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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對著話筒提高嗓門，用較正式的話語說：「范德爾戴卡，這裡是凱普一號！完畢！」

蕭恩：「可是他們並不像真的死了。有點奇怪……總之，他們都已經完蛋了，肯定有好幾十人。」

今晚，科姆羅正在閱讀雜誌上一篇題為〈增加的動脈氣壓下攜氧容量擴散梯度的化學劑量〉的文章。他覺得這篇文章讀來很費力，而且內容也不太吸引人，所以當頭上的擴音器突然傳來蕭恩和克蘭從軍車中發出的聲音時，他絲毫沒有因閱讀被打斷而感到不耐煩。

這裡的夜晚枯燥乏味，彷彿從來不會發生甚麼事情。科姆羅正好可以利用這些時間閱讀一些平時遺漏了的東西。從專業上來說，他是個循環系統生理學家，他對於人在高重力狀況下的緊張情緒尤感興趣。

科姆羅一邊等電話，一邊用肩胛夾住話筒，點燃了一枝香煙。擴音器裡又傳來了蕭恩的聲音：「你覺得他們死了嗎，克蘭？」

曼契克是當月的主hetubook.com.com值星官，他直接負責二月份有關斯古普號衛星的所有行動。

科姆羅討厭這種工作。他身處的房間顏色暗淡，亮著幾盞日光燈，景況沒有甚麼誘人之處，他感到很不愉快。除了有衛星發射行動外，他從不到地面指揮中心來。發射衛星時的氣氛與平時截然不同：室內到處都是忙碌的技術人員，他們各自忙於複雜的工作，每個人都懷著太空船發射之前所特有的緊張心情，提心吊膽地等待結果。

這是衛星回收過程中的一項規定，正如斯古普工程的系統規則手冊中所述的那樣。這手冊是一本厚厚的、灰色的平裝本，就放在桌子的一角，科姆羅隨時可以查閱。他知道軍車與基地之間的對話都會被錄下來，日後更將成為這項工程永久性檔案中的一部分，不過他卻從未弄明白為何要這樣。事實上，他一直認為，這是一件非常簡單的事情：軍車出發，找到太空艙，然後返和*圖*書回。僅此而已。

隨後傳來一陣刺耳的尖叫和嘎吱嘎吱的咀嚼盤。喇叭裡的聲音消失了，范登堡斯古普衛星工程地面指揮中心再沒有響起二人的說話聲。

蕭恩：「他正朝我們走來。」

克蘭：「後面，那兒的人行道上好像有個人。」

蕭恩：「看見甚麼？」

蕭恩：「你在胡思亂想吧！」

克蘭：「是，長官。」

蕭恩：「啊，上帝！」

蕭恩：「滿街都是，還有人行道上……」

科姆羅放下手中的雜誌。蕭恩的聲音顯然有些緊張。若在平時，科姆羅想到兩個成年人因走進一個死寂荒涼的小鎮而感到恐懼，他會覺得十分可笑，不過他非常了解蕭恩這個人，他知道蕭恩甚麼都好，就是缺乏想像力——可以在觀看恐怖片時照樣呼呼入睡，蕭恩就是這樣的一個人。

蕭恩：「這兒真是靜啊！」

他聳聳肩，繼續閱讀那篇關於動脈氣壓的文章。他一邊閱讀，一邊聽蕭恩說：「我們現在已經進https://m.hetubook.com.com入了小鎮，剛剛經過一個加油站和汽車旅館。這兒萬籟俱寂，一個人影都沒有。衛星發出的信號更強了。前方有一座教堂。到處都沒有燈光，也沒有任何動靜。」

蕭恩：「好像死了。」

克蘭：「是的，長官。看上去他們很安詳，其實都已經死了。」

克蘭：「要不要我……。」

「很好，凱普一號。別關掉無線電！」

隨後他拿起話筒說道：「給我接曼契克少校！曼——契——克。這是基地電話！我等著！」

三百哩之外，有一間偌大而無窗戶的方形建築物，那是斯古普工程地面指揮中心，科姆羅中尉這時正坐在桌前，雙腳擱在桌上，他的面前放著一堆科學雜誌。科姆羅是今晚的值班指揮官，他每月值班一次，指揮十二名值夜班的一般職員。今夜，這組人員正在監聽代號為「凱普一號」的軍車的進展情況，及其發來的情況匯報。凱普一號這時正在穿越過亞歷桑納州大沙漠的途和_圖_書中。

蕭恩：「不要！待在車裡別動！」

透過劈劈啪啪的靜電干擾雜音，科姆羅聽到汽車引擎的隆隆聲。接著，他聽到蕭恩和克蘭在車內的低聲談話。

又是一陣沉默之後，克蘭說：「長官！」

科姆羅開始留心收聽。

克蘭：「他們好像都是就地倒下的，也就是說，走路時絆倒身亡。」

一陣沉默。

「我們正準備開進皮德蒙特小鎮去收回那顆衛星。」

克蘭：「長官，我想我們應該離開這兒，如果你不介意我……」

科姆羅拿起麥克風：「聽見了，發現了甚麼？」

克蘭：「你看見了嗎？」

他邊說邊環視了一下房間。值班的十二個人雖然都注視著他，眼神卻很茫然，對他視而不見，因為他們都在留心傾聽擴音器裡傳來的聲音。

蕭恩說：「范德爾戴卡，這裡是凱普一號！范德爾戴卡，這裡是凱普一號，Are you reading?完畢！」hetubook.com.com

克蘭：「長官？」

蕭恩：「甚麼事？」

科姆羅用溫和的語氣說：「繼續向太空艙進發，凱普一號！」

克蘭：「他只管踩著那些屍體走，就像……」

科姆羅覺得好笑。他如實回答說自己的確在看書。

「天啊！」蕭恩說。「我們十分肯定。」

克蘭：「你看見他了嗎？那個穿白袍的人，正在穿越街道……」

「你能肯定嗎，凱普一號？」

克蘭：「又有一個，長官。」

蕭恩：「天哪！」

蕭恩緊張地說：「長官，我們發現了人的屍體，有很多，看上去他們都已死了。」

又是一陣沉默。後來，科姆羅聽到一陣刺耳的剎車聲，汽車停了下來。

蕭恩：「看見了。」

軍車又發動了。科姆羅將雙腳甩離桌面，按了一下控制台上的紅色「安全鍵」。這個鍵自動將地面指揮中心與外部隔離開來，沒有科姆羅的許可，任何人都不許隨便出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