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廿七章 天翻地覆
霍天行親自策劃行動,他說:「這種行動,最多不能超過五人,因為對方是一個行動詭秘的人,而且是軍人出身懂得防衛。他走在外面時,必定有兩個保鑣隨行,同時密佈他周圍的,有許多眼線,假如人多了,行動不夠機警,即會『打草驚蛇』,被他知悉而逃去……」
「別忘記了淺水灣的一夜……你還要我幫你養一個孩子呢!」
她的嘴吧,忽的被吻堵上,再也說不出話來。半推半就的,就只好任由有著一身蠻力的田野擺佈了。
田野確有點不忍,但在這種環境下,確有難做人之處。司徒森和譚玉琴已控制了沈雁,他能有什麼方法將沈雁救出來,解脫他的困苦呢?
但三姑娘已是不再屬於凡夫俗子的人,緣盡情絕,連相遇的一點機會也沒有——他實猜不到是不是三姑娘有意回避他呢?
「啊,我已經知道了,你是開向淺水灣……」金麗娃忽然說。
金麗娃沉默了片刻,忽而,竟豁然大笑起來,醉態可掬的指劃著田野的臉孔說:「你才真的是一個妖怪,迷人精,拆白黨……。」
田野不置可否眼看著所有的弟兄離去後,很平淡地說:「我們好久沒有見面了,假如不是為了大屠殺開始,我們還沒有機會相見呢!」
「妳幹什麼來的?」他很不禮貌地問。
驀然間、田野如閃電似的摟著金麗娃狂吻,直吻她透不過氣。這也是心理上之變態,冷熱無常,又妒又恨又愛又怕……金麗娃知道計又得售矣。等空氣略為緩和下來,田野之怒意已為她的熱情溶解,她便按捺田野靜坐下來,詳細說出沈雁失蹤的經過。
自從那一夜,田野和金麗娃在淺水灣幹下了荒唐的事情後,金麗娃經常會來找尋田野,在表面上她是田野的老闆娘,經常和田野連絡、指揮。但暗地裏,她卻把自己當做田野的情人……
「我已經是有夫之婦,那來的初戀?」金麗娃瞪著眼兒問。
「只要是田野能做的,我一樣可以做到,絕不比田野低級……」他只要有機會,便要接二連三的說出這種話。
他們所討論的就是有關展開屠殺的大步驟。
這是司徒森向「正義」反擊的一計,居然得到成功,擒住了一個沈雁,但也等於失敗,因為此案並非由「正義」公司指揮,和整個的職業殺人團牽連不上。
「也許,屋子內有錄音機。」田野心中想,所以,他揮了揮手,意思是叫沈雁不必亂說。
沈雁經金麗娃指示,已調查清楚了,混血女郎蓓蒂生活習慣的行蹤,舉凡一個做吧女郎的,是指有資格的吧女郎而言,都有她個人的秘室,換句話說,就是艷窟。
金麗娃使出她的媚惑說:「為什麼不請我喝一杯呢?」
金麗娃嬌嗔說:「我真不懂得你,究竟是在吃醋呢?還是在幹什麼?試想想沈雁這樣的人,我會喜歡嗎?我給他機會,想將他提拔起來,還不是為了你嗎?要知道沈雁是你的部下呀!」
原來,這是共匪潛伏在香港的地下組織委託「正義」公司所做的一件案子。乃是一個留守在大陸上的游擊隊首領,潛行香港來,和加拿大的商人接洽購買軍火,再潛行返回大陸去。
金麗娃知道,田野是諷刺她不肯幫助桑南施償債而言,但仍笑臉相迎地說:「你有此種才能,假如肯振作,當不難成為巨富,遲早。地位會和霍天行相同,又何必區區為桑南施的債務而愁苦呢?」
金麗娃在發著嬌嗔了,「看……你這野獸,把我的衣裳全撕破了?該叫我如何回家!」
「看你的樣子,好像是吃醋!」金麗娃悄然說:「其實這又何必,沈雁不過在替我做事……」
「啊,啊,老闆娘,請聽我的解釋……」
蓓蒂就是一個已有了地位的吧女郎,歷年來撈錢不少,假如不是貪得無饜的話,實在可以實行收山了,但是蓓蒂仍不肯滿足。她的艷窟在離「荷里活」吧不遠的一條冷巷,房子的外表,不怎樣潔淨,但裏面的佈置卻非常的講究。
田野默了一默,起了冷笑,說:「我明白了,妳在提拔沈雁,和從前提拔我一樣,但是,沈雁失事了,妳覺得心痛,對嗎?……」
「對,那是你我初戀的地方!」田野答。
沈雁臨行時,還聽得金麗娃在發狠勁。
金麗娃自然反抗,兩隻手向沈雁拼命擂擊,但奈何沈雁畢竟是個男子,一個男人的力量總比女人來得猛一點……金麗娃在家中,可沒有像夜行在外一樣,隨時隨地有防身武器放在身邊,這時,她可著了慌,家中雖有女傭,叫喊起來有失體統……
金麗娃這天的興趣好像特別濃厚,他們在餐館時已經喝過了酒,由餐館裏出來,借著酒意,又趕到一家酒吧裏去……那酒吧烏煙瘴氣的,田野和金麗娃已到過一次,金麗娃很瘋狂,和那些洋水兵搭訕,田野很看不慣。但這一次,田野也跟著她胡鬧,除了酗酒之外,還大跳其水兵舞,有時候又貼上臉孔,跳其「擁抱舞」,好像不把旁邊的人當一回事,學著洋人的氣派,高興起來,還毛手毛腳的,簡直把金麗娃當做酒吧女郎一樣!
田野說:「這樣,你就明白了,妳受了他人的精神虐待,所以便報復在我的身上,是嗎?」
金麗娃忽然驚詫地呼叫起來:「啊,我可以向天發誓,那時候你在我的腦子裏毫無印象……」
那酒吧,名「荷里活」吧,位在「荷里活」道西南角的一條陋巷內,生意極為盛旺,每在入夜,客人川流不息,可說是一個小小的不夜天。
「呸!我要摔你的耳光……」
最後,金麗娃想起了田野,田野控制了「正義」公司半數的職業兇手,而且還有他的才能,或可挽回大局,除了找田野以外,沒有其他辦法,但田野仍在迴避金麗娃的擾纏。
金麗娃私人曾交給沈雁一件謀殺案。這是一個女人所委託的案子,謀殺一個吧女郎,因為這吧女郎和她的丈夫勾搭,還談到男婚女嫁的問題,同時兩人還串通謀殺她一次,所以她實行先下手為強,反過來購買「職業兇手」謀殺吧女郎,永除後患。
「妳假如不止步,我就要開槍了!」
不過,在一個繁華的都市中——都市越是繁華,光怪陸離的事情越多。血案,不光是一條引線,因此有時候有些兇殺案根本與「正義」公司無關,司徒森也把它歸拼到正義公司的案上去,所以,有時候許多偵查線索,便走上了歧途。
這十數件謀殺案的酬勞所得,田野已完全化在桑南施身上,每一次案子,至少有千餘元,高者,達五千元,積少成多,已有數萬元的數目,桑南施的債務雖多,但一項一項的逐件償還,也能於她大有幫助。
金麗娃始才起了恐慌,她的眼光伶利,幸而倉庫外的職員並沒有發現,匆匆忙忙的退到牆壁後去。
因為這個游擊首領的飄忽,根本無法對他的行蹤叮梢,而且行動時,必然有保鑣跟著。據各方面的情報證實,那游擊隊首領已和加拿大軍火接洽妥當,貨款已經繳出,在什麼地方交貨可不得而知。不過,在他離去香港以前,必然要道經×號碼頭,乘快艇駛出海外駁船,再乘他自己的船回返三角洲游擊基地去。所以,動手的時間,就只有短短的數十秒鐘,由汽車下來走,落碼頭,還未跨上汽船的一段距離……
金麗娃倒好像非常嘉許這種眼光,也許她對一個狂怒或粗暴的男人發生興趣,含情脈脈地,不時向田野癡笑,似是接受他的暴怒。
田野吃了一驚,回首看時,竟是譚玉琴。「怎麼又是你來了?」
按照金麗娃原來的計劃,是要等到那老傢伙幽會後出來之際,然後冒充那老傢伙偽稱失落東西折回去。等到蓓蒂將門打開之時,就用索繩將她勒斃,事後佈置疑局,可以嫁禍老傢伙,做成是他的謀殺,因為不久以前,他曾經和他的妻子鬧離婚案……
桑南施父親遺下的那所小洋房,又忽的改變了舊觀,那些無情的債權人,已把那些傢俱一件一件的歸還回來,客廳恢復了原有的華麗,飯廳、她父親的書房,都逐漸回復了原狀……
「你這個人真混帳!」
田野對這件案子的疑問頗多,但周沖卻非常感到興趣,他興趣勃然地說:
「正義」公司的那一批烏合之眾,原是不在乎什麼計劃,或是什麼目的的,他們只需要有豐富的報酬,就肯拿著性命去幹。其實,事情並不如此簡單,霍天行有他的特別陰謀,只是緘守心中不向任何一個人吐露,甚至於他的妻子金麗娃也不肯輕易漏口。
他改變的計劃,先進門用手槍將兩人指嚇,把蓓蒂禁閉一隅,再用繩索將老傢伙殺死……然後實行強|奸……,再將蓓蒂殺死——用心也過狠了。
「我經過了三思之後,始才想明白了以前柯大勇之對三姑娘苦苦逼害,乃是受了妳的嗾使!……要不然,為什麼三姑娘剛搬出去,沈雁就租住下她所有的房間!這不就是證明麼?」
「田野……你怎能這樣對我?……」她說:「假如給底下人看見,報告霍天行,你還想活命麼?」
事實上也是如此,譚玉琴乃彪形大漢,有著一身蠻力,沈雁骨瘦如柴,僅想動一點歪念頭,譚玉琴只要在他的背上擂上一拳,沈雁不昏倒也得仆到地上去。
假如在平時,金麗娃早光了火,但這會兒她是有求田野而來,還得忍氣吞聲。
「妳的欺侮是屬於精神上的……」
他想最好能拒絕這件差事,但回心一想,假如他不幹的話,金麗娃仍是會派另外的人去幹的,心理在矛盾交織之中……。「為自己在『正義』公司中的地位,及前途而言,應把貪色的觀念消滅!」最後,他作了這樣的決定。
女人的心理和男人又何嘗不一樣,能得到手的不感到稀奇,越是可望而不可得的就更顯得珍貴,甚至於丟掉了性命,也希望能奪取到手——金麗娃就是這種女人,她似有佔有整個田野的野心。
「記得妳毆打蕾娜嗎?」他忽然說話。
沈雁半是酒意,半是借酒裝瘋,驀的撲上前,一把將金麗娃摟住,實行強吻。
再到鴻發公司去的時候,沒看見沈雁的影子,向大家查問時,誰都說整天裏沒有看見過沈雁的面。
田野對金麗娃的說話,只肯聽信一半,好像沈雁向金麗娃求歡,金麗娃如何拒絕,在後沈雁被女傭打傷的一段,他根本不肯相信。
「最近風聲很緊,香港官方盯得他們更緊,所以他們不便下手!」
田野即趁機插嘴說:「你看見了蕾娜睡在我的床上,以為她與我有什麼特別的關係,所以後來就派人做兇手,毆辱她,對嗎?……」
田野垂下頭,無話可說,雖然他反對這件違背良心的工作,但是確提不起勇氣來反抗。不過他給自己安慰的,就是這件案子可獲兩萬元的報酬,桑南施的債務又可以補償一部份。反正他的雙手已沾滿了血汙,再腥汙一次也無所謂了。
金麗娃氣得發抖,回首四看,在倉庫的前面,還有員工留著,於是她咬牙切齒說:「假如沒有人在,我一定打你的耳光!」
蓓蒂走進她的密室去了。沈雁守在門外徘徊,由於環境的寂寞,使沈雁想入非非,他倏的為蓓蒂起了妒念,這樣一個女人,何愁找不到對象,為什麼要找這樣的一個老頭子?……看那老傢伙的形狀,並非是個怎樣有錢的人。蓓蒂自然是個拜金主義者,她會和這個老傢伙搞在一堆也是奇蹟。
司徒森並沒有將沈雁交給官方,因為他知道用明鬥方式,霍天行可能動用「茂昌」或「鴻發」公司的名義,以金錢為力和_圖_書量延聘律師為沈雁脫罪。
「田野哥!你何必還三心二意的呢?學我一樣,下決心洗手,棄暗投明,將來大有前途!」譚玉琴忽的趨至田野身旁勸說。
「自然還有另外的原因!」田野一口咬定。
「我又什麼時候欺侮過你啦?」金麗娃表示詫異說:「愛你還來不及啦!」
桑南施對田野的義舉甚為感激,但是她也有懷疑,田野原是窮措大一個,為什麼忽然會有如此鉅資,而且他的錢源,又是斷斷續續的?
那個年輕漂亮的球員和他的情人幽會後,自屋子的後門出來,穿過黑巷中,被人連擊三槍而遭射殺。是「鴻發」公司幹的,丁炳榮為射擊手,很順利得手。
「怎麼樣?現在還不肯給我一個明確的答覆麼?」司徒森再問。
由此證明,屋子內的的確確裝著錄音機。忽而,沈雁竟號啕大哭起來。
除了公事以外,絕少和金麗娃交談,好像整個人都麻木了。他的眼中充滿血腥,臉上充滿了殺氣……
田野是恨?是妒?是愛?是狂?……理智早被掩沒,在他的心目中似是為桑南施報復,為三姑娘報復——而這報復又有愛的成份在內。
原來,田野的心目中已有決策,他決定要為桑南施掙錢,償還所有的債務,同時,為自己的生命起見,必需要敷衍「正義」公司,實行他們的大屠殺主義,反正他自認已經是殺人犯了,殺一個人與殺十個人沒有分別,只要被當局破案,絕難逃活命,倒不如先掙錢,為自己打算,殺一個人有一票酬勞,既可拯救桑南施的厄運,有了錢,再設法遠走高飛也比較方便。
原先,沈雁本是膽小如鼠怯懦無能的落魄公子,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今天會如此的轉變,這並非是酒後的失常,也許一個人投進的職業殺人的黑社會組織,漸漸都會變態,瘋狂起來……
金麗娃大怒,立即賞了他兩記耳光,咆哮說:「沈雁,你成何體統,再不放手,我要叫人進來……」
過了子夜,照說,謀殺是應該完成了,但沈雁沒有把消息遞回來。金麗娃猜想,大概是沈雁和她鬧糾紛,所以不給她遞消息,因此,也賭氣乾脆不問,大被子蒙頭而睡,就只是睡不著。
差不多到了午夜一時之際,他們的餘興好像未盡,金麗娃在酒櫃間購了一瓶洋酒,又準備轉到另一個地方去嬉樂。田野說:「我們何不到另一種新鮮的環境呢?」
田野怒笑說:「反正大屠殺已經開始,我死在霍天行的手裏,也無所謂,反正已困在妳的手裏,做鬼也風流……」他仍狂怒的吻著,似要把金麗娃吞下去,在他的心目中,似乎是替蕾娜報復毆辱之仇。
田野苦笑,不置可否地只將腦袋點了一點。當他正要跨出門去時,沈雁驀的拉大了嗓子,哽咽說:「田野……你忍心就此棄下我就走麼?……,想辦法救救我呀……」
「喝醉酒的人老是不肯認的!——你假如可以把汽車開得平穩一點,開成一條直線,我就承認你沒有醉!」
約再過了半個鐘點,巷口間又有動靜,是蓓蒂來了,金麗娃的情報並沒有錯誤,她擺脫了洋朋友,特來和她的情郎幽會的。沈雁倏的起了妒念,喃喃自語說:
所以,田野自覺需得繼續為「正義」公司效命,而且還得有一番好的表現,藉以挽回他過去的荒唐。
「司徒森有事情,馬上要找你!」
離開公寓之後,對沈雁的成敗仍放心不下,又駕著汽車回家,把女傭銀寶接了出來,再次的兜向「荷里活」酒吧附近去。她命銀寶冒險上那艷窟去調查,於是,她始才知道已出了嚴重的事情。
以開設酒吧而言,多半是做外賓買賣的,但這個酒吧卻特別,不論那一國籍的客人都很多,也許是網羅了許多艷妹的關係。
吧女郎的出身並非個個低賤,(鹹水妹在外)最低限度,她們能說得通洋文,甚至於,有些還曾受過高等教育的。所以,她們不會輕易出現在旅館之中,或是把客人帶回自己家裏去,所以多半另設秘密艷窟。(沒有家眷者例外)每逢與客人「談好斤頭」以後,就把客人帶至秘室裏去,歡渡春宵。
和譚玉琴到達桑宅之後,桑南施並不在家,很奇怪的,譚玉琴竟把他帶到地窖的儲物室裏去。
田野走進門,沈雁頓時大驚失色。「田野,你怎麼也來了?……」
司徒森再說:「我今天把桑南施支開,還是為你的面子問題!我給你留了面子,這是希望你改過自新脫離『職業兇手』的組織,從頭做人!」
「管他,既出來狂歡,就無需要莊重……」田野裝做出醉態說話。
他們玩得很妙,酒吧一間轉一間玩下去,這也就是「正義」公司的連絡人找不到他們的下落的原因。
「起來——烏龜王八蛋的!」他叫罵著,但驀的使他感到意外,因為那個應門而又受驚嚇退到臥房裏去的女人,並非原先的那個蓓蒂。她的身材有點相彷彿,衣飾也是一樣,但面貌已經變了,沒有原先的那個蓓蒂美貌甜蜜……
田野自然不肯說,以免錄音機把他的說話也錄了進去。
自從那位洋行大班,和蓓蒂結了不解之緣,互許白首之盟以後,蓓蒂果然的不再做那肉體金錢貿易的勾當。她所設下的那一間艷窟,就完全成為他們兩人私有的幽會所在。
田野走進門,就覺得奇怪。原來,是沈雁坐在儲物室裏,簡直好像囚犯一樣,動也不動。
這句話,使金麗娃也有了怒意,咆哮說:「這是霍天行的意思,他知道你沉迷酒色,所以,一定要打擊你,使你清醒,要你和一切的女人脫離關係……」
沈雁非常注意蓓蒂的動靜,看準時間,猜測她大概在什麼時候外出,去和她的情郎幽會。
每次,當田野為她解決一件債務時,桑南施就要查根問底,問田野的錢究竟由何而來?
金麗娃把語氣放軟下,她要顧慮到隔牆有耳。把田野拉至一旁低聲說:「不必瞞你,說實在話,沈雁是為我的案子失蹤的,我只希望你能替我想點辦法……」
金麗娃勃然大怒,咆哮說:「沈雁!假如你再胡言亂語,胡說八道,我就要你好看了……」
霍天行說:「為了方便我們的行動,我們要連兩個保鑣一起格殺!」
「你且說說看,是什麼人,姓甚名誰?……」他問。
實在的,田野投進了「職業兇手」的組織這樣久,地位又提升到好像是一個大頭目,但是組織內到底有多少人,他還沒有弄清楚。而且,能有什麼方法才能把他們一網打盡呢?田野不是個懦弱的人,他有膽量這樣去做,也有膽量和司徒森合作,問題還是他對司徒森的力量有懷疑,而且在香港是講究法治的,任何事情,需要有證據!司徒森能動用官方勢力將霍天行的手下一網打盡,但是想抓到霍天行的證據,卻比登天還難,況且霍天行已成了一個財閥,有的是錢,可以聘請全香港最有名的律師來打官司……還有那個古怪的律師魏崇道給他設計一切……的確是不容易將他一舉擊敗的。
金麗娃驚恐交加,又羞又喜,喘著氣說:「田野……你這是怎麼回事啦?……假如被人撞見,將成何體統?……」
這樣當可證明並沒有發生血案,因為去了一條人命,這些打掃工人絕沒有隱瞞之理。沈雁上是個聰明人,謀殺當然是按照計劃而行,斷然不會自作聰明把屍首隱藏起來……自己又故作失蹤失去下落。
金麗娃更怒,但她的忍耐工夫還是不壞,怒氣並沒有發洩出來。緘默的思索了片刻,表現出很失望的形色,搖頭嘆氣說:「唉,算我沒有眼珠,錯看了你這絕情絕義的人,早知如此,悔當日不該把你提拔起來,誰做夢也沒想到你是個翻臉不認人的人呢!而且……還要佔有我……這時,該又有何話可說呢?」
田野帶著懊喪,徐徐地趨至一株椰樹之下,仰天凝注,不知道他的腦子裏在想些什麼,似乎在這世界上,又增加了他對不起的人……
她再三考慮,仍還是不敢去報告霍天行。
以後,他們夫妻兩人協意一致,便把電話掛上。
「像這樣美艷的女人,把她弄死了,是多麼可惜?」沈雁心中說:「我又何忍心辣手摧花?」
「田野,你的腦子裏在想些什麼?」金麗娃爬起身來,好像對田野的無禮並不介意,忽然趨上前問:「你仍在恨我麼?」
霍天行是大屠殺的總指揮,他好像變成一個泯滅人性,沒有情感的野獸,肆無顧慮的,只管實行他的計劃。白天坐鎮在茂昌洋行裏,隨時和雙方面的手下聯絡,晚間即睡在電話旁邊。
第一件血案的犧牲者是個體育明星——一個球員。乃為他的情敵購通職業兇手狙殺。
沈雁的舉止,由於過份明顯,因之,已引起了部份的弟兄們不滿,但沈雁「視若無睹」,「吾行吾素」只求獲得金麗娃的垂青。
「這是我私人的案子……」
一個被逼上樑山,做了「職業兇手」,在殺人如麻的時候,那還有「情感」二字存在?
沈雁正在猶疑間,倏的,背後有人向他說話了。
這時候,桑南施的大小姐脾氣已逐漸消除殆盡,因為自父親遭橫禍以來,社會上的種種情形使她明瞭了人生的真諦,她在懺悔之餘,常會用言語暗示,讓田野向她求婚,她自稱此後,能做一個典型的賢妻良母……但田野卻不同,心情比任何人更來得矛盾,他常自問,如此的賣命為桑南施償債,是否為了愛情呢?當然,他很愛桑南施,但在愛桑南施之前,曾更瘋狂地愛過三姑娘,還有金麗娃——那是屬於佔有性的,除此以外,還有糊塗愛情的蕾娜……
星期六「茂昌」洋行和「鴻發」公司合拼,配合行動,大隊人馬開至九龍城,他們的目的,是圍戰一個匪窟,要殺死三個私梟。據說,這是分贓不均而被仇家購通「正義」公司對付他們的。
「我只需要你以後給我傳遞消息,舉凡霍天行交給你有什麼案子,你在事先給我知道,這樣將來我也可以給你幫忙,讓你脫罪,要不然,你最後的一條路,不是死刑,就是終生監禁!」司徒森繼續說。
金麗娃解了危困,餘怒未息,翻起身來揚手就是兩記耳光,沈雁原是犯了酒醉,糊裏糊塗的起了獸|性,又糊裏糊塗的被人抓住,他以為霍天行到了,又以為是田野到了,一時嚇得渾身打顫,酒意變成了冷汗直冒出來,金麗娃兩記耳光一打,更使他三魂短了七魄,頓時酒也醒了。
田野搖頭,唉了口氣說:「我不知道我在想什麼!在這山明水秀,星月之夜,借著天地精華,假如妳能懷孕的話,生出來必然是個絕世聰明的孩子!」
「你可要小心說話,記得我們曾在這裏碰見到周沖呢!」金麗娃橫目說。
「你的誤會很深,但是在這個時候,我只要求你設法救沈雁!」金麗娃已略有怒意,語氣較為急促。
這時候金麗娃和田野早已經落在一間小酒肆內,兩人相對,舉杯痛飲,田野對金麗娃是仇視的,他們的交遊,好像兩人的心中都有著無限痛苦。
金麗娃欲求獲得真正的證實,又獨自去找尋出資購兇的婦人。但同樣的那婦人也失去蹤影,似乎是躲藏起來了,金麗娃焦灼非常,因為一時的疏忽大意,中了他人的狡計,該如何去收拾呢?
「這是共產黨偷|拍的,他們正在繼續給我們當線索,追蹤他們,隨時隨地給我們情報!」霍天行再說:「據說,他是姓田,但游擊隊是隨時更換姓名的!」
但是當連絡人員趕到九龍城他們的聚集地之時,所有的殺人者已經散夥,金麗娃和田野也已不知去向。
在會議開始時田野先把譚玉琴的問題提https://www•hetubook•com•com出,他說:「譚玉琴是我們最大的一個阻礙,假如我們想進行我們的工作順利,必需要首先把譚玉琴除去……」
沈雁大喜,他的情景已和周沖一樣,有野心,希望能做一個職業殺人者的小領袖……甚至於,有一日能奪取正義公司,及奪取了金麗娃……這也是一個殺人者,久而久之的心理變態……。
銀寶見金麗娃動手,便以為沈雁罪無可赦,倏的蹲下身子在手臂上用勁,雙手借著肩力一抬,便把沈雁高舉在半空,沈雁怪叫不迭,嗓子發戰。
金麗娃早在屋子內將錄音機裝置妥當,這是田野和周沖犯罪的證據,「正義」公司是必需要再收集的,否則無法控制部下。
第三件案子最殘酷,乃是屠殺一個年方弱冠的中學生,他幼年失母,父親剛去世兩個來月,他的後母欲奪遺產,串同奸夫,購買「職業兇手」,實行謀殺。因此,謀殺的進行是需要不露痕跡的。
「何不報告霍天行!」
有時候,在醉後,他也會獨自跑進教堂裏去,跪在聖像面前自我懺悔。也許,那用意是希望能藉此再見三姑娘一面,傾訴他的衷腸,把歷年來積壓在心中的憂鬱吐出來……
「田野!我問你!你是否喝醉了?因此胡言亂語?」金麗娃說。
「姓沈的,你乖乖的把手槍放下吧!你已經落網了!」
霍天行當值援救「正義」公司大局之際,需得收買人心,只要肯甘心受他利用的人,都多多益善,當然沈雁來得正好。同時,沈雁自命乃倜儻瀟洒人物,對女人另有一套。所以他特別走裙帶路線,有機可乘,即向金麗娃進攻。
「假如要命的,不要張聲……」他以手槍指向蓓蒂的胸脯。
在會議未開始之先,田野聲明需要撥一個電話至茂昌公司,找周沖說話。
霍天行再把整個案子的詳細情形說出,和大家研究佈局。
金麗娃私人承受了一件謀殺案子,她交予給沈雁說:「這是你一個最好的機會——要知道,以前的時候,我提拔田野,也是採這種方式,先讓霍天行知道你的本領,知道你能單獨的完成一件案子,獲取他的信任後,一切的事情都好辦……」
另外的殺案還在繼續進行,似乎都是輕而易舉的。
金麗娃突然鍾情田野,而田野常借故趨避,也等於使她失意,一個自視甚高的女人,既有權,又有勢,加上有金錢可使她揮霍,有無數亡命之徒供她驅使……如此,要玩弄一個男人於掌中,豈非易事?殊不料偏遇上一個心理矛盾的田野「一陣晴,一陣雨」反覆無常,又生就了一副牛脾氣,弄僵了,連死也不怕的……所以,金麗娃心理上失意了,也覺得自尊心已喪失殆盡。
屋子內沉默了片刻,那扇門便打開了,沈雁很沉著拔出手槍,閃身進門而去。
金麗娃斷定是出了大事,她不敢報告霍天行,更不能給「正義」公司中的任何一個人知道,因為這是她個人擅作主意接下來的案子,萬一因沈雁之失事而連累了整個大局,那豈不糟糕?
「霍天行是我的老闆,我乃受雇於人,要做什麼事情,還得請示你的先生才敢行動呢!」田野似有堅決拒絕之意!
「既然共匪知道他們的行蹤,那末他們自己為什麼不動手?」田野提出疑問。
田野笑了一笑:「為什麼沒有?我來領路,一定使妳覺得新鮮!」他並不徵求金麗娃的同意,拖上汽車,親自駕車,仗著酒意,駛車快如流星,飛也似的一般,駛上大路。其實金麗娃已有八成醉,田野要到什麼地方去,她醉眼昏花的根本連看也看不清爽了。汽車如流電似的,只向上坡走。田野似乎很得意,口裏唸唸有詞,唱著洋歌,其實,他的心中積壓著無限痛苦,正需要喝酒,拉大嗓子唱起來,順便吐口氣……在坎坷不平的道路上,左拐右轉,其實是他半醉不醒中施展著的駕駛技術,用汽車寫「蟹文」……酒後駕車,又是駛行在山野的公路上,這是相當危險的事……
「我真要摔你的耳光!」金麗娃怒目圓睜說:「你講的是人話還是鬼話?」
原來,霍天行是因為「正義」公司的保險庫被焚,他能控制每一個員工的證據文件全部失去,他恐怕因此整個組織發生動搖,有人趁機叛變。所以,他需要搜索每一個人的犯罪證據,扣在手中,好聽從他的遣使。因此,大屠殺便告開始。
照片上是三個人,正由一家洋行裏出來,要跨進汽車,當中的一個人,年紀較大,旁邊的兩個人,自然是他的保鑣了,但是因為攝影過於的模糊,所以連他們的面貌也無法看得清楚。
周沖赫然一笑,傲然答:「這不是難事,我曾說過,三天之內,我必然有答覆!」
霍天行摸出一張照片,那是用極其小的底片放大的,非常模糊,很可能是在馬路上偷|拍的。
「既要慶祝,是否和所有的弟兄一起去?……」
「你不能命令我,別忘記了,我們的地位平等,你也是副理,我也是副理,你可以命令茂昌洋行的人,我可以命令鴻發公司的人,但你可別命令我,我也不命令你,我們各自走各自的路!」田野平和地說。似乎有意和周沖「泡」上了,「我生平最恨的就是『冒名頂功』的人,我比你先上一步,實在怕你把功勞領去了呢!……」
「那游擊隊的首領叫什麼名字可知道嗎?」周沖問。
「我怕你,周沖,就讓你領些許功吧!告訴你也無妨,那另外的一個人正是我們的仇敵,懶蛇的把兄弟,譚玉琴!他現在和司徒森紮上了,請你轉告霍天行吧!大家留個面子,算是雙方同時調查出來的!」
周沖的興趣更濃,他已看到田野似乎對這件案子不滿,故意挖苦說:「田野兄有膽參加這件案子嗎?」
他很有耐心的等候著,因為,這是他有關生命前途的一大戰局,只許成功,不許失敗,假如失敗了的話,就一切都完了。等了約有半個鐘點,果然的,巷口間有了動靜,鬼鬼祟祟的溜進來了一個衣飾入時的紳士,看樣子已是老態龍鍾,起碼在五十歲以上,沈雁忙躲至黑暗不易被人發覺的地方窺探,只見那紳士闊步昂昂,直趨至蓓蒂的香巢之前,他有自備的開門鑰匙,扭開了大門,即逕自進去。
「我們有高度的技巧,可以逃過他們的監視!」霍天行很自信地說:「而且,這件工作的酬金很高,十萬元,五個人可均分二萬!」
田野的態度跡近瘋狂,挨了打並不介意,仍是笑著說:「金麗娃,妳說得對,還是我們兩個人走!」
沈雁回頭,只見站在他的背後的,竟是譚玉琴那冤家,床上跳起來的老頭子,是那老警犬司徒森,他用手槍直指到沈雁的胸脯,沈雁惶然失色,幾乎眩昏在地,連手槍也跌落了。
這樣一誤再誤的,到了天亮,金麗娃仍不問訊,到了下午,她實在忍不住了,偷偷的溜到「荷里活」酒吧附近調查,知道附近並沒有發生血案,於是才起了懷疑。
自從她和田野發生了不名譽的事情以後,田野一直對她冷落,金麗娃曾懷疑田野僅是對她的一種玩弄。她曾後悔,也曾對田野憤恨,但在這時候,她似乎已經明白。她和田野之間已產生了真實的愛情,並且已到不可分開的程度,不過,她已忘記了她是一個有夫之婦。
田野坐了下來,燃著了烟,抬頭向天花板凝注,腦海中還是那末紊亂……舉棋不定。
大屠殺仍在繼續進行,腥風血雨,恐怖籠罩著港九兩地,警方甚為頭痛,因為那些血案,多半經過嚴密的籌劃,或周詳的佈置。每件案子完後,都沒有什麼特別的線索留下,歹徒們的行蹤詭秘,神出鬼沒的……不過警方已把這許多血案聯想到一起,斷定為一個「職業殺人團」有計劃的殘殺。
銀寶的回報,那間屋子的主人似乎是已經搬了場,裏面有幾個工人正在打掃。
每逢星期三及週末,他們必定在那兒纏綿一番,以外的日子,那位洋行大班不會和蓓蒂見面,他有他的事業,有他的應酬,及有他的妻室監視。蓓蒂在未得到和這位老情人結合之前,她是在風月場中耍慣了的人,自然還是留連到酒吧間裏去。
金麗娃豁而笑:「聰明如你,美麗如我,可對嗎?那可能成了一個絕世的妖怪……」
走私的確是很容易賺錢的,除了危險以外。
「沈雁失蹤了!」金麗娃說。
田野的眼睛像在說話,責問金麗娃為什麼毆打蕾娜?金麗娃無言,只是含情地答著。其實她是稱讚田野的進步,能把許多謀殺案一一計劃詳盡。會議結束,田野和各人相約好行事日期,聚會地點,派出丁炳榮和沈雁走前哨,繼續刺探行事對象的動靜。
自從大亞灣演出空前未有的大血案以後,港九兩地關於謀殺的新聞,好像已沉寂了一段時期。
「唉,既要找我,又何必一定要到桑南施家裏去呢?」
田野幾杯下肚,已有了一點酒意,他倏的一把揪住了金麗娃的膊胳,把她整個人提起來,狠聲地說:「妳的意思是失去了一件玩具,叫我去替妳把它找回來……對嗎?」
「我就高興幹這種案子,要碰到辣的對手,幹起來才會過癮!」周沖主要的就是顯示他的才能!
田野不答,只緘默地思索,沈雁的失蹤,自然是被人擒獲,不過,究竟是被那一方面捉住了,不得而知。田野猜想,只有兩方面,一方面是官方,另一方面是,就是司徒森了。
她又跑到永樂東街公寓裏去,她還不肖以找沈雁,似乎找沈雁就是向他低首下氣。
田野的態度瘋狂,他仍是單手把著駕駛盤,一手肚開了酒瓶蓋,提起了酒瓶,張開口便向肚裏灌。金麗娃怕他真的肇事,急忙把酒瓶搶過,但並捨不得把整瓶酒就此扔去,相反的,反而自己接上去狂飲。
銀寶雖聽從女主人的命令,但對沈雁仍不肯放過,自頭頂上將沈雁放下來,力量用得不太輕,也用得不太重,砰然一聲將沈雁摔到地板上。
什麼人也沒想到,當「職業兇手」在「九龍城」順利得手之時,「鴻發」公司內出了大事。
田野為她駕著車,金麗娃卻依在他的懷裏。面偎面的,夜深人靜,路途上看不見人跡。她們就好像肆無顧忌的了。汽車在霍宅門前停下時,金麗娃好像依依不捨,她要和田野接吻,一再叮囑。
大概是桑南施回來了。原來,司徒森不忍心讓桑南施知道田野乃是職業殺人者,所以還一直替田野隱瞞,因為這個年輕的女孩子已經夠可憐了,父親被職業殺人者戮殺,她的心情已夠難受了,假如再發現她的愛人就是職業殺人者時,後果將會如何,真難預料……說不定就會發狂呢。
金麗娃逐漸已失了抵抗力量,似乎就要屈伏在沈雁的暴力之下。
田野什麼話也不能說,他的眼睛在屋子裏兜了一轉。並沒有可以隱藏人的地方,司徒森不可能躲在什麼地方,窺聽他們的說話,而且,譚玉琴把大門關上,自己退出屋外去。
「現在桑南施已經回家,為保持你的顏面起見,我們走吧!」司徒森說:「我實在不願意讓這個可憐的女孩子知道她心愛的人是一個職業兇手呢!」
田野緘默著一直猶豫不決的沒答覆司徒森的話,司徒森已可看出,田野的意志還是那老樣子,始終是徬徨不決的,他的一生,能成功失敗,也在此關鍵上。
臉蛋兒很甜,頭髮和眼珠是棕黃色的,她在看人時無形中會有一種勾魂攝魄的魅力,走路時,胸脯會跳盪,活是一顆肉彈,就可惜混跡在這種汙穢的場所裏。
幸而金麗娃並沒有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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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行事的時候,照說,金麗娃是應當在背後暗中監督的,就因為沈雁和她之間發生了一點不大愉快的事情,金麗娃竟然置之不顧,恰巧就出了大問題,沈雁自投了羅網。不過,金麗娃的心中還是關懷的,一整夜裏,她輾轉不眠的在計算沈雁的謀殺時間。
「是否連妳在內呢?……」田野似在故意挑逗她的怒火。
幸而,他們的配合非常完滿,僅在半小時內,已把事情解決,三個歹徒在匪窟之中,毫無準備,在措手不及之間,被他們衝進去,僅發了一槍還擊,便被亂槍射殺……他們又成功地撤退。
沈雁找到機會,便向金麗娃進讒言,他說:「只要田野可以做得到的,我全可以做得到……以他的學識和我的學識相比,我們誰也不比誰高到那裏去!而且我還不像田野那樣沒頭沒腦的,上午決定的事情下午變卦,有時還口是心非……」這句話,正說到金麗娃的心眼裏去。
「哼!給你『三分顏色開染坊』,真是不識抬舉,還不快滾回家去,明天好好的給我做案——要不然,哼,有你好受!」
田野也學著他,起了一陣奸笑,說:「以你的偵探技能,和我相比,我是甘心讓步,但為『正義』公司的前途而言,我又必須勇往直前,我知道你不是個落伍者,但是三天的時間,予正義公司打擊太大,所以,現在,我已經把另外的一個人查出來了……」
「又出了什麼事情嗎?」
會議繼續進行。「鴻發」公司和「茂昌」洋行,各分派了有十餘個殺案,這些案件都需得在一個月內完成。田野把它一件一件的閱讀,並將每一件案子的行事計劃詳細說明,然後徵取大家的意見。
「不會忘記,因為我妒忌一切和你接近的女人……」她嬌喘著說。
霍宅的大鐵門閉上,狼犬逞著主人的餘威在瘋吠叫,這時陣陣寒風撲到沈雁身上,酒後發出的嗆寒使他抖縮不已。他悔恨不已,這是他自惹來的一場煩惱及凌|辱,因為貪財貪色,致得此後果。
沈雁是因謀殺被捕的,假如是官方的話,必然可以探聽到消息。假如沒有消息的話,那自然是司徒森的用計,佈下圈套,將沈雁騙入疑陣之中。
田野「如法泡製」,先實行綁架,施以不傷痕跡的酷刑,逼這可憐蟲寫遺書,然後強逼服毒……
金麗娃這種心理變態的女人,倒是不喜歡附首唯唯的男人,她認為男性應該有一種男性美;應該對女人的威力有一種反抗。所以她對沈雁的希望極為微小,但是既有言在先,仍然遵守諾言將此殺案授與沈雁辦理。她除了給沈雁計劃一切以外,行事的那一夜,她自己根本不出馬。
「香港官方也盯得我們很厲害呢!」田野有意拒絕這項謀殺。
再第二步,田野便是替她贖回電話和汽車了。
「誰?」
沈雁帶著醉,嬉皮笑臉地說:「妳別裝模作樣了!誰不知道妳是個多情種子,正義公司裏羅致的人才,任憑妳選拔,只要你看中誰,誰就可以提升……據我知道,第一個是周沖,第二個是田野,我現在輪到第三個也不晚……」
「還不滾嗎?」銀寶有餘悻在心,推著沈雁,驅逐他離去。
「我!」沈雁按照他自己的步驟答。
所以,這天晚上他特意把桑南施支開,桑老先生在生時的老同事姜少芬小姐過生日家中開了跳舞會,桑南施原是不想去的,但司徒森一再慫恿,還親自把桑南施送去,又暗中關照張子宜無論如何設法,假如舞會不結束,別讓桑南施返家,這樣,他就在這段時間內,可以利用上這個地方了。
周沖大異,做起了懷疑,他絕對自信,不相信田野會有如此技能。
沈雁原是歡場浪子,發現了就胃口的歡場女人,從不肯輕輕放過,但是這一次,他連請蓓蒂陪酒及跳上一隻舞的機會也沒,因為在這公開的場所中,他不能夠讓人留下了印象……
桑南施也很懷疑司徒森為什麼屢屢查問田野的言行,她也是一個心靈機警的女人,也領悟到這也許與她殺父之仇有關。
頓時,田野如餓虎擒羊,向金麗娃撲過去,抱著狂吻。由臉孔吻到胸脯上去。
田野不答,又乾了一杯。金麗娃逕自趨上前,取起杯子,給自己斟了一杯,舉起來向田野而乾。
沈雁想錯了心事,以為金麗娃除了召他計議以外就是幽會,他對這位奇特的老闆娘垂涎已經不是一天了,在會議時喝酒不少,「酒後無德」,沈雁想入非非,以為金麗娃可以供他嘻耍,根本無心討論殺人之計劃進行,驀然間,他撲上前去,擁著金麗娃實行求歡。
沈雁仍在哭,抽噎不止。田野已有不耐煩的神色,朝著沈雁看了看,他倒是有好漢作風的,認為做一個人,生就生,死就死,堂堂一個男子漢大丈夫當著別人痛哭流涕,似乎不大成樣子。
「當然可以——」田野嘴裏是這樣說,但仍辦不到。
「你是誰?」可聽得出是蓓蒂的聲音。
「金麗娃……金麗娃……我愛妳,我真的愛妳……我為什麼要加入『正義』公司做殺人犯,也是為了妳,不過我一直不敢表白出來吧了!因為,我害怕霍天行,又害怕周沖,害怕田野,一直沒敢向妳求愛,說實在話,我可以看得出來,妳並非真的愛霍天行,只是種下了孽緣,無可自拔,擺脫不了,也是在害怕他的殘暴,喜歡殺人……同時,妳對周沖憎恨,他根本不配佔有妳一毫一髮……至於田野呢,那是他不敢愛妳,也是怕霍天行呀……但是我姓沈的,是任什麼也不怕的,為了愛情,我願犧牲一切,以填補妳的不足,只求妳接受我的愛,即算明天我被霍天行碎屍萬段,我也心甘情願……金麗娃,我求妳答應我……」
沈雁叫苦不迭,假如地上沒有厚厚的地氈,相信他的腰骨都要折斷了。
「怎麼回事?」他趨至沈雁的耳畔說。聲音很輕,即算屋子內裝了錄音器,也錄不進他的聲音。
田野答得巧妙,他自承這些錢乃是非法所得——向大陸走私。
只見蓓蒂也有鑰匙,她自己開門,也進屋子裏去了。
夜已深沉,田野帶醉伴送金麗娃回家,這時候,他的怒意好像已告全消。和金麗娃又如同一對情侶一樣。金麗娃已獲得證明,認為田野對她的無禮,乃是吃沈雁的醋。
和這些血案戰鬥最為劇烈的是司徒森和他的新助手譚玉琴,每發生一件血案之後,他們都秘密趕到現場調查。加以研究,是否霍天行的爪牙所幹。凡有可疑之點,都一一給它記錄,並暗中聘雇攝影記者,專事為他們拍攝照片。司徒森發現,雖然這些血案在每一件案子的表面上都似不同。但研究它的佈局,以及消滅痕跡的方法,卻是出自同一手法。因之他相信,絕對是霍天行的一夥人所幹,企圖藉此而移轉官方對大亞灣血案的視線。
「看樣子,到不了淺水灣,我們兩個人就要喪命了!」金麗娃驚惶之餘說。
第二件案子被殺的是一個仙人跳的女騙子,她騙了一富孀的錢,還利用小白臉騙了她的身子,再實行敲詐勒索。因而被職業兇手壓倒在溝渠裏去溺斃。是「茂昌」公司幹的,周沖親自動手,自認為傑作。
司徒森之所以能夠利用上蓓蒂的原因,也是因為他和那旅商有上多年的交情。所以乘蓓蒂未出國之前,利用為香餌,鉤上大魚。蓓蒂做了這件工作之後,也可說是贖了多年來的罪惡。如今,她離開香港,職業兇手想找她報復也不可能了。
事後,金麗娃向田野祝賀,說:「你可記得今天是什麼日子?」
大屠殺的行動已告開始,這是一種瘋狂的行為。
霍天行瞪了田野一眼,似帶憤怒:「田野,你可知道我所以要接下這件案子的原因嗎?不瞞你說,我們在大亞灣的血案風頭鬧大了,司徒森那老獵犬又故佈疑局失蹤,處處威脅我們很大,但是社會上對此內情捉摸不清,尚抱揣測態度,這個案子,是謀殺三個來自大陸的游擊隊,我們假如得手,當可移屍送至大亞灣,再來佈置一次槍戰疑局,等到警方發現三個死者的身份時,整個大局就會轉變,那時候,社會人士就會相信,連同上次所演出的大流血案,都是政治謀殺,眼光也會轉移到共產黨的身上去——」
他得罪過金麗娃一次,希望能得到彌補,這時候將金麗娃視若神靈,言聽計從,一點也不敢違拗。
壁上的時鐘已指正十二點,沈雁知道那是時候了,他付過酒錢,比蓓蒂先一步溜出酒吧去。
在香港那洋場十里的地方,有些酒吧,還自設有秘室的,那是為貧苦的吧女郎而方便。但地位及資格略高的吧女郎,是不肯在酒吧附設的秘室裏行事,變成了公開賣淫。上等的,自設艷窟,中等的,三五人合資共同組織。
這時候,又如風起雲湧,有時候,血案一天數起……港九兩地風聲鶴唳,人心惶惶,社會上露現出不安狀態。「茂昌」洋行和「鴻發」公司雙方面的人員,工作都很緊張,他們既要配合,又要互相監視,同時還得逃避警方及司徒森方面的偵查。
沈雁在門外徘徊,他原是個沒膽匪類,以個人的力量,讓他處理一件血案,那是極其不容易的事。
這當可猜想得出,又是司徒森和譚玉琴兩人幹的,兩個留守在倉庫中的弟兄被人暗中襲擊,打昏後,加以綑綁。鴻發倉庫內被人大肆搜索……雖然,沒失去什麼東西,同時「鴻發」公司內也沒有什麼特別的東西值得被人搜索的!但是,「鴻發」公司被人搜索,也就等於正義公司的大本營已被人破獲了,和「茂昌」洋行的保險庫被人盜開是一樣的。
原來這是司徒森佈下的巧計,沈雁自投入羅網了。
這天是星期三,蓓蒂和她的情人幽會的日子。沈雁很早便到達「荷里活」酒吧,為的是要注意蓓蒂的動靜。他躲在一個僻靜的角落,迴避大眾的目光,蓓蒂小姐來得很晚,有一個洋水兵向她胡纏。但蓓蒂極力擺脫。
「沈雁,你再不放手,……」她再說。
霍天行也不是糊塗人,他早明白周沖的個性,認為周沖乃是多此一舉。「好的!我們無需要把此事戳穿,好在周沖的作為我全明白!田野的用意,恐怕還是希望我們打擊周沖呢!」霍天行說。
金麗娃召沈雁商討殺案的計劃進行,這天,霍天行因特別應酬外出,除了那高頭大馬的女傭銀寶外,家中連丫頭都外出去了。
金麗娃掙扎著,她的雙手已被沈雁夾持得緊緊的,想反抗是相當的困難。
田野不顧一切,伸手扯著金麗娃的手腕,便向沙灘上飛奔,直至她跌跤為止。
「也許,她和周沖、沈雁、及以前被霍天行殺害的一個職員,都有不名譽的過往……」田野心中這樣想,因此,他盡情設法趨避金麗娃,以免情根深種,無法自拔。
這樣他們相對大笑又來一個擁吻,深長的擁吻。
金麗娃猜想,也許沈雁第一次單獨做殺案,因為過度疲倦,而留在家中睡覺。
「管你公事如何?反正我要和你慶祝!」
臨時,既找不到人幫忙,又為自己的生命安全,及前途起見,他又只好硬幹下去。
周沖勃然大怒說:「好吧!田野,今天算你『斗』起來了,咱們走著瞧就是了……」
約數十分鐘後,兩個疲倦的黑影子自沙灘地上爬起來。和-圖-書
田野說:「我完全是為了妳!」
「我命令你說……」周沖已告惱羞成怒。
「我不在乎!妳只管打好了!」田野說著還故意把頭伸上前去,似是要接受她的耳光。
「功勞算是你的好了,我絕無異言!」說完,田野把電話掛上。田野原不願和周沖衝突,但又為什麼要這樣做呢?這也是在大屠殺之前,心理緊張而起的變態……
正在這最後的時候,大廳中出現了一個人,高頭大馬,兇神惡煞的一撲上前,一手揪住了沈雁的衣領,另一隻手卻伸下去揪起來他的褲腰帶,往後一帶,沈雁便告整個人離地……
周沖揚起了大拇指,讚揚霍天行的高計,純是拍馬屁的表現。
金麗娃怒不可遏,揚手就是一記耳光,打得火辣辣的。
沈雁找到那個混血尤物,果然的可稱得上是「天姿國色」;身材玲瓏浮凸,又穿著袒胸露背的洋服,小腿纖長的帶著混血兒的一種誘人的色素。
霍天行出動所有負責連絡的人員,召周沖和田野回茂昌公司去會議。
沈雁好容易才在他「正義」公司裏爬到了有些許地位,可以和霍天行直接接觸,可以在霍公館出進自如,可以伴金麗娃郊遊渡週末……雖然他因一時的理智控制不住,向金麗娃演出失儀無禮的事情而受到一陣無情的凌|辱,但他仍不肯放棄上爬的機會。也許,沈雁是吃慣用慣的人,捨此以外,根本沒有生路。再者,就是懾於「正義」公司的控制,正如田野一樣,幹著比不幹要安全得多。
田野要咆哮,但礙在公寓裏還有其他的住客,他抑制自己,忍了下去。房間內,已大為改變,一切東西凌亂得一團糟,也沒有人收拾。但是酒倒是蠻多的,「威士忌」、「拔蘭地」、「乾占」什麼都有。他很生氣似的,打開櫃子,取出一瓶,斟出來,就乾了一杯。
「要不然,當天晚上我為什麼不去幫他的忙,給他巡風,而至產生這種不幸的事情呢?」金麗娃替自己辯白。
會議解散後,金麗娃說:「田野,來!我們去『消夜』喝點酒,狂歡一下,順便預祝你的成功!」
「你這個人,一點情感也不講的嗎?」她說。
田野竚立不動,像木頭人一般。金麗娃也覺得詫異,這個大漢,有時粗暴有若猛獸,有時馴伏如同綿羊,平和時彬彬有禮,有時又甜蜜如同天使……這時候,又好像愁緒萬千,像木頭人一樣……
因為曾經出過這樣的事情,徐某人和蓓蒂幽會之際,曾經有徐家的親友來干涉過,但是經蓓蒂大發雌威,致使干涉者鎩羽而逃。
此案乃屬於金麗娃平日交遊略有關係的太太輩介紹過來的,金麗娃為考驗沈雁的技能,所以並沒有交給霍天行,私下交予沈雁個人進行。金麗娃的原意,是想提拔沈雁,她並不因為沈雁對她企圖非禮,便把主意打消,而且還是照著原來計劃,給沈雁種種指示。
「周沖,你可查出了偷開茂昌洋行保險庫的兩個人,除了一個是司徒森以外,另一個是什麼人嗎?」
田野胸有成竹之後,雖然沒說出什麼,但等於對金麗娃的幫忙已經默允了。
「唉,為了一個人,我得罪了周沖,幾乎好像到了水火不相容的程度,但是現在,這個人反臉無情……我有了困難就置之不顧,叫我再能夠去求誰呢?難道說,還要我再厚著臉皮去找周沖嗎?……」金麗娃喃喃地自語說給田野聽。
「你真喝醉了!……」
「這種女人,真個『萬殺不赦』!」
田野仍然保持緘默,他的心中,紊亂非凡,說實在話,他又何嘗不想脫離「職業兇手」組織?靠殺人生活到底不是事,但是他心目間,殺人已經過多,滿身都是血腥,想自新,來不來得及還是一個問題,司徒森可以原諒他,但是社會能不能原諒他呢?而且,他能替司徒森做些什麼事情呢?他能怎樣對付霍天行呢?以目前的環境來說,霍天行的勢力並沒有垮,田野仍在他的控制之下。
所以她假借找田野為名,走上公寓,但是田野是老不在家的,二房東閻婆娘問長問短,金麗娃不樂,她早已發現沈雁的房門是鎖上了的,自然,沈雁不在家。
所以司徒森還是採用私下的方式,將沈雁綁架實行幽禁,雖然這在香港也是觸犯刑章,但是司徒森為大局計,已顧不了這末許多,好在他之綁架沈雁並沒有一個人知道啊!
「妳最近不是和沈雁搞得很好嗎?幹嗎的又來找我?」田野也是含怒,也是含妒,說話時怒目圓睜。
「九龍城」位在九龍半島的北部,既不屬香港政府管轄,共匪也無法統治,因為它的地段,是在英方的地界內。所以就變成了三不管的地界,藏汙納垢、賭場、娼館、煙館林立,古古怪怪的裸體舞院淫窟……凡別的地方沒有的,它全都有。平日,為地痞流氓所據,是逃犯、間諜、私梟的大本營。
一天,霍天行召集「茂昌」及「鴻發」兩大組織的主持人在公館中開會,因為有一個極俱價值的殺案需在最迅速的時間內完成。但是人事需要簡單,以免「打草驚蛇」……
「正義」公司裏的每一個人,都以為霍天行之及早實行他的大屠殺計劃乃是製造社會不安,以轉移警方對大亞灣血案的目光,或者是對司徒森加以威脅。
霍天行並沒有到會,因為茂昌公司也同樣在開會,霍天行參加那方面的會議,而金麗娃卻被派成為田野這方面的顧問,監督人。田野對金麗娃懷恨在心,那就是毆打蕾娜的事件,但這股恨又無法發洩出來。
田野也同樣的借酒裝瘋,他一面駕車,一手摟著金麗娃接了一個吻,這樣,汽車便幾乎飛出公路之外去了,假如不是金麗娃驚叫,田野剎車剎得快,恐怕早已經肇事了。
桑南施無法不相信田野的謊言。她除了以真誠的愛情來報答田野以外,實在再也沒有第二條路。
因為這個小城的環境特殊,所以有時是,英方警犬大批人馬開進去捉拿逃犯。又有時是匪方的特務結隊衝進去搜索拿人……經常會發生極大的混亂。在這種地方行動殺人,是非常危險的事情,槍戰難免會發生……所以,這件案子,報酬是特別的高。
司徒森在表面上是失蹤,不明下落,但暗地裏,卻是和警方互傳消息,交換情報。尤其,他和警署的童探長交情甚篤,隨時合作研究破案大計。
當他想到蓓蒂的細皮白肉時,心腔就砰砰而跳,竟移怒至那老傢伙的身上去。這時候,他好像已經把謀殺的對象更調了。主要目的還在對付那老傢伙……這也是他的心理變態,到了要殺人時,神經緊張所致……。四周沉寂,在冷風中等候他們幽會似乎不大好受。沈雁喃喃咒罵不絕,務必非把那老傢伙殺死不可……他心中想,屋子裏面總共只有一男一女,男的是個老頭子,手無縛雞之力,女的,又是弱不禁風,憑他個人的力量,將他們兩個一並殺死,並不需費多大力量。
「我是找徐先生,我是他的親戚!」沈雁再說。
「我沒有喝醉,現在清醒得很!」
金麗娃不樂,只扳下了臉色,但由她的態度看上去,可以知道她尚未生氣。
田野是個疑心病特重的人,他因為酒後,一時控制不住情慾,和金麗娃發生了不名譽的事情,因而開始懷疑金麗娃乃是一個放蕩不羈的婦人。
門外有汽車駛回來的聲響,譚玉琴推門進來,向司徒森附耳說話。
沈雁羞愧滿臉,怏怏地爬了起來,這時候,他始才看見一個女黑煞星站在面前。
「嗨,田野,你喝了兩杯,需得莊重一點……」金麗娃申斥說:「給人看見,多不好意思?……」
「凡是在妳的淫|威之下,又有誰敢不替妳做事呢?」田野說。
由於一吻,金麗娃知道田野原來已是醉醺醺的,是喝過了酒才來開會。
好容易,她守在永樂東街公寓,直至午夜一兩點,田野始才回家。他剛好做完一件血案,精神上的緊張並未鬆弛。他推開房門,一眼看見金麗娃在房內,心情起了變化。
不久,汽車已到達淺水灣。田野推開車門跳下車去,瘋瘋顛顛地說:「來吧!小寶貝,已到達了我們初戀的地方呢!」
沈雁行事的對象是一個混血尤物,洋名叫做蓓蒂。他曾數度進酒吧去窺探這個女郎,在那烏煙瘴氣的場所,看那些洋水兵和狎客經常會有無恥難堪入目的動作演出……
霍天行正盡情和匪方的特工連絡,偵查消息。
原來竟是霍宅的護宅保鑣女傭銀寶,她原是個殺人犯出身,力大無窮,正在廚房中弄消夜,忽聞得客廳中聲音有異,溫吞吞的走出來察望,驀的發現一個青年人正欲凌|辱他的女主人,這還了得麼?一下子殺性驀起,撲上前把沈雁揪住,這樣沈雁想逃也逃不了。
沈雁失蹤了一整天,金麗娃始起懷疑,猜想一定出了問題。
霍天行急著要找田野,因為田野找出線索,指出那個幫同司徒森的人是譚玉琴,他曾限令周沖和田野兩人在一星期取譚玉琴的性命,但現在非但連一點消息也沒有,而且「鴻發」公司還出了事。
一天,田野在一簡易的謀殺案後,得到霍天行的激賞,以那沾滿了血腥之手,捧著一包裹鈔票,到堅道桑宅去了。
金麗娃一個耳光摔過去「拍」的一聲,把田野打得火辣辣的。
首先司徒森是利用一個婦人,假意和金麗娃交結週旋,時久日深略發生情感之後,經常表現是一個失意的婦人,說出她的丈夫如何如何,金麗娃暗中派人調查,也的確是如此,她萬沒想到這是司徒森的巧計呢。因此,金麗娃拉生意,向那婦人挑逗慫恿,希望那婦人出資購買一「職業兇手」,實行向情敵謀殺。
以後,那吧女郎蓓蒂即脫離「荷里活」酒吧從良,下嫁一個放洋的旅商,離開香港走了。
金麗娃知道,假如銀寶使了狠勁,使勁將沈雁摔到地上去,沈雁即算不粉身碎骨,腦袋也會開花,那末這個笑話便會鬧大了。同時,她尚還不希望取沈雁的性命呢,因為這個人有著野心,尚還有可利用的價值。「銀寶,把他放下來,今天還不必要他的命,明天,他還有差事要做呢!」金麗娃平心靜氣之後,悻悻然地說。
「我們順利成功,又是週末,」田野答:「妳需要狂歡!對嗎?但是我不能奉陪!因為公事正忙。」
要把屍體安置在旅館中,也需得用一種非常巧妙的方法,首先派「職業兇手」一名進旅館去開房間,安排停當後,兩三人,將那服毒後將死未死的青年人,假裝酒醉,至旅館訪友,乘茶房不注意之際,送進那預先開闢好的房間,將首先開房間的「職業兇手」的衣服更換,把垂死者安置在床上,直至他無法呼喚求援救時,始才鎖門離去……田野好像對殺人已無所謂,學其他的人一樣,只要有足夠的報酬,就不顧什麼道德、仁義、天良……實行戮殺……
「為了愛情,我願犧牲一切……」沈雁似乎失去了理智,獸|性勃發,他用蠻力將金麗娃壓倒在沙發椅上,臉笑著說:「妳又何必呢?妳既然可以施予給田野,又何妨再施予於我,豈不是一樣?」
因為做一個吧女郎單靠客人請飲酒,在酒錢上拿扣頭收入是不夠的。她們多半做一些吧外的買賣。
「不要亂說話,沒有人能抓到你的證據……」
每逢週末,金麗娃在習慣上必然要狂歡一番,田野每至星期六時,必定會實行躲藏,或是和霍天行相處,或是召集弟兄們計劃其他的謀殺工作進行。金麗娃從不肯輕易放棄她的週末狂歡,至少要買一個爛醉,田野儘情躲避,她在無可如何之下,只有找沈雁頂替。
hetubook.com.com「我第一次愛妳,妳第一次愛我,這就不等於是初戀嗎?——來,小寶貝,給我一個甜吻,妳也很需要!我也同樣的需要!」
金麗娃說:「你別誤解意思,霍天行並非不關心你為桑南施的問題,他只是需要挽回你的頹唐,你要振作,為自己的前途努力,所以他不能輕舉妄動的你需要多少錢,便把錢借給你!這點要你自己明瞭,再者,警探方面盯得緊,你原是窮措大一個,突然間出頭,為桑南施償還債務,豈非令人陡起疑竇?……所以,那天晚上,我考慮至三,想用某一家店舖的名義,把錢借給你,讓你為桑南施還債……,你竟然不在家……」
終於,金麗娃算是聽信了。另一方面,她也是憎恨田野的薄情而故意給沈雁機會。
田野大笑:「哈……由此可證明,我並不怕死,怕死的還是妳……哈……說實在話,這幾年來,我早已活夠了!受社會的欺侮!受你們的欺侮,甚至於受妳金麗娃的欺侮……」
但田野已有了預謀,他在開會之前,先把此事向大家提出,金麗娃在旁,自然會向霍天行報告,借此機會,將周沖的行為在霍天行面前戳穿。因之,田野繼續說:「在未開會之前,我曾把譚玉琴和司徒森勾通的事情向他說明,請他注意,以配合我們的行動……」
田野對金麗娃似愛非愛,心境更是矛盾,為報復霍天行對社會的殘暴,為報復金麗娃對女性的妒忌,他常自感到又多了一件憾事!同時,每逢金麗娃對他擾纏不清時他就感到恐怖,萬一給霍天行洞悉他們的奸情,那必然會死無葬身之地了。也許,男人對女人在愛的追逐中會有一種厭倦,未追到手時,拼著性命,拋頭顱洒熱血,什麼都可以;但到手以後,又覺得和世間上一切的女人沒有什麼特別。
「我正受人精神虐待!……」金麗娃憤懣地說:「尚需接受別人的同情,我又怎會欺侮你呢?」
蓓蒂所設的艷窟,距離「荷里活」酒吧並不遠,沈雁依照金麗娃的指示,來到一條冷清清的巷子之中。找到了蓓蒂所設的艷窟,沈雁對金麗娃的能力也感到奇怪,為什麼她能夠偵查出蓓蒂的秘密?其實他沒想清楚這是主事人告訴金麗娃的。
這句話使田野的心坎一顫。司徒森讓譚玉琴將沈雁照顧好,沈雁既沒有被綁,也沒有被鎖,但是譚玉琴指他向東,他不敢向西,乖乖的施從。這可能是吃過了苦頭的關係。
每一件案子順利得手時,他必定飲酒,似是祝捷,又似是驕傲。
他之所以給周沖打電話是有作用的,據他知道周沖的性格,「好高騖遠,夜郎自大」當他知道另一個偷開保險箱的人是譚玉琴時,絕對會向霍天行報告,是他個人的力量查出來的,連田野的名字也不提,處處要表露出他的才幹仍超人一等……
這一夜,月黑風高,正合殺人夜。
「你以為我會相信妳的話麼?」
司徒森利用了一個酒吧女郎,捏造一個疑案,自己假冒為吧女郎的情夫,沈雁粗心大意,看不出其中蹊蹺,因而束手被縛。
「明天的事,假如辦不好!你的命也只有這麼長了!」
「在什地方?」
「田野!你瘋了!……」金麗娃摔痛了,在叫苦。
霍天行得到回報消息,非常憤怒,也著急鴻發公司的被搜索值得研究!他繼續派人尋遍了田野或金麗娃經常流連的地方,可是那只是枉費心機,他們連一點線索也找不到。
到底沈雁對謀殺這一勾當的經驗稍差,不懂得如何設計。
「對,我瘋了,在瘋狂的世界裏,面對妳們這瘋狂的一群,誰能不瘋了。」田野說著,瘋狂地向金麗娃撲去,把她壓在沙灘上,像一隻禽獸,還不顧一切去扯她的衣裳。
田野默了半晌,忽而說:「我沒什麼!我只覺得這件案子似乎不大適合我們『正義』公司原有的宗旨——不管報酬如何,違背宗旨『倒行逆施』,遲早會得到報應!……」
「不許說話!」譚玉琴揚手「擦」的一個耳光打過去。沈雁頓時就楞住了,再也不敢哼一下。
沈雁幾乎著了迷,他自認緣慳,假如在早上一個時期,發現這尤物,相信也會墜入情網,而現在環境相反,他的任務,正就是要把這個女人的性命去掉。
蓓蒂遇有肯化大錢的客人們,便把他帶到這裏來,作肉體與金錢的交換。
「和你說無異是一種浪費!因為你有你的主觀!我有我的主見,我查出來的人,可能和你不一樣,所以,我無需要告訴你!所以,還是請你請霍天行過來,我親自向他報告……」
司徒森經常出現在桑宅,因為田野還沒有正式表白和他合作,改邪歸正。所以,他多半在桑南施的言語中找尋田野的資料。
「我早告訴妳,我死都不怕,還怕區區的一個周沖麼?」田野張大了手臂說:「來呀,小寶貝,讓我們無憂無鬱,痛痛快快的戀愛一番!」
果然的,金麗娃就借機會開溜,給霍天行撥電話,報告田野調查出的真相,以及和周沖聯絡的情形……。豈料,霍天行感到詫異,他說:「……剛才,周沖向我說,譚玉琴和司徒森的勾結,是他調查出來的,是他打電話關照田野小心,特別提防,以配合行動的……」原來,周沖把整個事實完全顛倒,正不出田野的意料之外,幸而金麗娃向來是支持田野的,同時,她以眼證耳證為實,田野在未開會之先,已聲明要撥電話和周沖聯絡,足證是周沖聽取了田野的報告時,又改變說法。
田野悶悶不樂,因為他感到這件案子,實有違背良心,但在當前的情形,他又躊躇著不敢和霍天行反抗。
這也是女色之禍,沈雁上前敲門,過了片刻,有女人的聲音出來應門。
「這是有關你的問題,無論如何,要請你去!」
田野按電鈴,出來開門的是銀寶,他把金麗娃送進屋去之後,猶豫了半晌,實在也不明白為什麼突然間會接受她的要求。當他由霍宅的斜坡馬路走下去時,腦海中仍是亂哄哄的,理智無法壓制情感,這也就是他最大的失敗。那條路,原就是幽黯中摸索下去,驀地,在黑暗中閃出一條大漢,將田野一把揪住。
周沖呆著了,他做夢也沒想到會是譚玉琴那小子。田野怎會知道的呢?這時,他下不了台,便以「含血噴人」的方法,說:「我早知道,你和司徒森是一路的,要不然怎會知道是譚玉琴……你還想借此機會做『兩頭蛇』領功嗎?」
同時,田野認為投靠司徒森沒有什麼前途可言,司徒森屬於官方的,多少,還是以法律為根據,即算為他效命,仍然難逃法網,而且,司徒森已是一敗塗地,步入絕境,假如投靠他後,再繼續敗下去,非但他的生命前途宣告結束,而且還連累了桑南施……
「桑南施家裏!」
「與妳同在,實要享受妳的耳光才會感到光榮!」田野嬉皮笑臉的說。
田野的怒意,並不因為她的這幾句話而平息,心中的怒火仍在燃燒,他回憶當時金麗娃提拔自己的情形,以及現在金麗娃提拔沈雁的情形……兩件事拼在他的腦子裏好像完全是一模一樣的……這就是說明金麗娃有了一個半殘廢的丈夫未能滿足,而將他們當做玩物……
過往的時候,也曾經有過一個類似的謀殺案子。
這當可證明,屋子內並沒有僱傭人,要不然,為什麼他要自備鑰匙呢?
「這種人,留在世上也沒有什麼用處,失蹤了關我屁事!」田野狠聲說:「難道說,還要我替妳去把他找回來嗎?」
沈雁已可看到,在臥房的床上有一個老頭子睡著,大被子蓋著他的臉孔,只有花白的頭髮露在外面。
田野大笑:「不管是人話還是鬼話,反正我高興和妳一起喝酒,玩樂,走吧!小淫|婦,小寡婦……」
丁炳榮在「正義」公司混了有幾個年頭,行事經驗豐富,田野的設計,都在大處著眼,似乎是屬於科學化的,但在小地方卻有許多漏洞,尤其在事情得手後的處理,多半疏忽,同時,沒考慮到萬一兇案的進行有了變化時,應如何改變計劃……田野自然肯虛心接受丁炳榮的意見加以修改。
「沈雁,你再胡鬧下去,我可要叫嚷了……」她提出最後警告。
關於突擊行動狙殺游擊隊田某的消息未有傳過,可能是有了變化。
司徒森絕口不肯吐露田野的秘密,因為一個做偵探的,旨在隱惡揚善,他知道田野的本性並不壞,只是踏進歧途,而且田野肯為桑南施的債務奔波,足證他已受良心譴責,這樣的青年人尚有藥可救,……他只希望田野能及早回頭,助他破獲「職業殺人團」的大血案。
田野冷笑,再說:「原來?妳並瞧不起桑家區區的債務!但是別人卻拿著性命去拼呢……」
已經有許久的時間,鴻發倉庫沒有如此盛會,差不多系屬鴻發公司的人全到齊了,丁炳榮、沈雁、余飛幾個,是起領導作用的人物,他們分配成為小組長……
沈雁的繩索早準備好,但這時候他改變了戰略,沒等那老傢伙出來,即動手行事。
田野是這個案子的設計人,首先,他要構成這青年失戀的跡象,然後開旅館自殺……
金麗娃給沈雁有許多行動的指示,如何下手,何時下手何地下手!
沈雁的身上只有一根繩子,一支黑牌手槍,此外什麼有關職業殺人組織的證據也沒有,單憑一條繩子,以及一支手槍,是不能證實他有行兇的行為。
沈雁倒是野心勃勃的,他希望能憑藉金麗娃的提攜,地位突升,和田野一樣,做了謀殺公司的副理,甚至於,取田野的地位而代之。所以,他施展出對付女人的渾身解數,以金麗娃的意思為意思,歡樂為歡樂,不顧一切,儘情博取金麗娃的歡心。
金麗娃側目說:「這末夜還有什麼特別的地方可去?」
他常自看那雙沾滿血腥的雙手,雖然,累累殺案多不是出於自願,但殺人畢竟是兇手,為錢殺人更是屬於職業性的兇手,他怎能沾汙桑南施那高貴清白的身世……
這時候,驀的大門打開了,司徒森跑進來,他說:「田野,你們輕輕說話已經不行了,沈雁老早一切都招了出來,他沒知道我裝有錄音機呢,一切說話,都有了證據!所以你還是從實給我清清楚楚說出來,我絕對不難為你!」
田野著了慌,沈雁的號啕大哭,證明司徒森的說話沒錯,沈雁已經全盤招供了。
沈雁一貫的作風,他追求一個女人在未達到目的之前,任什麼話都可出口,等事成以後,就任什麼也反口不認,生性如此,無藥可救。
他們的會議接連下去總共有四五小時之久,沒有一個說是感到疲乏的,而且個個磨拳擦掌,蠢蠢欲動,好像恨不得馬上即展開行動實行大屠殺。主要的原因,這是每一件殺案他們都可以有豐富的收入,這批烏合之眾就是為錢,只要是有錢供他們揮霍,他們就拼著性命去屠殺別人的性命……每一個人的思想都有一點神經質,也可說是「利慾狂」……田野倒不然,他需要錢,去幫助桑南施是事實,但屠殺實不是他甘心情願的事……。雖然,他計劃著,討論著,但內心中有著一股無可言狀的忿慨,他說話時,不時移眼注視金麗娃,在他向金麗娃注視的眼光中,怒火與欲|火狂燃……
沈雁有特別進取的野心,借著田野不滿狙擊游擊隊一案的機會,經常和霍天行金麗娃連絡,更常假借機會,在公館中走動。
蓓蒂驚惶地向後直退,直退到她的臥房裏去,在那幽暗的燈光下,沈雁吼喝不止,他說:
「金麗娃把我害苦了!」
司徒森熄滅了電燈讓田野出門。
沈雁可以狡賴,霍天行也可以幫同他狡賴……甚至於沈雁可以偽稱為女人爭風而故作恐嚇,或者自承乃是竊盜,或因賭博失利,或因女友移歡的刺|激而出此下策。那根繩子乃方便行竊用的……如此,非但可以減刑,而且連霍天行也不必為他出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