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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魚

作者:勒.克萊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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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簡直不敢相信,這來得太容易了。「不會的,嬸嬸,我馬上就回來。」
幸虧德拉海耶家的人,我才能走出這棟屋子。德拉海耶太太打電話給佐夏,說:「我請問,親愛的,您能把您的小女孩借我一陣子嗎,您也曉得我家裡需要幫手,而且她來的話,她口袋裡多少也能攅點錢。」
可同時,我還覺得滿驕傲的,一個像德拉海耶先生這樣的人竟然會想幫我這樣黑黑的小女孩照相。
「別罵她。只是個孩子嘛,我們小時候不也會這樣嗎?」德拉海耶太太說。她先生笑得很直率,阿貝也裝出一張笑臉。佐夏一點也沒有笑的樣子,她久久的瞪了我一眼,法國人走了以後,她找來了一條銅扣環很重的皮帶。「一粒一鞭!chouma(不要臉)!」她打得我流血。
他點亮了幾盞有夾子的燈,在牆上掛了一塊白色的布幔,在布幔前面放一把凳子。他做好了所有的準備工作,他大概是很久以前就想好了這些事。他臉上的表情很嚴肅、很專心,在燈光熱力的照射下,他額頭沁著汗。他讓我坐在凳子上,上半身挺直。
他停了下來。他覺得我頭髮沒弄好。或者說,他覺得我頭髮弄得不夠亂。他拿掉了佐夏一定要我戴的頭巾,在我頭髮上噴冷水把它弄醒,再用芭比麗絲牌的吹風機把頭髮弄蓬鬆。我感覺熱風吹在我後面的脖子上,而且冷水同時也流到了脖子,弄溼了我的衣服。現在,德拉海耶先生真的很怪,他像阿貝把我堵在拉拉.阿斯瑪家院子裡洗衣間的時候一樣。他滿身大汗,他眼睛閃著亮光,東看看西探探,眼白的地方有點紅絲。我想他太太隨時都會來,我想是這個讓他緊張。過了一會兒,他走到門邊,看看外面,然後把門關上,用鑰匙鎖起來。從這個時候開始,我就覺得很不舒服。我的心臟跳得好快,我很不安,一直感覺到汗水扎在我身上,扎我的肋骨,扎我整個背。
一天,他從我旁邊走過惡狠狠的瞪了我一眼。「反正,你也不會在這裡待太久了。」他跟我說,訂婚典禮就訂在十月。他還加了一句:「既然你喜歡旅舍,我們就在靠海的旅舍舉行。宴客廳已經訂好了。」
過不了多久,我再也撐不住了。我想吐。我站起來,也沒把衣服整理好,就往門邊跑過去。因為鑰匙沒有插在門上,我又轉過頭來。德拉海耶先生站在照相機前面,那樣子好像在想什麼似的。他臉上的表情好怪,好像他非常痛苦。我不知道我己在說什麼,只是勃然大怒的說:「要是你不讓我出去,我就大喊大叫。」他幫我開了門。他避開我,好像我是隻蠍子。他說:「你是怎麼啦?我對你怎麼了?我就是不要讓你害怕,我只是想幫你照相。」我沒聽他說話。我跑開了。我跑出了屋子,沒跟德拉海耶太太說再見。我的心臟跳得很快,和_圖_書我覺得我臉頰、我脖子發燙,剛剛那個男人就是把手指頭放在那兒。
她打了個呵欠。「記得把門關好。待會兒把所有的衣服再洗一次。」
佐夏嗲嗲的撒起嬌。她脫下我的舊衣服,幫我換上我在拉拉.阿斯瑪家穿的白領藍衫子。衫子有點短了,也太緊了,可佐夏就讓拉鍊開開的,外面再罩上一件圍兜。後來我就瘦了很多。
夏天剛開始的時候,有一天下午,外面很熱,我做完了我的工作以後,跟平常一樣到暗房去練習洗照片。德拉海耶先生只穿著襯衫,他把他的外套掛在衣架上。
這男的滿年輕,是在銀行工作的上班族,或者類似這種的。他很講究禮數。佐夏大概跟他說我阿拉伯話講得不好,他跟我講話就都用老式、正式的法國話,害我想笑。佐夏端茶到客廳給他喝,還拿個煙灰缸給他,以免他香煙的煙灰掉在地毯上。他總是直直的咬著香煙,好像咬著鉛筆,樣子呆呆的,很老實。
佐夏和阿貝.阿姿瑪現在住在一棟新的屋子裡,在城的近郊,周圍是大公園。他們賣掉了麥拉的屋子,而且佐夏同意不和她的爸爸媽媽一起住,搬到這個昂貴的區段。
我沒整理我的行李,這樣才不會引起他們注意。我把我所有攅下來的錢都放在我衣服裡,所有我偷來的、我在德拉海耶家工作賺來的,我把這些藏在我睡覺房間裡的一塊踢腳板下面。我把銅板放在我口袋裡,我把紙鈔縫在我衫子裡,貼著我的胃。我把我奚拉族人的金耳環別在我的頭巾下面。
而且,現在又有一個男的到屋子裡來。
一天,她請了兩位客人來午餐,一對姓「德拉海耶」的法國夫妻。她為了請他們吃飯,在靠海城區的一家超級市場買了一串很漂亮的黑葡萄。他們吃前菜的時候,我待在廚房裡,偷摘了幾粒葡萄吃。才一下子,我發現我已經吃光了葡萄串下邊的葡萄粒。於是,我在葡萄串下面塞了幾個紙團,讓葡萄在盤子上看起來還是鼓鼓的,希望他們不會立即就發現我的罪行。我知道,事情遲早都會被揭發,可我也顧不了那麼多。葡萄又甜又嫩,像蜂蜜一樣香香的。
一天,他請我到他的暗房去。暗房在花園後面,是一間小小的屋舍,而且沒有窗戶,以前這裡是車庫,他把它改裝過。他就是在這裡洗照片、晾照片。
我當時還不知道她有這樣的計畫,可我注意到了,自從我不到德拉海耶家去以反,佐夏就對我比以前好。她還是把我關屋子裡,可她不再打我。她甚至讓我多吃一點,除了平常和獅子狗吃一樣的東西以外,有時候我還能吃點水果,一根香蕉、一個蘋果、幾顆有夾心的椰棗。一天,她還很慎重其事的給了我一個小盒子,裡面裝著金耳環,那副刻著我族人名字的彎彎月亮形的耳環,偷小孩的人把我賣給m•hetubook.com•com拉拉.阿斯瑪的時候,沒拿走我這副耳環。「這是你的。我幫你保管是怕你弄丢了。這是我媽的遺囑,我怎麼會不照辦呢?」我常常問自己她為什麼會這麼做。我唯一想得到的解釋是,拉拉.阿斯瑪向她託夢,告訴她要這麼做。佐夏不只很兇,她更是迷信。
起先,佐夏找了各種藉口拒絕,可德拉海耶太太責怪她說:「我想您不是非法拘禁她吧!」佐夏嚇到了,她認為這句玩笑話裡藏著威脅,所以她讓我去了。一個星期一次,後來兩次。
要離開的時候,我等佐夏到街上買東西回來,故意讓衣服從洗衣間的窗子掉到院子裡去。我跟佐夏說,我去撿回來。我的心臟跳得好厲害,我不想讓她從我的聲音裡猜到有異樣。這天下午,佐夏很想睏。她猶豫了一下,可她太疲倦了。她把鑰匙給我。「別趁機跑到外面去遊蕩了!」
後來我又去了暗房好幾次。德拉海耶先生跟我解釋沖洗照片的技巧,先泡泡酸性的溶液,然後教我怎麼用攝子把照片夾起來,晾在繩子上等它乾。我很愛洗照片,讓小盤子裡一張張的臉顯影出來,慢慢的,變得越來越黑。有女人的臉、孩子的臉,還有一些街景。也有一些女孩擺著奇怪的姿勢,身上的衣衫開開的,披散在肩膀上,頭髮亂蓬蓬。
當然囉,到吃水果的時候,佐夏發現葡萄串的下邊都被吃光了,只塞了一些紙團。她大聲喊我的名字。沒有葡萄粒的葡萄梗像毛一樣豎起來。連葡萄串看起來都很應噁。
可本性很快就恢復了。過不久,佐夏又對我很兇。她打我,她對我嚷嚷,說我不過是下女,而且是個一文不值的下女。她隨便有個藉口就氣得冒煙:因為我打破藍色的碗啦,因為我沒洗濱豆啦,因為我在廚房的地磚上留下了髒點啦。
他要來的那天,佐夏就幫我穿上領子有花邊的那件藍色衫子,就是德拉海耶先生討厭的那件,他照相那天還想幫我脫掉。我端著一個盤子,上面盛著幾個小金杯和一個糖罐,端出去給他,而賈瑪先生(我立刻就給他取個綽號「永遠不可能先生」)用很柔和的眼神看著我。他清秀的面貌、白皙的皮膚,一副很多情的樣子,而且當我坐在他面前的墊子上的時候,我老是發現他眼神飄忽的瞄我大腿。這樣子幾個月下來,我終於知道和他見面的時候我要怎麼給自己製造樂趣。我賣弄風情,我故意講些有弦外之音的話,這都只是為了讓他更無法自拔。在這同時,阿貝變得嫉妒、小心眼,對我來說這也是個遊戲,是報復他以前那麼對我的一種方法。我https://www.hetubook.com.com暗暗偷笑,故意讓他以為,我很高興能找到這個婆家。他在場的時候,我就會沒完沒了的一直問佐夏,賈瑪先生的財產、他家的屋子、兄弟的身分地位等等的。
來到屋子外的街上,我一腳把獅子狗踢開去,把鑰匙丟帶垃圾桶子裡。我把鑰匙埋在垃圾裡面,讓別人怎麼找也找不到。然後我走到空蕩蕩的街上,太陽當頭,我不慌也不急。
他沒有點亮紅色的燈。他跟我說:「今天,我想要幫你照相。」他看我的樣子怪怪的。他這麼說就好像這件事本來就講好的。而我啊才不想讓人家照相。我一直都不喜歡這個。我還記得拉拉.阿斯瑪說過,照相不好,那會損了你的臉。
「她好可愛,她好有人緣!我們要恭喜您啊。」這兩位法國人看起來人很好。德拉海耶先生有一雙發亮的藍眼睛,襯在他黃銅色的臉上顯得更突出。德拉海耶太太是金頭髮,皮膚有點紅紅的,可氣色很好。我很想要他們帶我走,要他們收養我,可我不知道怎麼跟他們說。我希望他們能從我眼睛裡看出來我陷在絕境裡,希望他們能完全懂。
德拉海耶先生開始照相了。他跟我說我衣服怎麼怎麼的,說衣服不好看,說它太溼了。他想要能夠更襯托出我的臉的東西,某種更野性、更粗野、更動物性的東西。他解開我衣服的扣子,拉低領口。我感覺到他的手放在我脖子上、我肩膀上。我感覺到他在喘氣,我閃到一邊,他調整我的上半身,就好像他在找一個恰當的動作、一個恰當的姿勢。從我眼神裡應該看得出來我在生氣,因為他倒退了幾步,拍了一捲底片,他一直說:「嗯,這很棒,你非常棒!」每隔一下子,他就繞到我後面,再解開一顆釘子,再讓衣服從肩膀上多垂下來一點。可他幾乎沒碰到我,我只感覺到他的呼吸吹在我後面的脖子上。
德拉海耶先生是個有點老的男人,有個大鼻子,還戴一副眼鏡,使得他藍色的眼睛顯得更大。他每天都穿得整整齊齊,深灰色的全套西裝,在領扣的地方別著一個紅紅的小球當裝飾,黑色的真皮皮鞋擦得亮晶晶。他以前是個重要人物,大使、部長什麼的,我忘記了。我啊我非常的吸引他,他叫我「我的小姑娘」或者是「小姐」。從來沒有人這樣子叫過我。他用「你」叫我,而不用「您」,可他從沒給過糖果,也沒給過我錢。他最愛的,是照片。屋子裡到處是照片,走道、客廳、每個房間,甚至連盥洗室都有。
她不讓我出門。她說有法官的禁令,我不可以再踏進那些不良場所。她要外出的時候,就把門緊緊鎖好,把我關在屋子裡,留下一疊要燙的衣物。一天,我把阿貝一件襯衫的領子燙焦了,佐夏處罰我的方法是,用熨斗燙我的https://www.hetubook•com.com手。我眼睛裡灌滿了眼淚,可我用力咬緊牙,不讓自己哭出來。我沒辦法呼吸,就好像有人指著我的喉嚨一樣,我差點昏過去。一直到今天,我的手上還有個白白的小三角形,永遠留下了記號。
我完全不曉得我又遇到了什麼。後來,我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是佐夏的警察跟蹤我,佈下圈套來抓我。我偷過東西的那些超級市場也都在追查我。我被帶到一個審訊小孩的法官那裡,法官是個很沉穩的男人,他講話聲音好低,我幾乎聽不見。所有他問我的問題,我都說是,他看我大概覺得我很乖。可他也要訊問我棧房的事,問甲米菈太太和公主們都做些什麼。因為我什麼都不說,他就發起脾氣,可他還是一樣很溫和。他只是一面看著我,一面把頂在指尖轉的鉛筆折斷,好像他要讓我明白,他只要比劃一下就能把我折成兩段。我被訊問了好幾天,每天訊問完以後,都帶我回到窗戶架著鐵欄杆的房間裡。這裡就像是學校,也像醫院旁邊加蓋的建築物。
然後他把我交給佐夏。要是他讓我選,要佐夏,還是要坐牢,我會選坐牢,可他沒讓我選。
德拉海耶夫婦在靠海的城區租了一棟很漂亮的屋子。這屋子的油漆和整修工程是阿貝的公司承包的。這地方很清靜,花園裡種了橙樹、檸檬樹,還種了一圈夾竹桃當圍籬。小鳥很多。我在德拉海耶家裡覺得好舒服。我覺得我又找到了寧靜安詳,像小時候在麥拉過的那種日子,整個世界很小,小到只有拉拉.阿斯瑪家白色的院子。
德拉海耶先生說我很聰明,說我對照片很有天賦。他很興奮的跟德拉海耶太太談到我,他說應該帶我去攝影工作室註冊,攝影可以成為我的職業。而我啊看著這個這麼雍容華貴的女人,我很想塗掉我腦子裡那件掛在暗房牆上的銅釘黑皮內褲。我告訴自己這沒什麼,他們大概把它忘記了,就像我們隨手把帽子掛在鉤鉤上。
在暗房裡,最讓我吃驚的,是他太太的照片,釘得牆上到處都是。這些照片有點舊了,她看起來還很年輕。她沒有穿衣服,金色的頭髮上插了許多花,還有些照片就只穿著游泳衣在海灘上。這些都是在另外一個國家拍的,在很遠的一個島上,照片裡可以看到棕櫚樹、白色的沙灘、碧青色的海。他跟我說過那個地名,那聲音聽起來像「馬鈕哈瓦」,或者是類似這種的。暗房裡面的牆壁上還掛著一個用黑色的皮革做的怪東西,上面釘了很多銅釘,我本來以為是一種武器、一種彈弓,或者是一種嘴套。看了看照片,我嚇了一跳,才發現這是德拉海耶太太的內褲,她丈夫把這掛在這裡,好像戰利品。
我想我快死了。我沒東西吃。佐夏把米煮熟了給她養的一隻小狗吃,一隻白裡帶黃的長毛獅子狗。她在飯上面澆點雞湯,她就只給我吃這個。我吃的https://m•hetubook.com.com比她小狗還少。有時候我會從廚房裡摸個水果。要是被她看見我就有罪受,這我好怕。我兩條和兩隻手臂到處都淤血,因為她用鞭子抽我。可我好餓,只能繼續從廚房菜櫃裡偷點糖、偷點餅乾,還有水果。
起先,佐夏和阿貝對我很好。好像他們決心揮別一切的不愉快,拋掉過去的種種,我們要在一個全新的基礎上重新開始。說不定他們也怕甲米菈太太,他們有被監視的感覺。
茱麗葉.德拉海耶對我很好。我大概下午兩點到她家的時候,她倒茶給我,還從一個漂亮的紅色鐵盒子裡拿小糕餅給我。她看我迫不及待的把這些乾乾的糕餅吞下去,大概就猜得出來我在佐夏家吃不夠。我想她知道我的過去,可她都不說。我拿抹布去擦她房間的時候,她把她所有的珠寶都放在櫃子上看得到的地方,還放幾個銅板的零頭小踐。我想她是要測驗我,我提醒自己別去碰那些。我走了以後她會去數那幾個銅板,聽她聲音很愉快,我就知道她很高興一樣東西也沒少。可當她這麼做的時候,我反而可以趁機去摸她丈夫掛在衣櫃釣鉤上的外套口袋。
他們吃過飯以後,我把葡萄端出來,正好這時候客人要我留下來。他們對佐夏說:「這是您監護的小女孩。」
我走到了樓梯間。我把狗帶走,當作是報復,我把門鎖緊緊鎖上。阿貝有另外付鑰匙,我知道他要到晚上才回來。
然後他開始拍很多照片,他用一台有腳架的照相機,照相機上還閃著小紅燈。我聽見快門的聲音。我覺得我也聽見了他的呼吸聲、他哮喘的喘氣聲。那感覺很怪。我一點也不怕他,可同時我感覺到我心臟跳得很快,好像我正在做一件不准做的事、做一件危險的事。
沒穿衣服的女人我看得很習慣了,和大佳娣去洗蒸汽浴的時候,或者是看著阿伊霞、法蒂瑪在房間裡走來走去,我什麼沒見過。可是,德拉海耶太太沒穿衣服的這些照片,我看了卻覺得很羞羞臉。在一張黑白照片裡,她脫|光了衣服躺在陽台上,曬太陽,而且在她肚子下面陰早的地方有一團黑色的三角形,和她頭髮的顏色不一樣。德拉海耶先生從他眼鏡鏡片後面觀察我,臉上有一抹似有若無的微笑。我想這也是一個測驗,所以我就把我羞恥的感覺藏起來。我實在很想討他們歡心。
後來我還是回到佐夏的屋子。沒人在。我在樓梯間等她回來。很奇怪,她沒有打我,她也沒有問我什麼。只是,我就沒有再去德拉海耶家。我想我從這一天起就決定要離開,走得越遠越好,到世界的另一頭去,永遠不再回來。同樣也是在這個時候,夏決定幫我找婆家。
德拉海耶太太來過好幾次,說要我回去。可佐夏不願意讓我再看到她,再說我這時候也過得滿好的。我突然對這些漂亮、高尚的人很厭惡,討厭他們那些小內褲的把戲,和他們那些奇怪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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