的是,我已會一十八掌巨靈神掌功夫,仍然不是其敵,小娃子,看來你至少要學會三組,二十七招臣靈神掌功夫,方能與世除害了!」
轉眼之間,雙方已互遞了十七八招!
他知道,勾魂幫主在毀了千佛寺之後,凶焰一定更其高漲,而遲一圓柏她消滅,武林之中,便可能多一場浩劫。所以,金昂霄一上了路,不分晝夜。兼程向伏牛山進發。
只不過力道之雄渾,卻是非同小可,心塵的掌力,被他一掌之力,全擋了回來。
眾人一面說話,一面走著,來到下山的路口上,只見一株松樹之上,斜倚著一人,金昂霄隔老遠,便看出那人正是天幻神丐!
他想起自己在峰頂上,耽了近三個時辰,百丈禪師等人,自然也爭已走遠了,只是不知道勾魂幫主仍要如何對付他們而已。他想起千佛寺一毀,勾魂幫的聲譽,正如日之中天,勢子必然大盛,而自己父母血仇,就更難報了!他一面想,一面向前趕路。
金昂霄胸口起伏,十分感激地望了石侶一眼,不冉出聲。
如果萬一「獅子吼」功夫,不能將敵人一齊克制住的話,那麼他自己反要受傷,千佛寺無人主持,其後果實在是不堪設想。然而,當那長大僧人,和勾魂幫主的哥哥一對掌,便發出了一聲慘呼,後退之際,百丈禪師便已看出勾魂幫主的哥哥,在手掌之中,玩弄了花樣!
堪堪打到了二十招頭上,那人身形一凝,和心塵只隔了一條木樁,心塵心念電轉,陡然之間,一聲長嘯,雙臂一振,向上凌空拔了起來!
心塵見那人上了梅花樁,雙掌合十,道:「施主如何稱呼?」
崔玉玲苦笑了一下,道:「事倒沒有什麼事,你一人卜路,不怕危險麼?」金昂霄聽得她這樣說法,心中也不禁略有歉意。因為不論他如何冷淡崔玉玲,崔玉玲始終對他十分關心!
心塵一看那人的招式,不禁一呆。因為那人所使的這一招,乃是最最普通的拳法,是幾乎人人會使的「順水推舟」!
也就在他身子站起之際,勾魂幫主身形掠向前來,凌空一掌,「呼」地拍出。
他騰起三尺,想要伸手抱仵梅花樁。但這時,他已受重傷,雙臂一伸間,非但未曾抱住了梅花樁,而且又向下落去,又是一陣慘叫聲過處,便自沒冇了聲息。
只見陰烈的身形,才向側一掠間,心塵雙腳已然連環踢出!
金昂霄還想說什麼時,石侶早已到了他的身邊,低聲道:「金老弟,不必徒逞一時之快!」
金昂霄憤然道:「石大俠,難道就這樣了嗎?」
她笑聲未畢,勾魂幫眾之中,已有一人長身而起。
崔玉玲本來面上的神色,只是十分憂戚黯然而已,可是一聽得金昂霄問起了她姊姊,面色便為之陡地一變,但卻又不是很氣憤,而是充滿了驚怖之容。
金昂霄望了她半晌,總覺得崔玉玲的態度,來得十分古怪,簡直難以揣測她是什麼用意,好一會兒,才又道:「如果你見到她,請你告訴她,或許她是為了好奇!」
他的這一撲之勢,實是猛烈到了極點!
金昂霄道:「我可以很快便學會十八招的。」
薛森一聽得勾魂幫主如此說法,心知絕望!
金昂霄苦笑了一下,道:「崔姑娘,以前,你對我的好處,我是記得的。」崔玉玲已經轉過身去,又發出了一陣像剛才那樣的尖笑聲,金昂霄聽得那陣尖笑聲,心中又不禁一動,他抬頭一看,看到了崔玉玲的背影,在那瞬間,他心中陡地大吃了一驚!
本來,在那樣的情形之下,百丈禪師使出「獅子吼」功夫,乃是十分不智的事。因為「獅子吼」功夫,雖然厲害,是卻也十分傷神。
心塵冷笑一聲,道:「快再派人上來!」
遠處的那兩下吼聲才一發出之際,根本聽不到。但是轉眼之間,只見一條人影,飛掠而至!
那人身子跟著轉動,見招折招,和心塵在梅花樁上,激鬥起來。
人人都知道,百丈禪師的「獅子吼」功夫,不如鐵鏡的深湛,所以在鐵鏡的吼聲反克之下,他立即身受了極重的內傷。
其時,百丈禪師心頭的痛苦,真是比死尤其!因為,千佛寺數百年基業,已毀在他手中了!
他的的便是要逼那人用出看家本領來!
崔玉玲搖頭道:「不是,不是。」
他一拔起了丈許來高,身形在半空中竟硬生生地轉了一轉,同時,雙掌帶起「轟轟發發」的掌風,向那人疾壓了下來。本來,在梅花樁上動手,若是身形拔起,實是犯了大忌的。
他面色漸漸地緩和了下來,道:「老弟,每個人皆有苦衷,你莫責人太嚴了,雖然我因你而能脫閒,但是你卻也不要自恃太甚!」
金昂霄心中不禁有氣,道:「你言詞閃爍,究竟是為了什麼?」
他一言甫畢,身形又向前撲出,十指如鉤,自上而下,疾抓而至,指風嘶空,發出了驚心動魄的「噓噓」之聲,令人為之毛髮直豎!
只見那年輕書生並不追擊,只是手臂一沉,一掌向下推出,掌風過處,「叭叭叭叭」,聲響不
hetubook•com•com絕,極其結實的棗木樁,竟一連斷折了七八根之多。
可是,卻又像是有什麼力量在制止她將這個秘密講出來一樣。也正因為如此,所以她的態度,才那樣地不安,而言同又這樣地令人難以捉摸!
金昂霄一聽得有人叫自己,身未轉,便反手一掌,向後拍出。
崔玉環對他的態度,固然神秘莫測,有時對他親熱得過分,有時又對他出手嚴厲。但無論怎樣,金昂霄卻一直忘不了崔玉環,所以對之十分關心。他一聽得崔玉環並不是有廣什麼不幸,便道:「那麼,我不知道什麼?」
這一次,他一倒了下去,只聽得一陣極其短促的呻|吟聲之後,便自沒有了聲息。而勾魂幫主連看都不向他看一下,便掠回了原來所站的地方!
也就在此際,只聽得一人大叫道:「鐵鏡,原來你是行徑如此不堪的畜牲!」
而群雄甫出寺門,便聽得勾魂幫主的尖笑之聲,夾雜著她的語聲,傳了過來,道:「出寺眾人,速回原籍,若是被我發現仍在一處,殺無赦!」
因為自上而下攻來,雖然攻勢凌厲,似對方只要內力和你相若,能將仿攻勢擋住的話,那麼便容易跌下梅花樁去了。但心塵此際,突如其來,采片這樣猛烈的攻勢,卻是另有目的。
勾魂幫主急叫道:「哥哥小心,這是佛門小天雷掌!」
他連忙昂起頭來,循聲看去。
因為在那片刻之間,他恍惚感覺到,站在前面的,並不是崔玉玲!
惡俠王守真一聲大叫,待要搶向前去,但卻被醉佛千壺和儒俠石侶兩人一左一右拉住。兩人阻住王守真,是因為王守真前去,絕救不了金昂霄的!
他們面上的情形如何,一點也看不到,但從他們木然不動的身形上來看,可知金昂霄的話,在他們的心中,已起作用,只不過他們怕為勾魂幫主所察,是以才木然不動而已!
金昂霄伸手一指,此際鐵鏡和勾魂幫主兩人,恰好並肩而立,他那一指,也將兩人一起指在內。只聽得他道:「只要我有一口氣在,就絕不會放過你們兩人,斷然要為世除害!」
任何人皆可以看得出來,若是再這樣打下去,時間一久,心塵非吃虧不可!不但是別人看出了這一點,連心塵自己都覺察到了!
百丈禪師於歎一聲,道:「各位不走,老衲要走了!」
這時,群雄之中,皆響起了一陣怒吼之聲。
在金昂霄的心中,根本不想與鐵鏡動手,因為他明知自己,絕不是對方之敵。但是他心中,卻也絲毫沒有恐懼之感,因為他知道,即使鐵鏡手起一掌,將他擊斃,那麼他仍然一定名垂千古,而鐵鏡則絕不會為天下武林人杉所見諒的。
只聽得勾魂幫主道:「多謝鐵前輩相助,使我得償夙願。」
因為他知道自己即使學會了卜一式巨靈神掌,也是於事無補,最好的功法,自然是快一點到伏牛山,去找到天幻神丐所說的那個異人。
他連講了兩遍,卻是無人肯聽。
只見千佛寺中,冒起了七八股沖天煙柱,第一股,足有丈許粗細,像是七八條大柱,一起擎住了天空一樣,看來蔚為奇觀,壯麗之極。然而金昂霄一見,心中卻是悲憤莫名!
他一想及此,眼前立即浮起了崔玉環的倩影來。
金昂霄一進了伏牛山,在開始的數十里內,還可以看到有三五獵戶聚尿著,但一直向山內走去,卻是人煙不見了。金昂霄心想,武林異人,大都在絕壑秘嶺隱居的居多。所以,他只是向深山之中走去。
但百丈禪師的第二下怒吼,接踵而至,勾魂幫眾,立即又頹然坐下!群雄知道百丈禪師已使展出佛門絕頂神功「獅子吼」功夫,一時之間,都鎮定了心神,不再亂動。
但是兩種吼聲一停,卻又靜到了極點!
眾人互相觀望,不肯遽去,天幻神丐大聲道:「我與金昂霄要講的話,與天下武林命運有關,為防機密洩漏,你們絕不能聽,還不快走麼?」
金昂霄再聽到了「猩紅色的小旗」一語,便知道天幻神丐此際所說的那個人,就是九鬼惡婆曾經警告,要勾魂幫主小心的那人他忙道:「見到了那猩紅的小旗,又怎樣呢?」
那一天,他翻過了三個高峰,直到天色昏暗,仍是一無發現。
眾人連忙鎮定心神,定睛看時,只見那自遠而近趕來的,不是別人,正是鐵鏡!
金昂霄莫名其妙,不知他嘆息,是為了什麼。
而那長大僧人帶著心塵,正在向後疾退而出,腳下的木椿一斷,身形便站立不穩,一個倒栽蔥,連他帶心塵,兩人一起跌了下去!
需要眾人心中,既然有這樣的想法,那便是對金昂霄已極其崇敬。而金昂霄的年紀如此之輕,卻能得一干武林契手的崇敬,那實是難能可貴之事!當下,只聽得鐵鏡乾笑兩聲,並不回答。
崔玉玲插言道:「我知道。」
心塵「啊」的一聲,道:「那麼是!」他下面的話尚未出口,只聽得那又突然之間,發出了一聲驚天動地的怪叫聲,身捲旋風,向心塵撲了過來!
他只講到此處,便猛地住口。原來,在瞬間,他陡地想起自己正在千方百計,要尋找崔玉環,問她何以搶走了自己在地獄洞中取到的那只木盒子,上次誤入蠱魔林殘的毒府,幾乎難以全身而出,便是為此,如何現在她妹妹在,反倒不向她詢問崔玉環的去蹤?
然而,就在心塵身形向上拔起之際,那人身形跟著暴張!
金昂霄自然想不到崔玉玲心中有什麼事和自己有關的,因之他也並不多問,只是道:「我有一件東西,被你姊姊取了去,那是人家托我拿的,我必需將它交給原主人……」
直到勾魂幫主將薛森抓住,眾人才看清勾魂幫主,已到了薛森的身邊。只見薛森的身子,微微發抖,牙齒打震,「得得」冇聲,勾魂幫主一聲冷笑,道:「你想逃回家去嗎?」
群雄這才各自嘆息一聲,紛紛離去。
緊接著那七八下轟隆巨響的,便是轟轟發發的火聲,不到半個時辰,竄起的火頭,映得附近的幾個山峰,盡皆如同著了火一樣,半邊天也為之紅了。
勾魂幫主之兄心知不妙,竭力想要避開百丈禪師那股懾人已極的目光。但是百丈禪師的目光之中,像是有一種十分奇異的力量一樣,令得他竟移不開目光去!
鐵鏡道:「我只答應讓你放火燒寺,並未答應其他!」
心塵和尚一見,便自大吃一驚,道:「九鬼天拿!」
心塵冷冷地道:「這是邪派之中,龍門三躍功夫,閣下可是來自苗疆嗎?」他一眼便看出了對方的來歷,只當對方必然大驚。
崔玉玲聽了,卻搖了搖頭,道:「我不會說的。」
然而,他那一抓,出手已經慢了一步!
勾魂幫主在他的身後,伸手抓住了他的肩頭,雖然也曾料到他臨死之前,可能拚命,似是一時之間,卻未曾想到薛家莊兩種絕技,除了「靈禽七式」,便是「無影腳」,那一腳反踢而出,勢+極其怪異,勾魂幫主又不肯鬆手而給他以逃走的機會,因之,電光石火間,只聽得「砰」的一聲,一腳已被踢中!勾魂幫主的武功,自然在薛森之上。
這時,他腦海之中,混亂到了極點,各種各樣的問題,和崔玉玲、崔玉環姊妹奇怪的態度,天幻神丐死前的神態,以及勾魂幫主可以殺他而不殺等等,他所想不透的事情,在他的腦中打了無數死結,解不開來。
但是她出其不意,薛森又是全力以赴,再加上薛森的鞋尖鞋跟之上,皆藏有鐵塊,一腳被踢中在小腹之上,卻也是奇痛難忍。只聽得她一聲怪叫,五指一緊。
而坐在地上的勾魂幫眾,也在突然https://m.hetubook•com.com之間,一齊站起。
他掌才發,掌力所及的範圍,已在丈許方圓開外,那人身形一橫間,淹崩山裂也似的掌力,壓了下來,令得那人身形一晃,幾乎跌倒!
百丈禪師一見對方已跌卜梅花樁去,立即目光一轉,向勾魂幫主望來。他準備一鼓作氣,也將勾魂幫主震死。但是,就在他一轉過頭來,第四、第五下吼聲,如旱天奔雷、挾著雷霆萬鈞之力、驚濤裂岸之勢、陡地發出之間,遠處突然也傳來了兩下同樣的吼聲!
這一來,他心中便大是發寒。
因為金昂霄那一句話才一出口,天幻神丐的身子,突然向後一側,金昂霄大吃了一驚,踏前一步,伸手便向天幻神丐疾抓而出。
鐵鏡轉過頭去,對百丈禪師道:「如何?」
心塵沉聲道:「你只管派人來取!」
陰烈身在半空,強一扭身,避開了心塵的右腳,但是左腳卻是避不過去,只聽得「砰」的一聲響,一腳正中他胯上,身子一側,竟然栽下梅花樁來,剎時之間,他所發出的慘叫之聲,人人為之掩耳,只見他身子猛地騰起,在他身上,射出五六股血柱來,那是為梅花樁下尖刀所刺的結果。
崔玉玲的聲音,變得十分低沉,道:「金公子,你!」可是,她只講了一個字,便又突然住口,強笑一下,道:「我姊姊不讓我說。」
崔玉玲道:「是。」
鐵鏡道:「我們這就去。」
金昂霄想了並沒有多久,淡然一笑,道:「怎會不喜歡見到你?」
就在那電光石火之間,心塵一聲大喝,掌力下壓!只見那人身形一側間陡地一挺,雙掌——齊向上迎了起來,五指卻伸縮不定,向心塵抓到,心塵一聲長嘯,身在半空,又硬生生地拔起了三尺。
勾魂幫主一笑,道:「我自然遵照諾言,帶鐵前輩去見我母親。」
天幻神丐道:「你到了伏牛山,可能根本一無發現,也有可能……只要甜老不死還在……你就會發現一種猩紅色的小旗……」
惡俠王守真和金昂霄兩人,不約而同,長身而起,待向梅花椿撲出,但是,在心塵和那長大僧人的慘叫聲中,只聽得西丈禪師發出了一下驚天動地的怒吼之聲!
他一口氣掠下了千佛峰,才略停了一停,向前望去。
群雄一見鐵鏡趕到,天幻神丐卻是未見,而西丈禪師又受了重傷,莫不相顧失色。
她的那一下長嘯聲,在薛森聽來,如同流星劃空一樣,自遠而近,挾著雷霆萬鈞之際,向前逼來。
金昂霄仍是一動也不動地站著。
因為長白山雪魂上人,年前和一幻神尼,一齊死於勾魂幫之手,乃是家都知道的事情,心塵因為足不出寺,所以才不知道。而且,金昂霄更是擊雪魂上人遇難之人!
一時之間,人人回過頭,循聲看去。
在那十七八招之中,心塵和尚用盡心機,想要猜出那人的師承來歷來。傴是,以心塵的見識之廣,竟然難以做到這一點!因為那人所使的招式,都是人人會使的普通招式!
他心如刀割,陡的一聲大喝,左足突然向勾魂幫主的小腹反踢而出!
伏牛山乃是河南境內的大山,莽莽蒼蒼,奇峰怪巒,層出不窮,主嶺伏牛嶺,狀如大牯牛伏地而臥,因此才得名的,山中有不少的地方,根本是亙古以來,人跡不到的荒地。
勾魂幫主一聲長笑,聲音驚人之極。
金昂霄冷冷地道:「你今日不殺我,日後必然後悔!」
不一會兒,便見勾魂幫主和鐵鏡兩人,並肩而行,其餘的人,則跟在後面,金蜈公公、銀蜈婆婆與祁雲三人,則走在最後。
石侶沉聲道:「眼前除了暫時退讓之外,若要硬爭,豈是敵手?」
他知道那七八條煙柱,乃是勾魂幫主帶去的炸藥,已被點燃之故。而被武林中公認為實力最雄厚的千佛寺,只怕在這一場浩劫之後,也將變為一片瓦礫了!
百丈禪師向身後一個僧人道:「去撞亂鐘,令全寺僧人,盡皆下山!」
崔玉玲笑了片刻,道:「如果我告訴了你,那等於是送你的性命了!」金昂霄心中的疑惑,越來越甚。
百丈禪師真氣運轉,全力以赴,在電光石火之間,又發出了三下驚天動地的怒吼之聲來,那三下吼聲,只響到第二下,便見勾魂幫主的哥哿,面色大變,身子一軟,句梅花樁倒去!
轉眼之間,便已掠出了三四黽,眼看再向前去,便可以出山去了。但也就在此際,他突然聽得身後有人叫道:「金公子!金公子!」
這時候,百丈禪師那一方面的人,也都在殫智竭力,猜想那人的來歷。
再進一步說,鐵鏡之能離開千佛寺,和他自己,又有著莫大的關係,所以此際,他心中熱血沸騰,已到了難以克制的地步,鐵鏡話才住口,他已厲聲道:「我何必自恃,似你這等人,誰都可以罵你,而你也必然會遺臭萬年!」
天幻神丐道:「所以說,你責任才特別重大……」
只見剛才大聲責叱鐵鏡的,乃是一個劍眉朗目的年輕人,正是金昂霄,只見他因為心中激動,而滿面通紅,面匕了無懼色,一臉正氣。
在那三下短嘯聲,尚在人耳際盤縈不已之際,眾人又聽得了一陣異樣的窸窣之聲,起自四方八面,眾人連忙四面看去,更是張口結舌!只見一個老頭子、一個老太婆,和一個闊口凹鼻,生得十分醜陋的少女,分從三面而來,跟在他們三人身後的,金光閃閃,銀線隱現,竟是萬千條見所未見的金線蜈蚣,和銀線蜈蚣!
那為她指中的勾魂幫眾,立即站了起來。只見他躬身道:「遵幫主之命!」他講話的聲音,也是尖銳,一聽便知是服了「變音丸」所致,他一行完了禮,便慢慢地向梅花樁走了過去。
他連忙急走幾步,迎了上去。只見天幻神丐仰面向上,面色黃得像蠟一樣。
薛森這一驚,實是非同小可,亡魂皆冒,一面向前急竄,一面尖聲叫道:「幫主饒……」但是,他最後一個「命」字尚未及出口,肩上一緊,已被勾魂幫主抓住!
眾人一怔之間,金昂霄已大叫道:「不會是雪魂上人,雪魂上人已死了!」
只見在他前面,近兩丈處,俏生生地站著一個人,容顏十分美麗,但是卻又帶有愁容,正望定了金昂霄,不是別人,正是崔玉玲。
那笑聲,那背影,都像是另一個人,而像的那個,不是別人,卻又正是那個,在林殘府上,曾為他苦求解藥的那個醜女子!
儒俠石侶乃是何等樣的人物,然而在她一望之際,心中也不禁生出了一股寒意。
而在旁人聽來,「獅子吼」的吼聲,已是驚心動魄,戰戰兢兢,竭力鎮定心神,方能以不被吼聲震傷。而在勾魂幫主之兄聽來,卻是分外厲害,接連兩吼,就宛若在他的頭頂,響起了兩下焦雷一樣,他武功造詣,本就極高,但在那片刻之際,心神已為佛門神功所制,卻不由自主,晃了幾晃。
他一叫出了「九鬼天拿」四字,其餘人也是一驚!
勾魂幫主立即續道:「你雙眼一舌,斷難再留了!」
鐵鏡這時也已看清講話的是什麼人了。
勾魂幫主一聲長笑,道:「武林浩劫到了!」
在百丈禪師那一方面,人人皆發出了「啊」的一聲驚呼!
天色一黑了下來,便隱隱可以聽得遠處的狼嗥之聲,驚心動魄地傳了過來,金昂霄心知深山之中,毒蛇猛獸,出沒尤常,而那猩紅色的小旗,在夜間也難以發現,因此他便停了下來,燃起了一團篝火,他自己便在那圈篝火之中,躺了下來。
金昂霄道:「為什麼?」
那一句責叱之中,充滿了憤慨,而且用詞之嚴厲,也到了極點,鐵鏡一聽,面色便自一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