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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奕森探案

作者:費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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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終天抱恨

第十一章 終天抱恨

閔三江扶著手杖,欲爬行上樓。他的心情是悲切的,眼看著廿餘年艱苦經營的心血結晶,一旦付之一炬,這豈不就完了麼?
「可能是秦文馬他們回來了呢!」鳳姑又說:「騷鬍子,你認為對麼?」
但是在當前連動靜也沒有。火勢蔓延的幅度愈來愈大,濃煙密佈,充斥了焦臭的氣味。假如不是下著雨的話,相信早已蔓延到果園其他的地方了。
袁大麻子忽的扔掉他的長槍,亮出了一把鋒利的砍山刀,由屋背上躍了下來,高聲怪叫說:「弟兄們,我們要亂殺一通,大家洩恨就在此時!」
這一次,仇奕森將短刀交到左手,方虎刀刺過來,他即用力去撥,方虎的鉤搭過來了,仇奕森即用右手將鋼鉤接住,猛然一擰——這是方虎的義肢,是連皮接骨用皮帶緊綁著的,任何力量都可以用,就是擰不得——方虎受了創痛!仇奕森順勢用左手持著的利刀向上一劃,剎時間,鮮血四濺,綁著鋼鉤的皮帶割斷了。
閔三江說:「要忍耐!俗話說:邪不勝正!海賊幫永遠不會成功的!」
仇奕森向里卡度說:「我們兩人帶長槍爬上屋頂去,鳳姑為我們掩護!」
「三爺的情形怎樣了?」仇奕森問。
雷諾的手中仍有著一罐炸彈沒有用掉,他劃火柴燃著了,扔向一叢芒果林。轟然一聲爆炸,樹也折了,草地上滾出一個血跡斑斑的人,那是一名海賊,咬著刀子,正向他們摸索過來呢。
他取了被單,將閔三江連頭罩上,一聲長嘆,跨出了這間哀傷的房間。
「他們也或是聲東擊西!」里卡度說:「不過當前的情形於我們不利,彭澎又受了傷,看情形我們還得退回大廈去!」
「差不多二十個!」
閔三江非常哀傷,在他的畢生之中,由幹海船幫到替菲律賓人打游擊,始終還未有吃過敗仗,更不知道「投降」兩字作何意義。
「一個人到了該死時,就會自己找死,連山都擋不住的……」
「還搞不清楚是怎回事呢!」仇奕森答。
袁大麻子已向方虎遞了話,關照他不要魯莽,和仇奕森決鬥絕對不上算,仇奕森鬼計多端,他或會上當吃虧的。
方虎又說:「我們不會餓死的,你的果園裡多的是可口的芒果,你再不收成的話,它會全在樹上爛掉這是多麼可惜呀!」
「不!那好像單方面的槍響呢!」仇奕森說。
在患難的生死關頭,到底沒使他失望,閔家的精神可以長存,連素來沒擺在他眼中的哈德門也趕了回來,將海賊消滅了。
彭澎點了點頭,他已無法起立,露出了無可奈何的樣子。
「嗯!華雲道那老賊,畢生在麻醉之中渡過,沒想到到了最後,還留下了針藥幫忙我止痛!」閔三江扎了麻|醉|葯之後,感覺到舒適得多了,他取笑著說。
「我現在為你止血!你該靜躺著,不要多說話了!」
鳳姑惱了火,她舉起槍來發揮了最高的射擊技術,朝窗外猛烈亂打了一陣。
見證人章德望律師簽章
里卡度測量過,由露臺上屋頂去還得費上一番手腳。屋頂的瓦背上還蓋上厚厚的一層稻草是用作防熱用的,那上面很不容易立足,同時也容易失足呢!
仇奕森舉目四看,覺得奇怪:鳳姑奔進鐵絲網裡去的時候,海賊們竟然連一槍也不發。
仇奕森和閔家的三姊妹全趨在窗前向外窺探,槍聲又停歇了。
閔三江是問心無愧的,在宣佈拆夥收山之日,所有船幫中的財產是按照每個人的經歷和等級分配的,閔三江沒有虧待任何一個人。尤其是袁大麻子,閔三江對他是特別優厚的。
「狄國齋開價多少?」
華雲道對鳳姑的愛護是無微不至的,這也難怪,誰叫他拆這種爛污的?在江湖上,和嫂子通姦是斬腰之罪。華雲道和魯娜之曖昧,還算好的,一直沒被閔三江發覺,要不然不知道閔三江會怎樣收拾他倆呢!
「但是海賊們已缺乏了彈藥,他們許久沒發一槍一彈了!」仇奕森說。
「砰!」槍聲一響,又是一個海賊倒下。
彭澎的肩頭上仍在流血,仇奕森掠開他的衣領,替他檢查傷口。

仇奕森嘆了口氣,說:「我們就這樣失敗了麼?眼看著當前有兩個人被懸吊在樹上,我們也無法去救他們!」
雇工們的眷屬還在哭。
方虎說:「我們公平決鬥,不需要監護人!」
大夥退出房門去後,閔三江讓仇奕森關上房門。
  A、請見證人查明,侍父至孝者占百分之四十。
這時,只見雇工宿舍方面,海賊們已紛紛部署應戰,他們大多數分散到樹林間去了,不過在那宿舍的屋頂上也佈了好幾支槍。
事情不得已,彭澎和巴法奴離開他們的崗位,落到樓下,幫同著將閔三江扛進寢室裡去安頓在床上。
金姑有「絕處逢生」之感,她連忙探起頭來向窗外窺看。
「仇叔叔一定會趕回來的!」她說。
(一)「閔家花園」應易名為「閔三江紀念花園」。
仇奕森又向他們兩人招手,向前一指,說:「我們先到臨時雇工的宿舍方面去瞧瞧!」
「騷鬍子」這雅號倒無所謂,仇奕森可以容忍了。
方虎插了嘴說:「閔三江那老賊吃了我一槍,也許早就一命嗚呼了!」
袁大麻子的作戰經驗豐富,他知道仇奕森回來的人不多,除了鳳姑和彭澎懂得使用槍械外,巴法奴是土著水鬼,雷諾是個孩子。仇奕森縱然有天大的本領,他除了要應付作戰之外,還得要照料其他的幾個人。
閔三江已經在他的寢室內傳出鼾聲。
雨仍下個未停,孩子們哭得天愁地慘的。不久,野人出現了。哈德門仍是穿著豹皮衣作酋長的打扮,他帶著一隊持槍的野人,向仇奕森他們匯合過來了。
「三爺,你還是這股老脾氣呢!」仇奕森嘆息說。
「哈,那是嚇唬人的,誰在我未喪命之前動我的遺囑,就得先吃我一劍……」閔三江雖然在笑,但是很明顯的這是「迴光反照」的跡象,他已在彌留的奄奄一息之中,這也是他的英雄本色呢。
方虎最聽不得這句話,他的兄弟三人死得教他傷心。他勃然大怒,挺刀又進。
這豈不等於是「神兵天降」麼?仇奕森他們一行人在絕望之中回復了希望。
仇奕森仍下了長槍,將海賊自地上揪起,雙手叉著了他的咽喉,高聲叱喝說:「袁大麻子和方虎現在在什地方?」
畢生叱咤風雲,這時候被圍困在大廈之內,陪伴著他的,只有兩個女兒,一個女婿和兩個乳臭未乾的外孫女。
「還是先救人要緊!」里卡度警官自動趕進廚房裡去了。果然的,自來水已經被截斷了,水缸裡儲存的食水還只剩下一點底子。
可惜他們的槍械庫被竊盜了,彈藥不夠充足,父女三人也有形影孤單之感。
「我需要喝一點酒,請給我一瓶酒!」柯品聰已是涕淚漣漣的了。
里卡度說:「妳真是一個好心人,其實我們做山地警官的,經常負傷,已經不當做一回事了!我們有著天然的抵抗能力呢!」
金姑的一對雙胞女兒娉娉和婷婷,在戰事剛發生時驚惶得哭個不停,經過長時間的經歷,情緒就比較好一些。姊妹倆也不再哭了,只守在母親的身畔。
鳳姑一想:「我們從未有人上過屋頂去!」
鳳姑對華雲道卻是沒老沒少的,一味胡來,還稱他為老禿頭,華雲道的內心中會有著什麼樣的感覺呢?
仇奕森暗自安排,大廈內就只留下閔家的三姊妹把守,其餘的人一律外出實行掃蕩海賊。海賊們的彈藥短缺,在用原始武器作戰,只要謹慎,可以勝過他們的。
「我們得進行掃蕩海賊了。」仇奕森說:「我相信海賊們派下看守那些臨時雇工的人必定不多,我們若能將他們救出。人手就足夠了,至少救火不成問題!」
仇奕森倒沒想到哈德門還會用計呢,出其不意一舉就將海賊們擊潰了。
閔三江昔日在江湖上的英雄事跡,縈繞在仇奕森的腦際,自然,閔三江的醜惡事跡,仇奕森得儘量遺忘了。
閔三江扶著枴杖趕過去,邊說:「快警告他們,海賊們在四面埋伏著!」
「嗨,你的動作比猿猴還快!」仇奕森取笑說。
仇奕森回過頭,果真的,由他們摸索進入「閔家花園」的那條路線上,有一名海賊像猿猴般昇上了樹梢,吃海洋飯的傢伙爬樹和爬桅桿一樣的便當。
「仇奕森,你請閔三江出來,我們談條件!」袁大麻子答覆說。
那位醫生搖了搖頭,將閔三江的腦袋扶正,用兩指替他閤上雙目,雙手在胸膛上疊起,然後向仇奕森說:「你們找得我太遲了!」
袁大麻子出現在他的身畔,也感傷不已。「方家四怪」是經他的邀請來助陣的,方虎最後的一個弟弟也遭了殃,四怪已經去掉了三怪。
金姑埋怨兩個孩子不聽話胡亂走動,致累爺爺吃了槍彈。
「妳準備好了麼?」仇奕森已經將他的槍械上足了彈藥,幾個掩藏著海賊的地方他也看清楚了。「鳳姑,走吧!」他說著,舉起槍,以連環槍法射擊,快速無比,射向每一個躲藏著海賊的地方,不讓他們抬頭。
閔三江咳嗽著,說:「鳳姑,妳回來晚了一步,華雲道已經入土了,就在妳媽媽的游泳池畔!」
「好的,妳就留一發子彈給自己作準備吧!我很抱歉,在我的畢生之中,還不知道投降二字是怎麼樣寫的。當年在菲律賓的戰役中,假如說我投降日軍,就不至於報廢了這條腿了!」
他們在爭執間,沒注意到兩個孩子,娉娉和婷婷已溜出屏障地,由於好奇心,竟墊起了腳,趴在窗口間向外窺視。
「我們已付出了相當的代價,不能到這時候撤手屈伏!」金姑說。
里卡度竄上前,拍了拍仇奕森的肩膊,招呼說:「小心,他們不過在吸引你的注意力罷了!」
陣陣驟雨幫助了淹蓋餘燼,閔家大廈的四周有著濃臭的煙燻氣味。
當前的情景,哈德門也楞住了。
仇奕森沒來得及對付方虎,應炯洋的動作他卻注意到了,手急眼快,揚手擲出閔家飛刀。
「仇奕森,你是罪魁禍首,我在這裡等著你呢!還是自動出來受死,省得我們麻煩!」是方虎的聲音,他就躲藏在附近,拉大了嗓子在怪叫。
「我們若硬搶救出那些臨時雇工的話,必然會使他們有更多的人犧牲……」
「海賊們的情形,和我們相彷彿,彈盡援絕,他們已經狠不起來了!」仇奕森說:「不過大家要注意,他們在無可如何的情況之下,必會實行速戰速決了。今晚天一黑,必然會全力進攻。我們要應付晚上的大戰,最好輪流休息,留著精神晚上對付他們!」
「我們要救火的話,先要將火頭截斷,那是需要犧牲一些果園呢!」彭澎說。
「三爺,到現在為止,你想言和了麼?為時已經太晚了!」仇奕森搖著手說:「注意你的傷口,仍還是躺著吧!屋子裡的事情由我替你安排!」
閔三江說:「為何不用止痛藥呢?」
仇奕森說:「我在這裡恭候著!你有種現在就出來,我們用決鬥解決!」
立遺書人閔三江,茲為身後財產分配如下:
他們的情報非常正確,秦文馬帶領了一些槍手赴M市去了,仇奕森和里卡度警官及彭澎又赴「魔摩島」去了。
「砰!」槍聲響了。
金姑和銀姑將他攙扶著,不讓這位老人家上樓。
方虎受了創痛,沮喪地自地上爬起。他是惱羞成怒了,驀地咬牙切齒,猛然將手中的鋼刀向仇奕森擲過去。
土人武士殺過去,海賊們見形勢不妙,擰轉身拔腳就逃。
忽然,柯品聰慌慌張張地由樓梯上奔了下來,高聲說:「爸爸,好消息,海賊們撤退了!」
「什麼?老禿頭已經……誰殺害了他?」鳳姑感到毛髮悚然。
「我還有弟兄留在『閔家花園』內,是專為保護閔三爺的!」
梆鼓的聲浪繼續傳遞著,一陣比一陣緊密,又漸漸地接近了。
這時候,他深覺後悔,悔不該在先時沒聽仇奕森建議,放棄這一年的收成,全力應付海賊的進逼。
仇奕森含笑說:「三爺能用一包香菸騙了一個土著公主的貞操,也應該覺得自豪了。哈德門的生命是你賜給他的,撫育他長大成人,又恢復他族人的王位,你成了太上皇,這該光榮的!」
果然的,海賊就對準了金姑和銀姑所在的窗戶開火。
里卡度回過頭去,只見在上山進口的大路上,有著三四個人在滾動著一隻巨型的五十加侖汽油桶。
「咬在腿上!」柯品聰掠起了褲管,那雪白不見陽光的腿上,有著幾枚血跡斑斑的齒印,傷口正淌著血。
「唉,三爺,你並不在乎萬元披索,打發他當做贖罪,不就得了麼?」仇奕森說。
仇奕森驚醒,他摘下了帽子,翻身坐了起來,說:「海賊們已開始用原始武器了,這長矛必是由哈德門的住處找出來的,不過長矛不多,妳們切要小心毒鏢。」
  E、百分之十為經營「閔三江紀念花園」者得之。
「我可以代閔三江談條件,就只是看你的條件,能不能通過我這一關!」
「小心,那是詭計……」閔三江呼喝著。但是不久這個老人家也偷偷地探出頭去向窗外窺看,果然的,海賊們的蹤影全不見了。他們是真的撤退了麼?
仇奕森嗤笑著說:「你玩炸藥玩出癮了呢!快準備好,我一開槍你就快跑!」
閔三江好像自知不久人世,海賊的恐怖已經解除,但他還有著其他的憂患。
驀地,在果林的另一個角落裡,又有人影在蠕動著,又像是在滾動一隻汽油桶呢。
仇奕森見閔三江的情緒如此,便向門外說:「讓醫生等著!」
「仇叔叔,你真有把握替爸爸動手術麼?」金姑問。
好心的金姑已自她的父親的寢室內取出了醫藥箱,交給了里卡度說:「裡面有止血和止痛的藥,還有紗布。你最好解下你的手帕,把藥敷上,要不然,容易發炎呢!」
袁大麻子卻在屋外高聲斥罵閔三江違反江湖上的道義。
第三次,輪到巴法奴和雷諾了。
但是「老狐狸」似是不行了,他好像是計窮啦,當前的人肉屏風使他感到寒心,袁大麻子的海賊幫戮殺無辜是聞名的。
銀姑便嚎哭了起來,「我們閔家的運道,到此終了麼?……」
驀地「嗖」的一聲,斜刺裡飛過來一支長矛,正射向仇奕森。仇奕森手急眼快,忙舉長槍,向上架起一撥,鏘的一聲,長矛磕飛,插到樹上去了。
「他們在果園的正中央,這一桶汽油爆炸了,真不堪設想呢!」里卡度說。
金姑用桌椅替她們築了一面避流彈的屏障,畢竟孩子是無辜的,絕不能使她們受害。
閔三江制止她倆說:「不要光火,我們要節約彈藥!假如我們壓制不了自己的話,那就是中了他們的計了!」
里卡度警官露身出去說:「海賊幫的弟兄們注意,你們都有被判絞刑的可能!但是誰能抓住袁大麻子,就可以將功贖罪,我可以放過你們。」
看守著的海賊沒注意到這孩子,誰知他有什麼鬼祟呢!雷諾乘大家不注意間,將繩子一一割斷了。
「那躺著呻|吟的是什麼人?」里卡度忽的指著那躺在牆隅正在喃喃囈語的柯品聰說。
哈德門便按照華人的規矩,磕了三個響頭。
仇奕森垂下了頭,似在考慮,他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閔三江是好。
「我完了……」柯品聰自地上爬了起來,抱著腿,哭出胡拉地說。
仇奕森說:「閔三江沒有空,有什麼話只管對我說,我會替你把意思傳達的!」
「假如說上屋頂去,由哪裡上去比較方便?」
「仇叔叔還需要我幫忙麼?」金姑又把開水提進房了。
「海賊們詭計多端,你要多注意!」仇奕森說著,一竄身,猛向火林奔過去,他是要試探海賊們匿藏的地方。
仇奕森不免替鳳姑捏了一把汗,莫非是華雲道的祕密被閔三江戳穿了?但是看閔三江和鳳姑平日間的感情,又極不可能。
「別忘記了,現在哈德門的嘍囉都已經是槍械化部隊啦!」
「沒關係,沒關係,只是一點點的傷!」閔三江以手撫著傷口,喘息著說:「好在我已經活到這把年紀了!」
「啊喲,不好了……」柯品聰一聲慘叫,飛起一腳,踢下了一條毒蛇,跟著立足不穩,整個人便由樓梯上滾下來了。
「鼓聲是說明了,酋長是給父親進貢來的!」里卡度說:「他們已發覺『閔家花園』有變故,正在分散作戰,我們有救了!」
假如海賊們真這樣做,仇奕森還真替鳳姑她們三姊妹擔心呢。
槍聲又響了,由遠至近,可是海賊們早已展開了包圍的陣勢,假如對方是一個人進入「閔家花園」裡來的,必然是會吃虧的。海賊們雖然缺乏彈藥,但仍打算作決死之鬥。
(五)本人在銀行之存款菲幣十八萬餘披索,留整數十萬披索永遠存銀行生息之外,其餘一次提出交由三個女兒一次均分配。(驗明非本人之親血肉者,不給。)
仇奕森心中暗暗著急,假如方犢也來助陣,他就招架不住了。
「唉,玩了一輩子這玩意,到這時候才領略到它的滋味,實在不大好受呢!」閔三江嘆息說。
「怎麼?被咬了麼?」閔三江關切地問。
倏地,他們發現海賊們紛紛向雇工宿舍內撤退進去了,這算是什麼戰略?海賊們已缺乏彈藥,猶要躲進屋去作困獸之鬥麼?
鳳姑竄起,如一縷煙般,越過了花圃,鐵絲網的大門早已啟開,她一滾身,便進鑽鐵絲網裡去了。那兒有高築起的瞭望臺,可以做屏障。鳳姑找到了地方藏身,她掏出槍來,高聲叫喊說:「你們快進來,我給你們掩護!」
閔三江聽說,瞪大了眼,向仇奕森揮了揮手,忙說:「仇老弟,來不及啦!也許這是最後的機會,我須要和你單獨暢談一番!請所有的人全退出房間外去!」和_圖_書
里卡度進入了屋子,他摸出手帕,自己將傷口紮上,邊說:「市鎮上的四名警官全遭殺害,通訊器材也被搗毀。海賊們的行動有周詳的計畫,現在C島和外間的電訊斷絕,信息不通,他們又制了好幾條遊船,就是不讓你們有求援的機會!」
雖然他反對醫生,但是也要盡力救他呢。
「五六鐘點以上了!」金姑答。
「請你叫閔三江出來,我們當面談判!」
「他們都在大廈內!」
「不!這一次是十萬披索,他說日子長久了,要利上滾利非十萬披索不可,可惡極了!」
「唉!」閔三江又是一聲長嘆。「你的血是為我而流的,我不知道該如何報答你才好呢!」
  G、百分之五捐贈兒童救濟院苦難貧窮。
「天亮了之後,我們可以進行掃蕩!」仇奕森說。
閔三江臉如紙白,是失血過多的關係,他面對著床前的女兒、女婿,頻頻含笑。
仇奕森是儘量地閃躲,邊又說:「這可證明你們是彈盡糧絕了!何必把老命拼在這荒島之上?」
由靠正門的每一扇窗戶看出去,都是熊熊的火光,也難怪閔三江會昏倒了。
「唉,醫生為什麼還沒來?」仇奕森很著急,他想啟門出去催問。
「是摩洛下的毒手!」金姑說:「在雨夜間噴毒鏢!」
「一定是有變故!海賊們是算準了才來的!」仇奕森說:「不過不論我們的援兵到與不到,海賊們也維持不下去了。他們的情緒可能會比我們更為焦急,我們只管小心應付他們晚上的偷襲就是了!」
鳳姑也說:「希望爸爸和金姑他們都無恙!」
「另外還有一條,『第七條,本人保險箱中現款菲幣三萬餘披索,為「閔三江紀念花園」之公款,亦可打發來路不明之血親!』來路不明之血親是什麼意思?」他又問。
方犢的身材削瘦矮小,一溜煙便由樹林裡溜出來了,哈哈大笑說:「哈,想不到仇奕森也會有這麼的一天呢!」
金姑立刻抱起娉娉和婷婷,溜進閔三江的寢室去。死去的邵阿通還有一張帆布床遺下,她將它張了開來,正好讓兩個孩子分頭睡下。
閔三江的情況良好,他好像很靜地睡著,仇奕森撫摸他的額角,溫度也正常。
方虎的力量用得很猛,沉而有力,仇奕森持刀的一隻手有點感到麻木。
原來雷諾喬裝著工人雇工的眷屬,乘在仇奕森和方虎決鬥之際,用手不斷地拭眼淚,哭著偷偷地朝雇工眷屬群中趨了過去。
那一響槍聲,卻把躲藏在雇工宿舍裡的海賊們驚動了。他們紛紛露出身來,東奔西竄的互相傳遞消息,實行戒備應戰。
驀地,由窗外飛進來一支「摩洛族」人的長矛,擊碎了玻璃,濺遍了滿地碎片。屋內沒有人受傷,可是兩個孩子卻嚇哭了。
(三)財產的分配為全年收入的利潤權利,凡我兒女,均可分配權利。
「現在我們自身難保了!」里卡度又向著樹林裡流竄的人影射擊。「我們已被困在核心呢!」
「雖然老眼昏花,相信還不成問題!」
(六)銀行利息供外孫女兒娉娉和婷婷長期求學之用,餘外用以發展「閔三江紀念花園」。
幸好這時,毛毛雨一陣大似一陣,幫助人力不足阻延了火勢。
那些雇工們原是一連串的被手縛手,但這時候繩子全割斷了,他們像蠅群似地星散,各自逃命。
(二)「閔三江紀念花園」為不動產,任何人不得解體出售。
砰,砰!袁大麻子向里卡度打了兩槍,但是槍不再響了。只見這位海賊幫的首腦,不斷地抽拉著槍匣——他已經沒有彈藥了呢。
「用了解毒藥嗎?」
「爸爸的房間內比較安全,把孩子們送進房間裡,哄她們睡覺吧!」鳳姑向金姑建議說。
方虎咯咯笑起來,說:「仇奕森,用計是你行;用短刀,你已經是老邁了!你的死期到啦!」
「閔家花園」內海賊之患是平息了,果園的大火也被撲熄。
閔三江經驗老到,即吩咐金姑和銀姑說:「妳們兩個注意著窗外!」他即刻跑進寢室,找出解毒的藥品。
仇奕森便替閔三江宣佈,哈德門改名為閔德行!正式公開為閔家的子裔。
天空間又灑下一陣驟雨,嘩啦啦的,視線上像隔著了一層煙幕,有點模糊。
「這樣豈不會引起果林大火麼?」
「三爺……」仇奕森忙搶過去將他扶起。
他持著槍,據守在大門口間,一排飛刀,排列在他的身旁,那是準備作決死一戰的,飛刀一出手,任何人出現在他的視線內則非死即傷。
仇奕森說:「閔三爺說你們的道義不值一個銅錢,你是在癡人作白日夢,閔三爺一個銅錢也不會送給你們的。袁大麻子,你前後都是死路一條,假如投降的話,也許還可以在鐵窗裡渡你的餘生!」
里卡度也揹上他的長槍,束好腰帶,雙手握牢繩索,跨出露臺之際,鳳姑他們又開火給他掩護。
用過乾糧之後,大家聽從仇奕森的意見,輪流休息,只留著兩個人把守,其餘的就地躺下養精蓄銳,但是武器並不離手。
這會兒,戶外忽然寂寞了,寂靜的程度顯得有點可怕。莫非是海賊們有著什麼新的陰謀?
雷諾蛇行上前,招呼仇奕森說:「後面有一個海賊爬上樹了!」
說也可憐,華雲道對鳳姑的一份父愛,一直掩藏在心坎裡,在一般人看起來,那是一種偏袒之愛,絕沒有想到她們是父女關係呢。
海賊叫饒,指著雇工宿舍說:「他們在大飯廳裡……」
袁大麻子說:「我們捏著臨時雇工,和那些家眷的性命,他們會屈服的!」
「媽的,這是什麼人?……醫生,快打他出去!」
醫生已替他們開出了死亡證明書,仇奕森付給他出診費,但那位醫生拒收。
「我們在明處,他們在暗處!」
「袁大麻子,你有膽量出來面對面拼麼?我會把你的麻皮一顆一顆的挖成麻坑!」彭澎用罵街的方式出現了。
仇奕森領在前面,繞果林過去,朝著那樹上吊著了人的方向走。
「事隔這多年,我好容易將這件事情淡忘了。菲律賓的游擊戰爭結束宣佈獨立,我也因為殘廢了一條腿,宣佈解散幫會實行『收山』,我購下了C島的這幅地,開墾出『閔家花園』。我的年歲已告老邁,兒女也漸大了,由於三個女兒是由三個不同的母親所出,問題複雜;兩個女婿好像都不成才,他們對我的財產有明爭暗鬥之意;我經過再三的考慮,決心立下遺囑給他們合理的分配!但想不到的是禍胎由此而生!」
閔三江譁然說:「怎麼?你們已經報過警啦?誰叫你們報警的?」
忽然,山底下起了一陣緊急的警車響聲,駛上來一輛警車上面滿滿的坐著了武裝警察。
這時,袁大麻子已經在喊話了:「仇奕森,你聽著,假如你們妄想進攻,當前所有的男女老幼,一律格殺勿論!」
呵,這豈不是援兵到了嗎?由閔家大廈正門偏斜對出去的一座果園裡,冒出了一個人影,他是戴著軍帽的,正是里卡度警官呢。
仇奕森呆立著,他沒料到方虎竟然如此的卑鄙,似乎是很難逃出這次的厄運了。可是當時倒下去的卻是方虎。
閔三江抬起頭,瞟了她一眼。
「他無非是居高臨下監視我們罷了!」仇奕森說:「我們要安全,還是要進入大廈和閔三爺他們會合!等到里卡度召集人馬上山……」
「閔家花園」的槍械庫被竊了,哈德門又帶了所有的武士,還綁走了鳳姑,殺死了華雲道,使「閔家花園」在一夜之間防務空虛。
「那是當然的!」仇奕森說。
「六發。」金姑黯然回答。
「袁大哥吩咐節省彈藥,應付最後的大戰!」
「上屋頂去有什麼作用呢?屋子燒著時,連逃都沒地方逃!」
閔三江眼快拾起了放在身畔的飛刀,嗖,嗖!一把刀飛了過去,毒蛇立刻被斬成了二截,血跡四濺。
仇奕森一直在閃退,兩人繞著走了幾個圈子。方虎忽的又是一個箭步,挺刀向仇奕森胸脯就刺,跟著,鋼鉤就對著仇奕森的咽喉,鉤過來了。
閔三江點頭。
「喝酒,你會死得更快!」閔三江持著一小瓶黑黝黝像燐片似的藥物,並取了一杯清水,傾了半瓶藥物倒進杯裡去,用刀攪勻了,讓柯品聰一口嚥下。跟著,他將刀子在柯品聰的傷口上猛割了一刀。
「我的老大死在你的手裡,我非向你報仇不可……」
「我實在太睏了!……」巴法奴點了點頭喘息著說。
「我自己知道,我是一身的罪惡!」閔三江似乎是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喃喃地說:「這些話,我無法向我的兒女傾吐,我又很少知己,像華雲道那個老鬼,他又比我先走了一步,仇老弟現在只有你在我的床畔了,我真沒交錯你這個朋友!」
仇奕森已經扯下一幅破布,給彭澎的腿傷處裹好了,說:「你還可以走動麼?」
「上面不是寫得非常清楚麼?我雖不認識幾個字,但是章德望和胡長道他們卻是專家!」閔三江說:「仇老弟你快簽字吧!我等不及了呢!我死之後,希望你來替我見證執行!」
細雨濛濛,果林裡的火勢仍然未滅,里卡度開了火,追擊著企圖向他們實行包圍的海賊。
「現在正是雨季,只要下雨,有助滅火。假如火勢更猛,海賊必會自亂,天色明後,我們可以派人去招集那些臨時雇工幫忙滅火!」
袁大麻子派有兩名弟兄,看守著那些臨時雇工,他們有著兩支銹槍,肯定有著彈藥。袁大麻子決意把他們召過來,至少他們有兩支有彈藥的槍械。
天色已漸明亮,晨間降著毛毛雨點,果園在一片火海之中。海賊們連影子也不見了,他們是否撤退了不得而知,也或是他們要逃避開火場,散佈在花園內的角落裡。
鳳姑的房間內有了聲息,巴法奴一驚,人也醒了,急忙持槍趕過去。彭澎搶在前面,抬腳踢開了門。真的!由一扇窗戶鑽進來了一個人,衣衫襤褸,口咬著鋼刀,他看見有人衝進房,立刻甩刀出手。
「事情又怎會扯到狄國齋的頭上呢!」
仇奕森結好套索,拋繩向屋頂上的煙囪套去。他扔繩的技術不行,連甩了好幾次都沒有套中。
閔三江甚感不安,說:「仇老弟,你能夠為我動手術麼?」
金姑、銀姑和柯品聰各據守了一扇窗口,並用沙發椅桌等物堆疊起來作為屏障,他們不管三七二十一,看見人影在窗前流動,就立刻開槍射殺。
「不用詭計,問題是在你有沒有種!」
「不!我全都要了!」
「別說瞎話,像三妞那樣的美嬌娘,總不會看上一個野人吧?」
「狄國齋所說找到的證人,是什麼人呢?」
「唉!難道我們真失敗了……」仇奕森困惑著。
仇奕森翹起了大姆指,說:「閔德行這名字不錯!」
閔三江苦笑說:「我一切拜託你了,狄國齋的問題請你無論如何擺平,哈德門給他恢復我的姓氏!我的遺產應該有哈德門的一份!我央求你全權處理了!」
「哼!你對這個老狐狸這樣有信心麼?也說不定他和鳳姑在一起,成了摩洛野人們的午餐了!」銀姑喃喃地說。
「想當年,我廢掉了這條腿,還覺得很有代價,今天吃這顆衛生丸子,老覺得有點不大划算!」
方虎扳開了從仇奕森手中奪得的獵槍栓,裡面是兩筒鐵砂子的彈藥。
「我沒關係的,看著妳們姊妹三人合力衛護著『閔家花園』,我的心中已感到欣慰不已,就是哈德門那王八蛋……」閔三江喘息著說。
「死在屋外和死在屋內是一樣的,也許在屋內還可以多活一會兒!」里卡度警官還是主張死守等候救兵。
仇奕森又驚又喜,隨即憂慮地說:「哈德門率領的土人武士,不會是海賊們的對手的!豈不枉自犧牲?」
仇奕森自小鐵筒內拈出那紙遺書,上面是用中文打字打的,註明了一紙四份,見證人律師章德望、胡長道律師各執一份,法院公證處保存一份,閔三江收存一份。
「彭澎,你有富貴長命的德行,死不了的!別耽心!」仇奕森說。
仇奕森又高聲說:「方虎怎麼不答話了?是沒種麼?」
他雇了大批的臨時雇工,海賊們的奸細伺機混了進來,給海賊們傳信引路……錢已經花費了不少,可是所得的效果適得其反。
仇奕森一驚,在這環境之中,他最擔心的就是火攻,他們困守在屋內,四下裡都沒有出路,萬一海賊們用火燒屋子,他們扶老攜幼的,能向哪裡逃?突圍麼?海賊們雖然已用原始武器,這樣他們被戮殺機會仍然是很大的。
仇奕森已拔出了閔家的飛刀迎了上來,和方虎峙立著,準備好決死廝殺。
只見袁大麻子一翻身,鑽進水底裡去了,水面上浮出一團的血液,不久便散得無蹤無影。
他們重新分配了防守的位置和彈藥:彭澎把守大門,代替了閔三江;雷諾負責看管那兩個孩子;閔家的三姊妹負責把守廳堂,由窗戶間監視海賊們連同後門的通道。
仇奕森臉露疑惑之色問閔三江說:「華雲道埋葬在大嫂魯娜的墓旁麼?」
「閔三爺,不用多說了,憩息吧!」仇奕森安慰著他說。
仇奕森說:「別多嚕囌,海賊們驅退了之後,有得你吃的!我們走出這座果園,前面就是廣場,我們都要小心,也許海賊們正鵠候著我們呢!」
里卡度已發現投長矛者的所在,急舉起槍,砰的一聲,一株樹梢倒頭栽下來了一個人,砸得頭破血流,他爬起身來還打算逃走呢。
「嘿,什麼叫做卑鄙?我的三個兄弟,全死在這座鬼花園裡,我們找墊棺材的也要撈個夠本!」方虎在說話了。
仇奕森嘆息說:「闖蕩江湖,會學到很多事情的!」
他們一行五個人,炸毀了海賊船後,摸索進入「閔家花園」,一路上是小心翼翼的。
方虎說:「假如你膽怯的話,不妨用兩把刀,我不會含糊!」
「二哥,鳳姑回來了,那是留給我的!」方犢也在附近叫囂著說。
華雲道臨終之際,才向仇奕森吐露了這多年來一直隱藏在內心中的祕密。
「秦文馬他們早應該回來了,為什麼連一點音信也沒有呢?」銀姑憂傷地說:「憑我們幾個人,恐怕維持不了多久啊!」
「年輕的時候,精力過剩,這不能怪誰!」
閔三江閤上目,喃喃地說:「我畢生為人,最大的缺點,就是寡人有疾;食色性也,就是離不開色性;女人是水做的,也許我生活在海洋上,極需要水……不過,我有一個原則,是必定要兩相情願,或者是現款物資交換,只有一次……一晃眼,好像有廿多年的事情了,那時候,過的是打家劫舍的生活,這也是酒後的誤事呢……那一夜劫了一條船,船上有許多美嬌娘,我也不知道是怎樣下手的……」
「三爺說哪裡話,我受三爺的恩惠不知道有多少,記得剛出道時,就得到三爺不少的教誨,始才會有今天呢!」
方虎不待仇奕森有反擊的機會,立刻又用鐵鉤劈過去,仇奕森不得不再用槍去迎架,方虎的刺刀又到了。
金姑重新替閔三江解開繃帶,替他止血。
「哼,你的綽號稱為『老狐狸』,為什麼連一點辦法也沒有?」鳳姑很氣憤地說。
「為什麼不用涼水給他敷敷?可以減輕他的痛苦!」
仇奕森拍了拍他的肩膊,說:「不過,現在他們已經完全聽你個人的指揮了,這也是好的!」
仇奕森大感意外,他聽不懂梆鼓聲傳遞的意思,問里卡度說:「這是什麼?哈德門他們全跑光,怎麼又來了梆鼓聲響?是什麼種族?是否海賊招他們來助陣的?」
他倆好像成了莫逆之交,難兄難弟似的,兩人在屋頂的兩端分開,各把守著一面據高臨下,監視著海賊的動靜。
「妳還有多少發?」閔三江問。
里卡度瞟了銀姑一眼,銀姑好像漠不關心。他說:「到現在還沒有退燒,便會有生命危險!」
仇奕森猜想,也許閔三江真有什麼祕密的事情要和他磋商,他便向金姑銀姑她們示意,教他們大夥退出房門外去,仇奕森還特別關照鳳姑:「不管怎樣,醫生還是要請到的,妳看看華叔叔的汽車有沒有壞,要不然,妳就騎妳的那匹白馬趕快去!」
閔三江唯一擔心的是他們所有的彈藥,打掉了一發就少一發。
「三爺,難道說你對自己的兒女也不信任麼?」他問。
閔三江放心不下,又派金姑上來傳話。
仇奕森將閔三江扶起,架進寢室裡去,他邊向金姑說:「看廚房裡有沒有熱水,順便給我拿一瓶『白蘭地』酒進來!」
「我是靠這些吃飯的!」里卡度笑著說。
天色漸漸地明亮了,這苦難的一夜過去,海賊們沒有第二步的動靜。
「仇奕森,你要決鬥,用什麼武器?」方虎又說。
「三爺和狄國齋之間好像還有一段淵源,假如不是什麼殺父毀家的深仇大恨,應該可解得開的。」
「我也聽得出,只是一支槍聲響!」彭澎也說。
仇奕森不敢怠慢,急忙拔腳就逃,向大廈鐵絲網的方向逃去。
仇奕森便說話了:「鳳姑!一個人,入土者為大,何況華雲道還是妳的長輩呢!以後妳稱呼他可要好聽一點!」
仇奕森向她說:「妳只要把守著,別理會他,當他是瘋狗好了!」
不一會,里卡度已撲進了鐵絲網的範圍內,仆倒在地,喘息不已。
砰,砰……海賊們首先開火,彭澎應槍倒地。他抱著大腿在地上打滾,呼痛不已。
仇奕森無可如何,硬著頭皮,趨出樹林,跨進了廣場,他高聲說:「袁大麻子,別以為可以用人命來威脅我,我不在乎的,將來如何償命仍是由你們自己去負責!」
「只是被刀削了一點皮!」
仇奕森感到惶恐,說:「三爺以為我值得信賴麼?」
「嗨!仇奕森出來了,還有那個警官也在,他們帶出來最後的一個槍手也倒下去了!這時候大廈裡只有三個姑娘,還有閔三江的兩個外孫和*圖*書女,正好我們乘虛而攻呢!」方虎又在叫嚷說。
他揭下了針藥的帽蓋,用白蘭地酒代替了酒精消毒,替閔三江扎了一針。
鳳姑輕扯著仇奕森說:「醫生還在外面等著!」
「看!雇工宿舍方面炊煙裊裊,是雇工們自己做飯還是供海賊們吃的?替海賊們做飯,豈不冤枉!」彭澎說著,嚥了口吐沫,他發了牢騷:「真他媽,我也有好幾天沒嚐到白米飯的味道了!」
「三爺將它收藏在枴杖裡?」
「現在該是我撒手歸西的時候了,帶著一身罪惡,也不知道什麼地方是我的極樂世界!」閔三江哀傷地說:「但是在我臨去之前,我不知道將身後事交付給誰好……」
閔三江曾經希望秦文馬和周之龍等人及早由M市回來,或是等仇奕森等人由「魔摩島」趕回來替他們解圍,否則一直僵持下去後果是不堪設想的。
仇奕森知道,袁大麻子可能是作最後的掙扎和要求了,便趨至窗前,說:「袁大麻子,你假如是想投降的話,不妨早說!」
當然,海賊們的奸細是早已混進「閔家花園」了,就是在那些臨時僱工之中。
由於海賊船已放了信號槍,又有一名守前哨的海賊被殺,不久,方虎和袁大麻子已得到信息,便立刻撤離了閔家大廈。
「怎麼回事?」他急問。
「假如沒有人來,又該怎麼辦?我們坐以待斃不若殺出去!」鳳姑衝動地說。
「難道說閔三爺到了這時候還是和海賊以同路人自居麼?你收山多年實在犯不上了!」
「喂,娉娉婷婷……」閔三江先發現,他扶杖忙趕過去。
彭澎和巴法奴趨過來了為他們掩護。
鳳姑又舉槍對著聲音發出處亂打。
仇奕森懶得和鳳姑惹氣,他將長短槍全上足了彈藥,一腳踢開了大門,竄身撲出門外,舉著長槍,伏地靜候他的動靜。
「你是作戰負傷的,怎能怪醫生呢?」
閔三江閤上眼,像是疲乏需要歇息,也像是遐思,他忽的又說:「你對鳳姑究竟如何?」
他向仇奕森說:「鼓手留在這裡,若你們這裡有需要我的時候,命他擊鼓通知我就行了!在各要道上,我都派有噴筒把守,海賊們一個也逃不了的!」
忽然,在那漫長的花園大道上,又起了槍聲,而且十分地迫近。
方虎也在幫腔,呼喊說:「仇奕森,我說過的,剩下的兩枚槍彈,一枚送給閔三江,另一枚是贈送給你的!現在正等著你呢!」他所在的位置,和袁大麻子隱藏著的地方甚為接近,他們互相呼應著。
閔三江戰戰兢兢地爬起床來,忽的推開了房門,「仇老弟,我們好像是應付不下了……」
「那麼屋外的事情,我就全交託你了。我交了畢生的朋友,和你仇老弟算是沒白交了!」
銀姑吶吶地說:「我還年輕,我不想死呀……」
「仇奕森,袁大麻子要逃走啦!」是雷諾在叫嚷。
鳳姑左顧右盼的,忽然像想起了甚麼事情,她突然說:「奇怪,華雲道那老禿頭怎麼沒見?到哪兒去了呢?」
方虎一聲慘叫,仇奕森趁勢一記掃堂腿,將他踢翻在地,那隻鋼鉤也脫離了他的手臂,斷肢也露了出來。
「哪來的止痛藥?」
(八)本人死後葬在魯娜之墳畔,墓碑應較魯娜之碑大上一倍。
「被這個海賊逃生,後患無窮,不如叫他葬身魚腹!」里卡度收好卡賓槍說。
「但是我們的人力仍感到不夠呢!」里卡度說。
「絕不騙你,袁大哥的黨羽全到了!他們是為報仇而來的!」
  C、有辱閔家家風,取銷其權利,至其改過自新為止。
「再給他注射一枚止痛針!」仇奕森說著,趨進了寢室。
「誰將牠們放出來了?」
「對!分開人過去!」袁大麻子便高聲呼喊:「應炯洋,你召集,分開一半人,務必要攻進大廈去!假如她們頑抗,一律格殺!」
里卡度點了點頭說:「好的,簡單俐落!就這樣辦!」
仇奕森伸手就是一記老拳,咒罵說:「撒謊,你們死傷的人數不在少數,哪還來這麼多的人?」
仇奕森看著果園的火勢,又說:「可憐,閔三江數十年的心血,就毀之一旦了麼?」
「在警所內被割破了咽喉,槍械庫也被劫走了。我遲到了,因為我想修復通訊器材,但是他們的破壞非常徹底,我無能為力!」
仇奕森和鳳姑相繼進入了大廈,閔三江喜出望外,和鳳姑熱烈擁抱,舐犢情深,仇奕森看在眼中甚為感慨。
「找一根繩子來!」仇奕森指著廚房頂的煙囪說:「我們以掛繩攀上去!」
久而久之,海賊們仍還是沒有動靜。閔家的三姊妹各據守著一扇窗戶,情緒都很緊張。
「唉!要我被蛇咬了,滾下了樓梯,以後什麼事情都不知道啦。」柯品聰撫著頭:「我口渴,需要喝水呢!」
閔三江便用剩下的半瓶藥物傾注在他的傷口上,從衣襟上扯下了布條,給他把腿部血管紮起來。
「仇奕森在作梗,故意拖延時間,這於我們不利的。先要取仇奕森的性命,閔三江才會屈服!」
「唉,這樣耗下去,多麼無聊,我們還是速戰速決的好!」鳳姑很不耐煩地說。
他提著藥箱,趨進了房間,取聽筒塞進耳朵,還未及趨至床畔,閔三江已瞪圓了眼大叫起來了。
閔三江喃喃說:「我畢生行惡,讓我的兒輩去行德吧!」
應炯洋也有了動作,他只奉袁大麻子的命令,監守著里卡度警官的,在等到方虎用槍時,將里卡度解決。
仇奕森急用槍托猛地挺住,鐵鉤搭在槍桿上冒出了火花,方虎跟著就用右手持的刺刀向仇奕森的肚皮捅過去。仇奕森不得不閃避,立刻用槍托順勢擊過去,方虎很機警地閃開了。
「唉,果園受了創傷是可以重建的,身體受傷也可以復原,只是心靈上的創傷難治呢!」
閔三江漸覺不支,顯露出疲乏和呼吸喘息。「你在扶手處將它擰開!裡面是空心的!」他又關照說,嗓音也顯得低沉了。
「我們只有三人,隨時都可能會被他們圍困!」
方虎又在屋外叫囂起來了,他說:「閔三江,你已經彈盡援絕了,還是快舉手出來投降,免得一屋子人都命喪九泉!你不可憐自己,也得可憐兩個女兒,兩個外孫女呀!」
「可能是我們的援兵到了!」鳳姑精神抖擻地說。
方虎咆哮起來,說:「仇奕森,我要剝了你的皮,啃了你的肉!」
哈德門聽說閔三江負了傷,也常的焦憂,他說:「閔家的三位小姐都還安好吧?」
「沒有海賊的影子呢!」彭澎說。
鳳姑大怒,舉起槍來,對著聲音發出處亂打一通。
仇奕森目睹閔三江氣絕,心中也有說不出的難過。一場老朋友,弟兄稱呼,昔日還共過患難,仇奕森在江湖上的成就,還得到閔三江的不少提攜。
×年×月×日
「這是最起碼的手術,懂得玩槍的人,就該懂得如何把子彈由身體內取出來!」
他笑了起來說:「難道海賊們也正缺乏彈藥嗎!」
閔三江默想了片刻,忽的將他手中的一支獵槍連同還剩下的十餘發的彈帶一併交給金姑,說:「妳有孩子,應該儘量維持等候援兵赴到!」
「華叔叔……」
袁大麻子又對著閔三江罵:「媽的,弟兄們過路,逼不得已才向你借盤費,你非但不給弟兄們照料,還佈下重重的陰謀,殘害自己的弟兄,你這算是當過龍頭的人麼?」
「你這話被鳳姑聽見了可不會饒你!」
「在這種境地之中,魯莽不得!」仇奕森趨過去,替他檢查傷口。
這時候天空間又降下一陣驟雨。
「不!妳怕見血,還是到外面去,把守著屋子,這比幫我的忙還要重要。」仇奕森說。
因為距離過遠的關係,袁大麻子的槍法又不靈,仇奕森並沒有吃虧,他連忙奔返樹林掩蔽起來。
閔三江點了點頭,說:「我該替他起個什麼名字好呢?」
「仇奕森,你龜縮著毫無用處的!遲早我們還是要你的腦袋呢!」方虎又在叫喊。
金姑忙說:「不!爸爸,我們生死要在一塊!」
里卡度看著手錶,說:「M市應該得到消息,該派人來了!」
「那麼你們為什麼用土製的武器呢?」
里卡度警官在注意著在樹林內四面流竄著的人影,他們是被困在核心之中了。
彭澎已竄了過去,來了一記掃堂腿,將海賊踢翻在地,槍口對準他的腦袋,「媽的,你還想逃麼?」
「這時候別再提那些無謂的話了,求生才是最要緊的!」
「哈德門!」仇奕森向他招手。
不用說,那條毒蛇是女傭摩洛使陰謀縱放的,總共放了六條,被仇奕森他們搜索尋出了五條,剩下的這條,就留在屋子裡為害了。
袁大麻子、方虎和他們的兄弟全避開了,鋪出一條路讓仇奕森他們踏進陷阱。
「鳳姑娘!妳做野人村王妃,沒什麼意思,還不如做壓寨夫人呢!我在這裡等妳已經一天一夜了!」
「閔三爺沒空呢!」仇奕森答。
仇奕森知道,袁大麻子和方虎他們,一向是說得到做得到的,他須得拖延他們利用火攻。
里卡度說:「這樣恐怕會引起更多的流血呢!」
「誰說海賊們已經沒有彈藥了?他們只不過在節省著應用罷了。」里卡度警官說。
鳳姑也趕了過來,她問:「為什麼你只是一個人?」
他們三人繞著火林過去,匍匐而行,還是沒發現海賊的影子,在那附近還有被擊斃了的海賊的屍體,沒有被他們的夥伴收拾去,任由他們在地上日曬雨淋,模樣相當的可怕呢。
「唉,里卡度警官還不知道什麼時候可以趕到呢?按照時間計算,無論如何,他也應該到山上來了!」仇奕森略為有點焦急,他得設法動手術替閔三江將彈頭取出來。
「其實二妞也不壞,聽說在三個妞當中,她是最風騷的一個呢!」
「嗯,也或是海洋上的船隻出了什麼意外,誰都可以用信號槍打信號,並不是我們的援兵!」銀姑搶白說。
他說:「我未盡到救生之責,收下這筆錢,於心有愧的!」說完,他提著藥箱,就匆匆地離去了。
於是,閔三江又鳴了槍。
仇奕森從命,將枴杖倒轉了頭,在地上輕輕地敲了敲,裡面便骨碌碌地滾出一隻小鐵筒。將小鐵筒拾起來,它的兩端是蓋子,可以旋開的,裡面便是閔三江的遺囑。
「不!叫他立刻滾蛋!」
里卡度忽然的一擊掌,興奮地說:「哈德門酋長回來了!」
仇奕森說:「我們是患難之交呀,三爺有困難時,我只嫌出力不夠呢!」
方虎一個箭步,猛地向仇奕森撲了過來。刀是虛刺的,左臂的鋼鉤已經搭過來了。仇奕森只有一把單刀在手,不敢和他接觸,急忙縱身後退。
哈德門的弟兄在收拾現場,所有被火燒毀的枯枝連根都給拔掉了,海賊們的屍體完全被集中起,等候處理。
「還是讓我來吧!」里卡度伸手接過繩子。到底受過山地訓練的警官是不同,他摔了摔繩套,向上一拋,很輕巧的,活結便套在那磚砌的煙囪上了。
閔三江執著了仇奕森的手,懇摯地說:「仇老弟,若你能娶鳳姑,是我閔家莫大的榮幸!」
「仇老弟,我真不知道要怎樣感激你才是呢!」閔三江說。
鳳姑以牙還牙,叫罵著說:「你們在外面淋著雨,多麼可憐,為什麼不進來躲躲雨?」
仇奕森又讓雷諾守在房間之內,他說:「假如有什麼動靜,你高聲叫喊就是了!」
方犢卻向他的哥哥說:「老二,你愛殺誰都沒有關係,把閔家的二妞和三妞留著,我們兄弟混了這麼久,竟然連一個押寨夫人也沒混上呢!」
「現在衝進鐵絲網去對我們有利!」鳳姑說。
「我們用徒手解決!」
里卡度警官用臉盆舀出了一部分,取了毛巾,復又走了出來,遞交給銀姑,說:「這該是妳的責任了!」
「他們在自尋死路呢!」彭澎說:「這樣,他們會連一個也逃不掉的!」
「我很奇怪里卡度警官為什麼沒有音訊了?莫非又出了意外不成?」鳳姑很耽心地說。
仇奕森細看那支枴杖,油亮油亮的,由它的表面上看不出一點縫隙,遺囑能藏在什麼地方?
於是,他們先檢查了槍械,帶了足夠的彈藥,三人魚貫上了樓梯。
金姑雙手兜著口,高聲呼喊:「仇叔叔,注意,海賊們散佈在四周!」
有一名海賊渾身著火,慘號著,沒命地狂奔,真慘不忍睹呢。
閔三江也說:「別理會任何動靜,你還是牢守在樓上,以防海賊們爬屋上去,被他們攻進二樓,我們就什麼都完了!」
很顯然的,袁大麻子他們連一顆彈藥也沒有了,他最後的一著就是要殺雇工們出氣。
「哼,談打架的話,你還得多學幾年呢!」仇奕森譏諷著說,一面他握著那隻戰利品——鋼鈞,猛然地拋向身後去了,又說:「我打算饒你一命,趕快回去關照袁大麻子,釋放那些無辜的雇工,從速逃命去吧!」
仇奕森繞著四周看了一遍,說:「我已經注意到了,他們逐漸向我們展開包圍!不過他們一彈不發,顯然是處在困境呢!」
「三爺還有什麼話須要交待我的呢?」
倏地,窗外飛進來一隻大芒果,由於已經過熟了,落在地上便稀爛了。
「砰!」應炯洋的槍聲響時,已挨了刀,槍口朝了天,跌倒地上!
「是狄國齋的問題!他的問題不解決,我始終於心不安!」
「開價不大,一萬披索。」
仇奕森好像有先見之明,他懷疑每一個人:不信任女傭摩洛,不信任哈德門雇用土人武士——果然就是這兩個人種下了禍根。
「我的兩個女婿都不成名堂!」
他已經在稻草上伏身了,又重新把繩索扔了下來,說:「大家掩護里卡度警官!」
「其他的海賊可能還有槍彈!」里卡度說。
C島說也可憐,總共掛牌子執行醫務的醫生,就只有這麼的一個人,他還是個土著混血,濃眉大眼、猩猩鼻子、厚唇皮,黑黝黝的,穿著一件白色的衣服,更襯出他的膚色黑得可怕。
彭澎的性子最急,他飛奔著,趨向最前方,恨不得就和海賊們展開決死之戰。
方虎露身在明處,他已沒有打槍的機會,急滾身落地閃躲;仇奕森乘這瞬間溜進鐵絲網,躲進了隱蔽處。
應炯洋是袁大麻子大弟子應炯漁的弟弟,仇奕森第一次和海賊談判時曾經和應炯漁及他有過一面之緣。那傢伙只是莽漢,沒大作為,但是心腸也是夠狠辣的。
落地長窗的玻璃擊碎了,碎玻璃片四濺,鳳姑的玉臂也被割傷了。
方虎大驚失色,瞪著眼,惶然不知所措,號稱「方家四怪」的海賊幫,已經去掉了三怪,就只剩下方虎一人了。
「仇奕森,你看……」里卡度忽的朝著宿舍的村口一指。
閔三江已毋須和他們解釋些什麼,這時候,已經是拼個你死、我活的時候了,多說也沒有用處。反正被他們殺進了屋子,他們一家三代,準一個也活不了!唯一的希望,是秦文馬和仇奕森任何一支人馬能趕回來,將海賊們殺退。
閔三江向窗外窺探望出去,就是沒看見方虎的影子:這刁滑的賊人,他躲在哪裡?
「那樣可以證明海賊們是利用那地方為基地了!我們可能在這裡還要和他們火拼一場!」仇奕森說。
「我相信,你會處理得很公平的!」閔三江忽然拾起床邊他的那根從不離身的枴杖,舉了起來,含笑說:「我的幾個孩子,都不知道我的遺囑藏在什麼地方,其實它一直沒和我離過身!」
仇奕森說:「事後你可有調查事實的真相?」
「我們快衝!」仇奕森說著,拾起地上的槍械,匍匐向著宿舍接近過去。
鳳姑說:「沒關係,里卡度警官已經到市鎮上去招集人馬了,不久他就會來給我們解圍的……」
「你是愛孫心切,為了兩個外孫女,把自己的安全給忘掉了!」仇奕森拔出了那柄亮幌幌的閔家飛刀,打開白蘭地酒瓶,澆到刀上面去,還點著了火燃燒,藉以消毒。他又將酒瓶遞給了閔三江,邊說:「三爺,也許會很痛呢,你多喝兩口酒,也許可以止痛!」
「是誰給你的消息呢?」
「袁大麻子是個禍患,不能讓他逃掉了!」仇奕森說著,便和里卡度分頭向雇工宿舍抄過去。
「這也沒有辦法,先發制人,不受他們威脅!」
海賊們盤據著的地方,已經是不戰自亂了,他們惶恐地流竄著傳遞消息。
那是一條雨傘蛇,被柯品聰由樓梯的迴廊上踢了下來落在地板上,受了驚恐,倉惶地四下亂竄。
「他們可能是故意引我們出來的!」仇奕森說:「這情形對我們不利呢!」
仇奕森沒有在遺囑上簽字,他問閔三江說:「我有好幾條還看不懂呢!」
仇奕森受兩面夾攻,心中著急,不得已用險招,他非下毒手不可了。方虎的鐵鉤仍鉤住了他手中的獵槍,仇奕森猛然地使出渾身的氣力,將獵槍向方虎擲過去。方犢已經撲倒,他用「摩洛族人」的砍山刀霍然就砍,仇奕森急忙滾身落地閃避,拔出腰間飛刀向方犢擲去。很殘忍地,飛刀正中方犢的咽喉,鮮血四濺,方犢連慘叫的機會也沒有,兩眼一翻躺下去了。
袁大麻子斥罵說:「……媽的,閔三江,你是發了財了,買了座海島,築了一個王國,自己成了王爺,可是你沒想想,你的錢由哪兒來的?還不是一些老弟兄拼生拼死,替你活拼得來的麼?你倒是說得好聽拆夥分贓,各奔前程,到今天為止,哪一個弟兄不是苦哈哈的?只有你成為大地主,劃地為王,這不是搜刮了弟兄們的血汗錢又是什麼?」
仇奕森便故意說:「三爺和華雲道是老弟兄了,他畢生跟隨你,直到他撒手歸西,他這人可有什麼批評呢?」
金姑和銀姑覺得不堪入耳,頓時惱了火,舉起槍,對著窗外,也不管有沒有發現目標,劈劈拍拍就亂打了一通。
仇奕森和里卡m•hetubook.com•com度帶著雷諾滿身是泥濘,回返了大廈,這時候,哈德門始才戰戰兢兢地走進了門。
仇奕森安慰他說:「三爺到這時候就不必自責了,人之一生,難免會有差錯,能夠覺悟、悔改,總是好的!」
「他媽的,我是男人,她是女人,向我學什麼?……」
「我漸漸老邁了,但又有什麼辦法?」仇奕森說:「這是歲月不饒人呢!但是鳳姑,妳仍得把守在屋子裡,『閔家花園』是妳們的產業,該如何保衛是妳們的事,和我屁的相干也沒有。海賊們有一分利,是你們的一分損失,將來遺產的承受,只會有妳的名字,絕不會和姓仇的有關係。所以到外面去掃蕩海賊,只有我有資格,你們談都不要談!」
「奇怪,他們自絕退路,目的何在呢?」
仇奕森向他安慰說:「這不算栽觔斗,槍彈是沒長眼睛的!總難免會有挨上彈子的時候!」
閔三江惱怒得指手劃腳的,氣呼呼地說:「唉,別人不諒解我,情有可原,仇老弟,你……你……唉!」
那海賊向他們三人打量了一番,說:「應付你們是夠了!」
袁大麻子仍然沒命地奔逃,穿過樹林,「拍」的一聲,一個海賊誤踏了捕獸機,被彈簧筴鉗住了腿,鮮血淋漓的。土人武士趕去,一陣吼嚎,亂刀將他剁成肉醬。
鳳姑趨至仇奕森的身邊說:「騷鬍子,我的意思,我們還是能殺出去比較好,也或許海賊們早撤退了,我們還坐困在屋子裡……」
袁大麻子已如喪家之犬,帶領著幾個弟兄沒命地逃奔,仇奕森和里卡度追在他們的後面。
閔三江長嘆一聲,說:「唉,為什麼會搞到這步田地?」
袁大麻子自不量力,他一直有做龍頭的癮頭,散夥之後,還集合了「四海幫」不息心的殘黨,以幫主自居,還是幹打家劫舍和私梟的勾當。可是他又經營不善,以致數年下來,弟兄們叛變的叛變,被殺的被殺,散夥的散夥。
「莫非我們的援兵到了?」銀姑也露出了新的希望。
袁大麻子又在叫嚷:「閔三江,你仍還活著麼?我們所說的,你聽見了沒有?」
里卡度和彭澎也撲過來了。
奇怪的是海賊們同樣的也沒有動靜!
「閔家花園」的聲威可以長保,這全仗兒女團結之功,相信不再會有賊幫窺覬他們的財富了。
金姑是最孝順的一個,趕忙就趨進寢室裡去,扶他的父親重新躺下。「仇叔叔替你主持一切,不會有什麼差錯的,爸爸只管安心吧!」
「經過情形良好!現在他睡著了!」仇奕森找著了能避彈的地方坐了下來。
鳳姑首先進入她的寢室。她脫險回返「閔家花園」後還一直未進過她的閨房呢,這時候一眼就發現她飼養的毒蛇不見了。
「媽的,仇奕森,你殺了我的四弟想逃麼?我不饒你……」方虎叫囂著,他的手中已經多了一支笨重的大號獵槍,裡面裝著槍彈。他追上前,先舉起槍對著仇奕森的背影瞄準。
忽而,「閔家花園」外槍聲大作,打得好像非常劇烈,彭澎又急趕下樓。
鳳姑怔對著仇奕森,似乎有不可理解的問題,她說:「我很奇怪,騷鬍子,你連外科手術也懂麼?」
方虎也說:「閔三江,這是你的最後機會,我們要給你舉行火葬呢,活活的燒死很不是味道呀!」
「三爺選中了一個麼?」
「很抱歉!」里卡度說:「就只是我一個人來了!」
這時候,他看到方虎應槍倒地喪了命,他張惶失措地舉起槍來。
仇奕森和里卡度又集中火力射擊,果林裡的海賊們也不甘示弱。雙方一陣駁火之後,轟然一聲巨響,火光沖天,汽油桶又被擊中爆炸了,汽油四濺,果園內波及的範圍全焚燒著了。
仇奕森說:「第四條,D段:『請見證人驗明血統,非本人之親血肉,取消其權利!』這是什麼意思呢?」
忽然,在屋外起了一陣猛烈的槍聲,海賊們像在傾全力進攻,子彈自窗外飛進來,射穿了玻璃窗,玻璃的碎片灑在屋子內的每一角落,牆壁上也是彈痕累累的。
閔三江苦笑說:「你該記得華雲道那廝老槍吧?他的寢室內一定有嗎啡,而且還是軍用品呢!」
海賊們得到消息,舉全力進撲,他們父女孫三代困在大廈內——正如銀姑所說的,他們好像是坐以待斃了。
只有仇奕森知道,鳳姑並非是閔三江的女兒,可是這個祕密是恁怎的也不能向任何人洩漏的!
閔三江用手中的長槍捅了他一下,說:「你站在這對著窗口的地方,是最容易挨槍彈的!」
「仇奕森,你們已經是彈盡援絕了,苦守在屋子裡,斷了水,斷了糧食,就算不被殺死,也會餓死。不如接受我們的條件,大家停止戮殺,落個好的收場!」
里卡度和彭澎跟著給他補了好幾槍,應炯洋倒臥在血泊之中已經是一命嗚呼了。
金姑忙燃著了爐子,盛了半壺水架到爐上;復又由廚房出來,打開酒櫥,取了一瓶白蘭地酒,送進閔三江的寢室裡來。
金姑淌著淚,跪在床畔,執著了她父親的手,輕撫著。娉娉和婷婷也依偎在母親的身邊。
柯品聰急忙蹲了下來,情緒仍是那樣地緊張,說:「也或是我們的援兵到了!」
「捉活的!」仇奕森叫嚷。
為什麼會糟糕到這個程度?閔三江自己也不得而知,他的兩個女兒,金姑、銀姑,和一個女婿好像是要與他共生死了。
「海賊們能退到哪裡去?他們不能待在C島,唯一的一條船又被我們毀掉了!」仇奕森皺著眉宇說:「里卡度警官的考慮是對的,我們安靜地等候才是上策!」
(九)餘未詳盡者,留待臨終時補充之。
仇奕森又回頭向彭澎關照說:「彭澎,注意這個小子!」
屋子內已缺乏食水,只有貯水缸的底下還有一點水底子,非常的不清潔。
「仇奕森,快掩護我……」是里卡度警官在叫喊。
「反正有這類的事情發生,你的三個女兒會替你處理的!」仇奕森說:「現在你有一個兒子在身旁,是否我要把他的名字加上去?」
袁大麻子和方家四怪雙方的殘黨聯合起來,以「打硬仗」的方式侵入了「閔家花園」,他們直撲向大廈。
「他們在這時間內沒有來到,就不會再來了!」仇奕森說:「一定在M市又出了什麼意外!」
「我們自己作孽,自己知道。你且瞧瞧看,三個女兒,三個都不同性格!尤其是銀姑,其私生活之浪漫,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實在有辱家聲呢!仇老弟,我就拜託你了,你是最後的見證人,無論如何,請你替我查驗清楚,假如不是我的骨肉,畢生做了王八蛋,還要付給她遺產,這豈不冤枉麼?」
金姑雖在大廈內向仇奕森提出警告,但因為彼此的距離過遠,仇奕森並沒有聽見。
仇奕森是「行家」了,一看就知道那是些什麼針藥。他選出了一筒像小牙膏似的帶著針頭的藥物,那是軍用品,供戰線上的軍士負傷時急救止痛用的。
「這太人不道了!」里卡度也跺腳說:「這些海賊們真該萬死不赦!」
海賊也還了槍,劈劈拍拍一陣亂打,他們是沒有好槍手,否則仇奕森準被擊中。
跟著方虎伸手向背間掏出一支短槍,原來他早算好的,用刀鬥不過仇奕森時,即用槍結果他的性命,所以身上是暗藏了一支短槍在腰脊背後呢。
「怎麼辦?……」彭澎毛髮悚然地說。
應炯洋叫囂說:「方虎且慢著!仇奕森綽號老狐狸!詭計多端,小心他暗算你,我且來替你做一個監護人!」
銀姑愁眉苦臉的,她的戰鬥意志早已完全失去,她說:「爸爸,我怕……」
仇奕森為阻遏海賊們向大廈過去,打了一陣亂槍;海賊們不甘示弱,也實行還擊。
「為什麼選那地方?」
仇奕森也甚感詫異,怔下了神色,說:「海賊們必定有他的理由的,也許又有了什麼詭計!」
仇奕森交給巴法奴一支長槍和一柄砍山刀,命他到二樓把守,恐防海賊們爬牆而上。
「但是那些雇工沒有人監視著怎麼行?」他的手下人說:「萬一雇工們亂了起來,我們就招架不住了!」
「我的蛇呢?」
「仇大哥!我是認命了,跑到這鬼怪的海島上來,不管是海賊也好,我們也好,遲早會被野蠻人煮熟了當做點心吃的!」彭澎坐在地上,因為動彈不得,直在發牢騷。「死在這地方可真不上算!」
閔三江除了用槍之外,並將飛刀排列在身畔,早已打算好要做最後的一拼了。
閔三江平臥在床上,在呻|吟著,這白髮老兒,還相當的倔強,他故裝做毫不含糊的形色,含笑著說:「唉,真想不到,我畢生在槍彈雨中打滾,和日軍有大小三十餘戰役,今天竟栽在海賊幫的手中!」
窗外的人影在流竄,海賊各找尋有利的地點,有人突然進入「閔家花園」是可以證實了。
「解毒藥內服外敷,還用刀割破了傷口讓它流出毒液……」金姑說。
娉娉和婷婷兩個孩子嚇得直哭。閔三江舉起槍,以連環槍沒命地還擊。當然金姑和銀姑也不甘示弱,各占一個窗口,毫無目標地向外亂打。
仇奕森脫了身,大家都很高興,可憐的是方虎,他扔下了槍械,抱著方犢的屍體,哀嚎不已,哭得死去活來。
忽的,在雇工宿舍內又奔出來了一個人,手執著一支日製三八式步槍,那是袁大麻子的大弟子應炯漁之弟應炯洋。
仇奕森又說:「這一句,我也替你塗掉,因為太難看了!」
鳳姑、彭澎、里卡度、巴法奴,舉槍伸出露臺的欄杆,陡的一聲號令,一起射擊,向著海賊隱藏著的樹林打了一陣亂槍。
「仇老弟,你將它唸給我聽一聽!假如你有什麼意見,可以告訴我!」閔三江有氣無力地說。
再向前走,穿過一叢芒果林,臨時雇工的宿舍在望。地上有著許多熟爛了的芒果,那是自動的由樹上掉下來的,多麼的可惜!幸而沒被閔三江看見,要不然這位老人家可要心痛死了。
仇奕森說:「用刀便宜了你,因為你一手帶鋼鉤,一手持刀,等於是兩把刀呢!」
「他們恐怕也就是這幾發了!」仇奕森說:「你們集中火力還擊,掩護我上屋頂!」他已經把配備應用的東西揹在身上了。
「決鬥?老狐狸,你又想用詭計麼?」
經過發高燒過後的人是必定口渴的,那怎麼辦?他們不能讓柯品聰乾熬著。
窗外有人哈哈笑了起來,那是方虎,他拉大了嗓子怪叫說:「閔三江,我早說過要請你吃一顆子彈,現在應了吧!我的幾個兄弟,在天也可以瞑目了。還有仇奕森,你跑不了的,我已經替你們把墳墓掘好了,隨時給你們下葬!仇奕森,你就準備好給閔三江陪葬吧!」
仇奕森忙向鳳姑他們呼喊說:「你們注意著窗口,注意著孩子!」
幸好被瞭望臺上的槍手發現了,經過鳴槍之後,雙方劇烈的槍戰遂起。閔三江和金姑、銀姑、柯品聰均自夢中驚醒,父女三人帶同金姑的兩個小女兒,困守在大廈之內,憑窗作戰。
仇奕森躺到地上去了。彭澎沒注意到,槍聲一響,他以為中了暗算,應聲倒在地上。還好,子彈是由肩頭上擦過,假如偏斜一點,他的腦袋可就開花了。
「假如我們能把那些臨時雇工救出來,就可以搶救果園的火災了!」
袁大麻子咬牙切齒,仇奕森竟然連退路也給他們切斷,他們被困在「閔家花園」沒有退路,除了死戰之外沒有第二途徑。
仇奕森忙說:「一點皮膚小傷是不打緊的,現在海賊之圍已解,我們還是快到市鎮上去替三爺找個醫生來吧!」
仇奕森沒看到海賊們的影跡,他們是全躲開了,趕在這時間,有誰會進入「閔家花園」呢?
「爸爸的身體怕吃不消呢!」
那位大夫便解開了閔三江的衣扣,先聽他的心臟。
「唉,我們像是坐以待斃了!」銀姑的鬥志已經動搖,她頹喪地說:「我們空盼著,我看秦文馬和周之龍他們是不會回來了……」
哈德門帶來的梆鼓手跟在他的身傍,他立刻命鼓手擊鼓通知所有的武士趕往火場的方面去。
仇奕森挺身站了出去,說:「袁大麻子,你的手段未免太過卑鄙齷齪了!」
方虎驀地自雇工宿舍旁的一塊大石頭上躍下了地面,露身來,高聲說:「我們用短刀決鬥吧!」
里卡度警官忙扯著仇奕森說:「我聽你的意思!」
「媽的!他們在製造人肉屏風!」仇奕森咒罵了起來。
「二哥,你在哪裡?」是方犢在叫喊。
「砰!」火光一閃。
「三爺為什麼要這樣說?你會有什麼罪惡呢?」仇奕森向他安慰說。
傍晚時,方虎又在屋子外面叫囂了:「仇奕森,恐怕閔三江已經一命歸陰了吧,現在該輪到你啦!」
仇奕森說:「這樣說,三爺你的兒女成群,恐怕連財產都不夠分配呢!」
窗外的情形好像十分平靜,海賊們連一點動靜也沒有。
「他媽的,誰說他們沒有彈藥?」彭澎哭喪著臉咒罵說。
他好像是故意說給海賊幫的弟兄們聽的,藉以提高大家對閔三江的仇恨和作戰情緒。
「銀姑的風流純是向她父親學的,虎父無犬女!三爺,銀姑才是你的純種呢!」
「沒有官方地幫忙,我們可以順利地進入『魔摩島』,又順利地退出來麼?」
仇奕森知道,袁大麻子雖然辣手,但是也是走投無路才出此下策。他雖然用雇工的眷屬來做人肉屏風,但也等於困死了自己,他們再想突圍出去,可比什麼也要困難呢。
海賊幫的情形比閔家大廈裡更為糟糕,雖然他們的人多,但是早已彈絕了。包圍閔家大廈數度猛攻,耗盡了最後的一發彈藥,他們已經開始用原始的武器了。
「爸爸不要緊吧?」金姑落著淚,關切地問。
「假如再發生有類似的事情時,該怎麼辦?我在年輕時,相士告訴我說,我的女兒起碼是一打以上!但是到現在為止,留在身邊的,只有三個女兒!」
  F、百分之五為員工福利金。
「爸爸,在當時你為什麼不報警求援?」
「仇奕森,別以為我們缺乏彈藥,攻不進你們的房子。告訴你,我們已派人到山下去運汽油上來了,我們將用火攻,焚燒你們的屋子,教你們由老至小全體活活燒死呢!」
柯品聰是在昏迷狀態之中,喃喃發著囈語:「……殺人償命,欠債還錢……」
剎時間,屋子內是一陣悽切的悲咽之聲,銀姑和鳳姑也一併跪倒,哭個不已。
仇奕森滿身泥濘,肩頭上又受了傷,在淌著血,鳳姑首先發現了。
仇奕森將槍械上足了彈藥說:「這時候,生死該是憑天意了!」說著,他拔開了大門的閂,一竄身撲出了戶外,臥倒在草坪上。
仇奕森注意著,沒有答話。
「海賊們現在可能就是在輪流休息呢!」彭澎呵欠連連的,他也幾乎兩夜沒有睡了,感到疲乏不堪。
金姑已進入寢室去過,閔三江睡得極香,仍在打著沉重的鼾聲。
「嘭!」掛在正樑上的一盞玻璃燈被擊中了,整座燈掉了下來,摔得粉碎。
仇奕森由屋頂慢行爬了過去,舉起槍來,和里卡度一起瞄準。用長槍的射程,剛好達到。
仇奕森得給他掩護,砰,砰,砰……以連環槍射向里卡度身旁四周。
仇奕森知道和他多說也沒有益處,便吩咐彭澎將他綑綁到樹上去。
由於他們的槍械庫被竊,所剩的彈藥不多,雖然據守著大廈,但眼看著就要彈盡援絕了,是維持不了多久的。
「你們現在還剩下有多少人?」
「可不是麼,被長矛刺傷了,可是並不嚴重!」里卡度警官說著,爬至大門口間和仇奕森會合。
仇奕森苦笑說:「三爺,我已經是兩鬢花白,而鳳姑還不能算成年!……」
彭澎受了傷,傷在腿部無法行走,他在地上爬行移動,也出了樹林,早將一支左輪短槍,上足了六發彈藥。
見證人胡長道簽字蓋章
彭澎拾起了插在地板上那柄鋼刀,交給了巴法奴,邊說:「在這時間,千萬不要打瞌睡!否則你的命丟掉了不打緊,還連累整個屋子裡的人!你聽懂了麼?」
袁大麻子和方虎、方犢等是發動這次閃電進攻的主要人物,他們已攻進了大廈四周所築的鐵絲網。
他嘆了口氣,苦笑著說:「仇老弟,這次辛苦你了!」
仇奕森用刀子把里卡度的手帕挑開,說:「還是敷上藥的好!」
仇奕森又向里卡度說:「屋子內的事情拜託你了!」
「不!等著,那邊有一行人繞過來了!」仇奕森指著大廈右側正對著大門的地方,那可能是海賊們下了集合令,他們紛紛向一個地方集中。
這時候海賊們對那些雇工和眷屬們已經控制不住了,凌亂得像一團蜂窩。
「海賊們會躲藏到哪裡去了呢?這裡周圍好像不見影子了!」里卡度說。
仇奕森沒想到方虎會來這一著,急忙閃避,一偏身子,鋼刀貼肩而過,已劃破了一個傷口,見了血。
「媽的,這一槍不知是哪一個打的?我一定要還他一槍。」
「唉,假如他們用火攻,整個的閔家大廈會付之一炬了……」
仇奕森按制她說:「海賊們不過是在故意激怒妳罷了!假如妳真生氣,就上了他們的當了!」
他曾經和袁大麻子交頭接耳了一番始才奔出宿舍來的,可能袁大麻子又關照他有什麼陰謀呢。
仇奕森嘆口氣,說:「想不到袁大麻子自找了一個這樣的收場!」
他們兩人,便又由屋頂上下來,重新落至樓下。在樓下的情形,似會感覺到恐怖的。
仇奕森已經開始為閔三江檢查傷口,子彈坎在他的肋骨上,稍為扒開傷口就可以看見了。
巴法奴由「魔摩島」回來,一直未閤過眼,也著實是疲乏了,他正在打瞌睡呢。
仇奕森向哈德門說:「你們已經到晚一步了!現在,海賊們已利用臨時雇工的家眷作了擋箭牌!我們無法殺進去!」
柯品聰躺在地上忽而清醒了,他嚷著要喝水。仇奕森m.hetubook.com.com忙趨過去,撫摸柯品聰的額角,噫,燒退掉了,他的一條性命等於是拾回來的。
火勢伸延得很快,剎時間已變成一片火海,兩處汽油爆炸地方的火勢慢慢接連了起來。
袁大麻子逃到海邊。他的最後的一條船,機艙已經被仇奕森炸毀了,半條船浸進海裡去,好一副悽慘的形狀。
「可惜我覺悟得太晚了,譬如說,對哈德門我就很覺遺憾,其實他是我的親骨肉,唯一的血脈,但是我對他一直當做野生孩子看待!連姓名都沒有賜給他。華雲道那缺德鬼給他起了個綽號叫做哈德門,大家就喚他做哈德門,直至今天。你知道哈德門是香菸的牌子麼?」
仇奕森和里卡度又趕忙爬行過去。
砰,砰,砰……樹林裡忽然開了槍,對著露臺打來,他們急忙閃避。
「派兩個人,用兩支空槍守著,反正雇工們不知道虛實,他們不會冒昧為閔家拼命的!」
巴法奴和雷諾全準備好了,仇奕森又以連環槍法射擊。當巴法奴和雷諾剛起步時,仇奕森聽到背後似乎有點聲響,他猛然回轉身來,一個滿臉鬍子的彪形大漢已經向他撲過來了。
忽然,袁大麻子的聲音又在屋子外面響起了,他高聲喊:「仇奕森,相信閔三江已經成了廢人了,你可以代表閔三江出來說話?」
「那兒的樹上吊著有兩個人呢!」彭澎也說。
仇奕森舉刀鉤架上去,兩件兇器接觸,「鏘」的一聲,冒出了火花。
「你準備好!我掩護你!」仇奕森又舉起了槍說:「快走!」
「唉,你們為什麼不幫忙?攆他出去,別讓他碰我呀……」閔三江還在叫,他復又伸手去至枕下去摸他的飛刀,可是,他哪兒還有氣力動彈呢。
「別和我抬槓,遺囑在枴杖的劍鞘裡面,可以將它倒出來!」
里卡度警官仍守在門外,他拍了拍仇奕森的肩膊說:「閔三江是一個很值得紀念的人!」
仇奕森沒有說話,向那位醫生暗示,教他從速治病。
袁大麻子沒理會他說些什麼,只顧向海上泅去。時值退潮,水流甚急。假如他順著水勢的流動而逃的話,很容易就會逃逸。
哈德門垂下了頭,沒承認,也不反辯!
里卡度一聲苦笑:「我跟你去!」他早就窺破仇奕森的心事了。
仇奕森說:「三爺可以考慮考慮!」他說著,哈德門已進入了房間,他關照哈德門在床前跪下!
閔三江再次制止,說:「我的氣數已盡,自己是清楚的!在我還沒有氣絕之前,希望大家能聽我最後的一次話,除了仇老弟之外,全給我退出房外去!」
「你靜靜地躺著,待會兒就會發高燒了,高燒過後,就可以決定你的命運了!」閔三江說。
閔三江又在嘆息:「唉,真想不到華雲道是個短命種,他竟比我先走了一步……」
「哈,我們這樣約定,大妞給你,二妞給我!」
但是再出去就是汪洋大海,袁大麻子能逃到哪裡去?他的船幫剩下最後的一條船也被毀掉了,就算他的水性好,能逃得活命,附近所有的海島全是未開化的土著民族的盤據地,袁大麻能生存得了麼?
閔三江瞪大了眼,呼吸也感到困難了,他有氣無力地說:「仇老弟,你有什麼意見沒有?請快在上面簽字,你是最後的見證人了……我好像等不及啦!」
「閔三江,你還是快投降吧!舉手出來,我們還可以留給你一個全屍呢!要不然,等到你彈盡援絕,我們可就給你五馬分屍!」金鉤方虎在說話。
「這是麻|醉|葯的效力!」
仇奕森和里卡度警官已跨出了露臺,他們可以看到,海賊們的人影在樹林裡往來亂跑,似在互通消息呢。
仇奕森按照他的吩咐,捏著枴杖的手猛力一擰,果然,它是裝著了有螺旋紐的,可以旋轉開,拔|出|來竟一把鋒利無比的長劍。
「你們大家怔怔地看著我幹嘛?我問老禿頭到哪裡去了?」鳳姑仍在拉大了嗓子說。
方虎大步邁至廣場上來了,他扔下了手槍,拔出腰間的匕首,說:「仇奕森,我已經在恭候你了,假如有種,就解下你的槍械,我們用刀決戰,生死由天!」
「方家四怪」的老二方虎喝令教閔三江投降,他說:「閔三江你已經是死無葬身之地了!你要是憐你的女兒,和可憐你的兩個外孫女兒,還是放下槍械投降,否則等我們殺進來就雞犬不留!」
「沒有問題,只是皮膚表面的一點傷!」
「仇奕森,我早算準了你該來了,我們恭候著你呢!」袁大麻子躲在一塊巨石之後,伸出長槍叫嚷著說。
他聽得報告,方虎、應炯洋死在亂槍之下,袁大麻子葬身海峽,海賊的大患已除!袁大麻子、「方家四怪」都是江洋上著名的海賊幫派,他們的不法侵略,結果是悉數活不了回去,其他的海賊幫再豈敢來進犯麼?
「當然,現在是時間的問題,誰能忍耐,誰就勝利!」閔三江鄭重地說道:「他們的心情,比我們更為焦急,到底我們還是守在屋子裡面,只要援兵一到,他們就會不戰而潰了!」
這時候,大家都有點餓了,金姑將廚房裡剩下的乾糧取了出來給大家充飢。
「別再自怨自艾了!」閔三江說。
閔三江臉有愧色,輕聲說:「我畢生行徑荒唐,隨便走到哪裡都留下孽種,在三年前,就有一個婦人帶了個孩子來看我,說是我在那霸港留下的孽種!我要打他們出門,但是回心一想,我到處留情,也或許真的種了薑,自己還不知道,於是我就用了幾個錢打發他們走了……」
閔三江恁怎的不和他們答話,反正只要有人在他的視線內出現,他就開槍,毫不含糊。
  B、其餘各占百分之二十。
仇奕森急忙啟門招呼哈德門趕快進房謝謝父親。
「這就怪了,她就是被野人拐跑的,我的情報最正確,要不然,我怎會知道『閔家花園』處在真空狀態之下呢?呃,大妞和二妞卻是在屋子裡面!」
把守沿海的小嘍囉來向他報告,停泊在海岸的一條船的機艙已經被仇奕森炸掉了,恐怕已經成了廢船,無法開航啦。
「他們躲在什麼地方?」鳳姑躲在草叢中惶然地問。
「你受傷了嗎?」哈德門很關切地問。
「我們只有鵠候著機會!」
仇奕森看完閔三江的遺囑後,嗟嘆不已。
「只有二樓上,你我的房間外有小露臺。」鳳姑說。
仇奕森向他頂撞說:「事情到這步田地,請求官方的幫忙並不為過!」
銀姑慚愧不已說:「我總不能在父親的面前丟人啊!」
「銀姑,不許胡說!」閔三江叱喝。
激戰竟夜,把守在大廈外瞭望臺的幾名槍手,很不幸地竟遭了海賊們的毒手,海賊們摸進了鐵絲網。
海賊們在一夜之間全體集結向「閔家花園」實行硬攻,的確是因為他們獲得情報,「閔家花園」的人力是在「真空」狀態之下。
「騷鬍子和里卡度警官上屋頂去了!」鳳姑說。
「罪有應得,你打算步你大哥的後塵了……」
忽的,柯品聰由二樓上慌慌張張地跑了下來,拉大了嗓子說:「喂,我看見天空昇起信號槍的信號彈,是鮮紅色的……」
「他媽的!我十三歲闖蕩江湖,全身上下不是刀疤就是槍疤,向來掛彩,貼一點觀音土、爛泥巴就會好的。頭一次看醫生,就給我報廢了一條腿!」閔三江得有點憤懣,他認為他的殘廢有點冤枉,假如當年不看醫生也許就沒有事了。
「唉!」閔三江一聲長嘆,說:「這或也是被鬼拍昏了腦袋,酒精作祟迷失了人性,所以我說,我是集罪惡於一身!第二天我就後悔了,有兩個美嬌娘投海自殺了……」
「三爺問這個是什麼意思?鳳姑是我的姪女輩……」
閔三江點了點頭,說:「這是我多年來的祕密,現在我將它交付給你,它是一份很合理的遺囑,希望你能遵照公平辦理。但是,若有不合理之處,你……可以有權刪改……」
這時候,鳳姑在房外敲了門,輕聲說:「騷鬍子,醫生請來了!」
柯品聰呼痛不已,渾身抖索,痛得死去活來。
「嗯!」仇奕森想通了,海賊可能還是狄國齋招來的。他招袁大麻子等人到菲律賓來,原來企圖利用他們作證人,指證當年閔三江在海上的暴行,藉以敲詐閔三江的一筆鉅款。豈料袁大麻子他們一行人,野性難馴,到達C島之後發現閔三江的財富,不甘受狄國齋的利用,做狄國齋的傀儡;海賊幫裡,向來講究「英雄本色」作風,要發財自己發財,何必受局外人指揮做工具!於是他們自行向閔三江敲詐致演出大流血事件,造成一生無還的悲劇!
仇奕森想起來了,拍著膝頭說:「還是三爺的頭腦清醒,我也耽憂著白蘭地酒的勁道不夠呢!」
「爸爸的傷口裂了,血流不止,我正為他止了血,敷了傷!」金姑說。
「袁大麻子彈盡了!」仇奕森說。
「我連站都站不起來了!」彭澎愁眉苦臉地說:「他媽的,是哪一個海賊傷我的腿的,我一定要把他的兩腿都廢掉!」
閔三江還是那股老脾氣,拄著枴杖,咆哮著說:「我們堂堂男子漢,為什麼要動用官方的勢力?……」
「別叫醫生來了,他若走進我的房門,我會打他出去的。仇老弟,你可知道,我這條腿就是報廢在醫生的手裡……」
方虎說:「困守在這裡死也不痛快!」
「哈!」彭澎笑了起來:「這樣說,我們真和野人交上朋友了,還是真託鳳姑之福呢!」
「但是鳳姑對你是一往情深的!假如你不嫌她是混血,我們就此一言為定了!」
「不是有沒有把握的問題,這是急救!」仇奕森說。
閔三江是一聲深重的長嘆,說:「華雲道什麼都好,可以說是肝膽相照的人物,可是他畢生最大的弱點,就是不愛女色,活到這把年紀,還沒有討過老婆。一個人到了暮年,總不免有寂寞之感,做光棍而死,是很寂寞的,所以我讓他和魯娜葬在一起……」
「爸爸……」三個女兒都驚惶地呼喊。
「總比燒掉了大廈要好!」
金姑安慰他說:「爸爸,我們將海賊驅退了之後,果園是可以重建的……」
哈德門說:「我得到消息,已經儘快趕到了!」
仇奕森關照說:「別理會他,妳準備好,我一開槍,妳就向鐵絲網衝進去。相信閔三爺很焦急,正等著要看妳呢!」
銀姑忽的移到閔三江的身畔,以沉重的語氣說:「爸爸,為什麼不和海賊們談判一番?也許他們的要求不高,我們或許能接受的!這樣就不至於再流血了!」
鳳姑被這一頓搶白,感到非常尷尬,她怔對著仇奕森,不知道這個騷鬍子的用意何在。莫非當前的環境,將他的神智也逼昏了麼?
「非常不簡單呢!」
仇奕森細看了半晌,那被懸吊著的兩個人,可能是臨時雇工的領班。海賊們是用殺雞儆猴的作法,將兩個領班吊了起來,藉以壓制其他所有的雇工。
仇奕森確實是在用計,他在拖延時間,腦筋內不斷地思考,希望能想到周詳的辦法將海賊們解決,而不讓任何臨時雇工流血。
閔三江不覺也灑下了淚,說:「金姑,假如妳孝順我,就別讓醫生碰我,否則我這條老命,遲早喪生在他的手裡呢……」話猶未已,他兩眼一翻,垂下了首,就此去也!
仇奕森招呼彭澎到樓上各處去巡查一遍,並和巴法奴連絡一番。這間大廈不接觸窗戶的地方很多,把守樓下比較容易,若海賊們實行爬牆由二樓爬窗進屋,那就是他們最大的弱點。
仇奕森也走出了廣場,棄下了手中的長槍,連同腰間的一支左輪槍也拔了出來,拋至地上。
「令兄缺乏了一個陪葬的!我正好送你去!」
方虎像著了瘋似的,那斷掉了的手臂是鋼鉤,右手持著匕首,沒命地向仇奕森進攻。
仇奕森說:「你們方家四怪,只剩下你一怪了,相信那三怪已經在陰曹之下等得不大耐煩啦,你還是快向他們報到去吧!」
「噢!出來了!」仇奕森喜悅地說。
閔三江說:「在作戰期間,凡是貪生怕死的人,死得最快!不怕死也或許還有生存的希望!」
夜幕已經籠罩,天色已為灰黯吞噬了。這大廈的電線早被海賊們割斷了,沒有電燈,他們便留在黑暗之中。
方虎進攻甚為急疾,一手是鉤,一手是刀,連繼不斷地左右開弓。
他還在念念不忘華雲道呢,殊不知華雲道在十多年前早已做下對不起他的事情。
仇奕森說:「不!你的兒女都不壞,他們會照料自己的,而且每個人都深愛著『閔家花園』,它散不了的!」
「唉,我們倒無所謂,孩子們受不了呢!」金姑哀傷地說。
於是,哈德門帶領著他的人馬,匆匆地向大廈方面過去了。
剛好輪到仇奕森休息,他躺在地上,以帽子蓋著了臉,閉目養神。方虎的叫罵,他是聽見了,但無動於衷。
仇奕森說:「恐怕是摩洛指派留下的,專做『閔家花園』的情報,連華雲道也是被他們殺死的!」
仇奕森說:「現在唯有上屋頂去,居高臨下,發現他們運汽油上來的時候,將他們的汽油打掉!」
仇奕森說:「由這時間開始,我們特別注意,這恐怕是最後的一戰了!」
「慢著,我仍在聽!」里卡度像是在豎高耳朵,很仔細地傾聽。
他是腿上中了一槍呢。
「爸爸……」金姑大叫。
「很奇怪,他們撤退了麼?」銀姑持著槍,在窗口間瞭望著。
金姑已經在華雲道的寢室內搜出了一隻小匣子,裡面有著各種不同的大小針藥。
「這間大廈可有平臺麼?」他問。
「那樣喊沒有用處!」閔三江舉起了左輪手槍,對準了仇奕森的頭頂連打了兩槍。
鳳姑是最渾的一個,她不知天高地厚,最經不起激將,假如出毛病,準先出在她的身上。
金姑已奔進了廚房。他們被海賊所困,已是一天一夜沒有開伙了,哪來的熱水呢?連爐子都沒法生呢!
  D、請見證人驗明血統,非本人親血肉取消其權利!並驅出「閔三江紀念花園」。
忽而,在海沿間響起一陣奇異的梆鼓聲,鼓的聲浪甚為急速,像是戰鼓。
鳳姑平安歸來,金姑和銀姑也欣慰不已,她們一一上前給鳳姑道賀,她們姊妹之間可說從來沒有這樣親熱過的。
授意用此計者是哈德門,他的武士還潛伏在樹林的周圍。
仇奕森說:「我們還是找醫生要緊!」
「我早說過,仇奕森,我要給你吃一記鉤子!」方虎咬牙切齒地說。
驀的一陣猛烈的梆鼓聲響,樹林內一群土人武士湧出來了。臉塗油彩,披掛了羽毛豹皮等各種飾物,手持長短武器,哇啦哇啦怪叫著,好像在蠻荒裡作戰一樣,蜂湧著向雇工的宿舍衝過去。
袁大麻子又說:「哼,卑鄙麼?你招集了山地野人來殘害我們,手段不是更不光明麼?我們現在是一報還一報呢!」
銀姑哀傷地說:「我的彈藥已經只剩下兩發了,假如說,想不落在海賊的手裡,最後的一發,是該留給自己了……」
「不!我倆雖是兄弟稱呼,但是究竟我的年歲比你大多了。鳳姑是個野丫頭,她需要一個人照料,而且『閔家花園』也很需要有一個像你一樣的人來主持,否則在我死後,它就會散了!」
彭澎槍快,砰,砰,砰!那海賊的腦袋和胸膛上同時開了花,倒頭栽出窗外了。
仇奕森便明白了,說:「那時候狄國齋正落魄,他的律師執照被吊銷,在你的委託律師章德望和胡長道律師處做助手,他知道遺囑的內容,便向你敲詐麼?」
金姑不時要看顧她的兩個孩子。這對可憐的孩兒,自出娘胎後,一直就沒過過好日子,一直是多災多難的,實在太可憐了。
「水源被海賊們斷絕了,廚房裡貯存的水還不敷我們食用呢!」金姑說。
「唉,我看見屋子裡有一個警官,是否有治安人員來給我們解圍了?」
在這時,在那些雇工人群中,雷諾出現了,他用土語叫喊說:「大家快逃命哪……」
「還談妳的蛇呢?柯品聰的性命恐怕也就要喪在妳的毒蛇的口噬裡!」
「你反對向官方求援,我們現在除了盼望里卡度帶領警官趕到之外,還會有什麼援兵呢?」仇奕森譏笑說。
袁大麻子不顧一切躍進海水裡去,他實行泅水逃生。仇奕森已追至岸畔,舉著槍說:「袁大麻子,你已經無路可逃了,打算葬身魚腹麼?」
「看來他們的彈藥也不很充裕,也同樣在節省子彈呢!」銀姑說。
「他們在幹什麼?」彭澎怪叫了起來。
「假如說,他們只有土武器,我們還是可以穩操勝券的!」仇奕森說。
銀姑和鳳姑也很耽心父親的傷勢,她倆擠在房門口間向內窺探。她們看著仇奕森和閔三江有說有笑的,不禁對他們佩服,這真可謂臨危不亂呢。
「我也感到疲乏,昏昏欲睡呢!」
「啊!是仇叔叔回來了!還有鳳姑……」金姑面對著窗口,高興得跳躍起來。
「我們沒有彈藥了,再不攻進去,留在花園裡豈不是坐以待斃麼?……」一個海賊說。
「好槍法,你成功了!」里卡度警官豎著大姆指,說:「但是這火勢不容易撲滅,恐怕會波及果園,引起森林大火呢!」
彭澎說:「也許他們是一心要對付你呢!」
仇奕森楞楞地,似乎感到閔三江的話中有話。
仇奕森跺腳說:「三爺的胃口真好!」
這是里卡度警官因為通訊器材被搗毀了,派漁船到M市求援,現在援兵到了。大概是經過「等因奉此」階段,他們到晚了,大亂早已平息了。
海賊頭子袁大麻子又在叫嚷了:「仇奕森,叫閔三江出來說話,假如他不想毀了『閔家花園』,擔負這麼多人命責任,還是請他接受我的條件吧!」
「爸爸怎樣了?」金姑很關心地問。
方虎以叱斥的語氣說:「我看你就是對著那個三妞著迷,告訴你吧,三妞到野人島去了,被野人拐跑啦!」
閔三江雖然是「江湖收山」人物,但是他對金和圖書錢仍然重視。沒聽仇奕森的勸告,不肯放棄這季節的收成,招募來的一批臨時僱工,良莠不齊,其中就滲入了有海賊們的奸細。
仇奕森雙手握牢了繩索,竄出露臺,一縱身像盪鞦韆似地,懸在半空。別看他的年紀大,髮鬢也斑白了,身手倒是滿矯捷的,像猿猴般的,踏著了牆壁,一蹬一縱,即上了屋頂。
閔三江說:「現在我可以聲明一點,就是袁大麻子、方家四怪這兩個海賊幫,他們是既要錢,又要命的!所以投降是沒有用的,我們唯有硬拼到底,拼至最後的一槍一彈!」
「真是膽大妄為!」仇奕森說:「四位警官是怎樣遇害的呢?」
「唉,華雲道比我先走一步,那真是夢想不到的!」
這時候,仇奕森拉住了鳳姑,和里卡度警官在一起。
仇奕森也進房去,作安全性的檢查了一遍,他以衣櫃將窗戶堵了起來,雖然那扇窗戶並不正對著院外面,但仍得加以防範。他教鳳姑將帆布床貼牆邊而設,縱然海賊們再用長矛毒鏢,也不致於傷及兩個孩子了。
「站住!袁大麻子,你已經無路可逃了,束手待縛吧!」仇奕森呼喊。
「袁大麻子,你已經窮途末路了!連方虎也嗚呼哀哉,你還不快棄械投降麼?或許我還可以饒你一命呢!」仇奕森喊叫說。
金姑也檢查她的槍械和彈帶,她剩下的彈藥也不多了,假如海賊再進撲,她頂多也只能維持最後的一段時間。
閔三江皺著眉宇,說:「那時候,『閔家花園』尚在開墾之中,沒有收成,我的手頭拮据之至;同時,我畢生闖江湖,耍的也是黑吃黑的一套,我怎能憑狄國齋的三言兩就認了癟,立刻付款?若是他聽說到這個故事,而故意來向我敲詐勒索,那我的錢豈不付得太冤了?當時,我問他索取證據,狄國齋拿不出證據,被我攆走了。他臨行時告訴我,遲早有一天,我會後悔的!」

「你肩頭的傷勢如何?」
袁大麻子又說:「其實我們的要求並不高,只要閔三江拿出他的財產一半給我們!那麼所有的小弟兄們也不必再受飢寒之苦,又可以重振閩海昔日的聲威,弟兄們都感受閔三爺的恩德的!」
(七)本人保險箱中現款菲幣三萬餘披索,為「閔三江紀念花園」之公款!亦可打發來路不明之血親。
砰,砰,砰……槍聲響了,是鐵絲網內鳳姑和彭澎兩人躲在隱蔽處替仇奕森掩護。
「那兩個人還是活著的,我看見他們還在動昵!」彭澎又說。
「是三姑娘在說話麼?妳只管放心,遲早我會收妳為壓寨夫人的!」方虎說。
劈劈拍拍的一陣槍聲過後,海賊倒下一人,其餘的沒命跑開。突然,「轟!」的一聲火光蔽天,汽油桶爆炸了,那條路上,形成一片火海。
「撤退?」閔三江驚訝不已。
彭澎像是見著了老朋友,興高彩烈地說:「土王爺,你們到啦,但是情形不妙呢!」
「騷鬍子,你受了傷啦!」鳳姑急忙趨了上去,有意替仇奕森治傷。
應炯洋也是袁大麻子最得寵的弟子之一,應炯洋之死使他傷心不已,立時就開了火,向著仇奕森打亂槍。
果園內的火勢伸延得更廣,假如再不搶救的話,可能整個的果園都會被毀了。
「銀姑,妳上二樓去和妳的丈夫守在一起,假如海賊們有爬屋子登樓的企圖,你倆要合力將他們殺退!」
鳳姑的床底下就有著好幾綁童軍繩,那是用來捕獸用的,她很快地就把繩子取來了。
「開口還是一樣披索麼?」
袁大麻子也是被逼得走投無路,才來找閔三江的排頭的,當然他須要有藉口才行。
「刀槍隨便你挑用!」
仇奕森冷笑說:「我不上算,因為你的手上多一隻鋼鉤呢!」
他們再也沒看見袁大麻子浮上來,也不知道他是潛水逃生了或是中槍滅了頂。
鳳姑獃了片刻,說:「由我的寢室,爬露臺上去,也許最方便!」
仇奕森的連環槍法十分有效,海賊們沒有一個人露面,彭澎又順利的奔進鐵絲網裡去了。
「彭澎,巴法奴,快下來幫忙!」金姑和銀姑同時叫喊著。
方虎吃吃笑了起來,說:「老四,你弄錯了,其實大妞最好,雖然已經有了兩個孩子,但是做押寨夫人倒是挺能管家的!」
「誰不睏呢?兩天兩夜沒閉過眼了!」
閔三江的遺囑,仍在他的衣袋裡面,臨終之言似仍在耳畔,閔三江最後完全委託了仇奕森。那份遺囑的內容,似通似不通的,有許多問題很難處理。
「那是整個『閔家花園』風景最為秀麗的地方,依山傍水,有樓臺、人工瀑布!我自己也留了一塊墓地在那兒,將來我就在那兒安息了!」閔三江似有預感,好像他已不久人世似的。
「我把事情置諸腦後了!一隔又是十多年,『閔家花園』開墾得也見規模,而且有收成了。狄國齋已恢復了他的律師的地位,在海賊來侵犯我們之前,他又來過一次,說是他已經找到證人了,打算和我打官司,為死者雪冤,讓我賠償損失!」
里卡度是山地警官,爬山渡水是他的看家本領,只見他一盪鞦韆,單手握著繩索,一手搭著屋頂的邊緣,順著上衝的力量一抬身,已跨上了屋頂。
「瞧,他們全跑掉了!」柯品聰興高采烈地指著樓梯迴廊的窗戶說。
他們是在海沿上分手的,里卡度警官乘艇赴市鎮去召集援兵給「閔家花園」馳援,為什麼又只是一個人來了呢?
經過幾下子交手,仇奕森已經看出方虎動作上的弱點:他必然是一面挺刀,跟著用鉤搭過來的。
彭澎的話還未有說完,只見那些雇工宿舍的房門紛紛打開了,一批一批的人都被向外趕,那是「閔家花園」雇用的臨時雇工和他們的家眷,攜男抱女,扶老攙幼的,還有一些孩子,都被繩子縛著,連成一串,在哭哭啼啼的。
應炯洋說:「我就在旁邊站著,只對付他們的陰謀!」
閔三江的臉色一沉:「妳的意思是要教我投降麼?」
銀姑首先說了話:「這樣哈德門可還回『魔摩島』去做大酋長麼?」
「爸爸問仇叔叔打算怎樣應付海賊們的火攻?」
彭澎將手中的槍一揚,說:「有我一份!」
閔三江不肯,他搖手說:「仇老弟,這遺書是我日思夜想,不知道費了多少心思想出來的,你在沒有查明之前,豈可就將它刪掉了?」
方虎詛咒說:「為我的兄弟報仇,一顆彈藥是賞給仇奕森的;另一顆彈藥,非得打死閔三江不可!」
「暗算你的人早已做了冤鬼了!」仇奕森說:「現在不是談報仇的時候,應該是怎樣逃生呢!我們處在劣境,海賊人多,欺侮我們人少。每一棵樹,每一塊石頭,他們都可以匿藏著人,我們隨時都可能遭受暗算!」
「哈德門,哈德門……」閔三江反覆唸著這個名字,忽說:「仇老弟,你看這樣好不好?哈字改為閔字,門字改為行字,閔德行!你認為如何?」
「所以天底下許多的事情,多不能預料!正像閩海幫的弟兄今天自相殘殺一樣!」
他暗暗垂淚。自從洗手歸山開發這座C島以還,就等於好像與外界隔絕,絕不再過問江湖上的瑣事;但沒想到江湖上的朋友仍是不肯饒他,騷擾到C島上來還不說,幾乎逼得他走頭無路了。
「方虎,你也別逞強,你們也維持不下去的,你們餓著肚子,彈藥也欠缺,我姓閔的是不會屈服的。你們想活著,就乖乖的自動退走吧!」
這時候仇奕森和里卡度便不客氣了,他們發現海賊流動,便立刻開槍。
閔三江一聲深重的嘆息,很神祕地輕聲說:「我畢生風流,作孽深重,經常會懷疑在我的三個女兒之中有野種……」
閔三江將腰間的左輪短槍掏了出來,說:「我的短槍還有四發!六把飛刀,至少他們還須要有十個人才拼得過我!」
但是仇奕森又能如何呢?鳳姑的身分若被揭穿,定會引起嚴重的後果,不如讓這個祕密,繼續埋藏在仇奕森的心裡,仇奕森自願替華雲道荷起這個負擔。
果園內仍是熊熊大火,雨也下得很大,但是也無法阻延火勢的蔓延。
「將來我也會和他們在一起!」閔三江再說。
「袁大麻子,你們最後的一條老爺船也被我炸毀了,根本沒有退路,到最後被我們活擒,不如現在舉手投降!有里卡度警官在此作證,我們還可略為減輕你的罪名呢!」仇奕森說著,故意朝天放了兩槍,又說:「我們的彈藥充足得很,槍械庫失竊的彈藥,全由『魔摩島』搬回來了!」
「我有條件……」袁大麻子說。
「想當年,為了那件醜事,袁大麻子曾煽動他的黨羽杯葛我,我本擬殺他的,死鬼華雲道替他說了人情,我放了他一馬,豈料養虎為患,招致今天這場大禍!也或是天理報應吧,我醜惡的一生,該到此結束!」
雨仍在下著,一陣大一陣小的,那些沒有抵抗能力的雇工和他們的家人都被淋得濕淋淋的,海賊們實在太狠心了。
閔三江立時用盡最後的力氣,咆哮說:「打他出去……」一面,他竟摸出了枕下的飛刀。
「節省彈藥!」閔三江又再次呼喊。
「你還可以支持得住麼?」
他倆相約好,一聲喝令,同時開槍,以連環槍法射擊。但見兩支槍,密集的彈雨向著那隻汽油桶打去。
仇奕森說:「別胡說,我們在前天才和哈德門分手的,他做了土皇帝,回C島來幹嘛?」
「鳳姑,只要天色一黑,妳就不會寂寞了!」仇奕森說。
仇奕森說:「海賊喬扮臨時雇工,搗毀C島的通訊器材,斷截交通,有計畫械劫『閔家花園』,被閔家老少合力殲滅。『閔家花園』的主人閔三江,由於英勇殲敵,不幸中彈死亡!」
仇奕森沒理睬他的叫嚷,關照哈德門說:「閔三爺已負了重傷,在等候著和你見面呢!你還是趕快到大廈去,給他老人家一番安慰吧!另外,關照你們弟兄讓快去果園救火,務必要將火路切斷!」
仇奕森看閔三江確實是不行了。
「秦文馬和周之龍為什麼還沒有到?」
袁大麻子哈哈大笑,說:「你是在恫嚇,證明你們是膽怯了!我們決意用火攻,除非閔三江答應我們的條件!」
方虎聲明過,他是為他的老大和老三報仇而來的,要殺得閔家血流成海,片甲不留。
仇奕森不徵得閔三江的同意,摘下筆將那荒唐文字給塗掉了。
銀姑愕然,但是,她是無法拒絕的。
方虎揚著刀,指天說:「仇奕森,我就讓你活到今天吧,你活到這把年紀,恐怕已經不耐煩了呢?」
鳳姑的心中十分難過,她低聲說:「不管爸爸向你說了些什麼,你統統要告訴我!」
仇奕森是機警的,立刻推倒鳳姑,滾身落地。
哈德門指著里卡度警官,說:「里卡度警官是萬能的,他什麼都懂!」
「我們只有三個人,假如在廣場上露身,恐怕寡不敵眾呢!」里卡度說。
「唉!我活到這把年紀了,為什麼不給我留一點面子?」
(四)權利分配如下:我的三個女兒,金姑、銀姑、鳳姑。
「怎麼啦?你負了傷麼?」仇奕森問。
仇奕森已發現賊人躲藏的地方,舉槍「砰」的一聲,一棵樹上倒頭栽下了一個人。
仇奕森回首向里卡度警官說:「請你替我注意著,方虎那小子心腸狠辣是著名的,也或者他會使用詭計呢!」
「他媽的仇奕森,你再刁鑽,我要找你們的那些雇工開刀了,每分鐘殺一個,看閔三江出不出來!」
一些逃不脫的海賊們在用土製武器和土人相抗,他們的槍械沒有彈藥,用土製武器硬拼便吃了大虧。土人武士用矛、砍山刀都用得非常熟練,廝殺也兇狠,海賊們哪裡是對手?三兩下子,不是被砍殺了,就是被矛刺得肚破腸流。
「別理睬他,他們在用疲勞戰術,對我們展開心戰,不讓我們有歇息的機會!」他仍安詳地躺著,喃喃地說。
袁大麻子又在叫嚷:「仇奕森,假如你再不出來答覆的話呢,我們就要隨便拿一個雇工開刀了!」
不一會,只聽得閔三江略起了呻|吟之聲,一枚圓溜溜的鉛頭降落在磁盆子之上,滴溜溜的發出清脆的聲響。
原來閔三江懷疑的是銀姑,仇奕森的心中如落下一塊大石,他哈哈笑了起來。
「仇老弟……停止你們的毀滅工作……」他咆哮著說。
「我相信經過這次變故之後,他們都會改過自新的!」
「節省彈藥!大戰還在後面!」仇奕森說,他仍是以帽子蓋著頭,看著像是睡著了。
槍是里卡度打的,一瞧方虎的動作他就知道不對勁,先發制人了,未待方虎扣扳機,他已一槍將他擊中,方家四怪,就此一起報銷了。
「我猜想就是袁大麻子他們,因為只有他們知道這件醜事呢!」閔三江很難過地說。
遺書上寫著——
「三爺的身體壯健如牛,一定支持得住的!」
不一會,仇奕森走出了房間,他的衣衫上全染了血跡,剛洗過手,正用毛巾抹著。
由這樣看來,閔三江還是個噩渾人物,他胡里胡塗地,鳳姑都已經長大成人了,他還不知道鳳姑是屬於華雲道的骨肉。
「假如當天,我們報了案,該多麼的好?」她說。
立遺囑人閔三江簽字蓋章
閔三江自己的性命不足惜,但是孩子們太無辜了。
柯品聰發著高燒,待在屋宇一旁,他微張開眼,向鳳姑點首微笑。
他是大腿上被長矛刺傷,褲腿被劃破了,鮮血淋漓的。
仇奕森心中想,華雲道和魯娜的關係,閔三江不可能連一點風聲也沒聽到,在這時候,他老提著華雲道,是否別具用心呢?
這兩個海賊,你一言我一語的,嗓子特別的大,大廈內可以聽得清清楚楚的。
「你想得太可怕了!」
閔三江點了點頭,說:「一夜狄國齋來訪我,說在當年的那一條船上的許多美嬌娘之中,其中有一個女人是他的妻子,經過我的強|暴之後,如同患了瘋疾,終於憂憤喪了命,教我賠償他的損失呢!」
雙方觀戰的人情緒較之他們更為緊張,一個個的暗捏了一把汗。
仇奕森左右招架閃躲,他沒有喘氣的機會,假如說再另外有海賊出現向他的攻擊的話,仇奕森就無法應付了。
閔三江說:「妳真這樣貞烈?」
「我這裡,捉住老狐狸了!」方虎回答。
「我們救人要緊!」
於是,他又立刻命金姑到華雲道的寢室裡去找尋。
一株參天的老樹上倒頭栽下來一個人,一聲慘叫,腦袋砸扁了。
提到這句話,閔三江倒是痛心,他辛苦開發「閔家花園」,每年唯一最大的收成就是芒果。尤其今年的芒果長得又肥又大,整個果園裡充滿了都是清香。他以為這一季收成之後所賺的錢,又可以添設一部分的新設備,花園的種植面積更可以擴充。豈料海賊這麼的一來,一切的希望都成為泡影了。
「有把握射中麼?」里卡度問。
「哈德門去當土王爺、訓練武士、劫槍械庫、放毒蛇、殺華雲道、擄妳去做王妃……,都是摩洛一手策劃的!現在妳該明白了吧!」
方虎老是用鋼鉤鉤著他的槍,不讓他有扣板機的機會,仇奕森一直處在困境。
里卡度忍耐不住了,他高聲叱喝說:「袁大麻子,你的罪狀已經足夠坐電椅子,你個人受電刑不打緊,可是你的那些小弟兄給你陪刑卻不划算呢!別以為你們搗毀了電訊局,搗毀了警所的通訊器材,我們就無法和M埠通消息了。告訴你,我已經派出船到M埠去報案,不久,水警大隊就會趕來,你們一個也逃不了呢!」
「噢,我的果園,我的果園……」閔三江已經在樓底下怪叫起來了。
里卡度執著手中的卡賓槍,說:「我會注意著的!」
仇奕森便說:「三爺,這一條我要替你刪掉,對自己的兒女,應該加以信任,這遺書拿出來,對她們的自尊心有損呢!」
「毒蛇?」里卡度警官驚訝說:「真是禍不單行!」他爬過去,撫摸柯品聰的額的額角,「啊喲!在發高燒呢,被咬有多少時間了?」
「里卡度警官,注意!」仇奕森忽然在屋頂上叫嚷。
芒果的氣味,是愈爛愈香,這和樹林火燒的氣味是兩回事。
果然的,在海賊的槍口下,那些臨時雇工連同他們的眷屬被一一地排列開,在他們眷舍前做成了一座人肉屏風。那些孩子們受了驚恐,一個個嚎哭不已,這鬼哭神號的局面,好不悲慘。
「唉哎!」閔三江丟下了枴杖仰天跌倒,胸口上一片血跡。
彭澎剛走上樓梯,就聽得鳳姑的房間內有打破窗戶的聲音,玻璃碎片嘩啦啦地落地。巴法奴是守在走廊上的,各間房間內有任何聲息他都可以聽得見的。
仇奕森一聽,鳳姑稱華雲道是老禿頭,那是大逆不道的事情。自然,鳳姑是不知道華雲道是她的生父的緣故,不過這女孩子一向是口不擇言的,譬如說,閔家其他的姊妹都規規矩矩稱他叫仇叔叔,只有鳳姑一直稱他為「騷鬍子」。
不過閔三江的憂鬱並不因此而了,他還有狄國齋律師的問題未完。
柯品聰坐了起來,吶吶地說:「情況怎樣了?」
仇奕森說:「我不懂番語,他能聽得懂我的說話麼?」
那是「方家四怪」的老二方虎呢!他是個獨臂人,斷掉的左手是鑲著一隻鋒利的鋼鉤。人到鉤也到了!
「大家伏地蛇行,在接近鐵絲網的大門時,就向內衝!我在後面給你們掩護!」仇奕森關照說:「彭澎,你還挺得住嗎?」
「閔家的二姑爺,被毒蛇咬傷了!」仇奕森說。
「摩洛那個女賊麼?」鳳姑詛咒起來。
金姑過去安慰兩個孩子,重新整理了防彈的設備。
「窮寇莫追」,仇奕森守了江湖道義,將槍械收下。但是里卡度卻不講這一套,他舉起卡賓槍,瞄準之後,砰,砰,砰……連續射擊。
「我相海賊們或者就盤據在那裡,他們需要糧食,土製武器,全取自於那些雇工!」里卡度說。
「你們還有彈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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