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噩耗傳來
龍鷹道:「這叫將計就計。我們裝作全力對付大江聯,事實上卻是秘密練兵,但只練那三千兵,其它一切全無改變。當敵人入侵,才倉卒調兵遣將,以梁王為統軍大統帥,數十萬人浩浩蕩蕩向前線開去。聖上請勿怪小民實話實說,這樣一支大軍肯定士無鬥志,卻是我們三千精銳的最佳掩飾,當敵人以這般的對手釐定策略,又生出輕敵之心,我會和仞雨、過庭深潛敵後,擒殺對方的最高首領,提他的頭回來見聖上。」
穿過松樹林,前方柳樹後燈光掩映中,隱見亭臺樓閣,臨湖而建,沿湖處設長廊,逶迤曲折,仿如橫臥湖旁,景隨湖轉,不論近攬遠眺,均充滿詩情畫意。
兩俏婢聽到用的是她的澡房,均露出詫異神色,當然不敢多問,領命去了。
龍鷹應道:「小民在!」
閔玄清甜甜一笑,輕吻他嘴唇,眸神轉亮,道:「有分別嗎?龍鷹你惹起玄清的好奇心。丹清子在道門德高望重,她看中你,當然有她的理由,玄清想知道嘛!」
武曌不悅道:「朕在問你意見。」
閔玄清抿嘴淺笑,道:「不和你胡扯。告訴我,你是從什麼地方鑽出來的?」
武曌終現出笑容,像是首次發覺龍鷹可以變得聽教聽話,道:「該不是什麼好話,朕比你更明白他。」
閔玄清聽得一雙秀眸不住瞪大,完全沒法掩飾震駭的神情,倒抽一口涼氣道:「你在說笑!」
閔玄清微仰俏臉,明亮的美眸變得朦朦朧朧,輕輕道:「你的氣場非常奇特,令玄清的內丹變得空靈通透,感覺動人。你既說出這麼多機密的事,因何獨不肯坦告來歷?」
龍鷹點頭答應,在她的欣欣道別下,離開貞觀殿。
龍鷹開始領教風流女冠不講俗禮的作風,欣然道:「風公子來了嗎?」
龍鷹整個人虛虛蕩蕩,心像被大鐵錘不住重擊,站也差點站不穩。他自懂事以來,從未有過這般難受,魔種也似不起作用。直至此刻,他方清楚這個可敬明師在他心中的地位。
閔玄清本僵硬的身體變得軟如棉絮,一雙玉手水蛇般纏上他的脖子,柔聲道:「你故意弄濕人家是何居心?送明惠和明心到靜齋的不是一個叫范輕舟的人嗎?怎會忽然變成你?」
龍鷹很想逗她幾句,但因黑齒常之的死,失去心情。他今次使盡渾身解數,就是要爭取帶兵遠征的機會,為將來殲滅突厥人鋪路,所和*圖*書以無所不用其極。換過狄仁傑,怎都不肯讓武三思有立功的機會。
上官婉兒嚇得跪倒地上,道:「婉兒明白!婉兒明白!」
俏婢回來報上一切準備妥當。
武曌道:「你為何推薦梁王為行軍大統領?」
風過庭道:「但千萬不要提及鷹爺看中他的原因。」
龍鷹從容道:「所以我說一言難盡。這些事何用放在心上,我唯一放在心上的,是如何可以得到閔大家的身心。哈!夠坦白了吧!全賴閔大家曾鼓勵過小子。」
閔玄清嬌笑道:「怕你會在澡堂強來嘛!」
上官婉兒的聲音似在虛無中來回激蕩,他有點不想聽下去,聽一句沒聽一句的,大約捕捉到黑齒常之到城外視察新建的子城,途上遇襲,親衛高手幾乎傷亡殆盡,親兵傷亡逾百人,刺客則留下四十具屍體,可以想像當時戰況之激烈。
武曌道:「你太不明白邊疆的形勢和外族的軍力。」
上官婉兒苦笑道:「婉兒敢嗎?」
武曌就那麼讓她跪伏地上,道:「龍先生明天可讓朕清楚你的全盤妙計嗎?」
龍鷹完全恢復了信心和智力,淡淡道:「小民和任何一方交手,事前亦不清楚對方的策略實力。」
龍鷹沉吟道:「我們的對手是寬玉和那姓萬俟的女子,如果我們將力量全用在他們身上,會中了他們的奸計。」
下一刻他完全清醒過來,晉入魔極的狀態,過去被無形之刀斬斷了。定神一看,站在他身旁的風過庭仍是那副冷靜模樣,只是容色蒼白了點。
龍鷹和風過庭交換個眼色,均感到以前的武曌又回來了。
龍鷹深深看進她眼內去,湊下少許輕吻她香唇一口,柔聲道:「千萬勿再對我說剛才般的無情話,我是有說不出來的苦衷。風過庭、萬仞雨、狄仁傑和張柬之都曉得我的底細,可知我不是壞人。你是否曉得丹清子,她不久前在青城山成道,我還護送她的兩個女徒到慈航靜齋去,這是極端機密的事,大姐千萬不可告訴別人。」
龍鷹道:「完全沒有問題。」
繞過影壁,入目是美如畫卷的園林和建築物,庭院開敞雄健,以複道回廊連接起來,穿園過林,曲折高低,予人可居、可遊、可思的深刻感受。
轉向閔玄清道:「原來浸河水這麼爽,算是意外收穫。我是否該在這裡吹乾身子才入宅向大家請安呢?請大家先回宅內hetubook.com•com。」
龍鷹收攝心神,清楚曉得自己剛才道心失守,差點走火入魔,這可是向雨田從沒有提及過的情況。
龍鷹笑道:「小子怎敢騙閔大家?不過法明過了三、四招後便置身局外,只由四大弟子出手。他奶奶的,那個大胖子真厲害,還有個書生模樣的人,都是我不認識的,認得的只有羊舌冷那傢伙和太平的師父三真妙子。太平的師父還給我摸了一把,希望她不會向徒弟哭訴。」
閔玄清淡淡道:「玄清絕不會和來歷不明的傢伙說知己話。」
武曌道:「婉兒!你代朕送龍先生和過庭。」
武曌站在龍案之旁,臉寒如冰雪,雙目殺機閃閃,聲音像在她龍口迸濺出來似的道:「黑齒常之在成都遇刺身亡。」
龍鷹大樂道:「對!對!你現在只好扮作打我不過,被老子兩招三式的收拾了。哈!真爽!」
龍鷹心神一震,曉得有天大重要的事發生了。
龍鷹道:「照小民看該是笨人出手,以試探我們的虛實,只要我們能迅速應變,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手法,粉碎入侵,突厥人會繼續和談,我們亦得喘息之機。」
她的話是青天霹靂,直轟進龍鷹的天靈蓋,腦袋一片空白。
武曌點頭道:「好!說得好!龍先生或許是這裡唯一保持清醒的人,朕因悲痛大將軍的死亡,致意氣用事。」
突厥人贏了一場大勝仗,且是關鍵性的勝利。黑齒常之的死亡影響深遠,幾乎改變了中土與外族的形勢,直接衝擊武曌的決策。
閔玄清現出差點給氣死,但又不是真的生氣的曼妙表情,道:「玄清何曾鼓勵過你?只是愛看你對敵時的神氣模樣,真的怕了你。」
武曌不說話,沒有人敢說話。
龍鷹道:「刺殺大將軍的行動,籌謀已久,謀定而動,故必有後著。而且一旦發動,必是雷霆萬鈞之勢,大江聯仍未有這種實力。」
最後一句,充滿撒嬌的味道,由她這位特立獨行的道門美女使出如此女性化的手段,分外教人神銷意軟。
閔玄清向兩婢道:「鷹爺會用我的澡房,你們去預備熱水和乾衣。」
「砰!」
龍鷹朝河的遠方瞥一眼,目光移往驚魂甫定的兩個俏婢,神采飛揚的道:「兩位姐姐受驚哩!龍鷹向你們賠罪。」
閔玄清驚異地打量他,好半晌才道:「胖子叫『笑裡藏刀』檀霸,曾在北疆橫行多年,是和_圖_書凶名極著的獨行大盜,北方武林聞之色變,後來依附法明,更沒有人敢碰他。但在你口中,只像個江湖的小腳色。龍鷹呵!你可知自己剛幹過什麼事?」
龍鷹閃電探手,摟著她不盈一握,入手酥軟的纖腰,下一刻閔玄清已整個嬌軀靠貼他,一雙玉手只能象徵式的按在龍鷹肩膊處,卻生不出半絲推拒的力道。
龍鷹立叫頭痛,苦笑道:「給你一句話收拾掉,玄清大姐又是什麼出身來歷?在神州擁有天堂美景般的園林,聖上擺國宴不敢漏請你,達官貴人無不向你打恭作揖,禮數周到。」
龍鷹回吻她一口,道:「我是道和魔攜手打造出來的異種,丹清子感應到的是我的道心,你若完全信任她,就不該窮根究底下去,總有一天我會坦誠相告,但不是今晚。」
接著向上官婉兒道:「今晚在這裡說的每一句話,都不可以傳入第五個人的耳中。婉兒明白嗎?」
龍鷹道:「不論入侵者是哪一個外族,我們現在必須訓練一支秘密部隊,人數不可超過三千,但必須是能征慣戰的精銳。」
龍鷹脫|光衣服,坐進注滿熱水,直徑五尺,高五尺的圓形超大木製澡盆內,熱氣騰升下,舒服得差點高歌一曲,洗刷起來。
如是園外的小碼頭上,閔玄清剛送走一個客人,揮手道別之際,水聲嘩啦作響,一個濕漉漉的傢伙,先從水裡探出雙手,抓著碼頭的木樁,然後借力翻上碼頭來,在碼頭兩盞風燈的映照下,現出個比陽光更燦爛的笑容,致禮道:「閔大家請恕龍鷹來遲之罪,他奶奶的!差點又失約。」
風過庭忍不住道:「兵力不嫌太薄弱嗎?不論突厥或契丹,動員的兵力動輒以十萬計,三千兵可以起什麼作用?」
龍鷹讚歎道:「眼前該是大家的溫柔窩,能與大家在此無人夜話私語,還有何憾可言?」
皇宮,貞觀殿,內堂。
與他並肩沿環湖碎石道而行的閔玄清抿嘴笑道:「這是不是見色忘色呢?」
沿湖而行,臘梅、芭蕉、芙蓉、紫藤、桂花,與假山、湖石,在別有心思的佈置下,成景成圖,使人玩味不盡。
閔玄清瞥他妖媚誘人的一眼,吐氣如蘭道:「那書生倒沒有顯著的惡跡,外號『逍遙生』,姓年名平生,善使長劍,被譽為朝外第一劍手,聲名僅次於風公子。如讓剛才發生的事傳開去,包保轟動天下武林。唉!你怎可能脫身的?還傷了和圖書他們。法明為何不親手對付你?」
武曌道:「看來龍先生已胸有成竹。」
閔玄清送他到門口,著他自行進內,便不知到哪裡去了。他認識的女子中,太平公主比較接近閔玄清的作風,卻欠了她文采風流的氣質。
龍鷹嘻皮笑臉涎著臉細瞧她道:「若把澡盆移至湖旁,閔大家又和小弟共浴,豈非兩色兼備?」
閔玄清若無其事的道:「你說呢?澡房只得一個大浴盆。我陪你吧!任你一個人在這裡吹風,豈是待客之道?」
閔玄清微嗔道:「你在反守為攻,究竟有何不可告人之秘?」
三人離開內堂。
龍鷹苦笑道:「聖上真的要小民說出來嗎?聖上只要想想此戰若勝,功勞全歸梁王,該明白小民的苦心。」
龍鷹欣然道:「只要是奇兵便成。」
龍鷹追上閔玄清,心花怒放的道:「怕了小弟什麼呢?」
龍鷹首次從全新的角度看懷內美女,閔玄清絕不是她風流女冠的表面那麼簡單。
龍鷹不解道:「閔大家似乎對我的出身來歷比對我這個人的興趣還要大。再親個嘴如何?」
龍鷹道:「此事一言難盡,簡單點說,老子我給法明率領四大弟子圍攻,本來我早可脫身。但為了我和大家的未來,嘿!我是指不希望和大家卿卿我我時被人騷擾,不得不設法傷他娘的幾個人,令他們不敢直追到這裡來,多花了點時間,請大家體諒。」
龍鷹愕然道:「大家竟準備和小弟來個鴛鴦共浴。」
武曌和立於一側的上官婉兒,目光全往他投來。
武曌動容道:「難道是突厥人大舉南侵?」
閔玄清吃吃笑起來,放浪形骸,盡顯風流女冠的本色,道:「這招叫打蛇隨棍上。」
龍鷹極目湖岸連綿不絕的庭園美景,讚道:「既空透又幽深,確是不同凡響。」
閔玄清發出銀鈴般悅耳的嬌笑,輕輕從他的擁抱脫身,改為牽他的手,似有所悟的領他朝庭舍舉步。
「咿唉」一聲,閔玄清捧著一疊衣衫推門進來,神色凝重的來到浴盆旁,道:「風公子剛到,他說聖上要立即見你。」
閔玄清身後的兩個俏婢給嚇得花容失色,往後倒退幾步,閔玄清仍是溫文淡定,眉頭淺皺,看著河水從他披頭的散髮和衣服不住瀉下,旋即掩嘴嬌笑道:「看你弄得人不似人,鬼不似鬼,讓人家還以為是水鬼作祟,為什麼弄成和_圖_書這個鬼樣子?幸好你還懂得笑。」
上官婉兒湊到龍鷹耳邊道:「剛才有一陣子,龍大哥的臉色變得很難看,幸好回復過來。婉兒明白龍大哥的心情,過兩天找你行嗎?」
風過庭道:「臣下該如何為聖上效死命,請聖上賜示。」
閔玄清「噗哧」笑道:「澡是你一個去洗,我只是在旁看。」
龍鷹受寵若驚道:「大家的澡房?是不是同一個浴桶?」
閔玄清含笑道:「隨玄清來好嗎?」轉身便去。
他心中湧起對寬玉、大江聯和突厥人切齒的痛恨。
閔玄清道:「他該到了飄香樓去,不要管他,你還未說出因何要泅水來赴約。」
上官婉兒靠近龍鷹,低聲道:「梁王會很感激你。」
武曌現出思索的神色。
穿過門樓,迎面是一面高達丈半,寬二丈的大影壁,灰褐色,上刻精緻的淺浮雕,展示如是園的全景。浮雕畫直截了當的顯示了如是園從附近河渠引水成湖,這個不規則的小湖成了如是園的中心和魂魄,房舍院落依水而築,既各自獨立,又以小湖為共同空間。
龍鷹隨她進入如是園的正大門,宛如進入另一個天地,洛陽城像在此刻消失了,可見眼前園林院舍的佈置擁有多麼強大的感染力,難怪風過庭對此園推崇備至。
龍鷹不知該悲還是該喜,黑齒常之的遇刺身亡,將武曌的想法改變過來,明白到孰輕孰重,若仍執著因要捧武承嗣致本末倒置,後果難以想像。
武曌二度動容,目光灼灼的審視眼前邪帝,頷首道:「說得好!橫空牧野該不會看錯人。」
武曌的聲音像從很遙遠的地方傳進他耳鼓內,道:「婉兒,你來說當時的情況。」
咬著她耳朵道:「范輕舟又是從哪裡鑽出來的?他是老子另一個化身,現在再由另一個人扮老子在巴蜀活動,大家的身體真的誘人至極。」
武曌一掌拍在桌上,冷然道:「給朕將大江聯連根拔起。」又道:「龍鷹!」
閔玄清責道:「你真的不懂女兒家心事,還學人自命風流,該裝作懵然不知,那當事情發生時,玄清可扮作欲拒無力嘛!」
龍鷹沒有感覺的笑道:「管他的笑容裡藏什麼東西,這傢伙給老子打了一掌,沒十天半月休想復元。那書生又有何來頭?」
龍鷹笑道:「什麼都好!閔大家武技超凡,卻深藏不露,強來是行不通哩!只好軟語相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