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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半個神不容易:愛特伍隨想手札

作者:瑪格麗特.愛特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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Ⅱ 後殖民地

後殖民地

但「我們」到底是誰?我們都懷著這個疑問。在「我們」的陣營、「我們」的防線、「我們」的堡壘内的我們是誰,而他們又是誰?在夜裡讓非法的輪船登陸的是「他們」嗎?戴著異國風情的帽子和我們想像不到的旗幟,悄悄潛入這裡的是「他們」嗎?我們應該和他們交朋友,還是用弓箭射他們?他們有什麼臨時或長期的計畫?這些計畫會為我們帶來好處嗎?這個「我們」和「他們」的問題是一種揮之不去的憂慮。
我們走進博物館在裡面沉默不語。我們對從前沉默不語,我們對某些發生過的事沉默不語:我們對土hetubook•com•com著沉默不語,他們因為我們而備受折磨——儘管他們曾用弓箭對付我們,或者恰好相反,幫助我們。他們飽受疾病摧殘:但沒有人畫下這種情況。也沒有人畫下他們被搜捕、射殺、敲擊頭部、搶劫等情形。我們對這些事情沉默不語,因為我們覺得恐怖。我們想:「我們對他們做了那些事?」我們說了「他們」這個詞,還以為知道用它來指稱什麼;我們說了「我們」這個詞,儘管當時我們還沒出世,儘管當時我們的父母還沒出世,儘管我們的祖先的祖先可能來自完全不同的地方和*圖*書,那些地方有相似的帽子,旗幟卻在這裡的海岸迎風——迎著替我們吹來大量食物的歪風(對此我們也是沉默不語)——飄揚的旗幟並不相同。我們吃得很好,電燈多半都是亮著,屋頂不會漏水,車輪轆轆轉動。
我們全都擁有這些東西:維多利亞晚期風格的圓頂房子,它是結實的石造建築,前面有幾頭石獅;那些三層磚造樓房中,有的裝飾著浮雕、木頭,或是塗了油漆的鐵器,有的則沒有。磚屋掛著上面寫著「歷史建築」的琺瑯或青銅牌匾,除了星期一,其他日子可供遊客參觀:而那些開得很大的薔薇花,和_圖_書也都是以前所沒有的。在何時以前呢?在那些船靠岸之前,而我們全都曾有停靠的船;在那些戴著海狸皮帽、水手帽、高帽——反正是各式各樣的帽子——的人走下船之前;在土著用弓箭射擊這些戴帽子的人,或是友善地對待他們、並將他們從飢餓中拯救出來之前,而我們也全都有過土著。不論是否使用了弓箭,他們都沒有能力阻擋那些戴帽子的人,也許阻擋了一陣子;那些戴帽子的人還有旗幟,而我們也全都有旗幟,只是那些旗幟跟我們現在所擁有的不同。土著沒有帽子和旗幟,但也許是他們的帽子和旗幟與此不同,所和_圖_書以肯定有人曾做過某些事情,我們全都有過畫家,他們畫下那些事情,在畫中留下可供我們解答的痕跡,你可能會認為他們畫出事情發生前後的差異。他們畫下穿著五顏六色的服裝、沒有戴帽子的土著,也畫下那些戴帽子的男人。在那些戴帽子的男人結婚生子、蓋起三層磚造樓房供妻兒居住後,他們畫下這些人的妻子和孩子。他們畫下了前所未見的鳥獸,當時這些鳥獸還有很多:他們畫下了事情發生前後的風景,也畫下事情正發生時的景況。畫中有揮舞的斧頭和升騰的烈焰:你在古建築或博物館都能見到諸如此類的畫。
至於「他們https://m.hetubook.com.com」,我們的首都以他們的名字命名,我們用來敲詐遊客的某些啤酒商標也是如此。我們濫用「原汁原味」這個詞,還迷戀於連結號——我們的詞彙和他們的詞彙緊密相連。他們偶爾會在我們的博物館出現,不戴帽子,穿著他們從前那些五顏六色的衣服,唱著原汁原味的歌謠,假扮成他們自己。這些都是作秀。但經常有這樣的時刻,也許是在黃昏,當飛蛾出現夜來香綻放的時候,我們的手散發出血腥味。只是一陣若有似無的氣味。「我們對他們做了那些事。」
然後你想通了,可以用一個詞,或可能是兩個湊在一起的詞來形容這種情況:後殖民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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