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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咱們這一段情說起來也真是夠得上纏綿悱惻，迴腸盪氣！」

「……」一看到題字，我瞌睡蟲醒了一大半，猛然的站了起來。

「怎麼樣？不是蓋的吧？天下第一正！」

「嗨，我看你老大怎麽昏昏欲睡的，來、來、來，口說無憑，給你看看她的照片就知道老夫不是亂蓋了。瞧！這背面寫著『兩情相許，又豈在朝朝暮暮。』很有深度呢。」

「大三那年，正當咱們難解難分，八字有了兩撇的時候，她的老母忽然說本人油嘴滑舌，目無尊長，插手進來干預。老夫苦思出來一條破財消災之計，每個週末陪她老母打麻將，能放就放，逢包必包，不出一個月哄得她老媽媽每天眉開眼笑的，這一關也就輕輕易易的闖了過去。」

「……。」老兄幫幫忙，我的寒毛已經全體肅立了。

「……。」糊塗麵也吃了，熱啤酒也喝了，不好怎麼辦？

他從床底下的襪子和圖書堆裡頭掏出來幾罐熱烘烘的啤酒，也不問我要不要就一個快傳，侍候了過來。領教過他的糊塗麵，我也沒什麼好大驚小怪的，只有死命的用衣服擦拭啤酒罐子，連商標都快被我擦掉了。

「……。」我一看照片，立即血往腦門子上沖，但覺得天旋地轉，世界的末日到了。

「……。」他吹得得意又丟過來一罐啤酒，我慌忙的又丟了回去，這啤酒不但熱，還有異味，抓在手上黏糊糊的十分恐怖。剛才灌了一罐下去，已經非常後悔了。

「咱們相逢，是在校園裡杜鵑花盛開的時候。她在登山社的迎新會上高歌一曲『當我老得不能做夢的時候』，真是此曲只應天上有，人間難得幾回聞，老夫知道，我這一生就要改變了……。」

「老夫罩馬，捏的是個『快』字訣。她一唱完我就『上』了。大一到大二，罩她的可有一大票人，黑白兩道，https://www.hetubook.com.com各路好漢戰得十分熱鬧，不過沒有多久一個個都被老夫殺得潰不成軍。不是蓋的，別的不敢說，罩起馬來老夫可真是不含糊……。」

「她大四的時候，我在外島服役，聽說由國外殺回來一個渾小子，馬子差一點被他拐了去。幸好，他小子短期内又出國了，我才又穩住陣腳，不過不想還好，一想起來就冒火，那天這小子被老夫遇到了，可不能輕易的放過他。」

「老夫的馬子天下第一正！你老大要是看到了，也一定喜歡。」

「……。」他的人生倒滿容易滿足的。

那一年的感恩節，雪早已經默默的下了。我租了一部旅行車，從加拿大的蒙特婁殺到紐約州的奧伯尼去。我把行李在紐約州大的皮爾斯廳安頓好，就在宿舍裡閒逛，想找一個地方解決民生問題。

「……。」我看到了那裡還有你的份。

開什麼玩笑，進了房和_圖_書門以後我口還沒有開過，談得投緣這句話可是從何說起。

「咦？老兄怎麼了？唉！一定是開車太累了！我不該拉著你蓋這麼晚的，真不好意思，我送你回去，咱們改日再聊。」

「老夫以為世界上最快樂的事，第一是洗澡，第二就是喝啤酒了。」

「老夫洗得乾乾淨淨，喝得醉意三分，就開始靜靜的坐著想蜜斯。」

「出國以後咱們魚雁往返，郎情妾意，如膠似漆，感情更是突飛猛進。總而言之，言而總之，老夫的馬子，天下第一正。哈！今天與你老兄雖然是萍水相逢，但是咱們談得投緣，到時候少不了請你喝一杯喜酒！」

「……。」現在已經半夜了，小倆口子才剛剛相逢，這小子溫吞吞的，等到纏綿悱惻，盪氣迴腸的時候，我看不捱到天亮也難。白天開了一天車子，晚上還要聽人家蓋一夜蜜斯，人生真苦。

「……。」世界之大真是無奇不有。

「老夫小蓋和圖書一下蜜斯給你聽，好不好？」

後來我和這位小子混熟了，覺得他人不錯，是那種肯為蜜斯拚命的人。這種人在今天打著燈籠也找不出來幾個了。離開紐約以後，也就和他失去了聯絡，咱們兩個無話不談，只有一件事我一直沒有告訴他：我皮夾子裡有一張快發黃的女孩子照片，不但和他皮夾子裡的那一張完全一樣，而且，奶奶的，連題的字都沒有不同。常言說的好：「愛情誠可貴，友情價更高，若為老命故，兩者皆可抛。」不過現在事隔經年，回想起來整個事情透著蹊蹺，說不定是俺一時不察，陰溝裡翻船，著了他的道兒也未可知。害得我趙老大正正常常一條漢子，每到感恩節的晚上就神經兮兮的一邊洗澡，一邊喝熱啤酒，還一邊唱什麼「當我老得不能做夢的時候」。本來，要打聽他的地址問個明白的，後來想想，這年頭，蜜斯是身外之物，算了。

經過浴室的時候，聽到和_圖_書裡面有男中音很悲愴的在唱：「當我老得不能做夢的時候……」在靜靜的感恩節之夜聽來分外令人感動。我再仔細一聽，發現這名男中音的發音裡帶著台南腔，莫非老中乎？好奇心油然而生，就探頭進去張望。果然不錯！一名赤條條的黃面漢子正在引吭高歌，一見有人進來窺視，很不自然的躲躲閃閃。我才發現自己很失禮，就慌慌張張的退了出來。沒想到這小子一看清楚是老中，也不害羞了，三步湊成兩步濕淋淋的伸出手來說：「剛來啊？歡迎歡迎！」我從來沒有和赤身露體的人握過手，所以很不自然，眼睛也不知瞧那裡是好：「是的，我剛剛才到，正在找餐廳呢！」「找什麼鬼餐廳，到老夫的房間去吃糊塗麵！」

「……。」謝天謝地，我換了一個坐姿，好不容易捱到大四了，再過一年服完兵役就出國了，我也可以回家睡覺去了。

「……。」你小子有種把她帶到奧伯尼來試試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