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陰魂不散
「有什麼企圖嗎?」
「我姓駱,名鐵肩,這是家父替我起的名字,『鐵肩擔道義,辣手著文章!』他老人家希望我做一個文人。可是我不爭氣,混來混去,一事無成,唯一的成就,就是花鈔票,隨便有多少錢我一夜可以把它花得精精光光。所以,家父不叫我駱鐵肩,他喚我做駱辣手,『辣手』便成我的綽號,很多朋友都不喊我的名字,全叫我做『辣手』!事實上,我也無所謂,『鐵肩』也好,『辣手』也好,反正一個人能有一個名字就好了!」
那條黑影,倒頭栽向地上,翻了一個筋斗,一竄身,如餓虎撲羊似的撲向床緣,立時,一柄亮晃晃的尖刀逼向端木芳的胸脯。
忽的電話的鈴聲大震,那長庚搶先拾起了電話筒,他立刻聽到一陣陰陽怪氣的腔調,說:「今天運到的寶物,全部領收了,謝謝,謝謝……」那長庚還沒答話,對方很快的就把電話給掛斷了!
章西希到了,他向姚逢春報告,已經找到一個專門製造贗品古玩的老古董商!
姚逢春一想,也很有理由,由廣州到香港,絕不會當天就能到達,只是他對那長庚的見解仍有懷疑。「那……怎麼辦呢?——我們快打電話禁止任何人提貨……」那長庚說:「來不及了,我們趕快趕到碼頭上去提貨!」
「你們好像十分恐慌,『陰魂不散』真的有三頭六臂不成?」
窗外自屋頂上垂下一條繩索,徐徐地爬下一個人,原來他們來的還不止一個人,是有計劃的呢?
「你究竟是為什麼來的,有什麼問題,請快說!」端木芳已經開始有逐客的意思。
駱辣手像是個機警人,一閃身避過了刀鋒,迎面就是一記劈掌,「拍!」的一聲,打得清脆響亮,那持刀的傢伙吃了一記耳光,踉蹌退出了三四步,幾乎就要跌向端木芳的床上去。
姚逢春在貯物室內一直嗅到一種古怪的味道,那氣味仿如香江古玩商店第一次失竊所發現的氣味完全一樣,莫非歹徒又再次用了雞鳴返魂香?
「噯,饒命,饒命……」那傢伙呼痛著哀求說。
端木芳更是惱怒,何督印人糊塗,何至於連區總編輯也糊塗了,這不等於是想要她的命嗎!
「要加強連絡!」那長庚說著,指著擦鞋童向荊金鈴說:「這孩子沒他的事了,叫他走吧!」
姚逢春不敢抗辯,只有按照郝專員吩咐,派人分頭去偵查整棟的大樓。
駱辣手搖了搖頭,說:「那又何必呢?大家都是『行夜路』的人,把他們交給警局,警察先要問,我怎會由壁爐裡走出來的?」
彪形大漢不慌不忙,取出繩索,把他「倒綑馬蹄」,和那個叫做阿招的傢伙綁在一起。
端木芳想留客,她希望能多了解這個來去無蹤,帶著神奇色彩的人物!莫非他就是「陰魂不散」麼?
「但是熊主委又說,姚逢春是個生意人,很多事情搞不懂,可是像你這樣聰明的人,怎會幹出這麼多的糊塗事?」
那長庚和「陰魂不散」的直接接觸。這還是頭一次,他楞了半晌嗤嗤稱怪,喃喃地自語說:「唏,這倒難使人相信,剛運到的箱子,我們還沒有開箱呢,他就說已經把所有的寶貨全收到了……」
忽的,門外有人敲門,端木芳看了看壁上的掛鐘,已是晚上十一點多了,通常在這時間,是不會有訪客的,她連忙問:「誰?」
「媽的,那傢伙準是駱駝的保鏢彭虎!」章西希說。
章西希連忙卑躬作揖地連聲稱是。
「臺灣是一塊自由的土地,他們去了,也可以回來的!」章西希聳了聳肩膊說。那長庚猛然指著桌子,氣勢凌人地說:「不管怎樣,你立刻替我蒐集更多有關情報販子的資料!」
「端木芳和『陰魂不散』必是串通的……」他喃喃說。
端木芳心中暗想,他們來兩個人,那就完了,勢非受到凌|辱不可了!……
「輪船剛剛到埠,我正準備到碼頭去,假如你們的手續齊備,就不必進倉了,你們在碼頭上就可以提貨!」
這一來,他被搞慘了,好幾個鐘點一無所獲,那長庚怒火沖天,他來至國華百貨大樓的屋隅下,只見那小童仍在馬路旁邊拉生意呢。
姚逢春指著那長庚責怨說:「那長庚,你拍胸脯擔保過,假如寶物丟了一件,你負全責!」
端木芳的想法十分聰明,可是這一著走得差勁透頂!無異是撥草尋蛇呢!她沒想到國華百貨大樓之內除了住戶及自由職業人員外,差不多盡是中共的特種機構!這些機構,多是氣息相關的,香江古玩商店被新聞記者調查的消息,很快就傳到姚逢春的耳裡。
「這是怎麼回事?」姚逢春也搞不清楚。
「我們同樣的在事先都有最安全和最信任的想法!」姚逢春說。
端木芳很感意外,雖然她在香港新聞界的圈子內,藉著一個信箱的專欄,有了一點小名望,平日接讀者歌功頌德的來函很多,可是讀者找上門還是頭一次,而且這位自稱為忠實讀者的,還是一位風采翩翩文彬有禮的青年人。
那大漢如獲大赦,連爬帶滾地自地上爬起,扭開房門,狼狽遁出門去。
不久,貨車抵達國華百貨大樓,車篷重新啟開,那長庚的槍手和幹員合力把那隻沉重的木箱搬下貨車,扛進百貨大樓的電梯,由電梯昇上六樓上去。
他拍胸脯保證,不論花任何代價,絕對在一星期內把失竊物悉數追回。
最後,他們考慮到國華百貨大樓地下貯物室,那等於是一間倉庫一樣,於是,他們找到國華百貨公司的總經理,以同志的關係和他商量,可是那位總經理婉言拒絕,他說:「我們在香港傾銷大陸土產,著實已經不容易了,在海外,反共的人士比親共的人士多,我們是處在被仇視的地位之中,你們再看看,由大陸上運出來的是些什麼貨品!有時候連罐頭食品的招牌紙都會貼錯,罐頭上分明貼上了桃子,打開來會是梅乾菜,現在我們不是整天門可羅雀沒有一個顧客上門,上門的就是來找我們晦氣的,在這種情形下,抬一口大棺材進我們的百貨公司,那成什麼名堂?」
那長庚叮囑章西希和「長江輪船運輸公司」加強連絡,輪船到埠之日,要採取幾項有效的行動,藉以應付「陰魂不散」的攫奪。
新聞內容是「(本報訊)本報昨日獨家報導,『竊賊打收條,千古奇聞』之新聞後,頃接署名『陰魂不散』之來函更正,原文如後……」他們把原文排字刊出之外,還把原函連同那張寫有「夜光珠金身彌陀佛一座,領謝,陰魂不散具」的字條圖片並排刊出。
章西希說:「我們四個人,何不來『打百分』?」
姚逢春氣得眼前一黑,幾乎仰天倒在地上,幸好那長庚和章西希將他扶著。
「現在你不用擔憂,你要擔憂的還是在晚上,或者是『陰魂不散』會再利用迷|魂|葯,再次把你們店裡的員工薰倒,故技重施,把箱子裡的寶物再行竊走!」那長庚說。
這批寶物,全是開挖「萬曆皇陵」墳墓的所得,這位在歷史上貪污至大的皇帝,隨他陪葬的都是稀世之珍和絕色美人!
端木芳很吃驚,掣亮了電燈探窗向外窺望,可是什麼也看不見,同時那聲息也沒有了!
「這情形和你們兩度失竊是相同的一種方式嗎?」郝專員說。
姚逢春沒有信心,說:「假如這些失物,一件也不在社會上露面又如何呢?」
於是,他們一行人匆匆落上電梯,匆匆進入汽車,風掣電馳,趕往西營盤碼頭去。
「我的問題承蒙你在報紙上解答了好幾次,頭一次向你請教的問題,是『我愛上了一個三個孩子的媽媽,怎麼辦?』你可記得那封信嗎?你回答得真好,使我猛醒回頭,脫離了苦海!由那時候開始,我就對你崇拜不已……」
端木芳皺著眉宇,略加思索,點了點頭,說:「好像是有那麼回事……」
「可不是嗎,他非但來過,而且還留了字條!」姚逢春說。
郝專員笑著說:「熊主委已經說過了,說你是一個精明強幹,極端有頭腦的人!」章西希連忙謙虛說:「那是熊主委過獎了……」
郝專員又說:「熊主委讓我來調查你們當時失竊的詳細情形,以你們的見地,我該如何答覆是好!」
端木芳的毛病就恁的也改不了,假如不是脫得一|絲|不|掛就別想入夢,她已是驚弓之鳥,莫非是又有人冀圖「窺春」?她忙坐起來,用被罩裹著玉體,凝神注聽,可是那聲音立告消失,再也聽不見。
時鐘敲過了一點,萬籟俱寂,再也聽不到什麼聲息,她始才放心了,熄燈上床,帶著幾分酒意,迷迷糊糊地……
那長庚不聽猶可,一聽大驚失色,他調頭跨上汽車就指揮司機向國華百貨大樓疾馳,進入電梯,昇上了樓,那長庚氣急敗壞的跨進古玩商店的大門,他就嚷著說:「姚逢春,你上當了……上當了……」
章西希說話的態度理直氣壯,使丁龍心裡暗中有了疙瘩,因為丁龍忽的想起剛才的那位章西希似乎比現在的這位章西希體形要瘦小一些,面貌也好像不完全一模一樣……可是事已至此,他不得不一口咬定的確是章西希本人不可。為了證明所說不差起見,丁龍立即出示香江古玩商店的提貨簽收證明書,說:「你們自己看,這密碼是不是你們的,印章、私章,哪一樣不符合?」那長庚和姚逢春都呆住了。
那長庚不滿意,說:「你給我重新翻閱檔案研究,據我所知道,駱駝的義子夏落紅和他的未婚妻是到臺灣唸書去了!」
章西希嘆息說:「姚經理,你真是個老好人,等到那長庚將你出賣,鵲巢鳩占時,悔之晚矣,我是瞧不過眼才說的!」
那長庚忙揪著擦鞋童查問:「叫你送信上來的人是怎樣的一副形狀?」
姚逢春和那長庚不知道應該如何答覆,他們好像待罪之徒,聽由郝專員發落。「那長庚是幹特務出身的,會出這樣大的差錯,令人費解!」郝專員又說:「我們不論做什麼工作,都應該隨時隨地多動腦筋,像章西希這位同志一樣,熊主委對他極為欣賞!」
別的稿子,端木芳幾乎全忘了,可是這一封信,她是做夢也不會忘記的。在一個多月之前,在一個暴風雨的中午,那天出版的報紙副刊上,有好幾個長篇小說續稿不到,督印人發了脾氣,總編輯也跳腳,副刊上老用剪稿補充,實在對不起讀者,因之總編輯命她把信箱擴大,多補充一千三百字,可是端木芳平日解答讀者來信,多半是在家中,所收到的信件也全擺在家中了。
端木芳一直沒入夢,為那個自稱姓駱的傢伙上門莫明其妙地胡扯了一大堆,她的心中有如十五隻吊桶七上八下,搞不清怎麼回事,這個人,有什麼用意或是企圖呢?她心中百思不解!
「莫非『陰魂不散』又窺覷這口棺材來了?」姚逢春打了個寒噤,顫抖著嗓子說。郝專員打官腔打了個老半天,這時候,若是只被「陰魂不散」一個電話嚇傻了,那未免太過窩囊了,無論怎麼的,他總要得維持他做專員的架子。
「不,我要聲明,家嚴所指的,是一位你們的同業,是一位新聞記者!」
「綁票?他們由什麼地方出去呢?由那扇通風窗嗎?」一個槍手搶著辯論。
「你是誰呀?」端木芳一面把房門拉開,只見門外站著的一位西裝革履文質彬彬的陌生青年人,他的風度翩翩,很禮貌地一躬身,他說:「端木小姐嗎?我是你的忠實讀者!」
那長庚在辦公室內咆哮如雷。「我們的內部一定有內奸!要不然,為什麼會走漏消息……」
那長庚見郝專員沒派他的差事,有點坐立不安。「郝專員,我可以替你做點什麼事呢?」
那長庚啞口無言,寶物既然已經丟去,長江輪船運輸公司硬不認帳,他們也無可奈何,誰教他們的驗收手續已經完全做妥了呢?回返香江古玩商店之後,姚逢春自知責任難逃,有引咎辭職之意,他開始著筆寫一封洋洋數萬言的辭職書,將經過詳情前前後後詳細說明,自然這內容也涉及到那長庚了。
倏地,在該天的晚飯時間,長江輪船運輸公司有電話打到香港古玩商店來,說是有一批屬於他們的貨物,剛由廣州運達,船剛在碼頭攏岸!
章西希畢恭畢敬,唯唯喏喏,表示他完全樂於聽命。
章西希到了店,姚逢春和他商量,章西希急忙雙手亂搖,說:「到現在為止,我們最好讓那長庚多負責任,否則,將來他把責任完全推還在我們的身上時,可就吃不消!」
章西希也感意外,說:「別要是搞錯了吧?賀爾蒙先生一直向我說,最快也要明天早上才會到埠!為什麼今天這時候就到了?」
「你認為『陰魂不散』和『情報販子』是同一個人麼?是否就是那稱為『江湖騙俠』的『駱駝』?」章西希忽而插了嘴。
每過十字路口遇著紅燈時,姚逢春的心中就忐忑不安,他惦念著說「陰魂不散」的那封來信,「陰魂不散」說明了要親自來取,那是怪恐怖的事情,姚逢春擔心著就是怕在路途上出毛病,假如抵達國華百貨大樓又進入他的古玩商店,他才會感覺到安全一點。
那「辣手」說話時,態度表現得十分懇摯,可是他的眼睛是不斷地在房間的內內外外四下掃射,好像有什麼圖謀似的,他又說:「我向你請教的第三個問題,是家嚴看中了一個女郎,說她才貌俱佳,旺夫益子,教我向她追求——你給我解答說,父母之命,媒灼之言已經過時,沒有感情的配偶不會獲得幸福,你對那位女郎,有感情嗎?……」
「家嚴命我追求一位女郎,在未追求之先,我得要好好保護,末了,我得告辭啦,希望你能繼續你的好夢!相信在今晚之前,不會再有什麼人打擾你了!」
那長庚自感慚愧,郝專員和「陰魂不散」鬥智,他一直被蒙在鼓裡,自己平日總覺得積數十年的特務經驗,無論才智、膽識、計謀均是高人一等的,至今方知不但鬥不過「陰魂不散」,與郝專員比起來,更是小巫見大巫差得遠呢;郝專員確不愧是高階層的同志,確有過人之處!
「章西希,你和『長江輪船運輸公司』的連絡怎樣了?」那長庚問。
長江輪船運輸公司多的就是倉庫,可是姚逢春和那長庚都認為那地方太不安全。
「長江輪船運輸公司運到的貨物,我就是按照你的計劃去做的!」姚逢春加以反駁說。
那長庚即問章西希說:「你說第二批寶物要明後天才會到埠,為什麼忽然到今晚上就到了?」
那大漢說:「那站長派我們來的。」
貨車早準備好在碼頭外面,四個苦力把木箱扛上貨車之後,姚逢春付了雙倍的工資,把苦力打發走了,他們的行動簡直像銀行押運金鈔一樣,有如臨大敵之勢,那長庚遞手打了個暗號。佈置在各處「掛樁」的槍手幹員,就全「收了兵」,他們魚貫上了貨車,分兩行坐,如孝子伴靈般分坐在那隻木箱的兩旁,司機把車篷蓋上扣牢!
馮恭寶說著,很快地就到堆著貨的部門去找出來一箱貴州茅臺,還有鹹火腿等罐頭。
「那是你自己不用腦筋!自己糊塗!」
郝專員其貌不揚,乾乾瘦瘦的,不過用他那雙閃爍眼睛,可以料想得到他是個精明幹練的老特務。
姚逢春和那長庚商量了個老半晌,停那口棺材,用什麼地方的倉庫是好呢?香江古玩商店自己是沒有倉庫的,把一口棺材搬進店裡來非常的不好看,那長庚的特務站租用了一和*圖*書棟民房,停放棺材的地方是有,可是目標太大,那間屋子,差不多在圈子裡混混的,幾乎都知道它是中共的特務站,非常的不適合。
姚逢春在情急之下立刻打電話找那長庚來商量,這件事在報紙上張揚開去,那絕不是鬧著玩的!十分鐘後,那長庚匆匆趕到,他說:
原來,當馮恭寶和童通回返總部報到時,早就把寶物失竊的情形作了一番詳細的報告。熊主委認為這種事情發生得荒唐無稽,正策劃有所指示之際,第二次被騙的報告又到,姚逢春和那長庚還互相攻訐。
「這是我的家,我隨便站著就可以了!」端木芳要站在接近大門的地方。「你怎麼會知道我住在這裡呢?」
胡宗周自然也是唯命是聽,點頭如搗蒜的。
「這一次不同了,『陰魂不散』不會這樣容易得手的!」郝專員說,於是,他要去看看那口棺材的防衛情形了!
姚逢春不解。「我怎樣上當了?」
這是屬於特種貨物,也是長江輪船運輸公司特種任務之一,提取這種貨物,手續並不簡單,要填許多張的表格,表格上全是代號密碼,簽字蓋章之餘,提取人還幾乎得驗明正身。
端木芳和她的同事調查國華百貨大樓,自是毫無收獲。是夜,她疲乏不堪,回返寓所,略事休息之後,把「端木芳女士信箱」次日該付排版的稿件略事整理一番,打算沐浴洗漱,提前上床歇息。
姚逢春覺得很奇怪,昨晚運到的一箱貨物,才剛被「陰魂不散」竊走,現在,竟然又有貨物運到了?而且在事先,總部竟連一點通知也沒有。
「這是遲早也瞞不過的事情,遲早會被發覺,倒不如自己引咎請求處分,以免誤人誤己!……」
「用贗品冒充頂替,若被戳穿了,豈不信用盡失?影響以後的發展?」那長庚打官腔說。
那長庚和姚逢春只好聽由他吹牛,事實俱在,棺材內裝載著的東西,的確是一件也沒丟。
「真的嗎?」姚逢春猶豫著。
「對,讓我去找,還弄兩箱罐頭食品做小菜!」馮恭寶說。
那長庚幫同姚逢春把箱蓋揭開,「拍」的一聲,箱蓋打開了,怪事了,箱子裡哪有什麼寶物?裡面是滿滿的一箱爛磚頭!姚逢春、那長庚、章西希、胡宗周,連同那幾位女職員,一個個全傻了眼。
停泊在碼頭上的是一艘數百噸級的小型輪船,海關人員剛辦完驗關手續。
郝專員說:「你的意思,是希望我把棺木打開看看!可知道,我由北京動身,到現在,寸步未離過這口棺木呢!」
「放心,不會出什麼紕漏的,只是由我們兩人策劃進行,消息絕不會走漏!」那長庚故作冷靜地說。
郝專員加以稱讚說:「對!我們做任何事情,千萬不要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陰魂不散』不會是個用符咒的妖怪,他和我們一樣,同樣,是兩隻眼睛一張嘴的常人,我們愈是怕他,對他愈是有利,不如和他作一次殊死之鬥,將他一舉擊敗!」
驀地,郝專員在棺材內呼啦啦的一聲怪叫,竟張口喃喃說話了:「哈哈,同花大順,你們全吃癟了吧!」
端木芳連忙伸手要去扭開床畔的座燈,卻被那漢子執住了她的手腕,說:
「郝專員,你辛苦了,你們這次的工作做得非常成功,可是不論運到什麼東西,那是屬於我們國家和人民的寶物,我一定要來取的!特此敬告!隨時提防為要!」
門外早站好了一個戴瓜皮小帽穿短打中裝的彪形大漢,等那傢伙竄出來,他揚手在那傢伙的頭頂上一拍,這一記是「悶攻」,那傢伙「撲」地跪到地上。
忽然,姚逢春辦事桌上的電話響了,那長庚抬起了電話筒,一聽,像是「陰魂不散」的聲音。
章西希訝然道:「古玩商品失竊的事件一再發生,與我毫無關係!」
姚逢春唯唯諾諾,可是支吾了半晌,幾度欲言又止,最後還是鼓足了勇氣,結結巴巴地說:「我曾上了『陰魂不散』的一個大當,一箱寶物運到,打開來裡面全是爛磚頭……」
這樣,「陰魂不散」該是神,而不是人了!
「他媽的,這……這……算是什麼玩意?」姚逢春眼前一黑,就差一點昏倒了,不用說,這份報紙必定是那自稱「陰魂不散」的傢伙派人送來的,上面的紅筆也是他勾的。
那長庚心中更是疑惑,由於剛才「陰魂不散」曾打來了電話,說是所有的寶物他全收到了,莫非那些寶物全被他調換走了麼?
「很簡單,我們找長江輪船運輸公司算帳!」那長庚說。
章西希表示恐慌。「我一個人負不了責任,最好通知那長庚,請他去主持提貨……」姚逢春也認為有道理,那長庚曾拍過胸脯,只要把全權完全交付給他,他可以負責,所有運到的寶物一件也不丟掉,他立刻找那長庚,那長庚很得意,認為姚逢春低頭,就等於是他的成功。
郝專員被捧,非常得意。
「你這副形狀,不適宜留客,我也不希望第二次被逐出門,再見了,來日方長,總會有機會給你解釋清楚,不過假如你再有裸睡的習慣,我來去就不方便了。」端木芳被說得面紅耳赤,她瞧瞧自己,也的確是一副狼狽的形狀呢!
「好小子,你不妨把聲音放大一點,多喊醒幾個鄰居,包保把你們捉去警局!」
姚逢春拉開了抽屜,把治高血壓的藥片連吞了四五種。「但是我們可不能不防哇!」他喘息著說。
那長庚說:「我仍把握著陰魂不散的弱點,就在那女新聞記者的身上,只要他們有關連的,陰魂不散終逃不出我的掌握!」那長庚費盡了許多唇舌,終算把姚逢春說服了,他答應暫時打消辭職,繼續努力「奮鬥」!
雖然磚頭也是古董,可是用來拓展海外經濟、換取外匯的話,可沒有專事搜集磚頭的古物收藏家。
姚逢春拍案驚奇,想不到郝專員是故裝糊塗,原來他有著詭計在內呢!真不愧為老特務!他自咎孟浪,幾乎錯怪了郝專員。「那麼你是故意讓『陰魂不散』把寶物竊走的了?」他問。
那長庚十分恐慌,姚逢春的那封辭呈遞回去,他自己丟腦袋不打緊,可還要連累他丟官。
姚逢春扒開了幾塊爛磚頭,他看到有一張字條,上面寫著歪歪倒的幾行字:「姚總經理大鑒:鄙人因不欲國寶流失海外,特奉上磚頭一箱,作為交換,敬祈哂納。耑此敬頌財安陰魂不散上×月×日」
那長庚和姚逢春早失掉了信心,不知道如何防衛這些寶物是好。
在這種場合,只要有人輸錢,總歸有人大樂的。
「現在你的站上有多少人可供差使?」郝專員問。
通風窗是朝著電梯昇降軌道上開的,所設的位置不算高,也不算矮,能由那窗潛入貯物室的人必然要有些許功夫,同時,以那鐵柵枝的缺口估計,進入室內的歹徒,身段必然十分小巧。
郝專員抵站之後,立刻和姚逢春和那長庚分別通了電話。
「我們千辛萬苦運來這大箱的爛磚頭,叫我們如何交差?」姚逢春說。
過了也不知有多少時間,忽的,端木芳張開了眼,她似乎聽到一種奇特的聲息,在那最靠內壁的窗戶上,那扇窗戶窗框早就鬆了,她曾經通知房東來修理,可是房東沒理她。
那自稱姓駱的傢伙,似無可奈何地,聳了聳肩膊,乖乖地穿出房門,他還要再說話時,端木芳「砰」地把房門給關上了。端木芳附在門上偷聽,略過片刻,一陣皮鞋聲離去,她始才放心了。
「你還沒有解釋你怎會由壁爐裡走出來的!」端木芳說。
「我倒希望留在這裡,和『陰魂不散』見見面,當面和他較量一番!」郝專員說。
「啊,只要能回到古玩商店裡我就不怕了,我新買了一隻西德製銀行保險箱,裝在經理室內,店門新裝了鐵閘,店面內裝了新型的電眼防盜器!……」
「能夠不進倉最好!」那長庚說。
章西希雙手亂搖,說:「啊,我負不了這個責任!『陰魂不散』剛來了一封信,寶物運到,他即親自往取,總部委託『長江輪船運輸公司』運送古物,為什麼會被『陰魂不散』知道的?足見這傢伙的手段高強,假如我一個人去負責,萬一出了紕漏,為三斗米把腦袋玩掉了,那是太不划算了!我看還是非得請那大哥親自出馬不可!」
忽而,胡宗周向姚經理說:「這室中應該是有四個人的,為什麼郝專員不見了?」姚逢春說:「也許郝專員被他們綁票走了?……」
「何督印人告訴你我的住址?」端木芳問。
姚逢春和那長庚被罵,也只好自己認命,誰教他曾兩度失算呢?鐵閘門打開了,馮恭寶、章西希、荊金鈴三人畢恭畢敬站在門前,恭迎郝專員進內視察。
姚逢春無異是被郝專員下了逐客令,他怏怏地退出了地下貯物室,回六樓他的古玩商店去,郝專員他們重新關上了鐵閘門,繼續在棺材頭上賭他們的。
「小心……」端木芳脫聲驚呼。
還是姚逢春戰戰兢兢爬上屋頂,用刀子給他們割斷麻繩,這兩個傢伙才能回返到平臺上。
「你真有把握麼?」姚逢春非常不放心。
「手續齊備,我們不在乎什麼控告,那站長,你也是在外面混混的人,無需要欺人太甚吧?」
那長庚鼓掌說:「郝專員真不愧是我們的導師!」
對這件古怪的事情的發生,端木芳百思不解,她沐浴上床後仍在思索。
窗外叫阿招的那個人,好像不是行動老手,爬繩的動作並不俐落。
「你快給我滾出去,要不然我要叫喊了……」她猶拉大了嗓子說。
「你貴姓?」端木芳問。
「媽的,手氣真壞極了,莫非今天真的碰見了尼姑?」章西希不時發牢騷。
「啊,高頭大馬,濃濃的眉毛,八字鬍,戴著瓜皮帽,穿中式的短裝……」擦鞋童搔著頭皮仔細的描繪。
「端木小姐,容我進屋嗎?」那人再次欠身地說。
姚逢春職責所在,自然非得去走一趟,於是,那長庚召了荊金鈴,和兩個快槍手,和姚逢春、章西希,分乘兩部汽向長江輪船運輸公司駛去。
姚逢春看完那字條,一個筋斗栽倒地上去,兩眼翻白,口吐白沫,渾身像抽筋似地發抖!
何督印人和區總編輯都會一手好太極,把警署派來查詢的人員三兩記太極就打回去了。
「我到外面去買去!」章西希說。
原來,利用棺木為運輸工具的方法,是章西希動腦筋動出來的,他私下給熊主委去了一封信,寫了一封別開生面的計劃書,熊主委大加賞識,便讓郝專員帶口信來加以獎勵一番。
章西希立刻贊成。本來,「前進份子」是絕對禁止賭博的,不過那全是表面功夫,實際上這幾個傢伙全是賭鬼!好在有郝專員領頭,大家露出本來面目,就無所謂了。郝專員主張玩牌的理由,也加以說明,是藉以提高士氣,還可以利用那口棺材為牌桌,在棺材頭上「沙蟹」一番。
那長庚便向章西希說:「你何不去搞搞清楚?看看是否輪船提早到了?」
郝專員怒目圓睜,說:「你們這些糊塗蛋,『陰魂不散』行竊,會在光天化日之下嗎?」
那長庚困惑不已!
郝專員一看,只見上面歪歪倒倒地寫著幾個字:「得訪不遇,悵甚,陰魂不散啟」。
「這事情,是由你負責的,若出了差誤,唯你是問,你還不趕快接洽把事情弄清楚?」
姚逢春鄭重說:「可是這口棺材內裝載的是非常貴重的東西!」
那長庚急忙順著他手指著的地方看過去,那是兩團黑壓壓的東西,在蠕動著,像是兩個人呢。
可是,他倆同時接得密碼電報的回文,是熊主委署名發給姚逢春的,副本抄送那長庚。
那長庚立刻執起電話,撥至「長江輪船運輸公司」,找賀總經理說話,可是賀爾蒙外出,一直沒有回去,輪船公司裡的職員說,賀經理可能是有特別的應酬,到那兒去不知道。
「說!是什麼人派你們來的?」駱辣手叱喝說。
次日,廣九車站運到一口紅木棺材,運單上註明是一位印尼華僑,要把他的棺木運回僑居地去和他的老伴一起落土。
於是,她把門戶和窗戶檢查了一遍,一一給上了閂,然後拉上了厚厚的窗簾布,取出洋酒,用玻璃杯斟了滿滿的一杯,但找不到下酒的菜餚,僅還有半匣葡萄乾,那也正好,她獨自喝了一杯酒。
「啊喲,刺|激,刺|激!」章西希叫苦不迭。
因此,他必須要攔阻姚逢春,逼使他放棄辭職。
可是端木芳哪還有什麼線索呢?她已經和香江古玩商店的人員發生過衝突,若再到古玩店去,誰都認識她,有許多不方便。同時,她被人「窺春」的事情張揚開去,也非常的不好聽。
「哈,這證明陰魂不散已經來過了!」郝專員哈哈大笑起來。
姚逢春說:「我先把贗品預備好,總是有備無患,我們失竊已經好幾天了,連一點線索也偵察不出!」
可是章西希說:「這種責任我擔不起,何不請那站長一起去?」
那長庚向胡宗周查詢密碼的運用情形,他認為密碼大有問題,很可能密碼早不秘密了,上次能給「陰魂不散」順利得手,可能就是洞悉密碼的內容,所以他能完全算準寶物運達的時間和古玩商店內的動態。
章西希和郝專員扯關係,因為大家都是「二萬五千里長征」的老同志,關係很容易搞通,一搭上就有點眉目了,假如論關係來說,似乎章西希跟隨熊主委的時間較之郝專員更長久。
郝專員接過話筒,對方即說:
又是一副牌,章西希買嵌「皮蛋」是「大順子」,那長庚和馮恭寶同樣是買「A蛋兩頭順」,由「衝動派」的那長庚扔了「沙蟹」,章西希和馮恭寶全跟進了。由章西希發牌,發出最後一張牌了,赫,妙得很,馮恭寶掉進「皮蛋」一隻,那長庚掉進「皮蛋」一隻,章西希卻買進「爛污八」一隻。
這批寶物利用這種方式突然運到,使得姚逢春和那長庚都十分吃驚,假如不是郝專員親自打電話來的話,姚逢春和那長庚根本不會相信。
「這個人你認識嗎?」
那長庚申斥說:「像你這樣沒頭沒腦地調查,哪裡會有收獲?說你是大海裡撈針,不如說你是在太空裡找微塵!」
開棺的工具早置在貯物室之中,由郝專員親自指揮他們動手,先去掉棺蓋封口的紅泥,撬拔棺材釘,去掉嵌木,於是,那口棺材的蓋板便嘩啦啦地揭開了。
自然,姚逢春是不希望有多一個人知道他這間店內有電眼防盜器的設置。同時,他取出兩百元的賞金,交給那長庚打發那些參加行動的弟兄。
「當然認識,好顧客,我絕對不會忘記的!」他很天真地說。
姚逢春把木箱稍微移動了一下,那木箱是夠沉重的,自己搬下碼頭去,談何容易,那是非得找挑伕不可,可是姚逢春又耽憂著「陰魂不散」的那封信,他已經聲明過要親自來取的,這傢伙詭計多端,最好是不讓任何外人接觸這個箱子,姚逢春便將那長庚引至一旁,低語商量。
那人立刻把尖刀頂在她的咽喉上,幾乎把她的喉管割破了。「你再出一點聲音,我就拍死人照片不拍活人的了!」
「當然有把握,你只要回去看牢你的商店就行了!」
那長庚嘉許地說:「你真是大有進步了!」
端木芳又急忙爬起來趨至窗戶旁邊傾聽,說話的聲音沒有了,可是又回復了腳步走動的聲音。
「請郝專員聽電話!」對方說。
忽而,荊金鈴小姐和*圖*書把那天送霓虹晚報來的那個擦鞋童帶進經理室內來了,她說:「姚經理,又有人教他送一封信給你!」
那長庚不知內裡,帶了好幾名槍手,追至銅鑼灣酒店,那小童說是在酒店內偽裝擦皮鞋等候著和他聯絡,還特別聲明,「不見不散!」可是那長庚坐在酒吧內等了好幾個鐘點,那孩子根本連影子也看不見。
那長庚說:「我的目標太大,容易惹人注意!」
子夜過後,驀地國華百貨大樓的屋頂下垂下一條繩索,一個黑影沿繩而下,另外還有一個人在屋頂上給他做呼應,那繩索正好垂至端木芳窗外的騎樓間。
駱辣手又「嚓」的一記耳光,打得那傢伙七葷八素,然後說:「自己走吧!外面還有人等著你呢!」
「沙蟹」這門賭博,不論是多少錢一底,因為贏了錢不能夠向袋裡收,輸家要添本,桌面上也就愈賭愈大,郝專員的手風一直很順,置在面前的鈔票愈堆愈高,樂不可支。
郝專員和馮恭寶的賭術都十分高明,偷、欺、詐、釣、帶做工,賭「沙蟹」的功夫他們全有了,那長庚是屬「衝動派」,逢大必打,逢小必衝,這種打法完全靠手風,手氣不佳,輸得機會較多。
「我有幾個問題,想向你請教!」他自動地在沙發上坐了下來,掏出香煙,先敬端木小姐。端木芳搖了搖手,他抽出一根,掣亮打火機,燃上之後,深吸吐出煙霧,又說:「在這段時間來訪問你,當然很不禮貌,可是我從這裡路過,順便上來看看你!」
那長庚沉思了片刻,說:「你是『情報販子』該案調查小組的專員,閣下的意見如何呢?」
姚逢春猶豫不決,他擔心著那隻箱子裡的東西又全變成了爛磚頭。
那青年的手腳非常矯捷,他一竄過去,死命關上窗門,這一下子,可把那叫做阿招的傢伙的手給夾住了,他還用力壓過去,只聽得一陣痛澈心肺的呼痛聲,而且那聲音還不敢高聲呼喊出來。
胡宗周偷偷地向姚逢春說:「可能昨夜賊人投石問路之後,是你把他引進地下的貯物室去的,他們事先並不知道寶物收藏在什麼地方呢?」
那口棺木,是檀木製的,非常笨重,姚逢春一個人沒有辦法把棺蓋揭開,那三個自命孔武有力的槍手立刻自動上前幫忙。
因為那提單上所寫的全是密碼,而這種密碼,是他們的總部專為和長江輪船運輸公司往來用的,而且上面還蓋香江古玩商店的店章和姚逢春私章,這兩枚印章,自然是偽刻的,可是刻得完全一模一樣,歹徒假如不是取得真印章的模型,怎會刻得這樣相像呢?
正在這時,報務員胡宗周又接到密碼電報,電文是總部又有一批寶物利用「長江輪船運輸公司」運抵香港。
既然這樣,就不必開箱驗貨了!因為輪船公司也根本不知道這隻木箱之內裝著的是什麼東西,他們按照「原封」運到,責任就可以交代,姚逢春立刻和貨管部主任丁龍辦理提貨手續。
而利用「長江輪船運輸公司」運出這批「寶物」,也是別具用心。
姚逢春一怔,「你怎麼知道的?」
「就是為那段『陰魂不散』的啟事!」
整個報社上上下下的電話響個不停,忙個不休地回答這些問題,因為讀者有了反應,何督印人便關照端木芳加緊採訪這件新聞,務必要搞出全貌。端木芳唯唯諾諾,這記高空給她打出麻煩來了。
鐵門啟開,姚逢春進入室內,神色非常緊張地說:「我們的屋頂上發現兩個來路不明的人,他們用『投石問路』的方法,自經理室的窗戶扔進了小石頭……」
由於郝專員身體不佳,曾患過肺癆、胃出血、腎虧、和糖尿病諸症,所著的迷|魂|葯也特別的深,所以章西希、那長庚和馮恭寶全醒了,他還沒有醒,而且不時還在發囈語,唸唸有詞的還是他認為得意的幾副牌。
姚逢春怕出差錯,找醫生來給他注射了強心針和興奮劑。好不容易,郝專員算是悠悠醒轉了,他張開眼,看看左右的環境,覺得有點不大對勁:「怎麼回事?可是出了什麼毛病嗎?……我們怎麼到這裡來了?……我們的牌呢?……不是,我是說……那口棺材呢?……」
長江輪船運輸公司,也是拓展海外經濟的特務機構之一,「陰魂不散」能在輪船上施手腳?這問題更難以使人思慮明白。
端木芳在霓虹晚報主持「端木女士信箱」已經有一年多的歷史,為讀者解答許多疑難的問題,有見報的,有不見報的,哪還記得哪一封信上解答了些什麼問題。她只有很含糊地說:「哦,好像是有過那麼回事,我已經記不大清楚了!」
那長庚嗤笑說:「你的擔心是多餘的!我早已經佈置得天衣無縫,密如水桶了,在表面上跟在我們身邊的,我們只帶了兩個保鏢,而實際上呢,在整個碼頭的四週,我佈置了有十多名槍手,假如有人敢強來,必死在亂槍之下!」
章西希抵達車站之後,在候車室找到馮恭寶,由馮恭寶引見郝專員。
姚逢春出示了電報提單,輪船公司貨管部主任丁龍便向他們說:
「你那座能通上屋頂的壁爐,可修理好了嗎?」那長庚忽然問。
姚逢春已經拆開信封,取出一張紙片,他的手抖得厲害,眼睛發直,額上的汗珠如白豆似地直滴。
她的心中暗起警惕,便隨時提防著。
端木芳急忙用被單將身體裹得緊緊的,這時候懊惱自己的「內部」是「真空」,在刀尖之下,假如歹徒要更進一步的時候,該怎麼辦?……
那些槍手們七手八腳把郝專員自棺內搬出來,乾脆連同那長庚、章西希和馮恭寶四個人一起送上六樓,到古玩商店內設法給他們施救。
「呸!」那長庚唾了一口吐沫。「這傢伙簡直目中無人,當我們都是死人了!屆時他還親自去提取呢!膽子生了毛不成!我們別中了他的詭計,他們實行心理戰罷了!」
那位總經理仍然搖首:「不管貴重到什麼程度,總不能讓你們的一口棺材把我的百貨公司徹底的毀了!」
端木芳很氣惱,也很感恐慌,究竟這個人的來意是什麼呢?她急忙打開房門,很不禮貌地說:「現在時間已經晚了,有什麼問題,我們明天再談!」
端木芳嚇得失魂落魄,「哇——」的一聲尖銳的叫喊!
姚逢春似感到十分失望,一連三次了,由大陸上運到的古物,全被「陰魂不散」竊走。「陰魂不散」做事,好像毫不費氣力,那長庚號稱縱橫諜海數十年的老特務,竟然束手無策。照說郝專員也應該是個精明幹練的老間諜,他還到莫斯科去鍍過金,所以特別被組織器重,為熊主委賞識,所以特委派他來處理這件奇異的竊盜案子,不想到郝專員虛有其名,非但庸懦無能,而且還是個違反組織誡約的賭徒!姚逢春長吁短嘆地,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事實已經證明了,那長庚的想法一點也沒錯,他們的確是中了「陰魂不散」的魚目混珠,以假亂真之計,大概總部方面將一批古物交付給長江輪船運輸公司託運之先,「陰魂不散」已經知道了,他搶先運出一批爛磚頭,引誘了他們的防範和注意力,等到真貨運到之際,他搶先捷足先登,就把寶物騙走了……「媽的,『陰魂不散』在總部裡也佈有內奸?」那長庚喃喃自語說。
那人險惡地起了一陣邪笑,晃著手中的利器,說:「你別焦急,我不過是聽說你胴體線條很美,特意來給你拍幾張照片,留作紀念!」
那麼,應該是輪船未到埠之先,那隻箱子已經被啟開過了……可是那些附有密碼的封條,全部保留原狀,根本絲毫沒有動過,而且他們已經經過簽收提貨了,輪船公司不會再肯負什麼責任!
由姚逢春帶路,他和那長庚兩人一前一後擁護了郝專員進入電梯,由電梯直降進百貨大樓的地下貯物室。那兒的面積並不小,足有半間百貨大樓那麼大,各類的雜貨陳集,堆積得十分凌亂。這時候那間貯物室好像已不再屬於百貨大樓的了,由電梯間至通道,全佈滿了那長庚的槍手,貯物室有一扇堅固的鐵閘門,扣上了一把俄製的巨型大鎖,室內還鎖著三個人,那就是章西希、馮恭寶和荊金鈴,他們仿如帝皇時代陪葬的宮人一樣,鎖在室內陪伴那口大棺材,這種佈置,該可說是天衣無縫,水洩不通了!
「假如要命!不要叫喊!」那人喝令說。
郝專員說:「慢著!」他把牌攤開來說:「你自己看看!」
端木芳心中暗自忖度,若說追查一條新聞,只要有確實的線索,那是絕不會有什麼困難的,問題是這段新聞僅是憑她個人的假想和猜測,根據她所見香江古玩商店員工的動靜,加上得到一張無足以為憑的卡片,實行打高空。
「假如你們不肯借用地下倉庫的話,將來這口棺材內的貨物出了什麼差錯,唯你們是問!」
「我們辦事,完全是講究效率的,要不然,如何為人民服務?何況我們大家都是同志呢!」
好在新聞工作者皆有一張「王牌」,就是新聞來源可以保密,保密的方式和情報機關幾乎是相同的,只要沒有人控告,警署無可如何!
一聽「陰魂不散」的大名,姚逢春立刻魂不附體,他拉開抽屜吞了幾片治血壓高的藥丸。
那長庚自然是要派他的爪牙了,姚逢春不放心,可是在他的古玩商店裡,只有章西希和胡宗周兩人可以信任,決定了要派章西希去。
那長庚才知道上當了,戲弄他的,絕對是「陰魂不散」!為什麼「陰魂不散」連他的行動也全搞得清清楚楚呢?那長庚和那擦鞋童的密契,幾乎連他的爪牙都全瞞著,為什麼會給「陰魂不散」利用上,給他開這記玩笑?莫非那擦鞋童也是「陰魂不散」的人?那長庚愈來愈是被弄糊塗了。
那長庚惱羞成怒,欲和姚逢春反目。
郝專員驀地哈哈大笑:「『陰魂不散』真不愧是個了不起的人物,可是他卻上了我一個大當啦!」他說著,解開了行李包,取出一隻狀如手提收音機似的機器。
「我也剛看完霓虹晚報,這事情發展得太離奇了,『陰魂不散』除了盜竊這些寶物之外,究竟有些什麼企圖呢?看樣子他似乎要和你的古玩商店幹到底了!」
「對了,你由大門出去,怎會由壁爐裡出來的?」端木芳很詫異地問,她漸開始對這位姓駱的朋友有了新奇的好感。
郝專員又挖苦他說:「你只要拿十塊錢到雜貨店去買皮蛋,可以買一大堆!」
姚逢春突然接到他的頂頭上司熊北極的緊急電報,熊主委不但沒有批准姚逢春挽留馮恭寶和童通留在香港服務的要求,相反的命令馮恭寶和童通立刻啟程回去述職!
「千萬使不得,我們還未到絕望階段,或許我們還有反敗為勝的希望!」
姚逢春大為驚異,問章西希說:「你不是說要明後天才會到埠麼?」
端木芳急得哭起來,那人一面伸手去扯她裹在身上的被單,端木芳寧死也不放。那人便擰過頭去,向窗外招呼說:「阿招,你的動作不可以快一點嗎!快來幫忙呀!」
「那長庚掌握了大權,姚逢春全聽他的!」
那長庚惱火已極,整間香江古玩商店,除了姚逢春,章西希和胡宗周之外,三個女職員是他派來的。
說著,他把電燈扭亮了。
「嚓,嚓,」又是兩記耳光,那兇漢再也兇不起來了,連爬帶滾地只欲奪門而逃。可是駱辣手那肯放鬆,一把如攫小雞般把那傢伙抓牢了,雙手像鋼爪般向他的咽喉捏下去。
郝專員趾高氣揚地說:「看,由我親自出馬押運,哪能會出什麼差錯?所有的東西,全在這裡,一件也沒給少掉!也沒變成爛磚頭!」
姚逢春撫著禿頭,說:「這批古物,運抵香港,『陰魂不散』怎會知道的?」
姚逢春不服氣說:「這件事情,是你和我商量策劃的,只有你和我兩人知道,假如有內奸的話,除了是我洩漏消息之外,就是你自己洩漏消息了!」
談判沒有結果,那長庚是幹特務出身的,只有採用高壓的手段,找這位總經理的頂頭上司說話,加以恐嚇說:
「這個……」姚逢春因為不是幹特務出身的,所以被他問糊塗了。
這時候,章西希、那長庚、馮恭寶三人互相推避責任。「我早說過不要打牌,不要打牌的,就是你們起鬨的,為了要討好郝專員,現在又出醜啦!」那長庚埋怨說。
章西希把牌一扔,高聲怪叫起來:「媽的,花了百多元,想買一隻『皮蛋』都買不到!」
那長庚說:「所以密碼必須要更改,連絡時間也得更改!」
電文上說:「做生意不可沒有姚逢春,幹特務那長庚是老手,兩人應通力合作,追回失物。」
馮恭寶已召了「紅帽子」將棺材自火車貨卡上卸了下來,又招來了貨運公司的大卡車。
「對,喝一點酒,大家提提神也好!」郝專員應和說。
郝專員扳下臉色,說:「防範應該是你的責任!」
她把電燈熄滅了,倒在床上,輾轉反側,還是不能入夢,過了片刻,只聽得瓦背上又有了聲息,似是兩個人在絮絮說話。
胡宗周感到困惑,沒想到那長庚又把責任架到他的頭上,他說:「在香港設一個電臺談何容易,難道說『陰魂不散』也設了電臺,可以偷收我們的電報?」
這也只怪那長庚不好,瞞著姚逢春等人,特別和那擦鞋童有密契,希望擦鞋童能幫忙傳遞消息。
「何必到外面去買?開門關門都麻煩,這貯物室內多的就是土產美酒,高粱茅臺全有!」那長庚說。
這人來得意外,使那持刀者大吃了一驚,那個叫做阿招的,正攀手窗框上,想跨進房間裡來。
那長庚也感到苦惱,他已經傾盡力量,發動特務站的人員,在香港不論上中下各層社會進行明查暗訪,但是連一點回信也沒有,他認為那個女新聞記者端木芳有重大嫌疑,頭一次採取行動,就遭遇挫折。
丁龍便帶領大家上船去,因為香江古玩商店的貨物,是屬於機密貨物。是藏在輪機房不礙眼的地方,那是一隻巨型的木箱,木箱的四圍,全貼有密碼封條。
「卡嗒」的一聲,似乎是窗閂給打開了。端木芳暗暗吃驚,酒也醒了,偷偷地擰過頭去,果然,窗簾在撅動著,一條黑影正推開了窗戶跨進屋子裡來。
那長庚挖苦他說:「你沒碰過女人,一定碰過尼姑了!」
姚逢春很不客氣地將他們被迷昏在地,三個人被綑綁,一個人躺在棺材裡的狼狽情形,一五一十說出來。「我早告訴你,『陰魂不散』是個不好惹的人物,你不相信,第三批寶物,又全部失竊啦……」
郝專員也認為章西希說得有理,即搖手吩咐他們說:「現在爭吵也沒有用處,事情既然發生了,我們應該採用『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的方式!」
郝專員指示,他們分作為三組,一組由章西希領隊,一組由馮恭寶領隊,另一組由荊金鈴帶領兩個「娘子軍」出發,「香江古玩商店」內一個人也不給閒著。
罵又有什麼用呢?對方「棋高一著」是事實,每項行動都比他們先走一步。
「現在郝專員失蹤與否都無關重要了,最要緊的是我們要看看這棺材內放置著的寶物有沒有被竊……」姚逢春說。
「任何盜賊,只要跨進電眼網內,電鈴會大響特響,賊人絕對逃不了!」
「姚總經理,看!」另一個和_圖_書槍手忽然指著接近天花板的通風窗,說:「歹徒是由那兒下來的!」
媽的,那是四條鉤!
郝專員搖了搖手,說:「你們這樣自相吵鬧,有什麼意思呢?我們的力量,要團結集合對外,不是對內,現在,『陰魂不散』要來取這口棺材,我們應該力量一致,對付這個怪物!」
「何謂電眼防盜器?」郝專員問。
姚逢春認為有道理,立刻打電話找那長庚。那長庚的手下說:「那站長在大清晨間,就接得告密電話,追蹤『陰魂不散』去了,到現在還沒有回來!」
章西希搖首道:「要知道,今天香江古玩商店的大權並不在姚逢春的手裡……」
「一點也不假,你們的區總編輯也加以證實,還教我該怎樣上樓,怎樣可以找到你的房間才不致驚動鄰人!」
敬啟者
姚逢春命那人保持連絡,假如那長庚回來,立刻和他通電話。
「這我就不知道了!」
「誰把貨物提走了?」姚逢春問。
「你是誰?」那長庚問。
「胡說八道,那麼誰主持香江古玩商店?」
陰魂不散上,即晨。
「唉,刺|激,刺|激!」章西希說:「牌是很刺|激,能有一點酒喝喝,就更過癮。」
「喂、喂、喂,你是什麼人?胡說八道地在說些什麼?」郝專員高聲呼嚷起來,可是「喀嗒」一聲,對方已把電話給掛斷了。
霓虹晚報刊出那段古怪的「來函更正」新聞之後,確實轟動了社會,許多好事的讀者們紛紛打電話至報社詢問,「陰魂不散」究竟是什麼人?他們更要求把全案再作詳細報導。
「『陰魂不散』呀,『陰魂不散』……我和你無冤無仇,為什麼老纏著我呢……?」姚逢春呼天搶地地告饒,可是,「陰魂不散」又怎會聽得見呢?
「也許是疑心生暗鬼!」她吁了口氣自言自語地說:「假如說是那個好色之徒還敢再來的話,就未免太過色膽包天了!」
正在這時候,可出了奇蹟,一個青年人,從從容容地自壁爐裡跨出來,雙手叉腰,哈哈大笑說:「嗨,堂堂兩個男子漢,居然欺侮一個弱女子!」
那長庚考慮片刻,再說:「這個人再路過時,你還認識嗎?」
「有的……」姚逢春抹著額上的汗珠說:「我和胡宗周持槍追上屋頂去,只見兩條黑影在瓦背上倉惶遁走,我們踏遍了整個屋頂,遍查無著,不知道他們是由那兒遁走的!後來,我們回返古玩商店,發現大門上夾著這麼的一張字條……」他將手中拿著的字條展開,遞到郝專員的眼前。
姚逢春大驚失色,急得雙手亂搖,郝專員扳下了臉孔叱斥說:
丁龍並不買帳,說:「這是特種貨運,裡面裝著的是些什麼東西我們絕不過問,上面有封條,你們也經過認真的驗收,假如說,封條不對,你們可以拒收,我們退返大陸上去,或者是當場啟箱搞個明白。現在貨物你們已經取走了,至於裡面裝載的是些什麼東西,我們已經不需要再負什麼責任,爛磚頭也好,垃圾也好,那是你們的事了!」
是時,天際已露出曙光,姚逢春忽指著瓦背上兩道騎縫的地方,驚惶地說:「看,那是什麼?」
馮恭寶稍有斬獲,那長庚略敗,章西希是脫底,又脫底,由十元添注,添至五十元,幾個回合,身上攜有的幾百元現鈔全搞光了,為了繼續作戰,用紙條簽字寫了欠單,五十的一百的,字條「滿場飛」。
「你為什麼不坐呢?」那自稱為駱辣手的人說。
這時候需要急切為他們鬆綁,可是鬆綁也沒有用處,他們三個像爛醉如泥的醉漢,也像注射了麻醉劑等候動大手術的病人,一個個都只能算是有呼吸的死人而已。
攤牌後,由馮恭寶和那長庚平均分錢。
這種不倫不類的說話,使端木芳不寒而悚,她很懷疑,莫非這個人是精神病的患者,若是這樣,豈不就糟了?三更半夜,把一個精神病的患者弄進房間裡來,那準保會出亂子。
那長庚一手把那紙片搶了過來,只見上面寫著:
端木芳便暗起詛咒,何督印人未免太不人道了,豈可隨便把她的住址告訴一個陌生人?尤其是在這段時間裡,她正和一間古玩商店作對,還涉及了一名古怪的竊盜在內……想到這點,端木芳開始芳心忐忑。那自稱「陰魂不散」的傢伙,曾經提到,「不願國寶遭盜賣流失海外……」似乎還以愛國份子自居,那麼那間古玩商店,可能就是盜賣國寶的國賊了,她和「國賊」作對,突然在三更半夜之間來了這麼一個陌生人,裝瘋扮傻的,內情必有蹊蹺,莫非他就是那些「國賊」所派來的?
「放你的狗臭屁,別胡說八道……」姚逢春為責任問題,立刻加以申斥。
那長庚在香港有點臭名,他整別人,沒什麼辦法,可是整自己人呢,卻大有辦法!因之,很快的國華百貨公司的總經理就屈伏了,答應了將地下倉庫借給他們用,唯一條件,請他們由後門進倉。
「假如丟了,你肯負全責麼?」姚逢春對那長庚沒有多大信心。
姚逢春看過了現場上的佈置,也感到稍微放心,好在,木箱只要搬出碼頭,立刻上了汽車,就可以安全了。於是他便請丁龍幫忙,找幾個苦力來,替他們把那隻木箱卸下船去。
那長庚怔了一怔,怎麼回事,莫非「陰魂不散」竟知道郝專員抵達了?
那長庚把手中的一份霓虹晚報揚起,問:「這張報紙是有人特地派你送來的嗎?」那孩子點了點頭:「是一個顧客,通常擦一雙皮鞋是二毫(即二角錢),他給我兩元……」
不久,荊金鈴果真的把擦鞋童帶來了,這孩子頂多只有十二三歲,長得倒是蠻伶俐的。
差不多到了十一點多鐘,那長庚才回到「站上」,原來,那長庚是被人戲弄了,那電話告密者自稱是送信的擦鞋童,他說發現了個山東大漢路過,特地追蹤,到了銅鑼灣的一間酒店,請那長庚立刻去。
於是他們一行人浩浩蕩蕩乘車駛往西營盤碼頭。
郝專員搖了搖手:「放心,我們這裡防守得堅如鐵桶,假如『陰魂不散』一定要來的話,那是他自尋死路,我不會讓他活著回去的!」
端木芳愈聽愈是不對勁,這個姓駱的似乎是熟讀她的信箱每天刊出的文稿,而故意來胡說八道的。
馮恭寶和一位姓郝的專員佯充了「孝子賢孫」押運,不用說,那口棺材內裝載的全是盜挖古墓的國寶,郝專員是熊主任特別派出來專為調查「陰魂不散」案的。當情報販子整垮了華南文化供應公司之後,中共的組織曾組合了一個龐大的調查小組,那時郝專員就是小組核案人之一,對案情了解特別有心得,熊主委特別派他來就是這個道理。
那長庚一怔,為之語塞,吶吶地說:「陰魂不散總不會是個古物收藏家吧?他費了這許多工夫,為的是什麼?」
那青年便說:「沒有關係,我馬上就要走的!」
天色都快放明了,他的兩個爪牙仍沒有回來,那長庚在乾著急,他心中想,事情不管成敗,總應該有個回音,而且時間不應該拖得那樣久!他曾多次跑上屋頂平台上觀望,但是什麼也沒看見,他的兩個爪牙是翻過屋背,在煙囪上結了繩索沿屋緣爬下去的,下去了之後,就連影子也沒看見了。
那長庚招呼姚逢春進入駕駛室坐落在司機的身畔,他吩咐章西希、胡宗周、荊金鈴等分乘三部汽車,伴著貨車行駛。
姚逢春連忙安慰章西希說:「目前我們正在困難之中,需要有人幫忙,假如在這個時候,我們自己人還不互信,共赴患難,那我們的任務,是注定必然失敗的了!」
郝專員獃了片刻,忽而說:「好的,那麼我們開棺!」
長江輪船運輸公司的貨管部主任丁龍仍在指揮卸貨,姚逢春即趨上前,示出提貨單,那提貨單還是長江輪船運輸公司發的。
但是他們卻逼令端木芳追查新聞的全案,還關照了採訪組所有的同仁要給端木芳全力支持,譬如說,要追查什麼特別的線索時,可以由端木芳通知採訪主任派人追查。
胡宗周收到的內文雖然沒有註明古物名單,但是說明了寄出的總數是六件。由於「陰魂不散」對香江古玩商店不肯鬆手,為那些古物的安全計,那長庚認為應該和長江輪船運輸公司密切連絡,以防「陰魂不散」窺覷。
那長庚說:「姚經理已經有過兩次失竊的經驗,假如不嚴加防範,恐怕會出第三次差錯!」
「誰打來的?」郝專員也感到詫異。
「咦?剛才不是你們三位都在場嗎?」丁龍指著章西希說:「章先生,是你辦的提貨手續,那大哥和姚經理坐在汽車之上,說是你們二位仍在為昨天的事情在生我的氣,不想和我說話……」
這時候端木芳驚魂甫定,以被單裹著玉體下了床,向駱辣手感激救命之恩,她說:「為什麼不把他們送到警察局?」
馮恭寶和童通奉命必須要回返大陸去,非姚逢春的力量能予以阻止的,姚逢春給他倆設午宴餞行,並送給他倆一筆數字可觀的旅費,姚逢春唯一的要求,請他倆別把失竊的真相洩漏。
丁龍的臉色起了一陣詫異。「開什麼玩笑?你們剛才不是已經把貨物提走了嗎?」
章西希搔著頭皮:「人家說,情場得意,賭場必失意,我毫無得意的地方,到香港來之後,連女人都沒有碰過!」
當那長庚和荊金鈴個別談話之際,章西希卻向姚逢春發牢騷,說:
丁龍冷笑了一聲,搖手說:「你們別來這一套!昨天你們說貨箱裡變了爛磚頭,今天又說印章是假的,被人冒領了,要知道,密碼卻是真的,你們的人親自來領取也是真的,我搞不清楚你們有什麼圖謀,打算要搗什麼鬼?反正我的手續是齊備的,假如你們一定要向上級打官司的話,我只有奉陪了!」
那長庚似乎十分有把握地,向章西希交代完畢之後,又招密碼員胡宗周詢問密碼更改和呼號連絡的時間是否已完全改善。
「你不想活了嗎?這封辭書遞回去,你還想活命嗎?」那長庚叱斥說。
那長庚回返站上,手下人就向他報告,說是香江古玩商店又有貨物由大陸上運到了,姚逢春請他馬上去。
問題只是在「陰魂不散」已經有電話來過了,要親自把這些東西取走。
「啊,早把它封塞住了!反正那只是裝飾用的,我從不用那爐子生火的!」姚逢春答。
荊金鈴和胡宗周手忙腳亂,立刻打開姚逢春的抽屜,反正那裡面裝滿了全是治血壓高的各種藥片,他們抓起來就向姚逢春的嘴巴裡塞。一面用水灌,又找花露水、綠油精,等有刺|激性的薰藥,先把姚逢春救醒了再說。好容易,這位姚總經理算是喘過了一口氣,猛叫一聲,張開了眼,喃喃地說:「這豈不是完了,又完了,又被『陰魂不散』偷走啦……」
那持刀的傢伙看見情形不妙,立刻捨下端木芳,向駱辣手衝過去,像亡命之徒,揚刀就刺。
「『陰魂不散』!」那長庚代替了郝專員回答。
那長庚笑著向姚逢春說:「你看,這樣就百無一失了,我們的防範,有如一支待戰的機械化部隊,假如在這時候『陰魂不散』要來打歪主意的話,會教他連皮帶骨肉渣子都帶不回去!」
郝專員說:「你們二位都不必到車站來了,只要替我們找一個可供放一口棺材的倉庫,同時,派一個值得相信的人來給我們帶路!」
「怎麼回事,又砸了麼?」那長庚傻了眼,這是不可能的事,兩個幹練的特務對付一個女人,竟然會出這樣大的洋相,可是事實擺在眼前。
那孩子唯唯諾諾接了十元鈔票,歡天喜地地去了。
說實在的,它僅是整口棺材的三分之一,而且連棺蓋都算在外,論斤論兩,都值不了什麼錢,棺底堆疊了大批的棉花,其中僅是些殘破朽鏽的古瓶,玩物及婦女的飾物,塞得滿滿的,只有一件雕工非常精美的玉觀音,較為出色!……
那長庚百思不解,「陰魂不散」究竟是什麼時候,用這些爛磚頭把所有的寶物換走了?按照那隻木箱由輪船上卸下來,裝上貨車,一路上送至國華百貨大樓,至到開箱時為止,他的爪牙一直把這隻箱子看得牢牢的,尤其是在貨車上的時候,他的槍手和爪牙仿如孝子守靈般,沒理由「陰魂不散」能把箱子內的東西換走!
馮恭寶不樂,反駁說:「那站長,不要臉上貼金!第一個贊成賭『沙蟹』的是你……」
姚逢春在「香江古玩商店」內整夜沒有閤過眼,雖然,郝專員說過,那口棺材若發生什麼意外,與他無關,郝專員自己完全負責,可是姚逢春忠於他的「組織」,那些寶物,是「組織」的財產,他已經丟掉兩批了,這第三批無論怎樣也不能夠讓它失竊。所以在天亮之後,姚逢春即乘自動電梯落至地下間的貯物室,那長庚派下的三名槍手,已經在通道上打瞌睡了,姚逢春來到貯物室的鐵閘門前拍門。拍了個老半晌,把守在通道上的三個弟兄全驚醒了,室內連一點反應也沒有,姚逢春知情況有異,急忙向保管鑰匙的槍手索取了鑰匙,啟開了鐵閘門,探首往內一看,姚逢春幾乎昏倒。
郝專員卻說:「打百分沒有什麼意思,乾脆『沙蟹』一番,不要打得太大,十元為一底大家玩玩!」
那擦鞋童雙手恭恭敬敬地遞上一封信,姚逢春接過那封信時,渾身戰悚,那是一個西式的白信封,上面七歪八倒幾個怪字,寫著:「姚總經理玉展」不用猜想,那準又是陰魂不散寫的。
郝專員打官腔說:「字條上已經寫得很明白,他來了又已經走了,而且是一無所獲的走了的!」
「『陰魂不散』!」對方像是十分不樂,陰沉地說:「不必嚕囌,叫郝專員說話就是了!」
郝專員有打官腔的習慣,他巡視過香江古玩商店一週之後,來至那座已經堵塞的壁爐之前,嘖嘴說:「你們真可謂代表了小資產階級的奢侈和浪費,怪不得招來這許多的麻煩,常言說,樹大招風,組織需要你們,是拓展海外的經濟市場,而你們呢;排出了這樣豪華的場面,無異給自己暴露身分!怪不得運送的國寶,會接一連二,接二連三地失竊!」
郝專員仔細注視那「電子輻射反應儀器」,電波時強時弱,一隻儀器表的紅針老指向「北西北」方向,經緯度很明顯的,他轉向那長庚道:「那站長,快集合你的幹員,我們立刻動程,有這部儀器的指引,可以教『陰魂不散』插翅難逃!」
姚逢春給郝專員的洗塵宴也設在貯物室內,飯後,大家閒坐著無聊,馮恭寶拿了一副撲克牌,在玩「過關斬將」。
忽而,郝專員向姚逢春吩咐說。「一點小挫折不要唉聲嘆氣的,據我的判斷,『陰魂不散』雖然把寶物竊走了,但在暫時還沒有把寶物運出國華百貨大樓之外去,那些失竊的寶物,可能仍留在這座大廈之內。自然,在這座大廈之內,『陰魂不散』必然是有內應的,兩個夜行人出現在屋頂的瓦背上,忽然失蹤,貯物室的通風窗是設在電梯昇降的通道上,鐵條被鋸斷了,被他們利用了作為盜竊的進出口道,這證明了在屋頂的瓦背,可能有特別的機關可以通入電梯的昇降通道,兩個夜行人在瓦背上失蹤,就是進入了電梯的昇降通道鵠候行竊……唔,對了,姚逢春,你們給他做了引和-圖-書導,帶領他們到地下室,這就指明了這次運到的寶物的藏在處……」
姚逢春一看是霓虹晚報,心中就有疙瘩。他接過報紙,故顯得很沉著地說:「那個擦鞋童呢?」
端木芳說:「你有什麼事嗎?」
駐守在貯物室門口外面的三個槍手聽得姚逢春的怪嚷,爭先恐後衝進了貯物室。乖乖,他們的那站長、馮恭寶和章西希,活像三隻放在屠宰場內待宰的豬玀,手腳俱被綑綁,嘴巴上還塞了布物用布帶緊紮著……那水泥地上洒遍了撲克牌和大小鈔票,還有酒瓶罐頭等物,那三個槍手非常詫異,他們駐守在室門外,對室內發生了這樣大的變故,竟連一點聲息都沒有聽見。
「嗤!那長庚搞他的特務站,與香江古玩商店何干?姚逢春為什麼要全聽他的?」
那長庚是駐香港的特務站長,郝專員沒給他安排,認為是很失面子的事情,他自動地要留在貯物室內。
「大家幫忙把他抬出來吧!」姚逢春哭笑不得,吩咐那些槍手,幫同把郝專員自棺材內扛出來,又說:「你們的那站長還說過,要用這口棺木為『陰魂不散』的葬身之地,不想到郝專員先躺進去了!」
姚逢春見郝專員的臉色有異,忙說:「郝專員,是誰打來的電話?」
馮恭寶倒是很不客氣,他只要姚春打出寶物押運到達的收據。「寶藏運交到你手中以後發生了什麼事情,我是全無責任的!」他說。
嘩啦啦棺蓋揭開了,棺材內躺著一個人,臉色鐵青,兩眼翻白,口吐白沫,他並非殭屍,而是姚逢春以為失蹤被綁架的郝專員……棺材內所載的寶物早已被搬一空了。
姚逢春召胡宗周取來藥包,用最刺|激性的藥物企圖救醒這三個在昏迷狀態之中的可憐蟲。
驀地似聽得瓦背上有一種古怪的聲響,那絕非是貓兒在走動,貓兒的腳步是不會那樣沉重的。
「你們可以卸了!你們可是自己把貨卸下碼頭去?還是召碼頭上的苦力?」
「關於那個女記者——」那長庚頓了一頓,說:「由於霓虹晚報今天刊出這段古怪的東西,我認為都是她一個人從中作祟,她的嫌疑愈來愈重,我們需要對付她了!」
「這是幹什麼用的?」那長庚很感興趣地問。
「可不是嗎?現在『陰魂不散』休想逃出我的掌握了!」郝專員洋洋自得地說:「我知道『陰魂不散』是必定會到的,而且不擇手段,一定要把寶物取走。」
在郝專員的計劃中,貯物室內只要有三個人就行了,那長庚要自動留下,那便成了四個人了。
「你們二位有什麼好吵的?事情已經出了,每個人都有責任!」章西希說。
郝專員說:「棺材裡面還是一口棺材,不過,裡面的一口棺材是黃金鑄製的,那是萬曆皇的寵妃所睡的陵寢,我運到的是三分之一,足有三百多斤重,上面雕塑有古典藝術的龍鳳,名貴非凡,我倒要看看陰魂不散如何把它取走呢!陵寢之內,還是部份珠翠飾物,不過,那些東西雖同樣是古董,可是已經腐鏽不大值錢了!」
「我一直在保持連絡!那位主持人也是我們的老同志,姓賀名義蒙,大家都稱他為『賀爾蒙』!他說我們的東西,明天不到,後天一定到!」章西希答。
那長庚是駐香港負責行動的高級特務人員,輪船公司內很多職員都認識他。
郝專員也呆住了,香江古玩商店兩度失竊的故事,聽來似乎有點荒唐,那有做盜賊的先行打招呼後再偷東西之理?但是真的,打招呼的已經來了,而且還親自向他說話。
大概午夜三點多鐘,姚逢春忽來敲門,郝專員讓他們將牌和鈔票收起,仍裝出一副道貌岸然的神態。
那長庚說:「我是這樣想,『陰魂不散』必定有內線潛伏在我們的當中……」此言一出,在座的人都大為吃驚,大家面面相覷,認為那長庚的假設未免太過大膽,使得他們同事之間都互相猜疑。
那長庚是上了年紀的人,又患有懼高症,他連爬上瓦背上去看看也沒有膽量。姚逢春是唯一陪著那長庚熬了一整夜的人,他們認為事情進行得十分機密,不可能會出什麼差錯。
擦鞋童被打發走後,那長庚安慰姚逢春說:「放心,這一次有我在,寶物一件也丟不了!」
這樣坐著也很無聊,她忽的想起,在衣櫃裡有一瓶同事送的洋酒,端木芳有北國女兒的習慣,在無聊的時候,喜歡獨個兒飲上兩杯淡酒。
那口棺材仍在,四平八穩停在貯物室的中央,郝專員踱著方步,繞著貯物室走了一轉,他很注意,裝在室頂牆壁上的幾扇通風窗,好在那些通風窗已經都裝有防盜鐵柵柱,這是上一次四樓的貯物室被陰魂不散橇開窗框後,「亡羊補牢」之舉,現在算是派上了用場,又通向電梯昇降的空隙處,不致於被賊人利用當進出口道,因之,他很滿意地點了點頭。
「這些東西,我們可要把它搬上六樓?現在我的古玩商店裡裝置有電眼防盜器!」姚逢春建議說。
可是郝專員卻咒罵起來了,「媽的!怪不得『陰魂不散』知道我們有古物運到了,你們的做法,好像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分明告訴了別人,貯物室內鎖著的正是他們所需要的東西!」
那大漢吃了一劈掌,已是七葷八素了,剛爬起身來,揚起刀尖又要再刺時,駱辣手飛起一腳,那柄亮晃晃的刺刀便飛向天花板之上。
姚逢春把那份勾有紅墨水的報紙給那長庚看過之後,又把經過的情形說了一遍。那長庚便招荊金鈴進室內說話。「那個送報紙上來的擦鞋童你認得他嗎?快把他找來?」
「但是這些寶物,萬一丟掉……」
當那隻木箱扛進入香江古玩商店時,姚逢春吁了口氣說:「唉,安全了!」他抹去滿額大汗。
在這段時間之中,姚逢春因為兩度失掉總部寄交給他的寶物,郝專員是負責調查而來的,所以不論郝專員說什麼,他唯有唯話是聽。
「現在不必聲辯了!快派人分頭去偵查吧,就按照我所指的各點,屋頂瓦背,電梯昇降通道,整棟大樓可供賊人收藏寶物的地方!」
「對了,這是最新發明的防盜器,在歐美國家,是用它來作防諜用,每兩隻電眼,成為一對,裝設在室內最不顯明的地方,兩隻電眼射出的電流並不接觸,假如有來歷不明的人踏進了電眼的輻射圈,電眼借用人體的電力傳播,警鈴立刻會響個不停……」
「就是那個怪物!」那長庚很擔心地說。
「假如今天有貨運到,而你只接獲總部的收貨通知,那麼昨天運到的一批只是假貨,『陰魂不散』運用心戰戰略,以魚目混珠之法,先送上一批爛磚頭,表示運到的寶物全給他取走了……而事實上呢,總部運出的寶物,到現在才運到呢……」
「我是奉命到香江古玩商店來為姚經理服務的,但是今天這間古玩商店的主持人,好像並不是姚經理啦,那長庚是統戰局特務站的人,他憑什麼連你職權份內,裡裡外外的事情全盤干涉?現在,這間古玩商店,半爿是由他統戰局的人控制之下,這樣未來,不樂觀哇……」
姚逢春無奈,只求他們不要洩漏機密,收據按照規格填寫,並蓋了斗大的官章。馮恭寶和童通乘搭正午開返廣州的列車,姚逢春親送至車站,俟火車啟行後,始才回返古玩商店,他甫跨進店門,女店員荊金鈴小姐便遞給他一份霓虹晚報說:「剛才有一個擦鞋童,送上來這份報紙,說是姚經理的一位老朋友,特地送來給姚經理看的!上面有一段新聞,用紅筆圈起,說姚經理看過之後,一定會大樂特樂的!」
於是,姚逢春和那長庚又得商量,派什麼人到火車站去給郝專員帶路!
「最初,我和郝專員有相同的想法,所以兩次都吃了大虧!」姚逢春急切地說:「這傢伙,真是神秘莫測,別說是我了,連老幹特務的那站長對他也束手無策呢!」
「這是什麼東西?」那長庚和姚逢春全未見識過,諱莫如深地問。
次晨,長江輪船運輸公司又有提貨通知書送到,香江古玩商店又有一箱貨物運到了。
另外,熊主委還查問到寶物出手的情形,姚逢春的確曾保證過,只要寶物運抵香港,他就有辦法出手,寶物的樣本他早已寄付海外,如盧森堡的詹森侯爵訂購八玉馬,加拿大煤油大王訂購夜明珠金身彌陀佛,印度的吉打星寶寺訂購翡翠觀音……姚逢春透過了他的種種關係早已經成為定案,只可恨那些寶物剛運抵香港,就全部失竊,搞得他向顧主和上司兩方面都覆不了命。
「我!」門外很簡單地回答。
「我的人已有部份偵查國華百貨大廈去了!」那長庚說。
這是絕對不可能的事情,這隻箱子由船上卸貨下來開始到現在,他沒有離開過半步,尤其在運返國華百貨大樓的途中!貨車上坐有七八個槍手和幹練的行動員,他們都不是死人,就算其中有一個是奸細,其他的人不會是奸細……而且,這幾個特別挑選出來的人,幾乎都是有資歷的,對組織都很有貢獻。
此致
以後,那長庚又煞有介事地招荊金鈴個別談話,原來那長庚為對付端木芳,出馬的第一個回合便受到挫折;但是他並不灰心,仍認為端木芳是「陰魂不散竊案」中最可疑的人物,他不肯放棄這條線索,因此,他向荊金鈴授計。
那長庚立刻要看姚逢春的電眼佈置。他搞了十多年的統戰,那新鮮的玩意他還未看到過呢!
「那是我的責任,與你們無關!」郝專員說:「你們能丟人,我可丟不起人!」於是,事情就決定了,郝專員自告奮勇要留在貯物室內看守寶物,因為他很欣賞章西希,所以讓章西希和馮恭寶留下陪伴。
那長庚又說:「同時,碼頭上也有規矩,由船上卸貨落下碼頭,除了碼頭工會的苦力之外,陸地上的腳伕連碰也是不許碰的,否則會引起大風波。為了表現我們的沉著和無懼起見,我們就用碼頭上的苦力又何妨!」
因為他的禮貌週到,端木芳一時糊塗了,說:「請進來!」
那長庚搖了搖手。「你想得太天真了,詐騙的方法,只能矇騙得了一時的,現在的洋人,比什麼都精,萬一拆穿了,中央的拓展海外政策會全盤傾覆!我可以給你拍胸脯保證,『陰魂不散』這傢伙雖然神出鬼沒,但終歸是人,還不致於是妖怪,量他有三頭六臂,盜竊了那麼許多的寶物,他總得要設法出手的。我已經動員了我所有的人力,只要任何一件失物在社會上露了面,我就能連人帶贓給他一網打盡,把所有的失物全奪回來!」
「可是為了緩和當前的窘局,不得不這樣做!」姚逢春很苦惱地說:「已經付過訂款的主顧,我們不能給人家退款,而且,中央方面正為著全面糧荒、瘟疫猖獗,等著大量金錢要用……」
電燈亮後,端木芳嚇得魂不附體,床前立著的是一個面目猙獰的彪形大漢,他非但手中執著利刃,而且身上還掛有一架小型的照相機。
姚逢春、章西希、胡宗周他們三個都是黨齡極深,工作都很有貢獻的老同志,都不可能出賣組織,那三個女職員又都是新近訓練完成派至香港來的特務,也不可能造反,那麼是誰洩漏機密的呢!
那長庚又說:「關於長江輪船運輸公司的連絡事宜,最好讓章西希負全責,他懂得做特務,可以防範得略為嚴密一點!」
「當然!只要你們全聽我的指揮!保險百無一漏!」
於是,他倆乘了原車,又驅至西營盤碼頭,那時候貨管部主任丁龍仍在指揮下貨,那長庚不管三七二十一,抓著他就說:「運到的一大箱,全是爛磚頭,裡面的東西全被調換了!」
端木芳畢竟是有頭腦的人,忽的靈機一動,香江古玩商店設在國華百貨公司的六樓,古玩商店失竊,其他各樓也設有許多機構,不可能連一點傳聞也沒有,因之,她邀了兩個同事,在整座的百貨大樓以「地氈式」全面探訪……
那長庚抹了一額汗。「專員,你的電話!」
「他送完這份報紙之後,就匆匆地跑掉了!」
果然,那口棺材之內裝載著的仍是一段棺槨,那是萬曆皇寵妃的金棺,是純金鑄製的,上面雕塑有我國的古典藝術,龍和鳳,松和鶴,在那些古典圖案之上,還鑲嵌了若干名貴的珠寶玉石,若對考古家而言,那絕對是無價之寶,但若以表面上的價值來論斷,黃金不過數百斤重,以市價論值實在有限。
姚逢春暗暗呼喚老天爺,這位郝專員的黨齡、資歷和他對黨的貢獻都可以不談,郝專員是足夠得上可以被尊稱為「人民英雄」的,因為他是「二萬五千里長征」榜上有名的人物,可是他們對大都市還是根本不了解,土腥氣未除,就學會了打官腔,什麼奢侈、豪華的字眼全給用上。而事實上呢,像香江古玩商店資本雄厚,有貨真價實的買賣,躲縮在一百貨公司的六樓,已經是說不過去了,就因為它是一個拓展海外經濟的特務機構,所以一切從簡,那點門面的裝潢,只不過是掩飾圈外人的耳目而已,可是郝專員已經認為他們是在招搖了。
姚逢春尷尬地點了點頭。
姚逢春卻說:「郝專員,請問棺材內裝載著的,究竟是什麼東西呢?我負責售貨,但連貨物的內容也搞不清楚!」
姚逢春嘆息不已,到底,那長庚是搞行動出身的,佈置的手法也特別不同。
不久,丁龍果然給他們召來四個苦力,把箱子用麻繩縛起,用大竹竿扛起,姚逢春親自指揮,命章西希、荊金鈴、胡宗周,及兩個槍手,前前後後,護送那隻箱子,由跳板落下碼頭去。
那傢伙便大步跨進了房間,還順手替她把房門給關上了,這還不說,他還一撥門閂,連鎖也給上了。
棺材的裡面,蒙了一床厚厚的錦被,揭開來,嚇,琳瑯滿目……
是夜的非法行動,是那長庚一手策劃的,對付一個弱女子而言,派出兩個幹練膽大包天的行動老手,以為是足夠有餘的了,想不到竟出了這樣大的醜,他還坐鎮在香江古玩商店裡,等待著兩個爪牙達成任務,拍攝了端木芳的裸體照片,再用嚴刑,逼她供出「陰魂不散」的那封更正來函的來龍去脈,可是那長庚空守了一整夜,出了大大的意外。
那長庚愈想愈是糊塗,他在中共的紅旗組織上玩命已經玩了好幾十年,自命身手不凡,大大小小的行動案子,不下有數百餘案的記錄,從沒有過會像這樣的狼狽,坍臺丟人的……
那長庚忙用手電筒照過去,嗨,一點也不錯,正就是他派出赴任務的兩個寶貝,他們被用麻繩重重綑紮著像兩條香腸,嘴巴也被布物塞著綁起,他們還在掙扎著呢,像兩條蛆在蠕動著。
姚逢春打電話找到了長江輪船運輸公司貨管部主任丁龍。
「可是今晚還得有人替你看更!」那長庚說。
「不認識!」擦鞋童獃了獃,又說:「噢,這個人又年輕,長得又漂亮,像個荷花大少!」
章西希愈是表現自己的無能,等於是標榜那長庚的才幹,使得那長庚心花怒放。「好吧,我倒真想看看『陰魂不散』那小子是怎樣三頭六臂的一個人,假如他真有種親自去輪船公司提取的話,我會教他死無葬身之地!」那長庚拍了拍肥大的肚皮,先檢查自己的槍械,又集https://m.hetubook.com.com合了他的幾個得力的爪牙,先部署了一番。「姚經理,你可願意一起去見識見識?」
「輪到章西希發牌了……」郝專員仍在發著囈語。
「槍手有十名,行動員二十名,那是暗殺團的基本組織,另外外圍組織連線民一起,約可動員六七十人左右!」那長庚答。
「電眼防盜器?」那長庚覺得這名詞十分新鮮。
暴雨連天,回家去一次著實麻煩了,因此端木芳「順手拈來」,自己捏造了一封信自己回答,答得頭頭是道,可是現在這姓駱的傢伙,竟說那封信是他寫的呢;西洋鏡便不拆自穿了。
那長庚說:「我敢吹牛皮,這口棺木,現在安置在國華百貨大廈的地下倉庫裡,假如說,郝專員肯保證,這口棺材由起運地點迄今,一直沒有開過封,我肯以頭顱作擔保,假如『陰魂不散』敢來奪寶的話,我就地取材,用那口棺材給他作為葬身之地!」
姚逢春走進經理室掩上大門,急忙展開報紙,那是第四版的頭條,確實有用紅墨水圈起的新聞,頭號字標題是:「保管國寶,並非竊賊」八個大字,下面二號是黑體字副標題:「本報頃接怪客來函更正」。「不欲國家寶物流失海外」,三號字小標題:「陰魂不散」確有其人乎?
駱辣手已拉開房門,大步穿出門去,回首禮貌地一鞠躬,還代她帶上了房門。
於是,他們還是決定了讓章西希到車站去迎接郝專員,並幫忙料理那口棺材自火車上卸下來,運回國華百貨大樓的地下倉庫!那長庚又發動了他的爪牙給章西希他們作暗中保護。
「胡說八道,由早晨到現在,我和姚經理一直在店裡!」章西希說。
章西希卻是小兒科的打法,是「無屎不登坑」,「登了坑」必定底牌有苗頭,賭「沙蟹」就是講究賭一張底牌,章西希的打法,等於是明打,輸錢的機會不多,可是贏錢的機會卻也特別少。
郝專員再度哈哈大笑,很得意地說:「所以我說『陰魂不散』上了我的大當,現在,這儀器正在指示我該如何去抓『陰魂不散』,把他和他的爪牙一網成擒呢!」那長庚和姚逢春仍然不懂,怔怔地呆在那裡。郝專員便說:「事情十分簡單,我在那些運送到的古玩內,暗中裝置『電導反應器』在內,那『電導反應器』和我這付儀器是會互相呼應的,這儀器會指示我『電導反應器』的所在地,這不就等於指出『陰魂不散』的所在地了嗎?」
「事實非常明顯!我們內部有內奸,昨晚上參與工作的人,們一個也不用,另外召集其他的人吧!」郝專員吩咐說。
端木芳一看,覺得事情有點不對,忙上前去把鎖扣打開。
「當然認得,他就在馬路的轉角處,每天都在那兒擦鞋的!」荊金鈴說:「我去帶他來。」
原來章西希、馮恭寶、那長庚手足全被綑綁躺在那口棺材之旁,口中還塞了布物,唯獨郝專員失蹤不見,撲克牌和鈔票,灑得滿地皆是。
那長庚摸出一張十元鈔票。「這是給你的賞錢,假如以後發現這個人,向我們報告,我再給你雙倍的賞錢,若你能跟蹤,找到他的住址,我賞你百元大鈔!」
「假如在事先,賊人把電鈴摘去,你又如何?」
「我有電眼,鐵閘,保險庫,就不必了!」姚逢春說。
章西希說:「論手法,『陰魂不散』和『情報販子』的方式同出一轍,但是到目前為止,對方出現的總共有兩個人,一個是翩翩少年,另一個是瓜皮小帽穿中式短打衫褲的彪形大漢!」他頓了一頓,扭了扭脖子接著說:「假如是駱駝幹的話!那年輕的一個,該是他的義子夏落紅了,另外那彪形大漢,該是武夫彭虎!可是據我所知道的資料,他們一家人全到巴西去種南瓜去了!」
姚逢春和那長庚已恭迎在後門口,請郝專員上六樓去休息。
「這是腦溢血症,快給他拿藥!」章西希說。
「你要開燈嗎?讓我來替你服務,我也正要掣亮電燈欣賞你的玉體呢!」
姚逢春和那長庚檢驗封條,封條好好的,絲毫不損,上面印好的密碼也符合,證明沒有人動過。
「我沒有打電話,我剛剛才出來做生意,一文錢也沒做著呢?」擦鞋童說。
章西希回來了,他是在電車上從乘客持著的霓虹晚報看到那段新聞,立刻趕回來的。他的調查工作,仍然沒有一點結果。
在門外的那位中裝打扮的彪形大漢已不知去向,他無聲無息地早已把兩個歹徒不知帶到哪裡去了。
「不管是什麼人,反正現在我請你離去,要不然我喊警察!」
「你問密碼員胡宗周就可以知道了,日期不是訂得很清楚嗎?總部把貨物交付託運,直到運達的時間,哪會這樣快?最快也要今天才會到呀!」
姚逢春很著急,忙問:「是誰打來的電話,他說些什麼……」
「混帳二百五,牌是你帶到地下貯物室去的,你分明在誘惑我們賭錢!」那長庚咆哮說。
「只要不用我負完全責任,要我幹什麼都行!」
那長庚勃然大怒。「你們有和歹徒串通的嫌疑,我可以控告你們……」
姚逢春說:「你的弟兄們辛苦了!請先讓他們回家去休息吧!」
「把室外的人遣走,留三個人在室外,三個人留在室內,就什麼也夠了,看管一夜,明天我就出貨!」郝專員吩咐說。
那長庚說:「放心,她很快就會向我從實招供的!」
「媽的,還在賭呢,所有的東西全給人偷走了,自己躺在棺材裡還不知道!」姚逢春咒罵起來。
姚逢春嘆息說:「丟了那麼許多寶物,不弄幾件贗品暫時敷衍敷衍市場,如何應付海外訂購的主顧,又如何向上級交代?」他說時翻開一疊檔案,遞至那長庚的跟前,那裡面全是海外催寄購訂貨物或索取樣本的函件,英文、法文、回文各類的文字全有,那長庚也看不懂。
她非常納悶,究竟是怎麼回事呢?真的是有人在屋頂上圖謀不軌麼?她乾脆就不睡了,坐著等候,可是什麼聲息也不復聽見,可能是燈光把歹徒嚇跑了。
原來,這間所謂的「長江輪船運輸公司」,也是中共拓展海外經濟的特別機構,它在表面上的業務,是廣州和香港兩地的海上客運和貨運,而背地裡走私販毒,什麼醜事全幹!
姚逢春答:「我們第二次失竊,就是在白天裡連箱帶物被騙走的!」
章西希楞楞地說:「這是宋磚還是明磚?或者是唐代的磚頭?」
不久,那口棺材便上了卡車,由章西希帶路,駛往國華百貨大廈的後門,由狹巷進去,那兒早佈滿了那長庚的槍手,像保護什麼似的。
本來,這種打高空性的花邊新聞,也不會引起社會重視的,可是卻引來了「陰魂不散」的來函更正,再刊登出去,事情就鬧大了,轟動了社會還不說,連警署也派員來調查新聞的來源。
「媽的!這小妮兒真不想活了,她的用意十分顯明,是唯恐天下不亂罷了!你們只管放心,我有辦法對付她的!包保會教她以後乖乖的,不再和我們搗亂!」姚逢春很焦灼地說:「我認為是有人在幕後操縱,指示她,要她這樣做的呢!」
「派擦鞋童送霓虹晚報來的,是一位翩翩公子哥兒,幫助端木芳羞辱兩個行動員的,也是一位英俊青年,大概是同一個人,莫非他就是『陰魂不散』麼?……」那長庚的肚子裡正在盤算這些問題,對章西希沒大注意,但當他聽到什麼贗品商人時,覺得意外,立即問:「要找製造贗品的幹什麼?」
姚逢春卻向丁龍咆哮起來:「這些印章是假的!你們被騙了,把我們託運的東西給丟了……」他說時額上青筋暴露,顯得手足無措地。
「啊!」駱辣手毫不思索地說:「我曾經到貴報社去過多次,想找尋『端木女士信箱』的主持人,可是報社裡的人老是打太極,我光了火,找到督印人,他在無可奈何的情形之下,始把你的住址告訴了我!」
「啊!這是怎麼回事?」姚逢春毛骨悚然,失魂落魄,張皇失措地奔進了貯物室,「又出紕漏,大家快來幫忙……」他邊叫嚷著說。
駱辣手又說:「事過半個多月了,我又和一個舞|女談戀愛,談到男婚女嫁的問題,為家嚴反對,我離家出走,可是經濟上失去接濟,那個舞|女便不愛我了。我在迷途上徬徨失措,又寫信來向你請教,承蒙你指導我回家向父親認罪,果然,家嚴非但對我原諒,而且還對我加倍的寵愛!我記得你在報紙上答覆我的標題『浪子回頭金不換,宜從速返家向慈父認罪,必獲原諒!』」
「奇怪!為什麼連一點消息也沒有呢?」姚逢春也焦急不已。
姚逢春抬頭看上去,那扇通風窗,只是尺多高,三尺來寬的一隻長方形的小洞,嵌窗中有四支寸來口徑的鐵柵枝,那自是防盜用的,可是那些鐵柵枝早鋸斷了,變成了一個缺口……賊人是由那上面進室的。
那長庚怎能負責?他的腦袋也只有一個,他的臉色蒼白也是尷尬不堪。「我可以證明,這批東西是船未到埠之前就被換包的!由輪船上卸下來,直到現在,我們寸步沒有離開過,怎樣會被調包,那除非『陰魂不散』是會玩弄符術的妖怪!」
長江輪船運輸公司,原是中共拓展海外經濟的特務機構,上上下下的員工,差不多都是中共的特務。
那長庚聽完他們的報告之後,各賞了一記耳光。「混蛋……你們都是飯桶!」
十分鐘後,郝專員、那長庚、姚逢春走出了「國華百貨大樓」,乘上汽車,直達那長庚的特務站。那兒不過是一間普通的民房,看不出它是有政治性的恐怖機構,那長庚的幹員散在馬路四週等候著,預備了三部轎車,郝專員沒宣佈行動的地點,他持著「電子輻射反應器」在前領路,三部汽車,向西北西經緯度疾駛而去。
姚總經理
郝專員將姚逢春和那長庚損了個老半晌,忽而卻對章西希讚揚起來,頗令人費解。
那長庚立刻搖了電話,集合了十餘名幹練的行動員在站上等候著。
姚逢春說:「可是我耽憂他可能是故意聲東擊西,『陰魂不散』既然對這口棺材發生了興趣,他不到手是不會干休的……」
「可能著了什麼迷|魂|葯劑……」一個槍手說。
可是那擦鞋童不肯走,他說:「那個叫我送信來的大漢說,你們會給我賞錢的!」姚逢春氣得幾乎昏倒,他掏出一元紙幣擲了過去。
幾個回合下地,郝專員成了大贏家,嬉笑顏開,愈打愈起勁,章西希的一副牌是頂頭三隻「皮蛋」,遇著郝專員頂頭三隻「鉤鉤」!章西希以為吃穩了,買第四張牌時他「沙蟹」,郝專員不服輸,跟進,發出最後一張牌,章西希又買中了一對,那是「FULL HOUSE」了,那還不贏定了麼,他雙手去撈錢。
那長庚立刻說:「假如你們已經被迷|葯薰迷了,神志不清,警鈴對你們又有什麼用處?」
端木芳定眼看過去,只見那似乎自天而降的青年,正就是剛才被逐客出門的駱辣手呢!他怎的又回頭進了屋子,還出現在壁爐裡?
姚逢春心中七上八下,不知道箱子內究竟裝著的是什麼值錢的寶物,他急切地想看看,那隻箱子略略地有點銹了,鎖扣拔落後,把箱蓋揭開來還很費一點力氣。
郝專員即問:「你們可有追上屋頂去?」
駱辣手趁又一腳把他踢翻在地,再叉著他的脖子說:「誰派你來的?說明白了,就放你走!」
「陰魂不散和他的竊賊,不過是利用下九流江湖上的迷|魂|葯,我在每一間房間都裝置了通風機,就破了他的法了!」姚逢春說。
姚逢春自香江古玩商店擇吉開張以來,沒有過一天好日子,自愧能力有不勝荷負之感,於是他把那份辭呈毅然發出去了。在這同時,那長庚也先發制人,以他特務站長的身分,寫了一份調查報告書,攻訐姚逢春無能及處理失當,把自己的責任推得一乾二淨。
那長庚無異遭受到攻訐,他很不樂地說:「姚同志只是沒按照我的計劃去做!否則百無一失!」
好在有那長庚在場,他是統戰局的特務長,地頭蛇,人事「搞得通」,丁龍特別予以方便。不過單填那些表格,就耗去許多時間,密碼一個字都錯不得,否則將來誰也負不了責任,姚逢春還是招了密碼員胡宗周來填表的,手續齊備之後,貨管部主任丁龍說:
郝專員點了點頭,正色說:「不!我只要基本的行動員,要他們全體集合聽令,今天我要活捉『陰魂不散』!」專員誇下這個大口,使得那長庚和姚逢春怔怔地面面相覷。
章西希搖了搖頭,說:「我也搞不清楚,賀爾蒙一直向我說明後天才會到,可是剛才他們又直接通知姚經理……」
姚逢春欲查看賊人是怎樣把寶物運走的,可是他毫無偵探常識,連半點蛛絲馬跡也看不出來。
聞說貴總部又有大批寶物委託『長江輪船運輸公司』運至香港,本人為保存國有文化古物,屆時必親往提取,特此照知。
那長庚說:「不必多問了,我們快開箱吧!看看箱子內運到的是些什麼東西?」姚逢春仍然不願意在很多與事無關的人面前開箱,他一定要那長庚把他的那些槍手和幹員先打發走,那長庚無可奈何,只有讓那些無關的人先回辦公處聽命。於是,姚逢春小心翼翼地,先關好店面的鐵閘門,然後開箱,他親自動手,開箱的工具是全套的,榔頭、鉗子、鐵鎚全有,那長庚和章西希在旁幫忙,先把封條的印記一一取下,然後拔去釘牢了的鐵釘。把木箱拆開了,裡面全是黃疏疏的稻草,稻草內護著一隻上了鎖,又另貼了封條的大鐵箱,把鐵箱起出來,因為沒有鑰匙,只好把鎖扣拔掉。
那長庚不敢表示意見,因為他們是看守寶物留在貯物室內的,萬一「陰魂不散」真來光顧,該怎麼辦?
郝專員故作神秘地說:「這是最新式的俄製『電子輻射反應器』!」他說著,將那機器的鈕制打開,只見上面有盞綠色的小燈泡亮了,一閃一閃的,發出電波的聲響,有幾隻計算什麼東西的儀器表在不斷地轉動。
「王八蛋,是不是你剛才打電話給我?」那長庚問。
郝專員大笑,說:「牌是你自己發的,怨不了別人!」
姚逢春說:「這一次你只管放心,是由郝專員親自押運的,而且那長庚還派兩個人暗中保護你,再不致出什麼差錯!」
姚逢春一著急,找章西希商量,章西希主張報告那長庚,那長庚一聽,即咒罵起來。
章西希很高興,立刻點頭領命。
丁龍說:「那隻箱子和你們昨天提取的那隻箱子一模一樣,上面也貼滿了封條,我們連動也不敢動!」
駱辣手伸拳打出窗外,被夾痛了手的阿招正笨手笨腳沿繩索向上爬,駱辣手不慌不忙,把窗戶重新關上,下了閂,始奔過來招呼那持刀的大漢。
那長庚便帶姚逢春趨至船邊,指點說:「碼頭旁邊看報紙的,那是我們的人,海港大樓窗戶上像是在巡更的人,是我的站上最著名的槍手,在那電燈柱下面站著的,也是一個槍手,碼頭旁邊停著的一輛汽車,裡面有四個行動俐落的幹員,他們負責的是連絡工作;旁邊的貨車,是待會兒運貨用的!司機是一個打手,這樣,你總放心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