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緊張大師身首異處
「那豈不是說廢話嗎?在場所有的人,誰會製造電報機,又懂得發電報?」
里蒙等一行人繞海濱道路,又重新來到碼頭的長橋跟前,接連著長橋的就是寧靜山莊了。
「對的,屋子內已經有三具屍體,單獨睡在房間裡也會有恐怖感,不如共睡在餐桌上!」廖富貴說。
里蒙和郎楓趕忙過去阻擋,坐在斷指書生身畔的舒小小也伸手搶住了他的餐刀,說:
「宋玉靈弱質纖纖,怎可能心狠手辣?」
對了,所有在場還未被殺的人都有嫌疑,凶手就是在這活著的十一個「文化人」之中。
花恨水當然號啕大哭:「你們都欺侮我……」
「當然可以,不過我的現鈔不多就是了!」柳垂楊驀地猛然一拍大腿,說:「呀!有了,白大姐的遺物皮包裡,有大疊的港幣、S幣,里蒙正交由我保管,何不先借給你……」
斷指書生瞪目說:「你不想贏我的錢才怪,到現在為止,你仍在後悔呢!你一直就是想把我繳光!」
而表演著豪賭的卻是兩位大牌的武俠小說作家。
他真是「亡命的玩法」。三條K把四條「皮蛋」給「偷」跑了。
許三羊說:「我若不是跌傷了腿,絕對參加一份,要不然,你們會把我當看做花恨水一樣,我才不幹呢!……」
顧隆正顧著要將廖富貴由大倉庫攜來的一瓶XO喝完,他忽而傻笑,說:「那是拍電影,怎能扯到事實?」
「不!我不敢肯定,只不過除了宋玉靈之外,還有誰能設計這樣的布局?」
花恨水也沒有睡,他在哭泣和囈語。不時還會唱「聖詩」,「天國近了」……
這句話說完,有激昂贊成的,有嚶嚶哭泣的,只有花恨水號啕大哭。
大廳之上,正符合了「寧靜山莊」,只剩下顧隆孤單地在陪伴著鼾聲酌酒。
「王八蛋,不問自取,是為偷也,活該他斬首!」顧隆發牢騷說:「還吃掉了我半罐『開口笑』……」
它們在地圖上卻沒有像「龍王洞」似的標明了它是神仙島的景致之一。
花恨水是「娘娘腔動物」。靜多於動,所以他想的時間比較多。
斷指書生表示他的意見,說:「我仍相信『魏建仇』就是凶手,他的一艘遊船仍躲藏在『龍王洞』、『海王石』、『人魚石』等的離島之處,我們一定要先將他活擒,『生剝活吃』……」
里蒙和郎楓將廖富貴扯開。加上賀蘭芝、柳垂楊等進行平息這場紛爭。
「那麼,你何不借給他呢?」
花恨水猛然站立起來,指到顧隆的鼻尖,說:「你……就是你,你『財大氣粗』,口中已無『古今前人後人』!你要『為王稱霸』,將所有執筆文人『趕盡殺絕』,唯我獨尊……」
柳垂楊說:「你的精力過人是著名的,喝酒可以幾天幾夜不睡覺,但是其他的人怎麼行?」
在場的其他十個人,你看我,我看你。
所有在場的人都大感到意外,從未有人看到過花恨水會如此的光火的。
所有在場的每個人都一致附議。
三位女生也感到睏倦不堪,她們主張共睡在一間房間裡,假如發生事情時,三個人共同對付,要死時,也死在一塊了!
其實柳垂楊有一大瓶虎骨酒進肚,早就累了,昂在靠背椅上,已經「神智無知」,不時地在打鼾。
賀蘭芝她們三人不理會顧隆說些什麼,相繼上樓去了。
賀蘭芝安慰說:「不要衝動,有話好說,處在當前的困局,我們最好是團結一致,對付外力,不要被敵人分化……」
「誰贏了你的錢,向他借就是了!」
「不!我們大家聚集在大廳裡。喝酒,打牌,都可以,千萬避免孤單!」顧隆說。
花恨水的手指頭又指到了柳垂楊的臉上,說:「你也休想脫離干係,你被大家譏諷『脫古人的褲子』,所以你要報復……」
只要把這個人找出來,可以挽救其他未遇害者的性命。
「身首異處?」趕向回程的每一個人都感到毛骨悚然。
郎楓吶吶說:「假如時間獃久了,我們所有的人都會一一被殺……」
「也許有人痛恨你們這一批不可一世的作家!」
「我只是提供意見,如何應對,我無法強逼各位該怎樣去做!」里蒙說。
斷指書生先行摟錢。然後說:「我真的是偷你的『雞』!『皮蛋』等於是女人,你在女人多的時候就會混亂的!」
柳垂楊說:「我在家鄉念私塾時,到河裡去玩水稱為『洗澡』,當眾赤身露體,家長和老師都不許可,所以,到了成年時,也不『洗澡』了……」
「找一隻酒瓶,或是沙發坐墊就可以應付過去!」斷指書生說。
在樓上宿舍處,除了三名「女生」,兩具屍體,再就是里蒙和花恨水了。
尤其是花恨水,他每有事情,老愛哭哭啼啼的。
「嗨,你還有柳垂楊、許三羊、富貴樓主、郎楓大夥人陪你玩!」
於是牌局和酒局同時開始,和昨晚上的情形完全相同。他們一面賭錢,一面閒聊應付危局的對策,扯東話西的。
「主人」——也就凶手,將它簡單修復,作為這次文藝大會屠宰場——原因不知道。
「滾你的蛋!」賀蘭芝叱斥。
沒有,沒有任何人反應,大家全不懂。
「我們游泳過去!」賀蘭芝激動說。
里蒙悄悄溜走。
「以事實為是,應付當前的環境,我們最好是討論逃生的問題!」里蒙說:「我們再繼續被困在這孤島上的時候,最重要的就是糧食問題了!」
顧隆說:「最好是每一個人都不回房間去,就不會中計了!」
他的目的何在?
這是決定全面勝負的一局。斷指書生能反敗為勝,或是被顧隆連借「死人錢」都繳光,那就要看顧隆的「長考」了。
舒小小傻傻地說:「hetubook•com•com不會泅水沒關係,我記得有一部武俠小說,划著棺材去為父報仇……」
「也許是狂妄,跋扈,財大氣粗,氣勢凌人,惹來的反感!」
柳垂楊即取出了白大姐的皮包,數點了有五千餘元港幣、二千餘元S幣,還有七百餘元美金,柳垂楊悉數交給斷指書生,並給他登記起來。把數字留在皮包裡。
「王八蛋,他已經瘋了!」郎楓說。
「我也參加,我們三個『女生』睡在一起!」宋玉靈說。
郎楓溜上樓,敲了「女生」的房門,三位「女生」全都醒著,她們仍在聊天,討論著「主人」的陰謀對策。
沿著岸,有著好幾處地方,距離本島約一千公尺或數百公尺不等的地方,有著許多和「龍王洞」類似的怪石。
「嗨!別忙,玩牌我並不反對,但是『用我的錢軋我的肉』!我可不幹!」顧隆忙說。
他站立起來,學著花恨水「搖腰擺軀」的姿態,說:「說了老半天,我以為你會說出個道理,究竟是誰設計下這布局要殺害我們全體,原來你是要殺人者坦白招供,你以為殺人者會憑你這一擺腰,一扭屁股,他就會坦白說出來,他就是殺人凶手嗎?」
這時候,只見他雙手掩臉,哭得如喪考妣。
原來,那只是一張「爛污九」,斷指書生真的是「偷雞」。
許三羊解釋說:「秦弓是老大哥,誰能管得了他?同時,他自己也說過,『主人』的作風惡毒,任何地方都可能會有陰謀布置,特別關照我們要處處提防,處處小心……」
「那是你個人的事了!」斷指書生說。
「男生」們很覺得靦腆,斷指書生先行自白說:
斷指書生向是衝動派,他眼看花恨水已凌|辱到賀蘭芝的頭上。
「誰會作這類的事情呢?根據我們寫武俠小說的常規,除了殺父之仇,奪妻之恨,誰會這樣的心狠手辣?怎下得了手呢?」
「王八蛋,你們全都沒有『同舟共濟』的精神!」
「假如大家都不回房去,我又不善於和你們通宵飲酒,幹什麼好呢?」斷指書生提出了問題。
秦弓的寢室門前,貼有「評審委員,秦弓」的字樣,他死在床上,有一塊白鐵皮自天花板上的縫隙間伸跌下來,位置正好是床上秦弓的頸項間,正如斬首一樣,剛好切在秦弓的咽喉間,滿床血肉模糊,咽喉自是分了家,頸骨好像也告折斷了……
他說:「我累極了,不管怎樣,我要上樓去睡覺!」
斷指書生向是好睡著名,他取了一支「XO」酒瓶當做枕頭,躺到桌面上去,不到一分鐘,就已經鼾聲大作。
「我曾一再考慮,宋玉靈是這次『金獎文藝大會』的召集人,她控制了所有的約會和活動,除了她沒有人對歸子虛有任何的了解,除了她沒有人能阻止神仙島的夜宴介入。她長久居住在S埠,神仙島的地理環境也只有她比較容易了解……同時,她一向反對武俠小說,反對偵探小說,反對暴力小說,反對鴛鴦蝴蝶派的小說……我曾讀過她所寫的一些散文,她說,這些都應摒棄於文壇之外,尤其是假借文藝外衣,『脫古人的褲子』,大膽描寫性關係的作品,都應接受文藝界的嚴懲……由此可見,她對其他九位『評審委員』都憎恨不已,加上三個金獎得獎人的首名,又是鴛鴦蝴蝶派的,第二名又是武俠小說……」
郎楓向觀戰者招呼,誰也不給予理睬,好像看牌的比賭牌的更為緊張。
里蒙首先發現,許三羊和花恨水兩人都坐在寧靜山莊門前的臺階上。
會議桌上沉默了好一會,里蒙又開始說話:
主要賭的是斷指書生手中的暗牌是否老K,假如說,他所持的暗牌是老K的話,「四條K」,那就吃定顧隆了。否則,他就是「偷雞」。
「你的酒色迷了心竅,將是至死不渝!」
這是一副冤家牌,顧隆除了一張暗牌之外,四條Q擺在外面。當然那張暗牌已經是沒有用的了。
白鐵皮落在床畔一側,下垂的一端,磨得鋒利。上一端兩邊鑿有洞孔,縛著細長的繩索。
「有何不可呢,『有借有還,再借不難』!」柳垂楊說。
「斷指書生,別以為你是寫武俠小說的老大!只因為顧隆的『扒頭』,你很不服氣,所以做出各種的驚人手筆!我也很懷疑這是你的布局呢,你的目的,是要殺所有寫武俠小說的著者,而拿我們陪斬!」
「可以各找安全的蔽所……」顧隆說。
可是大廳上賭興正烈,總共五個人,那是顧隆、斷指書生、柳垂楊、許三羊和廖富貴。
「回房間去,你不怕像秦弓一樣,被斬個身首異處嗎?」
里蒙站立起來,說:「這是最後的一個問題,基於人道立場,現在總共有四具屍體在這海島之上,反正棺材是現成的,『主人』早給準備妥當了,我們活著的,就給他們入殮。今後,我們十一個人,不論誰先死亡,活著的人就當盡義務給先死者入殮!算是我們彼此之間,『同舟共濟』、『共赴患難』的守約!」
許三羊最怕聽鼾聲,他寧可學柳垂楊,借用一張靠背椅,抬起腳架到窗檯上去歇息。
顧隆聽過許三羊的陳述,懊惱不已,趕忙去檢查他的私有財產,「00七手提箱」,那裡面只能裝載兩瓶「XO」和一些「花生豆」、「開口笑」一類下酒的東西,另外還有一套「賭酒」用的飛鏢靶子和六支羽毛飛鏢。
「嗯,我明白了,柳垂楊是脫『古人褲子』的,妳脫是『脫今人褲子』的,你倆是一個鼻孔出氣,想把我們悉數毀滅,任由你們『亂脫一砲』……」
「我也要……」顧隆說。
「沒有枕頭!」許三羊說。
這豈不應https://www.hetubook•com•com了「主人」給秦弓的錄音帶上的一句話,要給他「身首異處」處分。
留守在寧靜山莊裡的,有著三個人,其中有「娘娘腔」毛病的花恨水,是他不肯跟隨大隊同行,也許是他的體力不如人,也或是他要為「恩大姐」守靈,這類型的「漢子」的心思是很難捉摸的。
花恨水的手指頭轉而指到里蒙的面前,說:「還有你!這種布局和你的小說雷同,其他任何人的布局都不會這樣絕……」
「你不要乘坐就留在海島上好了,我們大家都要逃生!」許三羊說。
「你們都說完了,就該由我說了!現在一連串已經死掉了好幾個人,什麼神仙島的『主人』歸子虛假借『夜宴』之名要殺害我們全體,這都是鬼話,據我經過了一天一夜冷靜的考慮,根本沒有歸子虛其人,殺人的凶手就是在我們活著的十一個人之中,為什麼要做得這樣絕?為什麼要做得這樣辣手?究竟是為了什麼?何不乾脆自我坦白出來,我們都是讀書人,大事可以化小,小事可以化無,死者已矣,生者尚可倖免,為什麼不進行坦白談判……?」他的聲音由激昂而漸告軟弱,又回復到嗚咽而泣。
「問題是沒有渡海搜索的工具!」郎楓說。
賀蘭芝申斥說:「人命關天,你還珍惜著你的『馬尿』!」
斷指書生說:「那不行,我們要速戰速決……」
花恨水從不說話。這時卻驀地猛一拍桌子。咆哮起來:「你們全都說完了沒有?」
「怎樣身首異處?」斷指書生急問。
只有里蒙的房門是虛掩著。輕推門板,它就敞開,室內也是空著的。
「我不看!」顧隆扔掉四條「皮蛋」。
「好的,你不領情,賭下去,我絕對會把你繳光為止!」
這句話使得所有在座的人惶恐。
柳垂楊說:「我不會……」
「我想糧食的問題並不很嚴重,在大倉庫的那一方面貯存的罐頭還多得很,足夠我們十多個人一個多月之用……」柳垂楊說。
斷指書生玩牌向是「亡命賭法」,他將借自「死鬼」白大姐皮包裡所有的錢,「孤注一擲」,向顧隆「沙蟹」。
「你是愛色英雄!」廖富貴說。
「你們走後,大家都感到分外無聊,肚子餓了,供桌上的酒食擔心有毒,誰也不敢吃,秦弓啟開了顧隆大哥的手提箱,取出他『私家酒』,擅自喝了好幾杯……他有了酒意,說是累了,要找地方睡覺,上了樓,差不多過了有兩個小時,我聽得一聲巨響,跑上樓去,始才發現這項巨禍……」
「你跑上樓去的時候,花恨水又在什麼地方呢?」
顧隆再說:「以秦弓為榜樣,你若進入被指定的房間裡,又睡到床上去,相信會得到指定的下場!陷阱是如此布置好的,你不去中計,就等於是勝利者,等到『主人』情急時,他自會露面,那時候不難將他反縛問罪!」
「花恨水已經瘋了,你不能和他一起瘋……」
「你胡說八道!」顧隆也咆哮了,站立起來,舉酒瓶就要打人。
廖富貴仍在嚼食一隻罐頭青豆,他楞住了,將罐頭棄下,把口中的渣滓吐了出來。
再揭穿了來說,每一個人都是「面和心不和」的。「文章是自己的好」,那是在於寫作方面。另外還有利益與聲望地位上的嫉妒。
花恨水哭著,他痛定思痛,自行承認是著了「鬼迷」所以才會有此衝動。
郎楓想不透內中因素,實在說,這十多個「文化人」都非常可怕。誰也管不了誰,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主觀意見。
郎楓說:「我能抱著游泳圈下水,東南西北都不知道,一陣潮水會把我沖出太平洋的核心去……」
「怎樣斬首?誰斬他的首?」賀蘭芝問。
「花恨水當時的情形如何?」
郎楓回顧在大廳裡邊飲邊賭的一夥人,一個也不少。
斷指書生一怔,說:「借死人的錢來賭嗎?」
每一卷錄音帶的開場幾乎都是相同的。那是陰風淒淒的音響效果。然後「主人」開始說話了。「……你自命是緊張大師,寫的都是『黑道小說』、『暴力小說』、『犯罪小說』,應該負擔起社會道德責任,社會的不健康,就是因為你這種文人引起的,很多人不知道如何犯罪,就是因為讀了你這一類的文章,以身試法,等於是教唆犯罪!如今,操生殺大權的是我,不必審判我就可以給你定罪,應處『腰斬』之刑!為從輕發落計,給你『身首異處』算了!」
里蒙到哪兒去了呢?莫非剛才奔走在長橋上的一條黑影就是他呢?
誰也不高興送他上樓。因為他的眼中全部都是敵人。已經沒有「敵友之分」了。
「你給我滾開……」
「我沒說。是妳的建議,我告訴妳那是不可能的事!」顧隆居然也著急起來,臉紅脖子粗的。
那會是什麼人呢?
顧隆驚詫不迭,說:「難道說,妳認為神仙島的布局,宋玉靈是主持人?」
顧隆又喝了大半的酒,他向是最看不慣這種「陰陽怪氣」的書生。
花恨水竟又指著郎楓,說:「你是『剽竊專家』,最好是把天下的文人全都殺掉,以後,所有執筆者的著作劇本全歸你一個人所有!」
在平時,顧隆「視金錢為糞土」,視酒為大家灌肚腸的飲料——可是,在這時候,神仙島上的物質缺乏,又不知道什麼時候始才能離去?它就變成「命|根|子」了。
斷指書生暴跳如雷,他拾起桌上的餐刀要衝過去將花恨水宰殺。
「唉,生死關頭,你還要自命風流!」斷指書生說。
柳垂楊懷著希望,環視了大家,說:「總歸會有人懂的吧?」
顧隆從來是賭精不賭賴的。他到現在為止,還未啟用「血本」。所有放到桌和-圖-書面上去的錢全都是斷指書生的欠條和稿費單,外加一枚鑽戒。
「對嘛,大家不要自亂!」郎楓說。
舒小小說:「隆哥哥告訴我,許多口棺材合併到一起,可以成為一條大船……」
「各位要明白,主事人是一個下毒能手,史船長和『女巫』都是被毒藥殺害的。他以周詳的計畫把我們逗引到這海島上來逐一殺害時,還會給我們留下來這麼許多維生的糧食嗎?各位不妨自己考慮!」里蒙說。
顧隆曾擔任過多部他的著作的「執行導演」,模仿的能力「維妙維肖」,使得所有在場者「噴飯」,猶如「苦中作樂」,忍受不住的都嘻笑了一陣子。
許三羊卻給顧隆反駁,說:「我也曾進入我的房間裡去睡了片刻,可卻仍是活著出來!」
顧隆不樂,說:「那麼你不妨多睡,第二個斬首的就是你了!」
「我的意思並非是不睡覺,而是不進入被指定的房間裡去!」顧隆說:「大夥兒聚在一起,萬一有什麼動靜時,大家都可以有個照顧!」
「輪不到你!」
「我不想死……」他嗚咽著說。
反正他已著了「魔」,在精神崩潰的邊緣。
「何不繼續昨天晚上的牌局?」郎楓看出了斷指書生的意圖,特別替他提了出來。
在群情忿懣的情況之下,坐在花恨水兩旁一左一右的是賀蘭芝和斷指書生,他倆是一片好心,站立起來,將花恨水按捺下去。
舒小小說:「據我看,神仙島的『主人』既已作古,他的墳墓又很明顯地安置在『望鄉亭』那麼,這海島上的各項布置,必是人為的,是故意陷我們於不生之地,置之死地而後已!」
「每個人都分配有一所房間,當然是回房去睡了!」斷指書生說。
「不行,昨晚上已一夜未睡,我既睏又餓,沒敢吃東西時,只好回房間去睡了!」賀蘭芝說。
里蒙自告奮勇,上樓去替她們做房內安全性的檢查。
「可是我的現鈔,包括了稿費單和鑽戒全都輸光了!」斷指書生說。
顧隆的「私家酒」在昨晚上玩牌時,已經幹掉了一瓶,剩下的一瓶,又被秦弓偷吃了好幾杯。
這簡短的「審判」和「處決」,完全應了,所有在場聆聽的,都面面相覷。
假如說,在那些的怪石堆裡,躲藏一條船或是一個人的話,那也是很容易的事情。
富貴樓主是個「寒酸」,他自稱是「陪太子讀書」,在撐場面而已。說:「其實,我早已餓得發瘋,可是又不敢亂吃東西,真想蹲在牆角就地打盹!」
只有很小的字樣標明了它是「海王石」、「人魚石」而已。
里蒙見他們爭吵到將要翻臉的地步,不得不加以制止,猛一拍桌子,說:「你們需要討論問題還是吵架?」
柳垂楊忽而靈機一動,說:「神仙島上既然有風力發電可用,我們何不發電報求救呢?」
「不必,就只借此一次!」
原來,問題又是出自床底下。
「生命是屬於我們每一個人的,到了危急關頭,每一個人都應該有自己的主意……」
柳垂楊的心腸較好,替他解圍,說:「花恨水,你認為誰最值得可疑?」
「和誰戰?和誰決?我們連『頭緒』都沒有找出來!」柳垂楊說。
花恨水有如「人來瘋」,他已經哭得夠悽慘了。一經里蒙接觸,他哭得亂跺腳,像一個飽受委屈的女孩。
最後舉手的只有兩位「女生」,那是賀蘭芝和舒小小。
「我想不會,『主人』在事先就已言明,要使秦弓『身首異處』,而我呢,『主人』要我接受他的挑戰,我想,我接受他的挑戰時,才是面對『死神』的日子!」
長橋是「寧靜山莊」通往仙山的通道。
由兩組人分頭搜索全島的所見說起,證明這是一個荒廢了多年的無人小島。
「我真是一頭豬!」顧隆自摑腦袋,猛喝了大半杯的「XO」。
「不睡進房間睡到什麼地方?」賀蘭芝直截了當地問。
「老弟,怎由得你出主意?」柳垂楊瞪目。
「秦弓為什麼會睡到被指定房間的床上去?」里蒙提出了問題,說:「我不是說過,每一所房間內都可能會有陰謀的布置嗎?」
「睡覺?你到哪兒去睡?」顧隆驚愕地問。
「妳且說無妨,我絕不替妳洩漏出去!」
舒小小停頓下來,欲言又止,吶吶說:「我有些話,也不知道該說不該說!」
「好可怕,我說不清楚……你們自己去看,在他自己的房間裡……」許三羊說。
郎楓說:「花恨水,你指出一個疑犯已經足夠,幹麼要『一竹竿打一船的人』……」
顧隆經過極其傷腦筋的長考之後,豪邁地笑了一陣,說:「斷指老哥,你是輸急了,就算是『偷雞』,我也要讓你偷!」
幸好里蒙在旁,將他的酒瓶一手奪下。沒有演出「武行」場面。
里蒙乾脆站起身,正色說:「根據我的寫作經驗來說,魏建仇早已經連同他駕駛的船,離開了神仙島,我們去搜索其他的幾個離島,勢在必行,那只是看看情況而已,會有什麼收穫,不得而知,可是此一行動,『凶多吉少』,我早說過,我們在明處,敵人在暗處,我們是赤手空拳的,敵人會持有凶器,我志願負責領隊游泳渡海去擒凶,請各位自動報名參加!」
里蒙是寫偵探小說的,研究過偵探學,他要找出根由。
里蒙和斷指書生兩組人在「望鄉亭」會合之後,根據地圖繞海灣東行,可以回到寧靜山莊。
里蒙卻注意到秦弓房間內的那卷錄音帶,他始終沒肯拿出來公開,現在他已逃不脫厄運,何妨讓大家一聽內容!
郎楓是「鐵板」打法的「寒酸牌」,連輸幾手,有點氣惱,怨天尤人之下如廁,剛進入洗手間,窗戶面對海濱,卻發現一和圖書條黑影在長橋上閃縮而行。
他取了一把水果刀別在腰間,由長橋追蹤出去。
秦弓不請自取,弄掉了至少四分之一瓶,顧隆怎能不心痛?
他平時連說一句話一舉一動都是陰陽怪氣的,忽然拍桌子咆哮,等於是「大爆冷門」呢。
而斷指書生呢,他除了一張暗牌之外,攤在外面的是三張老K和一張小八。「K不離穴」這是「至理明言」。
廖富貴卻縮到牆角地板上去就寢。
這三個人,決意已定,拉開長餐桌,將它拼成一張大床鋪,足夠可供三至四個人並排而睡。
人與人之間也與「弱肉強食」的動物無異。只是「強食」的方式不同。
多麼的可怕,說是「身首異處」就給斬了。
賭錢,原就是「財大氣粗」者占優勢局面,許三羊是以「學習」姿態參加了「娛樂」。他打的是胡塗牌,該跟的不跟,不該跟的全跟進。
「那也不至於到該被處死的程度!」
顧隆為了探索舒小小的錄音帶的內容,故意拖著她落在隊伍的背後。
里蒙有了感觸,一定是山莊內出了問題,他即加快了腳步,急疾向前奔跑。
顧隆裝出疲乏的樣子,緊抓住了舒小小的手,仍不斷追問「主人」鼓勵他自殺的方式。
「這很簡單,三座離島的距離只不過二百公尺至一千公尺,我們明天就去搜索!」賀蘭芝忽而勇氣高漲說。
里蒙說:「睡覺事小,最重要的是檢查床鋪上有沒有致人於死的機關?否則和白大姐及秦弓一樣就不划算了!」
里蒙向大家擺了擺手,說:「我們同來的十三個人,已經喪生了兩名,第三個輪到誰,無法知道,以當前的情形來說,剩下的十一個人都是『挨宰的靶子』,我們必須『同舟共命』,以應付這無形敵人的陰謀,我不希望再有第三個人被屠殺,所以,我主張大家合攏來開一個緊急會議,互相坦誠交換意見,設法保存生命離開這魔鬼之地……」
床腳下有半鋒利的鋼刀。正好壓在繩索縛著的末端,誰睡到床上去,經重力的壓擠,時間一久,繩索被壓斷,白鐵皮就會由天花板跌下來……
「不,不!」柳垂楊緊張起來時,他的家鄉話,把「不」字念成「爸」字,就會有「爸爸」之感。說:「我們來時,風浪滔天,千千號豪華遊船,都有點招架不住,你們想用棺材,破木板搭造的交通工具渡海,我第一個不要乘坐……」
顧隆有點「窩囊」,便取起斷指書生的暗牌翻開一看,幾乎腦充血。
會議就在樓下面的大廳進行。大餐桌就權充會議桌了。
斷指書生說:「不要說俏皮話,我希望你看!」
顧隆說:「這才是英雄本色,有愛哭英雄,有不哭英雄,全憑各人自己去做!」
里蒙不必徵求任何人同意,他將錄音機提出房外,放到几桌上去就撳了鈕。
里蒙憑他的年資和聲望,白大姐被「開刀問弔」,他就是當然的主席了。
「被斬首了……」許三羊吶吶說。
已過了整整的一天一夜,任何人都會睏倦。會議中所探討的問題,也只是吵吵鬧鬧。
繩索是經過切斷才跌下來的。是誰將它切斷的呢?
「誰說我瘋了?呀!就是舒小小,妳這小鬼,新的金像獎得主!我正在懷疑,你們三個『後起之秀』要把我們老的一輩完全消滅,然後再由你們稱霸呢!……」
「唉,我們十多個作家,平日捏造的故事太多了,現在竟然困擾到自己的頭上!」顧隆說。
誰是殺人的主謀?
「誰想死呢?」顧隆乾了一大杯酒,氣惱地說:「當然,誰都不想死,但是原則上你們要搞清楚,『主人』要宰我們是一個定局,他布置好有多少『圈套』?多少『陷阱』?我們全不知道,各位要保持機智,不要踏進他的『陷阱』,不要踏進他的『圈套』,這是必要的保生之道。……所以,今晚上,大家都不要回房間裡去睡覺……」
「你未讀過她的文章!她的文章可不是弱質纖纖的!」
郎楓重新走下大廳。原打算找一兩人相陪去捉拿里蒙。
說來說去,參加游泳搜索隊還是只有一男兩女。
富貴樓主一直是在這老一輩的面前打恭作揖的,不知道怎麼回事,他竟也會衝動起來,蹦跳到花恨水的跟前猛踢了一腳。許三羊也喊打不已。
在極其氣惱之下,斷指書生一扒花恨水的靠背坐椅,證明了他的「技擊」還是有兩下子的。
許三羊說:「我根本不會賭錢,也早就睏了,實在想睡,只是沒敢睡而已……」
「我很抱歉,大家都知道,我是一名『旱鴨子』……」
白鐵皮像一把切刀,隱藏在大花板上面,縛著的繩索有輪軸串著的軌道,透出戶外,又由戶外透入地板的床底下。
年輕的女孩子是比較容易落網的。
「我同樣的要陪妳同睡,行嗎?」舒小小說。
「你跑上樓去?」里蒙好像找出了許三羊的「語中之病」。
顧隆也說:「對的,一個人不能『無中生有』,你多少總該有一點『跡象』,指出我們其中的那一個人,他獲嫌最重,殺人的根由……」顧隆的眼睛直在暗示郎楓。
郎楓最後決意,單獨行動。
顧隆說:「你們別看我,這一方面我是廢人,既有『懼高症』,也有『懼水症』,山高水深我都怕,你們真要把我搞死了,很多人沒有武俠小說可看……」
這種手法未免過於殘酷惡毒。
柳垂楊說:「唉!你們寫武俠小說的應該都是英雄人物,視金錢如糞土,到目前為止,每天都有人死亡,明天該輪到了誰,誰也不知道,何必還在乎這生不帶來死不帶去之物呢?」
顧隆振振有詞,說:「我早說過,敵人布置hetubook.com.com下的陷阱,只要你不要踏進去,他徒喚奈何,誰叫他要進入給指定的臥房睡覺?白大姐已經是前車之鑑了,且看還有誰高興再去送死?」
里蒙說:「你會發電報嗎?」
「寫作成名,並無什麼罪大惡極!」
「你假如去睡,我們的牌局怎麼辦?」顧隆已有沮喪之感。
郎楓一聲嘆息,說:「世界上任何的死刑犯,在臨刑之前,都要給他一頓『酒食』,免得做餓死鬼也,我想『主人』是一個善用心計之人。他可以用任何方法來將我們殺害,該不會用斷糧來將我們餓死吧?」
花恨水一聲嬌嗔,誰都以為他會光火的,但是他沒有,保持了緘默。
「你們都睡了,我怎麼辦?」顧隆問。
里蒙說:「這位主人的手段狠毒是可想而知的,他先犧牲了一名史船長,然後又把神仙島上唯一的『活口』——『女巫』毒害,可見得是一個非常有機智的殺人瘋子,我們絕不能等閒視之的!」
柳垂楊臉色蒼白,撫著垂下了的亂髮,吶吶說:「他說脫掉了我的褲子而後殺我,不知道他是否能夠做到?」
比較膽大的斷指書生和郎楓已匆忙趕上二樓的樓梯。
「他又怎麼會睡進自己房內的床上呢?」
斷指書生打算上樓,但又停下腳步,說:「假如都不回房間去,這張長餐桌就可以睡好幾個人!」
斷指書生笑著說:「假如明天輪到我命喪黃泉時,我還她冥幣就是了!」
許三羊已經發現,他扶著一支木杖站立起來,高聲說:「不得了,緊張大師秦弓身首異處……」
柳垂楊第一個鼓掌贊成。
宋玉靈說:「我早已聲明過,我在S埠到海水浴場去也只是泡泡水曬曬太陽而已。扒兩步水也只是『一氣功』,行出海去,只要腳離地,非淹死不可……」
「你又想混水摸魚不成?」斷指書生一語道破指責。
「唉,他們都是『鐵板』打法,沒有『頂頭對』,絕對不跟,全無藝術可言!」
斷指書生重新把鑽戒套在約指之上,俏皮地說:「我不賭了!將近有三十個小時沒有睡覺!已經睏得眼皮也張不開,就此打住!我要睡覺了!」
「賀蘭芝、舒小小……妳們天生麗質,假如在房間內遭受謀殺多麼的可惜?何不留在大廳裡和我們把盞到天明?」顧隆又說。
最後兩個,輪到廖富貴和顧隆了,廖富貴搖頭,「棄權說話」。
「我已經不管了,早被殺,也許是早減少受罪,只要是死得痛快,那又何妨?」他撫著被廖富貴踢痛了的胸膛,爬上樓梯。
斷指書生轉敗為勝,得意地仰天大笑,說:「我和你交友十數年,頭一次聽見你說像一隻豬!」
「對的,假如沒有交通工具,我們把海島上所有的木料,包括了棺材、『藏仙亭』、大倉庫所有的木料,將它拼湊成一條船,學『家庭魯濱孫飄流記』不就可以離開神仙島了嗎?」郎楓說。
「據我所看,搜查幾個外島是很渺茫的事情了,我的意思並不是說要放棄搜索,我可以確實說,魏建仇和那艘遊船,不可能會隱藏在海島外面,當前最重要的問題還是如何逃生,我們沒有交通工具無法離開神仙島,因此,我主張製造求救的煙火,希望能引起路過的船隻或是天空上航過的飛機引起他們注意,假如任何的一方面有人發現我們被困,我們就得救了!」
在花恨水的房門外,仍可聽到他的低聲嗚咽。
「高興吃的,只管去吃,高興飲的,盡量去飲!只要不怕死就行!」斷指書生說。
里蒙揮手,說:「敵人是在暗處,我們是在明處,不論是渡海也好,游泳也好,我們的對手可能持有各樣的凶器,而我們呢,全都是『手無縛雞之力』,『赤手空拳』的!」
「花恨水嗎?他就在秦弓房門口的堂廳中,白大姐屍體的旁邊……」
里蒙說:「不管誰要進房間去睡覺,最重要的是檢查房內有沒有陰謀的殺人設備?」
在這午夜的時間,一頭黑影向那方面溜過去,至為可疑。
里蒙再說:「據我今天的環島觀察,我已經發現,不見有一條船或是一架飛機路過。因此,我們製造了煙火求救信號,要有多久的時間才會被人發現,是一個很大的問題,一天兩天,或是一個星期,甚至於一兩個月……」
顧隆說:「那也沒有什麼了不起的,錢原就是身外之物,我們被困在這海島之上,生死被掌握在他人的手中,誰是否能逃出這厄運,誰也不知道,所以,我也不希望贏你的錢,剛才我已交代明白,就算『偷雞』,也讓你『偷』!……」
柳垂楊勸阻說:「花恨水,你不能像瘋狗似的亂咬……」
坐椅跌下,花恨水倒跌了一個大筋斗。他的體重也不過是百餘磅,「體態輕盈」,一翻身就可以坐起來了,指著斷指書生詛罵:
「是他告訴我,聲音是發出自秦弓的房內,我推開房門,只見鮮血有如噴泉似的,床上躺著的是秦弓的身體……」
秦弓死於非命,他的慘狀,不忍卒睹。所有的「女生」,不必讓她們進房去觀看了。
賀蘭芝的看法卻認為顧隆轉移了目標,在追求她不著時,又轉移到舒小小的身上去了。
里蒙聽不懂許三羊的意思,有打算向花恨水順便盤問一番。他一拍花恨水的肩膊。
每一間分配的臥室,室內的布置幾乎相同。有小書桌、衣櫥,鋪著潔白床單的單人床……
斷指書生說:「什麼樣的東西都可以作為兵器,木棒、板凳、磚頭、石塊、瓦片……我就只差不會泅水!」
秦弓和許三羊兩人卻是因為腿部跌傷,行動不方便為由,沒參加兩組人的搜索行動。
「我說跑上樓去,其實我是扶著手杖蹣跚上樓,心中很著急就是了……」許三羊立刻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