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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情書蹤

作者:A.S.拜雅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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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第二十二章

「我請你吃晚飯。」他對尤恩說。
「是情書嗎?」尤恩說。
「有各式各樣的原因。」尤恩說。
尤恩跟騎師和訓練師講過了話,帶了另一名年輕人回來見凡兒,介紹給她認識。他的名字叫做拓比.賓恩,是聯合養馬的人之一。拓比.賓恩比尤恩瘦,臉上有雀斑,還有一小撮金色鬈髮,只有在他耳朵上方有。他禿頭的地方如同粉紅色的剃度部分。他穿著騎兵斜紋布,套上優雅的背心,在鄉村毛呢夾克下面閃出時髦的孔雀光彩。他笑得很柔和,因為愛馬跑贏了,高興得講話稍微前後不搭調。
「這種事啊,做過自然會懂的。而且我想看看妳微笑的模樣。妳本來是在折騰自己可愛的臉蛋,折磨成永遠失望的表情,再不注意,很快就來不及了。」
「那就繼續唸下去吧。」他叫她唸兩遍,然後自己覆誦。
「這個我喜歡。」尤恩.麥克英太爾說。
「林肯郡的人。」凡兒說。
就這樣,她暫時和尤恩住在一起,住在馬廄旁邊的房子裡。夜色清涼,他們繞著院子走,院子打掃得整潔有序,大眼睛的長長馬頭從馬廄門上探出來,以很優雅的姿態向前傾,接受蘋果,有皺皺柔軟的嘴唇以及不具侵犯性的素食動物大牙。低矮的磚房覆蓋著爬牆玫瑰和紫藤。在這樣的房子裡,早餐都吃腰子、培根、洋菇,或是用銀色盤子裝的印度燴飯。臥室經過設計,到處都是乳白色和玫和圖書瑰色的印花棉布,在堅固的舊家具外圍起泡。凡兒和尤恩在類似山洞的房間裡面,湊著玫瑰色的燈光做|愛,望向沒關的窗戶外面,看到黑色的陰影,聞到真正玫瑰發出隱隱的夜香。
「什麼詩人?」凡兒說。
「是詩啦。羅伯特.葛瑞夫斯寫的。我喜歡羅伯特.葛瑞夫斯。他能感動我。」
「我認為她不可能會回來。」凡兒邊說邊看著尤恩。「我認為,她不告而別,一定有她的原因。」
「凡兒對文學有興趣。」尤恩對拓比說。說這句話前,他明顯在盡量想出一個不會提到羅蘭的方式來解釋凡兒。
「對呀。複雜的情書。那個時代的人啊,寫信寫得很勤快。」
尤恩這夥人有兩個律師,兩個股票交易員,聯合擁有反射者。
凡兒坐在新市馬場的看台上,看著空曠的跑道,扯著耳朵拚命想聽到馬蹄的聲響,看到小陣灰塵以及規則的振動轉變為一股閃亮的肌肉與亮麗的絲毛,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衝過眼前,棗紅色、灰色、栗褐色、棗紅色,期待這麼久,為的就是這麼一小段閃電式的生命。然後是壓力釋放出來之感,汗水淋漓的馬匹,冒著熱氣的鼻孔,人們不是歡呼就是聳肩。
「我可以說是文學律師。」拓比說。「和我的本行差得很遠,告訴你也沒關係。我接了一個案子。有人最近發現了兩個已經過世的詩人寫的信,展開一場爭奪戰,和_圖_書戰況慘烈無比。幾個美國人要付我的客戶一大筆錢,想買下信件手稿。不過英國人發現了,想把所有信件列入國家寶藏,禁止輸出。雙方似乎彼此痛恨對方。我把雙方都找來辦公室。英國人說,這些信件會讓國際學術因此改觀。他們一次只能看一點——我的客戶是個脾氣古怪的老頭,不讓所有的信件一次出手……現在媒體也找上門來。這位英國教授還跑去找藝術部長。」
「對對。他們全都想找她,可惜她消失了。一定是度假去了。現在是暑假。學者都會出去走走。她發現他們在——」
「也對——」
他說:「如果是信件的話,問題一定會牽涉到版權與所有權的問題,很複雜。」
凡兒張開雙臂,抱住尤恩的脖子。
「我們贏了。」尤恩說。「反射者贏了。他太棒了。」
「茉德.貝力博士?」
「誰贏了?」她對尤恩.麥克莫太爾說。「太快了,我沒有看見。」話雖這麼說,她當時還是跟著大家一起大喊大叫。
他們迂迴來到勝利者的圍欄,反射者站在裡面,上面披著毛氈在發抖,顏色是亮麗的棗紅色,腳呈白色,因為流汗而略顯黑色,汗水向上蒸發,和煙霧混在一起。凡兒心想,他的味道真奇特,有乾草的香味,有健康和努力的味道,聞起來很鬆弛,很自由,很自然。她將他的氣味吸進去,他則皺皺鼻孔,甩甩頭。
「會不會被搞壞,就要看我肯不肯了。我是說,我也有責任。噢愛情,蘋果堪折https://www.hetubook.com.com直須折。」
行走於黑暗與黑暗之間——閃亮的一處
帶有墳墓狹隘氣氛,卻沒有墳墓的平靜。
「我就賭他會贏。」凡兒說。「我是壓了一些錢在白夜上,只是因為名字好聽而已,不過我打賭他會贏。」
「名字都像詩一樣。」凡兒說。她越來越覺得充滿了淡淡的金色善意,灌滿了香檳。
「我們合作無間啊,不是嗎?在床上啊。」
而這裡,有青草,有乾淨的空氣,有愉悅的感覺,還有會跳舞的可愛動物。
「我以前的同居人專門研究艾許。」凡兒說,然後停下來,被自己自動改用的過去式感到全然迷惘。
「別鬧了。」
「我們都念過書。」尤恩說。「管你們那種人會怎麼想。妳看看反射者。他的爸爸是蘇格蘭詹姆士,媽媽是鑽岩器,我認為命名為反射者的原因是,鑽岩器會引起振動反射,而美國人亨利.詹姆士寫過小說或是什麼東西,題目是反射者。為馬兒命名時,一定要影射到父母親的名字。」
「原來是日行一善啊。」凡兒混進了一半普特尼的口音。
「這些馬的名字簡直像開玩笑。杜斯妥也夫斯基從《愛麗絲夢遊仙境》改編而成的白夜。」
「不行不行,我來請才對。不然至少我們現在可以開瓶香檳,因為我今天晚上還有事。」
「對不起。我不知道,講得確切一點,我不知道你為和*圖*書什麼喜歡我。」
「告訴你好了,尤恩。快樂,我並不內行,你的生活會被我搞壞的。」
羅蘭突然失蹤,凡兒向來都以為只是因為他想和茉德.貝力私奔。她在盛怒之下,曾經打電話到茉德的公寓,接電話的人嗓音卻是厚實的美國口音,告訴她說茉德不在。凡兒問,茉德到哪裡去了,對方的口吻是好氣又好笑,「我無福知道。」凡兒也對尤恩訴苦過,而尤恩也說:「可是,妳也不想要他了嗎,對不對,已經結束了吧?」凡兒大聲說:「你又怎麼知道?」尤恩說:「因為過去幾個星期以來,我一直在觀察妳評估妳,這是我的職責所在。」
凡兒往下看著精光的尤恩.麥克英太爾身體。他的色澤和他的馬兒正好相反。他身體中間部分全部都很蒼白——從淺黃色到純白色。不過他的四肢呈棕色,而反射者的腳則是白色。他也有一張馬臉。凡兒笑了出來。
「藍道弗.亨利.艾許,是我們小學時念過的詩人,我怎麼念也念不通,另外一個女的我從來沒聽過。克莉史塔伯.勒摩特。」
「你又沒有告訴我賭馬這麼漂亮。」凡兒說。
「我還以為你不——」
「噢愛情,蘋果堪折直須折。」她說。
凡兒本來以為,賽馬就像小時候那種下注店一樣,充滿啤酒與菸蒂的氣味,對她來說,似乎就等於木屑和男人的小便一樣。
「也許她自己本來也不知道。」
「其他幾個人有沒有來我不知道。」尤恩說。「要不要去找找看?」
她看著節目單。
https://m.hetubook.com.com這天天氣很好,有英國的味道,普照的日光白晃晃,視線邊緣有幾撮雲霧,在跑道看不見的那一端,在馬匹聚集的那邊。
話說回來,他的確一直都喜歡修補東西。摔壞的模型啦,走失的貓咪啦,墜毀的風箏啦。
「看吧。」尤恩說。「妳看吧,我讓妳心情變好了。賭博,再加上一點動作,是最佳藥方。」
尤恩把手放在她的手上,再多倒一點香檳。
「對呀,我就住在林肯。妳聽過是吧?」
「也許吧。如果她回來的話,他們所有人都會很高興。」
他們三人漫步離開,氣氛祥和,買了香檳、煙燻鮭魚、龍蝦沙拉。凡兒心想,自從她有記憶以來,從來沒有做過任何單純享樂的事,除非你把電影或是晚上到酒吧去也算在內。
「布列克艾德教授去找過艾許爵士。艾許多數的作品,他好像都擁有版權。不過那個美國人——克拉波爾教授——幾乎所有信件都保存在他的圖書館裡——他還負責將大批信件編輯成書——因此他聲稱擁有版權不是沒有道理。貝力家族似乎也擁有手稿。茉德.貝力似乎已經找到。克莉史塔伯是個老處女,貝力在她過世的房間裡找到信件——藏在洋娃娃的小床之類的地方——價值多少,茉德.貝力沒有告知我們的客戶,所以客戶非常不是滋味。」
「我們可要好好慶祝一下。」尤恩說。「二十五賭一,不賴嘛,我們就知道他一定厲害。」
「妳還以為雅痞不喜歡詩。親愛的凡兒,妳少粗俗了,少頭腦簡單了。」
「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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