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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月當空.卷09

作者:黃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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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舞帳風雲

第十七章 舞帳風雲

要知人口販運的勾當,是人人不齒的天大惡行,踐踏人性的尊嚴,即使吐蕃現時的當政者,隻眼開隻眼閉默許他們的行為,池上樓等亦須秘密行事,寧給人知不被人見,而歌舞伎團則是最好的掩飾。
龍鷹道:「江湖以和為貴,只要你們肯答應我開出的條件,保證你們仍可悶聲發大財。哼!假如敢逆老子之意,不但貨財兩失,還沒有人能活著返高原去。」
吐蕃高手和池上樓再次色變。
抵達了另一端,池上樓拉開垂簾,先讓吐蕃高手進入,然後禮數周到的向跟過來的龍鷹道:「兄台請!」
吐蕃高手半信半疑,幸好送貨來的波斯人該已離去,否則只要問兩句,立即拆穿他。
桌子動也不動,只發出「砰」的一聲,亦不見木裂屑飛的應有情況,原來龍鷹右手按在桌面,輸入魔氣,還借桌向他攻出一注魔氣,閃電般破入他膝頭去,逼得他在運功化解前,難以動彈。
池上樓好言相勸道:「大家到江湖來混,一人讓一步,和和氣氣,我們是非常看重閣下了。」
美麗的玉體,動人的姿態,神聖的舞蹈,三者合起來的誘惑力,龍鷹也不由看得心迷神醉,迷失在充滿異國情調的氣氛裡。
池上樓亦大驚失色,射出餵上劇毒的鋼針如石沉大海,一去無跡,龍鷹亦沒有絲毫被命中之象,到龍鷹的左手從桌底提來,揚手向闖進來的其中一漢擲去,方曉得龍鷹就那麼動也不動的在下面接收了他的針,以拇指和食指捏個正著。
吐蕃高手和池上樓的臉色變得說有多難看便有多難看,一時不敢再動干戈,更不知說什麼好。
池上樓沉聲道:「閣下究竟是何人?」
龍鷹看得心中一動,想到這個歌舞伎團,或許是池上樓神不知、鬼不覺,將人貨運往高原的關鍵。
池上樓則雙目亂轉,權衡利害,委決難下。
龍鷹道:「人為財死,鳥為食亡。我的要求絕不過分,只是百兩黃金和讓我搗破你們其中的一批人貨,使我不但對尉遲璥有所交代,又可回去向敝主領功。你們雖然有損失,但怎都好過做賠本生意,說不定尚要賠掉性命。」
龍鷹以教訓的口吻。道:「你們不像老子是當慣官的,不懂政治,你當我收貨後和圖書就此了事嗎?我會與于闐人組成聯合使節團,將十六個波斯美少女隆而重之的送返波斯國。建立邦交,再立一功。」
一聲慘叫,持斧漢給鋼針沒肩而入,更被附針魔勁帶得整個人倒跌往賬房外,再拿不住斧頭,往地上掉下去。
龍鷹之所以大費周章,問題在不知他們把人貨密藏在哪裡。他最不想出現的情況,是怕重演當年在金沙江支流,池上樓為求脫身,殺人滅口,令十多個可憐女子屍沉河底。誰都曉得帶著大批弱女,逃不了多遠。但如將她們全體活埋,在沒有對證下,自可輕易脫身。龍鷹更看準今次是近十年來最大的買賣,不容有失,故不愁他們不屈服。
龍鷹卻清楚他正提聚功力,同時通知池上樓和守在簾外的兩漢配合行動,以雷霆萬鈞的手段一舉擊殺龍鷹。
龍鷹表現出來的身手,最沒眼力者亦曉得他是一等一的強手。
吐蕃高手回過神來,道:「給我治理傷者,叫你的女兒們勿再吵吵嚷嚷,繼續登台表演,這裡有我們處理。」
而于闐幫的助力,在于闐王的正視下,變成有等於無,否則于闐幫的老大撒倫多早派人來殺他。些兒脫的落網,已生出殺雞儆猴之效。
足音響起,歌舞伎團的天竺老大氣急敗壞的趕來,掀起簾幕,當看到三人呆坐互望,忘了是到來助拳幫手,以吐蕃語道:「是怎麼一回事?」
穿過狹窄的門道,龍鷹立即眼花撩亂。目不暇給,原來到了舞台後寬達三丈的長形空間,擠著二、三十個換衣穿衣,又或對著銅鏡整裝的歌舞伎,更有幾個年紀更輕的美麗女孩,在斟茶遞水,伺候一眾舞伎,鶯聲燕語,又肉光緻緻,香汗淋漓。那種香噴噴的混亂,龍鷹肯定自己永遠忘不了。
池上樓勉強壓下心中怒火,徐徐道:「閣下請開出條件。」
最後方是一排七個女樂師,正以各式敲擊、吹奏和撥弦的樂器,奏出節奏分明、清脆悅耳、另具一格的天竺音樂。
方形巨帳內,站著逾百以上付銀兩看歌舞、來自各地的顧客,人人目不轉睛的欣賞台上的表演。
這番話不亢不卑,大幅挽回他們行刺不遂的顏面。
「呀!」
好半晌後,吐蕃高手往池上樓瞧去hetubook•com.com,見他輕點一下頭,頹然道:「此事全依閣下開出的條件解決。」
吐蕃高手難以相信的看他,眼睛不住瞪大,終曉得他是有謀而來,非是見縫插針、渾水摸魚的江湖人。
龍鷹翹起二郎腿,搖搖晃晃,擺出江湖惡棍無賴的款兒,悠然道:「哪有這般容易?我要的是來自波斯的十六個小姑娘,一個不能少。」
歌舞伎隨著音樂起舞,她們均為十六歲許的年輕女子,同一高度,身上的舞衣以金箔鑲綴而成,只遮著胸脯和下身,大截豐|滿的胸肌、蠻腰和大腿完全暴露在觀者的眼下,盡顯她們高挑動人的均勻身段。頭上戴著尖塔形的金色高冠,令她們像是頭上噴著金焰,遍身金光閃閃的女神。
龍鷹冷眼看著吐蕃高手,由勝券在握的模樣,駭然色變。
只剩下另一持斧漢,收不住勢子的斧鋒從上而下,劈往龍鷹頸項。
跟來的另兩個吐蕃人,留在簾幕外。
龍鷹哈哈笑道:「池兄終願意心平氣靜的說話了。」又壓低聲音道:「本人是大周女帝派來調查人口販賣的特遣密探,到成都後,收到池兄在吐蕃境內活動的消息,遂登上高原,剛好見到池兄和大隊人馬到于闐來,知道必有大買賣,遂躡在諸位後方,來到這裡。你們最不該就是在未弄清楚情況下,指示地方的些兒脫來旅館對付我,使老子被逼洩露身份。這是你們的錯失,自該由你們來承擔。」
天竺老大呆了一呆,放下垂簾。
附近雖有實力雄厚,足以抗衡于闐人的吐蕃和突厥聯軍,但肯定他們不曉得池上樓等正在這裡從事販運人口的勾當,而池上樓等亦不願讓他們知道。
龍鷹以快至肉眼難察的連串動作,右手從按桌處收回來,改撐在凳上,身體騰空,左腳迅疾無倫往攻擊者撐去,就在利斧臨身前的一刻,狠撐在來人的小腹處,那人慘嚎一聲,頭無力地往後仰,噴出漫空鮮血,連人帶斧往後拋飛,步上一起殺進來的同伴後塵,倒跌往簾幕外,惹起另一番驚叫。
不知看了多久,樂聲倏止,五女同時立定,兩手合十,帳幕從上降下,封遮舞台。
他們一手接貨,一手付錢,加上送禮和賄賂,已花近千兩黃金,所費和*圖*書不貲,確實不容任何閃失。
隨著他從容道出的一番話,池上樓本平復下來的容色再次難看起來,到最後臉如死灰,乏語回敬。
池上樓露出非常牽強的笑容,歎道:「老兄真厲害,這樣吧!明天約定時間地點,我們交人交金給你。」
池上樓和那吐蕃高手或許早見慣見熟,視若無睹在眾芳之國穿行而過,龍鷹卻忍不住的狠狠的行注目禮,尤其一女竟當著他們解下上身的舞衣,露出粉|嫩的胸脯,累得龍鷹差點掉出眼珠來。最奇怪的是龍鷹即使碰著她們的身體,她們也似全無感覺,把他們當作無影無形,只是路過的幽靈。
女子的尖叫聲從賬房外傳來。
龍鷹歎道:「你們太不明白老子的聖上,空手而回,肯定人頭落地。你們也不想害我吧!此事沒得商量,定要依老子的辦法,否則老子立即發射煙花火箭,召來大批于闐精兵,先將你們拘捕,包括舞團的天竺老大在內,然後由老子親自用刑,兩位是硬漢子。可忍得住被人逐片肉剮出來的痛苦,可是硬漢子外總有軟漢子,小弟雖未能中飽私囊,卻立下大功。當然!希望此種情況不會出現,以和為貴嘛!」
此招不可謂不絕。
龍鷹往他瞧去,笑嘻嘻道:「池公子是巴蜀名人,更有過很風光的日子,背後又有大江聯撐腰,當然不把天下人放在眼內。只可惜失手金沙江,變成通緝犯,不得不遠道來此做買賣。這算是清楚池公子的底細嗎?」
吐蕃高手盯著他道:「朋友有膽有識,令人佩服,自非無名之輩,請問高姓大名?」
池上樓停下來,和天竺大漢交頭接耳兩句後,大漢雙目射出凌厲神色,邊朝龍鷹打量,邊掀起垂幕,讓他們進入後台。
奏樂聲傳來,下一場舞蹈開始了,龍鷹真想撇下兩個壞傢伙,出去看飽後,再回頭來對付他們。
池上樓給嚇得渾身冒汗,忘了動手。
池上樓斜取他下陰的致命弱處,非常陰損狠毒。
用江湖人的術語,龍鷹是被誆了入局,有死無生。
池上樓雙手垂在桌下龍鷹目光不及處,換過別人肯定不知他的桌下乾坤,但怎瞞得過龍鷹?
吐蕃高手雙目凶芒爍閃,掙扎在動手和不動手的矛盾裡。
池上樓和吐蕃高手交換了和_圖_書個震驚的眼神。看樣子終於相信了龍鷹的胡謅,相信他一直跟在他們身後,否則怎知波斯妙齡女子的精確人數?
龍鷹輕鬆的跟在兩人後方,亦步亦趨,另有兩人跟在他身後,把他夾在中間。
龍鷹毫不客氣的在他對面坐下,池上樓放下簾幕。坐往一側,目光如吐蕃高手般勁箭似的瞄準龍鷹。
吐蕃高手訝道:「聽說波斯早被大食國滅掉,現在波斯只是個地域的名字,統治者是大食人。」
龍鷹使盡渾身解數,將戰場上那一套搬到談判桌上,先以蓋世魔功寒敵之膽,再多路進軍,將對方逼入死局,不得不屈服投降。
在輝煌的燈火映照裡,五女眉目如畫,眸珠在美麗的大眼睛內靈活轉動,與她們奇異的舞蹈動作配合得天衣無縫,使人感到她們的全心全靈,完全融合在舞蹈裡。
龍鷹再不想糾纏,道:「一句話,答應還是不答應?」
門外兩漢穿帳而入,每人各持一把短柄利斧,是近身搏鬥的理想凶器,一派早有預謀的格局。
龍鷹現出一個高深莫測的笑容,還啞然失笑,晃晃頭,沒立即答他。
龍鷹差點語塞,原來無知的是自己。面具裡的臉早紅透,表面仍是不改色的從容道:「仁兄曉得的是陳年舊事,波斯已在十年前復國。哈!也難怪你們不知道。」
吐蕃高手道:「朋友可知一個年輕處|子值多少錢?讓我告訴你,至少可賣五十兩黃金,特別出色者更在百兩金之上。這樣吧!你答應再不干涉我們的事,我們送你一百二十個足兩的金錠子。」
池上樓和那吐蕃高手來到龍鷹身旁,池上樓笑吟吟的道:「仁兄請這邊走。」和那吐蕃高手就那麼施施然舉步經過,逆人流往後台的方向擠過去。
方帳一端設了高起一丈、徑長丈半的圓形舞台,五個天竺歌舞伎,正在表演充滿異國風情的動人舞蹈。
舞台旁垂下一道簾帳,一個高鼻深目,皮膚黝黑,看神情該是歌舞團主持者的大漢,見池上樓領著個醜漢走過來,臉現訝色。
龍鷹知道已完全將兩人鎮著,既在十拿十穩的優勢下也幹不掉他,只好乖乖談判,又或等候另一機會。
他說話字字含勁,聲量不住增加,到最後「高姓大名」四字,更是鏗鏘有力。同www.hetubook•com•com時兩手從桌底下舉起來,似要做出中土江湖慣用的禮節,抱拳問好。
小賬室內充盈劍拔弩張的氣氛。
波斯女顯然在今次買賣裡質素最佳,池上樓眉頭大皺的道:「不可以是來自其它地方的嗎?」
吐蕃高手不是味兒的道:「朋友!你有說話的資格了,剛才是江湖手段,希望朋友不會放在心上。」
吐蕃高手口吐漢語,道:「請坐!」
池上樓一副吃定他的樣子,好整以暇的道:「敢問兄台是湊巧到這裡來欣賞歌舞,還是專程來找我們?」
機栝聲在桌下響起。池上樓左手將右手衣袖捋高,按動機栝,射出裝在腕上發射器的毒針。這才是真正殺著,即使面對面看得清楚,在這麼近的距離內,亦難以閃避。何況在桌下發動,又有同夥配合,分他心神。
兩人苦笑以對,又交換個另有深意的眼神,被龍鷹看在眼內。
吐蕃高手和池上樓聽得你眼望我眼,摸不著頭腦。
果然外邊靜下來,變得鴉雀無聲。
其他觀者像龍鷹般如從美夢醒過來,意猶未盡的離開。
龍鷹收攝色心,毫不戒備的穿簾而入。裡面是個七、八尺見方的小空間,擺了張小圓桌,團團圍著六、七張高凳,桌面上放滿杯碟和吃剩的食物。狼藉不堪,令人完全沒法聯想到台前明亮素淨的環境。
池上樓不服的道:「老兄清楚我們哪方面的情況呢?」
她們舞步的幅度不大,只是在方尺之間律動,纖手演化出奇異的動作,玉腿彎曲成各種美麗的弧形,整個人渾身是勁,每一個舞姿都是整體性的,神情則端莊冷漠,像舞蹈本身已是天地間最神聖的事。
吐蕃高手肩手不動,一膝往上頂去,猛撞桌緣底部處,好掀起桌子,連著桌面的碗碟殘羹,照頭照面蓋往龍鷹。
龍鷹輕鬆的道:「小事小事!大家出來行走江湖,都是明白人。哈!兩位曉得岔子出在哪裡嗎?就是本人對你們瞭如指掌,你們卻連本人底細的邊兒都摸不著,吃虧的當然是兩位。」
龍鷹伸個懶腰道:「那我們以後便是兄弟,現在可商討行事的細節哩!」
吐蕃高手補充道:「我們只能給你八個人,再多便負擔不來。」
池上樓眼現殺機。
以兩人高手的修養和風範,亦告立現坐立不安的姿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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