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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吧……我把錢還給您，那幅畫您就留著吧。乾脆把它掛在警局地牢裡。」

畫家隨即用粗布和繩索將畫包好。

畫家皺起一邊眉毛，面帶疑慮瞅著他。「我就覺得事有蹊蹺，原來您是來找我麻煩的。」

「他們今早也找到我這裡來了。他和一個女孩子一起來，自稱手上有馬戴石的書要賣。」

「我不知道。總之，我們不能冒險。」

「喂，我是班藍恩。」電話另一頭這樣回應。

「知道他們是什麼來歷嗎？」

「知道了，尚祈士先生。」

「我想，他買畫是因為可憐我。他是個慷慨大方的人，至少以一個銀行家來說是如此。」

「就像尚祈士先生這種人？」

「男的顯然是警方派來的。至於那個女的，我一點都不喜歡她。兩人一走，我馬上就照著您說的去做，撥了您給的電話號碼，接通後馬上掛斷，藉此聯絡莫賈度，接著，我們就在老地方碰頭。我大概是不到一個鐘頭前跟他碰面的。他應該跟您報告過和_圖_書了吧？」

尚祈士聽見律師在電話另一頭唉聲嘆氣。

「沒什麼好形容的。他跟您一樣，魯莽，沒啥禮貌。不同的是，他臉上有刀疤。」

畫家掀開遮蓋畫作的粗布，向他展示了水彩畫。

「看起來就像夢境。」班嘉實說道。

「在下班嘉實。」

「說不定他只是有罪惡感。」

「有個名叫班嘉實的警察剛剛來找我了。」

「出了一點小狀況，莫賈度必須先回家一趟。」

「您覺得他們是不是有清單？」

「大概兩、三個禮拜以前。」

「他向您買了很多畫作？」

畫家面帶鄙夷發出訕笑。

他沒等電梯上來，逕自步行下樓，大街上清風拂面，他這才發覺自己額頭上滿是汗水。他走向巴塞隆納電台隔壁那家咖啡館，就在蓋斯貝街，一進去就點了杯濃縮咖啡。趁著咖啡仍在烹煮，他走向角落的公用電話，撥了熟記已久的號碼。

一踏出屋外，班嘉實隨即瞥見那位水彩畫家將畫www.hetubook.com.com具收拾完畢，正悠哉地抽著雪茄。他大老遠就衝著警官微笑，隨後走了過來。

「蒙居克。一九三九到四三年。警察能使出的所有手段，我全都領教過。」

「當然不是。」尚祈士答道。

「您可以靠畫畫維生嗎？」班嘉實隨口問道。

「作品永遠沒有完成的時候。訣竅在於……人要懂得何時喊停，讓未完成的作品展現完整的面貌。您對這張畫還有興趣嗎？」

「對，就是在這裡，在我辦公的地方。我可以走了嗎？」

「您待過示範監獄？」

「怎麼樣？大師，您的大作完成啦？」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大茂低聲發著牢騒，並著手摺疊畫架。

伊納修．尚祈士走近會議室窗邊，觀察警官和街頭畫家交談的情形。幾分鐘後，警官拿著買來的畫作，逐漸朝著加泰隆尼亞廣場方向遠離。尚祈士一直盯著他，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中。接著，他來到會議室外的走道，前往櫃檯。

「hetubook.com.com沒怎麼樣。純粹好奇而已。」

「大量印製的海報讓我流失了很多顧客，不過，有品味的人還是有的。」

「尚祈士先生很久以前就是您的老主顧了嗎？」

「他問起莫賈度。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無聊車禍。他們大概一直在跟蹤您。」

「先生，這是您的濃縮咖啡。」服務生提示他。

「那個警察問了些什麼？」

「沒錯。別裝作您根本不知道這件事。」

「您不用怕我，大師。」

「他這麼喜歡您的畫風？」

畫家躊躇不決。「您到底想對尚祈士怎麼樣？」

尚祈士一臉茫然望著他，彷彿不知自己所為何來，隨即走出了咖啡館。

班嘉實搖搖頭。「就當我是您今天的贊助者吧。」

「另外一個警察？」

「就在這裡嗎？」

「另外那個警察也是這樣說的。您兩位都是一樣的德行。」

「您希望我怎麼做？」班藍恩問道。

「我才不怕。對警察的畏懼，我老和_圖_書早就解脫了。但如果您不介意的話，我想去呼吸一下不樣的空氣。」

「您在裡面待過嗎？」

「他跟您說他叫什麼名字了嗎？」

「錢是付給您的，那是您應得的。」

班嘉實掏出皮夾，打算付第二筆錢，卻被畫家回絕了。他甚至掏出班嘉實先前給他的鈔票，往地上一丟。接著，他拿起摺好的畫架和畫具箱，跛著腳慢慢離去。班嘉實望著他的身影隱沒在前方的恩寵大道，接著屈膝撿起地上的鈔票，往相反方向離去，腋下還夾著那幅畫。

「還不少。」

「只要花個一百塊錢，再加上想像力，這夢境就是您的了。」

「唉呀，這不是我們的麥格雷探長嗎？」畫家驚呼。

「他不會是唯一有罪惡感的https://m.hetubook.com.com人。在這樣一個國家，施捨和買賣時，都有罪惡感的影子。」

「能否形容一下我那同事的長相？您如果能幫上忙，荷包說不定會多一張鈔票……」

「我們的交情沒好到那種程度。」

「要走了嗎？我還以為您要跟我聊聊尚祈士這個人。」

「您是在說我嗎？」

「我叫大茂。」畫家自我介紹。

「別和莫賈度碰面，除非接到通知，否則不要再打電話。必要時，我會主動跟您聯繫。回到事務所去，就當作什麼事都沒發生。」尚祈士下達命令。「我如果是您的話，應該會暫時在這座城市消失一段時間。」

語畢，銀行家隨即掛斷電話。他在吧台前佇立良久，面色慘白。

「這是您辦公室的電話嗎？」班藍恩問道。

「好幾年了吧。」

「瑪麗亞．露易莎，我要出去一下。如果馬德里分行的駱凱打電話來，轉給黃荷接聽。」

「這樣太多了。」

警官立刻掏出皮夾。畫家眼神炯亮，一如雪茄上的火光。班嘉實將百元鈔票遞給他。

一陣漫長的靜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