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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道對面的達尼和妻子道別後，隨即進入書店。碧雅翠詩打扮得宜，但看得出治裝經費有限，她走進人群，朝著天使門走去。艾莉夏暗自推測她的三圍，觀察她臀部擺動的樣子。

「聽人家提起過。大家對他沒一句好話。我會盡量去查的。」

「不需要，沒那麼嚴重。但我還是喜歡有個隱密一點的出口，除非會對您造成困擾……」

「算是吧。現場有瓦士和司機維森的相關線索嗎？」

「哇，真勤奮。對了，跟賴安德通過電話了嗎？」

「嗯……我很堅強地活過來了。」

「就這樣了。您那邊呢？有沒有什麼事要告訴我？」

小馬搖頭否認。

「還要再上面一點。」

「千萬別這麼想。咱們這兒，才華一點都不管用。怎麼樣，有事要告訴我嗎？」

「回巴塞隆納這件事實在來得太突然了。您現在人在哪裡？參加聖母朝聖活動嗎？」

「叫什麼名字？」她問道。

「麻煩再給我來一杯白酒好嗎？」她向服務生加點飮料。

「過來跟我一起坐一會兒吧，小馬？我最不喜歡一個人喝酒了。好啦，騙您的。可是，我還真的不太喜歡。」

「丫頭，妳不是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後一個賴安德找來的高級妓|女，等他厭倦妳的時候，我會恭候妳的大駕。我保證，到時候我們一定會共度一段難忘的時光，尤其是妳，這一身細皮嫩肉，正好適合熱燙的鐵塊……」

「小姐，喝點什麼嗎？」服務生一開口就熟絡得很，似乎在這裡工作了少說二十個年頭。

「汽車後座有幾滴血跡。車內有打鬥痕跡，兩人行蹤不明。」

艾莉夏看著又長又寬的吧台，確定此時只有他們兩人。

她頂著朝陽緩步往前，謹慎踏出每一個步伐，駐足觀望櫥窗時，儘可能不去壓迫到臀部。這些年來，她已經學會察和圖書覺各種徵兆，找出因應方式去迴避疼痛，倘若真的免不了，那就儘速止痛。疼痛與她是對戰的宿敵，交戰多年後，彼此都很清楚雙方的能耐，不時挑戰對方的極限，但始終遵守遊戲規則。即使如此，早晨沒穿護具就出門散步，仍讓她痛得像全身著了火，她心知肚明，這就是必須付出的代價。就算後侮也無濟於事。

「我是班嘉實。您好嗎？正忙著跳薩達納舞嗎？」

艾莉夏伸手去摸著服務生的手，小伙子愣得差點兒化為一根鹽柱。

「說到車子，瓦士失蹤案有沒有新進展？」

艾莉夏不自覺地漾起微笑。就在達尼正要進入書店時，店門卻往外推移，走出一位年輕女子，看來大概不超過二十歲。女子擁有純潔無瑕的美貌，套用廣播劇的說法，彷彿從小說裡走出來的人物，美得令人屏息，儍呼呼的純情男生一見就會愛得不能自拔。她有大家閨秀的純真特質，抑或是靦腆，一身打扮像是對自己社會底層生活的質疑，卻又沒有勇氣承認這樣的想法。她就是傳說中的碧雅翠詩，艾莉夏告訴自己，她是那個周旋在小矮人之間的純真白雪公主。

「麻煩請班嘉實聽電話。」

那次相遇，盧馬楠為自尊狠狠扳回一城，當時的他已陷入低潮兩週，手臂有兩道傷口，外加臉頰縫了十八針的刀傷。那次碰面後，艾莉夏足足失眠了好幾週，每天夜裡在漆黑中緊盯著旅館房門，床頭櫃上擺著左輪手槍，始終懷有不祥預感，總覺得更棘手的險厄還在後頭。

「有，就是……我很想和_圖_書念您。」艾莉夏答道。

喝了一、兩杯咖啡，半個鐘頭過後，艾莉夏發現根本沒有人停下腳步好好看一眼書店的櫥窗。森貝雷父子的帳簿大概因長年被遺忘而布滿蜘蛛網吧。艾莉夏突然有股衝動想越過街道，走進那令人愉悅的書香天堂，花光身上所有的錢；但她清楚得很，此刻不宜貿然行動。當下她只能觀望。又過了半個鐘頭，依然毫無動靜，艾莉夏正打算轉移陣地時，卻看見了他。漫不經心的步伐，思緒已飛到九霄雲外，嘴角微揚，神情平靜，彷彿具有洞悉世界如何運轉的神力。她從未見過他的照片，卻在他逐步走向書店大門前一眼認出了他。

「依妮絲小姐是誰？」

「不會的，我保證。」

「您真是個大好人。說吧……我該怎麼報答才好？」

「盧馬楠？已經失蹤的那個？大壞蛋一個。」

「介不介意我借用一下？我必須打一通電話聯絡公事，但我堅持要付電話費喔。」

「什麼意思？」

「真的嗎？」

「過來坐下吧！小馬，我又不會吃人……」

「我的專長。」

「就是……這裡有沒有通往小巷道的後門，或是和房子外面的樓梯相連的出口？」

「還沒。怎麼了？」

年輕小伙子點點頭，隨即挨著桌邊在她對面坐下。艾莉夏送上甜美笑容。

「就在吧台後面。」

「就這件事，拜託了。」

她決定將盧馬楠排除在思緒之外，好好享受她在巴塞隆納街頭第一個早晨。

「您是問我嗎？」

「您適應得這麼好，我感到很欣慰。我還以為您已經在往巴塞隆納的路上了。」

「葛力思小姐？」電話彼端傳來意興闌珊的聲音。「長官一直在等您的電話。請稍候。」

「推薦哪一種？」

艾莉夏走向吧台，看見固定在牆上的一具老舊電話和_圖_書。小馬依舊愣愣地坐在桌邊，兩眼直盯著她。她撥著電話號碼，一邊還朝他揮揮手。

「我就說女孩們真是有眼無珠，居然漏掉這麼一個好男孩，可惜。對了，這兒有電話嗎？」

「當然，這根本就是我人生的新目標。」

「馬上來！」

班嘉實鬆了口氣。「我估計明早到巴塞隆納。不介意的話，可以一起吃早餐，我順便向您報告有關盧馬楠的調查成果。在我抵達之前，能否別輕舉妄動？千萬別又捅婁子了。」

達尼。

「自來水還是瓶裝礦泉水？」

「不用了，這是我們應該做的。」

「事涉敏感……」艾莉夏解釋。

「我要一杯黑咖啡，外加一杯水。」

「小姐，您說什麼？」

「您那些同事真是才華洋溢。」

小馬以肯定的神情回應。

「班嘉實，依妮絲小姐打來了。」她聽見有個警官這樣說道，另一人則在一旁哼唱情歌。

拜訪過巴塞羅的書店，艾莉夏悠哉地在哥德區蜿蜒錯綜的老巷弄閒逛，目的地是這一天的第二站。她緩步踱著，腦海突然浮現盧馬楠這個人，還有他啟人疑竇的失蹤事件。事實上，就算突然再撞見此人，她也不會太訝異。這些年來她早有經驗，盧馬楠和她經常在同一條線索狹路相逢。十之八九都是她搶得先機。唯一值得注意的是這次的案子，席爾巴德拉把任務交派給她時，曾提起盧馬楠當時已經著手調查瓦士收到的匿名信，而查問有關維克多．馬戴石著作大概是好幾週前的事了。盧馬楠不是什麼好東西，但也不是個笨蛋。往好的方面想，如果連盧馬楠都開始調查《靈魂迷宮》系列，那麼艾莉夏可以非常確定自己的直覺是對的。不妙的是，她遲早會再碰見這個人。而他倆碰面時，多半是不歡而散。

「那就瓶裝礦泉水吧。請給我原味的https://m.hetubook.com.com。」

「我一直在想，您一定很想念我。」

服務生猛搖頭。

「沒有。他的座車被遺棄在……等等，我查一下筆記，那個……瓦維德雷拉的濱海公路。這地方是在巴塞隆納嗎？」

「差不多是這樣。此時此刻，我正看著森貝雷父子書店的櫥窗。」

「您的長官怎麼說？」

「他一整個早上都在追著我問您的下落。拜託行行好，趕快打個電話問候他，否則我快被他逼瘋了。」

艾莉夏轉過頭看著服務生，他正端著一杯白酒，眼神夾雜著詫異和疑惑。

「就照您說的吧。」

「想喝點什麼？我請客。」艾莉夏大方邀他。「來杯啤酒怎麼樣？」

艾莉夏嘆了口氣。「我會的。對了，我需要您幫我一個忙。」

「還有呢？」

「這裡還有別人嗎？」

「再上面一點？往天堂的方向嗎？」

「長官要我開車上路，幾乎一天一夜的長途車程之後，明早跟您會合。」

服務生猛嚥口水。

「認識他嗎？」

「唉，要是我能替妳打扮就好了，我的小公主……」她咕噥著。

小馬往屋外街道看了一眼，立刻提高警覺。「需要幫您打電話報警嗎？」

此時還不到早上十點，她經過天使門廣場，來到聖塔安娜街，瞥見老舊的森貝雷父子書店櫥窗。書店對面有家小咖啡館，艾莉夏決定進去找個靠窗位子坐下。休息一會應該能舒服些。

「這就要看您血液裡的鈣質有多少了。」

「就是您啊，這是大夥兒幫您取的綽號，我則是誘騙依妮絲的唐璜。」www•hｅtubｏoｋ•com•ｃoｍ

根據同業流傳的小道消息，利卡鐸．盧馬楠是殉職的巴塞隆納祕密警察傅梅洛早年訓練出來的徒弟，也是賴安德多年來網羅的走狗當中最心狠手辣的一個。在賴安德手下做事這些年，艾莉夏曾幾次和盧馬楠交手過。上一次碰面是數年前，當時盧馬楠狂飮烈酒陷入爛醉，加上苦追多月的案子被艾莉夏搶先破案，怒火中燒的他，竟尾隨她到西班牙旅社的房門口，信誓旦旦地說，總有一天，當賴安德再也無法保護她的時候，他一定會找個最適當的時機和地點，把她吊在天花板上，慢慢用他那一大箱「傢伙」伺候她。

「我會這樣問是因為，有人在跟蹤我。」

小馬望著她，表情僵硬。

「哦！我叫小馬。」

「女孩們真是太沒眼光了……可不可以告訴我，這酒吧除了大門，還有別的出口嗎？」

碧雅翠詩踮起腳尖，挺直身子在丈夫唇上吻了一下。純潔的一吻，嘴唇僅短暫接觸。艾莉夏無法想像碧雅翠詩閉著雙眼激|情熱吻的模樣，甚至被緊緊攬著腰，即使對方是她的丈夫。另一方面，達尼的親吻仍見少男的青澀，早婚的經驗尚未教會他如何摟抱一個女人，雙手應該往哪裡放，如何精進吻功。顯然，根本沒有人教過他這些事。艾莉夏收起笑容，暫時拋開腦子裡不正經的念頭。

她聽見話筒落在桌上，接著，有人扯著嗓門叫喚她的搭檔。

「有女朋友嗎，小馬？」

「有個通往中庭的出口，中庭外面就是貝德雷楊斯街。怎麼了？」

「如果按照我的意思來決定的話，您恐怕要一直單打獨鬥到退休。」

「我需要您利用總署的資源幫我暗中調查，盧馬楠銷聲匿跡之前都做了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