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天 擴散
托皮卡
「你一定猜不出來。」他的眼閃爍著興奮的光芒。
「算了吧！」他說。
「可不是嗎？」霍爾說。看來他要過幾個小時之後才能明白，伯頓已經給了他這個謎團的答案——不過，那只是一個毫無價值的答案而已。
「我想是一種微生物吧。我是說倘若有一種能銷蝕塑膠的微生物的話。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傑克遜有這些病嗎？」
「我一直對這些人的精神錯亂感到奇怪，」霍爾說。「傑克遜的話提醒了我，那天晚上，鎮上的許多人都瘋了——或者至少說是變得稀奇古怪，變得有自殺傾向。他們當中有許多都是老人。」
「這意味甚麼？」
「但我們已經知道，這生物體是以凝塊的方式產生作用……」
曼契克漸漸開始明白了。「你是說，是某種東西使這塑膠製品裂開的？」
「有甚麼發現嗎？」霍爾問道。
在運動時，肌肉的供血量可以增加五至二十倍，而腦部的供血量卻保持不變：不論是在考試或打盹的時候，還是在劈木材或看電視的時候，都是如此。每一分鐘、每一小時、每一天，大腦接收的血流量總是相同的。
伯頓嘆了口氣。「那麼我們又轉回來了。」
好吧，曼契克煩躁地想道，就算我永遠猜不出來吧。「是甚麼東西？」他問。
他從冷藏室取出一隻老鼠，將其剖開，鼠體流出了血液。他飛快地將老鼠的頭部剖開，露出了腦髓。他在灰色的腦髓外皮上發現了血塊。
「這是剛從實驗室取來的。」他說。
「他倆好像完全是兩個相對物。」伯頓說。
伯頓皺了皺眉。「是這樣嗎？」
「因此這種病況的發展過程也不一樣！」
這就是正常的凝血過程。
這個房間足足有一個足球場那麼大。房裡的擺設很簡陋，只是零落地擺著幾張桌子。房內迴盪著技術人員在擺放飛機殘片時偶爾發出的喊話聲。此刻，善後處理小組正在房裡重新將失事的幽靈式戰鬥機扭曲了的金屬片，依飛機在沙灘上失事時的原狀擺好。
「還可能導致精神錯亂。」伯頓一邊觀察顯微鏡玻片一邊說道。他找出三個腦檢片，仔細地檢查起來。
伯頓移過目光凝視著牆壁。「就在臨死之前？」
「是已經解聚的聚合體，」生物物理學家滿足地咂著嘴回答道。「剛從實驗室拿來的。」
「但這是甚麼原因呢？」
和傑克遜談過之後，霍爾去見伯頓。伯頓正在屍體解剖室觀看前一天製作的玻片。
他打住了話頭。
「是甚麼東西？」
「不知我們的生物體會不會侵襲血管壁，」霍爾說，「如果會的話，它就會促使血液凝固。但是，倘若在某些人身上不會發生血液凝固，那麼，生物體就可能會一直侵蝕下去，導致這些人腦出血。」
一ｗｗｗ•ｈetuｂoｏk•cｏｍ.cｏm名生物物理學家手拿一個潔淨的塑膠袋走到他面前，在他的眼前晃了晃袋內的東西。
「就在臨死之前。」
「還有一件事，」霍爾說，「據傑克遜回憶，他聽到一個受害者臨死前說，『哦，我的頭！』」
伯頓點了點頭，他突然變得興奮起來。假定這種生物體以引起血管出血的方式發揮作用，這種損傷就會產生血凝塊。也就是說，一旦血管壁被撕裂或被割破，抑或被灼傷，那麼，隨之就會發生血凝塊。首先，血小板會在傷處凝結來保護血管以免出血，接下去紅血球就會在這兒聚集。隨之，肌纖維網就會把所有的物質凝固在一起。最後，凝塊就會變得堅硬起來。
「甚麼樣的聚合體？」
「是甚麼使它裂開的？」
科學家不明白這其中的原因，他們也不太清楚腦血管是如何精確地進行自我調節的。不過這種現象的存在是眾所周知的。在身體的動脈和靜脈之中，腦血管被視為一個特例。很明顯，腦血管有與眾不同之處。
霍爾點了點頭。「有可能，」他說，「至少應該去檢查一下。」
「甚麼回電，長官？」發報員不解地問。
只有這樣才能著手進行深入而細微的檢查工作。
現在有了偏愛損毀腦血管的生物體實例了。
「天哪！」他說。
「如果被侵襲者沒有其他疾病的話，一般應死於始自肺部的血和圖書凝症。但如果血凝被阻止的話，這種生物體就會侵蝕腦血管，導致出血。」
聚合體就是分子的重複組合，它是由幾千個相同的結構體集結而成的，如同一堆骨牌那樣。大多數的塑膠、尼龍、人造絲、植物纖維，甚至人體中的糖原，都是聚合體。
「也許是吧。我一直在納悶，是甚麼東西使人瘋得如此突然？」
發報員問道。
顯然，安德羅米達品系更偏愛腦血管。其中的原因一時還難以說清，不過，眾所周知，腦血管在某方面來說的確是較為特殊的。例如，在正常的血管擴張或收縮的情況下——比如在極冷或運動的時候，腦血管並不發生變化，而是穩定且源源不斷地為大腦供血。
「所有這些疾病都更有可能在老年人身上發生。」霍爾說。
許久之後，霍爾回答道：「沒有。雖然他患有肝病，但並不嚴重。」
「是這樣的，」霍爾說。「在多數人身上，但不是全部。有些人活下來，有些人則瘋了。」
曼契克走出房間，來到設在這座建築物另一處的電纜發報機旁。他寫下發給野火計畫小組的電文，交給發報員發報。他一邊等待，一邊問發報員：「還沒有回電嗎？」
「還有精神錯亂。」
「長官，野火？甚麼意思？」
不過，倘若傷口面積很大，倘若傷口源於肺部，而且延至……
他想起了自己曾用來做抗凝血試驗的那些老鼠。牠們都死了，不過他並沒解剖牠們。
「不完全是這樣m•ｈetuboｏｋ.ｃoｍ.cｏｍ。因為傑克遜和那個嬰兒都生存下來了。就我們所知，他們並沒有出血的症狀。他們沒受任何損害，一點也沒有。」
不過，正如伯頓所想的那樣，安德羅米達的作用並不顯得如此特別。例如，梅毒引起主動脈炎症是一種非常奇特罕見的反應。由寄生蟲感染引起的血吸蟲病，依其種類分別偏愛侵襲膀胱、腸道，或者腸血管。因此，安德羅米達品系的這種特性並不是不可能存在的。
毫無疑問。
「是的，可以這麼說，」那名生化學家回答道，「當然，這是一種簡明的說法，但……」
「像傑克遜這樣的老人，」霍爾說。「他們都有許多毛病，他們的身體因不同的病症都在退化。有的肺臟不好，有的心臟出現毛病，有的肝臟有問題，有的血管硬化。」
「對！」伯頓此時已十分激動。「任何血液疾病都可以阻止血凝，比如維生素Ｋ缺乏症、吸收障礙症候群、肝功能衰竭、蛋白損失症候群等等，都有可能阻止血凝。」
「我想我明白你的意思。」曼契克回答說。
曼契克顯得疲憊不堪。他手握咖啡杯，站在一個角落，用呆滯的目光看眼前的一切。在他看來，眼前的一幕似乎太不真實了：十二個人在托皮卡這個長長的、粉刷一新的房間重新裝配一架失事的飛機！
「是的。是一種聚合體，已被解聚了。也就是說，它被粉碎了。現在看來這不是因振動所致，而是生化作用引起的，純粹是有機物造成的。」
和圖書「幽靈式戰鬥機的噴射管，飛行員的面罩，都是聚合塑膠製的。」
「你說對了！」霍爾說道。
「這意味著由於某種原因，他們阻止了這種生物體對人體血管壁侵蝕的主要過程。安德羅米達生物體沒有進入肺部或大腦，沒有侵蝕任何部位。」
曼契克揉了揉眼睛。他疲倦了：他該記住，應當閉緊自己的嘴巴。
伯頓離開顯微鏡，嘆了口氣說：「沒有，甚麼都沒發現。」
伯頓搖了搖頭。
伯頓又很快地檢驗了其他的肺、肝和脾臟血管的玻片，他發現其中幾例的血管壁上有綠色斑點，不過不像腦血管上的那麼多。
「等我們弄清楚一個患有胃潰瘍、愛喝酒的六十九歲老先生，為甚麼會和一個兩個月大的嬰兒一樣時，我們就會搞清楚這個問題了。」霍爾說。
生化學家聳聳肩。「是某種化學反應。是酸或者高溫，或者是……」
病理學分析結果令人震驚。腦血管的內壁上聚集微小的綠色沉積物。伯頓毫不懷疑，在高倍顯微鏡下觀察，這些沉積物肯定都是六邊形。
「不過還有一個問題，」他說，「在多數人身上，這生物體導致肺部的血液先凝結。這一點我們是知道的。血管破裂也可能是從那兒開始。不同的是……」
曼契克皺了皺眉，無精打采地看了看袋中的黑色粉末。「是塑膠嗎？」
倘若安德羅米達品系能引起任何原因的大腦出血，那麼，它也可能會迅速導致精神異常。
「你在想可能是腦溢血？」
「或者是甚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