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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報販子

作者:費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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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疑雲疑雨

第十八章 疑雲疑雨

舞廳內舞客眾多,生意興旺,意外的夏落紅的兩個老相好丹茱蒂、張翠全請到了,也許這是舞|女大班已摸透了夏落紅的來路,以另眼相看。
「把我的傢伙還我!」丟失手槍大漢攔阻了他的去路,壓低了嗓子狠聲說。
這會兒,鄰座的宋雲珠又舉高了小鏡子,用唇膏塗嘴唇,在短短十來分鐘的時間裏,她這種動作,已經有三次之多。
查大媽迅速把電話掛斷。
凡找尋客人聽電話,黑板上的字全是她寫的,剛才來了一個夏落紅,現在又來了一個夏落紅,兩個人竟是兩個臉孔,這不能不令他生疑。
憑了這兩個女人的力量,當不至於有什麼危險的事情發生,孫阿七方面共有三個男人,兩個女人自然不會把三個男人怎麼樣,但須留神觀察,有沒有其他的人潛伏在四周。
這兩個女人的面孔,孫阿七非常熟悉,就是常常單身逛舞廳專請丹茱蒂坐檯子和夏落紅打對檯的那兩個神秘女人。
「他跟蹤我們而來,那是必然的事,舞廳內有他們的眼線也是事實,我們不必過分的把他們放在心上!」情報販子泰然說。「我還在考慮夏落紅和于芄的問題,據我的推想,夏落紅昨晚上並沒有把于芄送到張翠的家裏去!」
李統盤算過後,便向馬白風遞過眼色,表示可以接受這項要求。
馬白風首先發現,急忙向李統遞了眼色,李統不由得驚疑起來,情報販子的人馬和外界接頭頻繁,不知道他們又在玩弄甚麼虛玄?……
「我們四海為家,四海之內皆朋友,無分男女老幼,只要不恥下問,我是來者不拒的,義父,你認為對不對?」
情報販子和孫阿七一點表示也沒有,好像夏落紅於他們兩人全不發|生|關|系。
情報販子和孫阿七俱在留心觀察夏落紅的行動,窺探他的心事,並觀察舞|女張翠到底是怎樣的一個角色,假如她確實是屬於共匪方面的反間人物,情報販子自信這小妮子決難逃出他的眼光,而且還可以在她身上另闢一條鬥智的路線。
於是孫阿七便伸出了手,東指一指,西指一指,把「文化公司」佈置下的人馬,一一指了出來,使李統和馬白風大為吃驚。
孫阿七回到坐位,夏落紅和張翠也已返座,他模仿情報販子的應變態度,表現得十分安閒輕鬆。
「還我……」大漢再說,語氣果然就軟下去。
情報販子打手勢關照他禁止聲張,他和孫阿七兩人瞪大了眼睛,用銳利的目光,跟著在客人叢中行走的侍役掃射,這樣他們可以窺察出許多端倪,遇有對黑板上寫著的字樣表露驚詫的人,他們便可以猜度出這人便是共匪佈置在舞廳的潛伏份子。
倏然間情報販子揚翻了一隻羹匙,落在地上,孫阿七機警,迅速搶著和情報販子同時伏下身子去拾羹匙。
於是,馬白風便按照孫阿七所指出的,除了錯指的局外人,逐一把他們遣走,命他們留在舞廳外面,假如有需要時,再派人招他們進來。
聽說是女的,夏落紅的額上馬上冒了汗,他意識到可能是于芄,準是出了什麼問題。
「奇怪了,是誰找于芄找到這兒來了……」他茫然地說。
「放心,凡為我做事的人,我絕不為難他!」情報販子已洞悉他的心事。
「閒話少說!假如你不是在拖延時問,我們的買賣可以開始談了?」馬白風插嘴說。
在舞廳內當然找不出于芄去聽電話的,這是情報販子的詭計,連夏落紅也被弄得莫明其妙。
馬白風驚惶之餘,急忙報告李統,李統也無法猜透和情報販子連絡的是屬於那一方面的機構。
最後聽得情報販子說:「請你告訴那可愛的老小姐,她的那一手不壞,我學了些皮毛,便得心應手!」說完,他掛了電話,離開櫃檯時,照樣伸手向那些圍繞的匪徒打趣,大模大樣地走路。
夏落紅拈起了話筒,輕聲細氣的,喂了一聲,不料對方竟破口大罵:
「我知道你們還有不少的人留在這裏,但是無所謂了!」
這批土頭土腦的傢伙,在大陸上作威作福,神氣活現,卻從未見過大世面,一到十里洋場,就昏了頭,沒想到第一次出馬,便遇上情報販子這樣扎手的傢伙,所以弄得窘態畢露。
「是找一個小姐的!」侍役說。
「難說!」李統也失去主見。「假如是『三三一』那就辣手了……你知道于芄在出走前,有沒有偷去什麼重要的文件呢?」
張翠是共匪發現夏落紅愛混跡舞廳之後才出現的,以閃電的姿態,和夏落紅打得火熱,問題當然沒有那末簡單。
「兩樣任你選擇其一!」
「第二、把你所有佈置在舞廳的爪牙完全撤去,為的是避免衝動,鬧出不愉快的事件!」
「李統的回條送來,自然給你!」情報販子說。
一會兒,侍役又手持黑板,敲著鈴在客人叢中行走。
「你們這一套,在三十六著裏究竟屬於那一著?……」夏落紅問。
「但我仍相信m.hetubook.com.com我的推想沒錯!」
情報販子禁止他說話,說:「你只管和這位張小姐跳舞,我們繼續導演好戲給你看就是了!」
他們說過這些話後,果然在舞曲奏完,客人歸坐後,侍役還是持著那塊黑板,一手敲鈴,在客人叢中穿行。
這當兒,衣帽間的電話鈴聲又響了,李統和馬白風非常注意,衣帽間的小姐又在黑板上寫著:「駱駝先生電話」。
那漢子被情報販子當面奚落,倒還不覺得怎樣,當他的手伸至腰間撫摸時,臉色卻忽然大變,原來他的一支黑牌手槍,已經不翼而飛了。這不消說,是剛才情報販子和他相撞時,順手牽羊摸去的。這時候,他真不知道如何是好?假如動蠻,情報販子有槍在手,攪得不好,會惹出一場大是非,這個責任擔當不了。當眾指他為掱手吧!那手槍又無執照,鬧得兩敗俱傷。報告李統和馬白風吧!好好的一支手槍插在身上,又怎樣會落到對方手裏去?……怎樣想也無是處,他惶然不知所措了。
「你別多心,我沒有什麼人佈置在舞廳內……」李統說。
「很簡單!」情報販子說。「你站在這裏等著,別走開!」於是他回返座位,向夏落紅要了紙筆,在紙上寫了:「有情報出售,價格特廉,有興趣否?祈覆!」摺成三角條形,交給那大漢,說:「送給你們的李主委,我等著答覆!」
又過了片刻,侍役又舉著黑板,在客人叢中穿行。黑板上寫著:「夏落紅先生電話」。
「去問問,是什麼地方打來的?不認識的地方,我是不接的?」情報販子說。侍役得到小費,眉開眼笑,打恭作揖,唯唯而去,剛要舉步,情報販子又把他喚住。
侍役笑得有嘴沒眼,興高采烈而去。
到底,還是孫阿七忍耐不住,剛想開口,情報販子偷偷地在他的腳背上跺了一下,隨後就請張翠跳舞,為避免孫阿七敗露形色。
倒是櫃檯上的小姐,眼看一場可能發生的意外事件,又莫明其妙地平息下去。她感到奇怪。
於是,那大漢把字條送了過去。
「豈敢,做生意的人是利潤至上的!」
「嗯,他們還一心一意在等候于芄去接電話呢!」情報販子還是以他一貫經鬆悠閒的態度說話。
馬白風大為吃驚,焦急之下,脫口便說。「你們是什麼地方?」
情報販子原不希望孫阿七多說話,以免打草驚蛇,但也攔阻不了孫阿七老愛說話的嘴巴,見夏落紅答得滑頭,便連連點頭默許不迭。
孫阿七便知道是怎麼回事了,他們正在利用鏡子互相連絡,傳遞信號。
孫阿七故意魯莽地闖到張靠近衣帽間客人的桌子上,打翻了一隻茶杯,茶水瀉了滿地,他怪模怪樣千道歉萬道歉,然後高聲疾呼,招來了侍役,給了小賬,吩咐侍役給客人收拾乾淨。這一來是為了惹起附近客人的注意,以避免共匪暗中偷襲。
現場的氣氛,李統感到高深莫測,夏落紅也弄得如墮五里霧中,他不明白情報販子和孫阿七究竟用意何在?
「哦——要這個,何不客氣一點?」他拍了拍腰間,表示那東西在腰裏插著。
黑板上寫著:「駱駝先生電話。」
「……」他嚥了口氣,哭喪著臉,沒說甚麼。
「哦,你是夏落紅嗎?很好,那末我請問你,你們出賣的情報是否確實?」對方又說。
夏落紅大為驚詫,在這時候,有誰會打電話給他呢?
「只要于芄沒回到『文化公司』去,足證夏落紅也有他的一套計策!」情報販子還沾沾自喜,用指頭揉著唇邊稀疏的鬚絲。「我還沒有知道于芄的下落,馬白風向我要不就等於零嗎?」
情報販子卻以指點額,作了個俏皮的姿態,排開圍攏來的匪徒,大模大樣地走過櫃檯去接電話。
「哈,你們兩位真是郎才女貌,門當戶對,乾柴烈火,一拍即著。」
李統和馬白風兩個,趁著音樂起時,來到情報販子的座位旁邊。情報販子、孫阿七、夏落紅三個,非常禮貌地起立迎接,並招侍役過來,替他們加了座位。
大家歸坐不久,即有侍役過來請丹茱蒂轉檯子,請坐檯子的也就是鄰座的兩個貴婦。
李統接獲回報後,考慮再三,最後只得接受情報販子的提議,到他的座位前去談交易。
情報販子細看兩個舞|女的形色,丹茱蒂像是個久歷歡場的女子,經驗豐富,但思想好像單純一點;張翠卻是個新上市的貨色,性格方面,刁鑽古怪。
過了片刻,侍役找不到人,便向電話回報,舞廳並沒有于小姐,於是電話便掛上了。那些佈置在左右的匪徒窮緊張了一陣,上廁所的上廁所,外出的外出,歸坐的歸坐,剎時間作鳥獸散。
「好啦,好啦!別多說廢話了,你快高聲喊幾聲『于芄!于芄!』我便掛斷電話,別廢話,立即按照我的吩咐去做!」
這時、舞廳內又多了一個形狀古怪的客人,那就https://www.hetubook.com.com是穿長袍有山羊鬍子的李統。
果然有些頭腦簡單的匪徒,發現了黑板上的字樣時,便匆匆趕到馬白風的坐位,向李統報告。他們把自己的形跡全暴露了。
夏落紅走向衣帽間時,又引起李統等人的注意,剛散開去的匪徒,又匆匆回返到他們的崗位,李統卻打手勢發出暗號,命他們不要輕舉妄動。因為舞廳正值繁華時期,舞客特多,不允許有人滋事,擾亂秩序。而且情報販子的沉著,使他懷疑,他更加不能輕舉妄動了。
「還有什麼吩咐嗎?」侍役停下腳步恭立。
情報販子拈起了話筒,裝模作樣地說:「喂——那一位?啊!主委嗎?哈——那簡直太好了!什麼?喂!我什麼時候賣過贗貨?——不相信人——那沒有關係!——反正我有地方出手!——哼!現在你出不起價錢了,早晚市價不同,我要五萬元,一手交錢,一手交貨……明天中午以前,一定要決定好的。不過行市我還要看漲,信不信由你!」
情報販子急忙伸起食指,擺了兩擺,裂著嘴笑說:「到這地方來,講化錢,不是講賭狠?」隨後順手一指,指到漢子腰間。「你帶的傢伙沒有牌照,要知道,這地方是香港,是民主世界,暴力在這裏是吃不開的?」隨著,壓低嗓子說:「帶兇器進娛樂場所,是犯法的,帶黑牌兇器進舞廳,是罪上加罪的?」
他借用了電話,成安街的電話已不是秘密,他撥了號碼找到吳策老,用黑社會隱語把情報販子的計劃傳遞去,吩咐馬上行動。
侍役雖說的她們預早訂下了坐,但孫阿七卻認為另有蹊蹺,因為這坐位靠近了牆隅死角,不是好坐位,常逛舞場的老客,是絕對不會定這種坐位的。而且,他們平常的習慣多半是坐在對過音樂臺的旁邊,今天忽然賄賂侍役換到他們的鄰座近旁,當然是有作用的。
「現在潘文甲雖然不做經理,我們仍是一家人!」情報販子說。一面他吩咐夏落紅說:「這不關你們年輕人的事情!在你們這點年紀,講究的是吃、喝、玩、樂,你和張翠小姐儘量去跳舞吧!」
聽說是女人打來的電話,夏落紅不得不趕上去接聽,當他離座起身時,孫阿七示意說:
情報販子便離座起身,匆匆向衣帽間走過去,這會兒,衣帽間的四周,又有幾個形狀可疑的人,站在那裏。
駱駝的舞原跳得不弱,就是個子稍為矮了一點,和體態輕盈的張翠跳起來,近乎有點像「餵奶式」,尤其他的花步走得特別多,把張翠盤過來轉過去,怪狀百出,惹得旁觀者暗地發笑,他倒是洋洋得意,滿不當一回事。
「當然確實!」馬白風的答話,不敢稍帶含糊,以防被對方識破虛偽。
駱駝也馬上用手勢回答,禁止孫阿七聲張。這一套功夫,是在聾啞學校學來的,非外行人所能看得懂的。
由那年紀略大的婦人背後直看出去,老遠的地方,坐著一個單身的客人,那正是馬白風。
李統表現得有點不大自然,「你在要脅麼?」
對方馬上說:「嚇!你連我是誰也不知道,那準是假冒的!卑鄙無恥的東西……」說著,便把電話掛斷了。
不一會,衣帽間的電話響了,情報販子便知道吳策老已經按照了計劃行事。
「啊,他真的投到了『三三一』去了麼?」孫阿七故作大驚小怪地說。
當侍役經過情報販子的身旁時,剛好黑板是舉向舞池的那一方面,情報販子便向他搭訕:
「喂!是什麼人的電話哪?可否讓我看看!」
「我早說這幾個女人靠不住!」孫阿七拾起了羹匙後,趁著舞曲剛完,舞池裏的人潮散開,他趕忙在人叢中溜出去打電話。
電話是裝在衣帽間的櫃檯上,通進去便是進盥漱室的走廊,時間已不適宜利用廁所做掩身之地,因為上次共匪曾上過一個當,那地方比較僻靜,共匪必定已有人潛伏在裏面。孫阿七這樣的警惕著。
情報販子莞爾一笑,說:「我並不著急,因為這件買賣我可以待價而估,行情看漲,尤其你們的死對頭『三三一』正等著我索價錢呢……」
孫阿七譏諷說:「我們的駱大哥是廣交天下英雄好漢,他的兒子卻是廣結天下美女名媛。」
不過用風月場的眼光來看,又覺得沒有值得可疑的,夏落紅是以荷花大少的姿態出入歡場,而且俊秀瀟灑儀表不凡,這正是淘金娘子的好對象,舞|女向他刻意拉攏,那也不值得大驚小怪。
也許是打電話來的人關照過,駱駝是坐在舞池左側,也就是李統和馬白風所坐的方位,侍役逕向這邊走去。
「你的傢伙,在衣帽間的花盆裏,你自己去拿;同時,勞煩轉告李主委一聲,不必另覓地方,請他過來談就是了!」
「哼!吳策老批評你過於自信、武斷,這話確有道理。」
「說得倒滿輕鬆,萬一受他們暗算,我們便成了『火鍋子裏的螃蟹』和*圖*書,再也橫行不起來啦!」孫阿七受了吳策老的影響,對情報販子的自信存著極大的疑問。
「要什麼傢伙?」情報販子裝做不懂,側起了耳朵風趣地問。
「我的傢伙呢?」當大漢把字條再次轉到情報販子手中時,急切地問。
他向衣帽間走過去時,心中還在盤算,究竟是那個女人打來的電話呢?他也感到茫然。
夏落紅脹紅了臉孔說:「敵人只要抓著了義父和我,隨時隨地都會剝皮抽筋的!掩藏于芄與否,毫不發|生|關|系!……」
這批人,為什麼個個俱是生面孔呢?原來,李統知道「文化公司」內所有的員工,差不多每一個人的面孔情報販子都是熟悉的,恰好政治局有一批調到海外負任務的匪徒過境,李統便請他們暫時幫忙。
雖然,孫阿七所指出的,不過三分之二的數目,其中也有誤指的局外,但已經使李統和馬白風吃驚不小。
接電話的,正是管理衣帽的那位女職員,她接過後,便招來侍役找尋電話中要找的客人。
「喲!」情報販子嬉皮笑臉,怪模怪樣地說:「吼個什麼勁呢?俗語說。『好狗不擋路』,舞廳是花錢進來的,這樣大的地方,那兒都可以坐,何必站在路口妨礙交通……」
由於情報販子的動作古怪,惹得鄰座三個女郎掩口竊笑,眼光一直向情報販子投射,情報販子便像個浮華子弟般,向她們擠眉弄眼,表示輕薄之態。
夏落紅出沒於女人叢中,應付歡場女人是一套,對付大家閨秀又是一套,看他對于芄,溫文有禮,似乎於二者之外又有一套。而且還情根深種,維護備至,今天忽然絕口不提于芄,怕又有特別的緣故了。
特別的是,這天晚上「凱璇」舞廳非常擁擠。
鈔票數完後,找出一張十元的,塞到侍役手裏,原來是給小費,給一張小費,要數半天鈔票,他這種做作,竟像一個視財若命的大財主。
夏落紅也很知機,知道有張翠坐著,於他們的談話不方便,他到舞廳的目的,原就是尋樂來的,既有情報販子的吩咐,也樂得把這件絞腦汁的事情暫時丟開,儘量玩耍。
「……」夏落紅一時竟不知如何回答是好。
「那末,于芄欲奔向自由,你可以提出什麼事實證明呢?她由『文化公司』逃出來的時候,到底攜了些什麼重要文件,你可以略為說出一二麼?」
「行!」情報販子也低下聲音說。「跪到地上替我磕一個頭,或者替我做一件事!」
當舞|女的就怕遇見這種客人,張翠黛眉頻蹙,但又奈何不得。
丹茱蒂走後,孫阿七便伸出腦袋向夏落紅問話:「你怎麼和她們兩個攀上交情的?」
「是的!」馬白風便起立,逕自向衣帽間走過去,冒充情報販子接電話。
孫阿七悶坐無聊,瞌睡也就來了,忽的鄰桌上的客人被侍役請起,說是預早有人訂座的。換上來的卻是兩個單身的女客。
孫阿七弄得莫明其妙,眼睜睜地望著情報販子出神,他是個心眼精靈的人,知道情報販子向不冒昧行事,略事猜測,便領悟了個中道理。
音樂再起時,夏落紅邀張翠起舞。鄰座的三個女人有說有笑,喁喁而談,並沒有什麼特別的異狀,像孫阿七猜想的那末嚴重。
夏落紅已有一個張翠作伴,所以丹茱蒂臨時飛掉,他也不大在乎,而且他和宋雲珠、梅玲已攀上了交情,更不好意思攔阻了。
「噢,那就與我無關了,我正在等一個人的電話啦!」
「那末夏落紅能將于芄藏到那裏去?馬白風追蹤到這裏來,可能就是要找你索回于芄!」
他偷偷把手槍取出來,重新藏到腰間,到這時候,他對情報販子深為折服,又深為惱恨。
還是張翠先發現的,「夏先生,你的電話哪!」
因為情報販子平日也沒有閒情逸緻逛舞廳,現在他來了,而且帶了夏落紅和孫阿七兩個人,據他們自稱,于芄是給他們綁架去的,是綁架或者出於于芄的自投還不能一定。總之,于芄失蹤已有一日一夜的時間,李統不得不加意防範,所以他不惜將潛伏在舞廳中的數名大漢露出身形,佈在衣帽間四周,以察看動靜。假如于芄出現,那就證明她確是和情報販子有了串通,現在李統的佈置,自然是有向情報販子示威的意思。
孫阿七不動聲色,仍然繼續裝著打瞌睡,心中一面推想,這兩個女人可能也是匪類,她們今天的舉動特別,也許是因為情報販子親身光顧了舞廳的原因。
孫阿七立刻伸懶腰打呵欠,向駱駝打手勢做暗號,請駱駝注意鄰座。
「乖乖,他們的人來了不少!」孫阿七吐舌說。「你看,衣帽間的四周,就有四五個人之多,其他的地方,不露面的相信還不在少數呢!」
情報販子沒有回答,只裂開了嘴微笑。
「喂!你們這方式不大高明,黑板上寫著字,在燈光黑暗當中,怎能看得見呢?」孫阿七也插嘴說:「假如客人正在跳舞,沒看www.hetubook.com.com到黑板,豈不是就接不到電話了嗎?」
以身份來說:兩人俱有可疑,共匪慣於利用女色來做工作,有許多紅舞|女,就是他們的地下人員。
「你快打電話給吳策老,吩咐他們……」他的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沒想到『文化公司』的飯桶們。已經有了進步,消息傳遞得這樣靈通,知道我們逛舞廳。」
「于芄——」夏落紅機警地回答。
那些湧上來的匪徒,看見衝突並沒有鬧起,而且沒有得到李統的命令,不敢擅自有何動作。
「放心!假如找不到接電話的人,在舞曲完後,我們還要在場子中走上一兩轉,儘量求其服務周到!」侍役說著便走開了。
「這要問潘文甲了……」馬白風趁機打落水狗。
這時,李統正在看情報販子通電話的紀錄,以研究對策,大漢把字條遞上,李統看過之後,著實也摸不透情報販子的虛實,馬上便在紙上批了幾個字:「很有興趣,請覓地交易」。
「喂!你走路不帶眼睛麼?」那漢子滿臉橫肉,瞪大了眼,狠狠地說。
夏落紅落下舞池後,照說情報販子正好趁此機會,向張翠查問晚夜的情形,但他竟絕口不提,似乎心中已有了主見。
幸而樂臺上的舞曲又開始奏起,將電話中的責罵聲遮蓋了下去。
在旁邊監視的匪徒,暗中把情報販子的說話,一句一句完全紀錄下來,這是李統吩咐他們這樣做的。
「不知道,他沒有說!」侍役恭敬回答,「你是駱先生嗎?」
「駱大哥的顧慮太多了……」他喃喃自語說。
「兔崽子夏落紅,你幹的好事,又惹來麻煩來!」一點不假是女人的聲音,但這聲音卻是發自查大媽之口,那尖銳而狠惡的腔調,幾乎刺破了夏落紅的耳膜,連相隔老遠的地方也聽得見。
「……要我做什麼事呢?」他選擇了後者。
孫阿七和夏落紅在老遠看著,也暗為情報販子捏一把汗,當情報販子排開了包圍,孫阿七便揚起了大拇指說:
夏落紅的表情,悵然若失,摸不透查大媽葫蘆內賣的什麼藥,搔搔頭皮,便回返坐位。
「不!在我的要求沒有得到圓滿答覆之前,我們不作任何談判!」情報販子說。
「小心喲!櫃檯旁有四五隻餓虎在等著吃羊肉呢!」
這一聲叫,逗得鄰座的三個女郎神色為之一怔,笑容也斂下去,這情形,情報販子暗中觀察得非常清楚,孫阿七眨眼示意,表示他的判斷沒錯,只有夏落紅一人還是懵然不覺。
「三三一?」情報販子也加大了嗓子。
不過,情報販子既然這樣說了,那大漢即算懷疑,也得走過去看看。撥開葵樹的枝葉,果然他的那支黑牌手槍,在花盆內穩妥地放置著。
「是什麼地方打來的?」馬白風拉著侍役問。
舞曲完後,夏落紅、丹茱蒂、駱駝、張翠隨著人潮歸坐。
「我假如膽怯,就不會到這裏來和你們會面,我早知道你們在這裏佈了局呢!」情報販子回答。
情報販子反觀夏落紅的神色,覺得他的表現實在不壞,他的目的,主要的還是窺探夏落紅和張翠交情上的程度。因為夏落紅說他昨夜把于芄安置在張翠家中,看他們兩人相見時的情形,交談時的情形,多少總可以找出些許漏洞,證明是否有詐。但這會兒夏落紅表現得若無其事,照樣得有說有笑,一會兒逗弄逗弄張翠,一會兒又取笑取笑丹茱蒂,似乎把于芄的事情完全忘掉,而且張翠對這件事也絕口不提,這內情又不無令人疑竇之處。
「你由那一點推算出來的?」
侍役走向舞池左側,情報販子還沒有機會看見黑板,李統便暗地向馬白風示意。
「是男人還是女人打來的?」他拉著侍役問。
「是女的哪,先生!」侍役答。
由於于芄突然失蹤,而且又牽涉到「三三一」及其他方面的問題,李統領略過情報販子的手段,不能不加意提防,現在既然被孫阿七指出他們佈置的黨羽,在戰略上已經輸了一著。還好孫阿七所指的僅是一部分,則算按照情報販子的要求,把他們打發出去,留在舞廳中的人也還有幾個,可以臨時派遣,即算萬一發生事情,有一個人傳遞消息到舞廳外面的人馬自可以迅速趕回來,等於留在舞廳裏一樣。
一會兒,夏落紅請丹茱蒂跳舞了,如果昨夜他是宿在張翠處,他應先請張翠跳舞,但是他請的卻是丹茱蒂,這又不近人情了。
那漢子氣得七竅生煙,撩起衣袖,大有準備動武之勢。其他散佈在各處的匪徒也湊了過來。
「慢著!」
兩個女人俱在抽香煙,有時又打開手提包拿出鏡子抹唇膏、塗眉毛,孫阿七知道她們的用意是在利用鏡子偷窺背後的動靜。
兩個人的腦袋碰到一起時,情報販子急切說:
情報販子走得快,冒失地撞到一個大漢的身上。不過,也許他是故意的。
夏落紅和鄰座的兩個女人已有了數面之緣,雙方會意地點頭微笑,算是打了招呼。
「駱www.hetubook.com.com大哥不愧為駱大哥!」
但孫阿七已經知道了情報販子是在裝瘋賣傻,外表裝得像個沒事人兒,心中可能很緊張,盤算著應變的方式。
於是,他便按照查大媽的吩咐,高聲喊叫:「于芄!于芄!……」
那衣帽間的電話,從沒有這樣忙過,尤其是找客人的電話特別多。
夏落紅和張翠起舞後,情報販子說:
「我的槍!」那大漢不敢高聲,趨到他的耳畔,聲音還是狠狠的。
那地方假如放置一支手槍下去,的確不大容易被人發現,不過情報販子是什麼時候放置下去的呢?他在打電話時,什麼動作也沒有,看不出一點破綻。
孫阿七靠身椅背,腦袋埋在手掌下裝做酣睡,不時睜眼偷偷從手背上瞄出去,窺察她們的動靜。
「誰來的電話?」情報販子問。
這次,侍役持著黑板卻走向舞池的右側,經過情報販子的身旁。
「我的傢伙呢?」大漢愁苦地說。
「咦?在這個時候,有誰打電話給我?」他故作驚訝地說,以招惹鄰座三個女人的注意,一面,他拖住了侍役,一本正經地問。「什麼地方來的電話?」
「看他們兩人的神色,張翠可能完全不知道這回事!」
過了片刻,侍役回來了,因為他的主顧是個闊佬,所以特別禮貌,特別周到,立正躬身,高聲說:「對方說是『三三一』,這暗號你是知道的?」
看舞池對過馬白風的檯子上,李統和他都非常緊張,眼巴巴的注視著衣帽間那方面的動靜,不時又向情報販子的這方面投望過來,也不知道是誰在找尋于芄,也猜不透電話究竟是真是假?
「會不會是『三三一』呢?」馬白風說。
「你什麼時候把于芄釋放,交還我們?」李統說。
「這就表現你是膽怯了!」李統取笑說。
夏落紅不明就裏,偷眼看櫃檯旁環立著幾個彪形大漢,已聯想到環境的危急。
佈置在舞廳內的匪徒逐漸離去後,情報販子似乎並不滿意,他說:
「在交易未談判之前,我有兩個小小的要求,一、那個舞|女張翠在場時,我們不談話!相信這點你會同意接受……」
夏落紅報以一笑。「有義父在這裏,我還怕些什麼?」
管衣帽間的女郎,聽見夏落紅三個字神色為之一楞,抬起了頭,仔細注視馬白風的臉孔。
大漢接過字條時,有點躊躇,懷疑紙片內有提及手槍的事情。
抬眼向衣帽間的櫃檯看去,那電話機旁,確有著一個翠綠色的巨型花盆,栽植著羅傘型的巴蕉葵。
「……我是他的義子夏落紅……」馬白風急中生智,隨機應變。「義父命我來聽電話……找他有什麼事嗎?和我說也是一樣!」
「當然,當然……」李統連連點頭。
「我擔保沒有人衝動……」馬白風自作聰明,口急心快地說。這就等於他承認了確實有人佈置在舞廳內。
李統是個老特務,他猜想情報販子既然在場,忽然又有電話要找失去蹤跡的于芄,這內中定有蹊蹺。李統知道,于芄在香港無親無友,平日又絕無逛舞廳的習慣,這可能是情報販子故佈的疑陣呢。但他開這一記玩笑,用意何在?可就百思不解了。
「呸!冒牌貨?情報販子的嗓子會這樣嫩嗎?你是什麼人?膽敢冒充,快說實話!」對方的嗓音高亢洪亮,像是個火氣非常大的大塊頭。
「喂,你是什麼地方?我是駱駝……」他先報姓名,好套取對方的話。
這家舞廳找客人聽電話的方式很特別,一塊用木棍子豎起的黑板,用粉筆寫上:「于芄小姐電話」,由侍役高高舉起,在客人叢中穿過來鑽過去,另一隻手還提著一個小鈴,叮鈴鈴……按出聲響,好引起客人們的注意。這種服務的方法,可謂極其周到,不像在麥克風上呼喊,要打擾其他的客人,實在高明得多。
「兔崽子的,你究竟把于芄藏到了什麼地方去?現在『文化公司』的賊人已經把舞廳重重包圍,要把你的乾爹剝皮抽筋看你還風流快活到幾時,我把你這個下流種子……」
情報販子掏出鈔票,花花綠綠的一大疊,在那疊鈔票上按張數去,十元的,五十元的百元的……各種鈔票都有,他在找什麼呢,別人都很納悶。
「不知道,他沒說!」侍役禮貌地回答。
情報販子又掏出了他的鈔票,照樣地數點了一遍,數過之後,又抽出一張十元紙幣,遞給侍役,說:「多給你點小費!」
剎時衣帽間的櫃檯旁有了五六條大漢守在那裏,這是李統佈置的。他們天真地真想希望發現于芄去聽電話把她拿下呢!
情報販子還是若無其事似地,有說有笑,似乎並不把這些手下敗將放在眼內。而且談話的嗓子更加大了些,東拉西扯大談其女兒經,指著舞池裏奇裝異服的女人品頭評足,說個不停。
孫阿七偷偷向駱駝湊近說:「馬白風那小子也來了,我們得當心些!」
照樣把字條交由大漢帶回去。
這真是怪事了,電話剛找過夏落紅,現在又找情報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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