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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唐的錄音帶事件後，朱莉懷念起小毛來，於是她找了一個名目，又飛到上海去找供應商，等在虹橋機場的小毛兩眼赤紅，也不知幾晚沒睡就等著這一天，這令朱莉很不忍心，才進旅館就一個過肩摔，把小毛給結結實實的擺平在床脚的地毯上。

「小萍，我終於又戀愛了。」

劉伯溫他老婆說的：

「拜託啦朱莉，妳這哪是找老公，根本是在找匹種馬嘛。」

「法曰：謹養勿勞，並氣積力。」

「老天，跟誰？」

朱莉印象最深刻的倒不是小毛躺在下面呲牙咧嘴的樣子，而是臨走時在門口那種近乎哀求的依戀模樣。

按以往的經驗，老外只想打炮，老中不是想結婚就是想在女人身上自瀆男性的成就感，遇到小毛則是完全不同的經驗。

「John, take good care of this girl, she's, you know, gee——」

小毛摟摟她，沒有回答。

小毛廿五歲，長得不賴，交通大學畢業，但常識只有高一的程度，和朱莉說話會臉紅，尤其有一次朱莉在談價錢時擺出她台灣婆娘的架勢，小毛竟然嚇得怔在椅子裡，半天闔不上嘴。

朱莉接著又說：

「你們注意到沒有，Julie 的 Ass，俏哪！」

「朱，莉。」

有人贏錢有人輸錢，這事也不過這樣，壞就壞在唐還出租錄音帶，聽一次五百元，NT。偏偏禮品部的詹姆士戴著 Walkman 聽得入神，給朱副理逮個正著，她只聽了兩秒鐘，詹姆士的 Walkman 在地上碎成三塊，接著海倫被叫進她的辦公室，再接下來，you know，唐說的：

「Five hundred, US Dollar, Don, I buy your tape in action.」

可是她的先生，也就是劉伯溫，則說了另一句話：

「一切都準備好了。」

「男人，賤哪！」

種馬？朱莉自己也笑起來，這兩個字倒是蠻貼切的。

朱副理負責的是禮品部門，原在一家小貿易公司工作，去年到美國去談生意，一個月後回台北竟搖身一變成了這家美國三大百貨公司之一的台北分公司副理。

連續三個月，朱莉都是在月底時到馬尼拉去個三天，當然不會通知林董，小毛也守口如瓶，朱莉一進旅館，小毛已等著，反正廝殺個三天兩夜。

朱莉硬是憋住氣才沒笑出來，摸根菸點上，再把小毛摟進懷裡：

接下來是朱莉自己的問題，把小毛養在上海，還是弄到台灣去呢？

小萍早結婚了，兒女也都進小學，她常說朱莉存心是不想結婚，才弄個什麼「五條件」自欺欺人，因爲天底下根本找不到符合這五個條件的男人。平常兩人喜歡鬥嘴，對這www.hetubook.com.com件事，朱莉則僅笑笑不回嘴，她早已有了對象。

小毛經林董的介紹，很快就進了台北一家貿易公司，搞些台北、馬尼拉、大陸的三角貿易，小毛的潛力果然十足，不到一個月就儼然台北人的模樣，爲此朱莉還開個小派對，請些好友到家裡來見見「五條件」。

那個晚上還眞不短，第三次小毛才算大功告成，所以朱莉對小毛的評語正是：

或許這種心理也刺|激了朱莉，那個晚上她眞把小毛做了，做的乾乾淨淨。

捧著電話，朱莉吃吃的自顧自笑了好一會，小萍在那頭直吼著：

２．長相斯文，身體却強壯。

４．個性溫和，要聽話。

「不會是妳的五條件吧。」

「男人，賤唷！」

小毛沉默了好幾分鐘，猛的一個翻身把朱莉壓在下面，朱莉感覺到那熟悉的熱呼呼的氣息正吹開她的每一個毛孔，接下來朱莉忍不住的又 scream 起來，直到全陽明山的人應該都被吵起來，小毛才緩緩離開朱莉的身體，一巴掌拍在朱莉的屁股上：

「 Your goddamned Order.」

舉例來說，她以前遇過一個男人，叫張什麼來著，兩人同居近三個月，一切都很好，可是朱莉仍毅然決然的放棄，因爲那個男人有摳鼻孔的習慣，而且總把鼻屎往枕頭下藏，朱莉看到一次便對那個男人倒盡胃口。

「妳猜。」

關於朱副理傳奇有好幾種說法，最可信的一種是某月某日，朱莉（她的本名）到了紐約的總公司去推銷音樂盒，沒想到和總經理密斯脫朗尼一談兩小時，沒多久朗尼還打破慣例的親自陪朱莉到台北上任，朱副理從此誕生，公司裡的高級幹部更難忘朗尼向大約翰說的一句話：

最最難得的是，小毛在迷戀朱莉之外，也發展出自己的生活方式。小毛長大了，成熟了，朱莉也開始認眞的考慮起終身大事，把小毛娶回台北，應該不會有什麼後遺症才是。

「朱——不對，朱莉，對不起，也不對，請問您的名字是從英文翻過來的呢，還是英文名字是從中文翻過去的呢？我該稱呼您朱小姐，或是朱莉小姐？」

美國的朗尼人也不錯，可是天曉得，朗尼一個星期練兩小時瑜伽的目的，竟然是爲了可以維持從七歲開始養成的咬脚指甲習慣。

至於常識水平的不足，問題也不大，小毛的吸收力很強，跟著朱莉跑兩個工廠，也弄清什麼是 FOB，什麼是 LC 了。

三個月前朱莉和總公司的遠東區採購經理查理一起去了大陸一趟，公司是想找些更便宜的供應商，所以行程很緊湊，不過在上海還是給她碰到了一個小男生，那個小男生拿著她的名片結巴了好一陣子：

同時進行的還有新居的佈置，及一切結婚所需要的東西，從頭紗、喜宴到喜糖。

「https://www.hetubook.com.comHey, Julie, I've nothing to do with that.」

一切工作甫搞定，馬尼拉的調查報告也寄來，不出她所料的，小毛眞是個乖孩子，每天的作息完全按照她所安排的，只不過在林董公司裡的時間增長了些，小毛現在是林董和大陸做生意的主要幫手。

朱莉可不是對這個小男生一見鍾情，而是覺得有趣，他又姓毛，更使朱莉覺得不逗逗這個小男生不過癮。

平常男人別說三次，只怕一次之後就撇過頭呼呼大睡，小毛却仍將一張嘴黏在朱莉胸前，恨不能再來個第四、第五次，還是朱莉趕他走的，小毛不累，朱莉可累了，已經很久沒當老師了。

「咖啡，剛泡的。」

三天可以了解一個人，却絕對不能摸清一個人每個細微的小習慣。

「Gee, I can hear her scream from 陽明山.」

公司裡只有一個人沒賭，那就是朱莉。

「對，對不起，我沒有過。」

其實朱莉遲遲不結婚的主因之一便是怕給套住，她的希望是需要時有個自己喜歡的男人守在那裡，不需要的時候男人也不會黏上來。男女成天耗在一起，朱莉的說法是：

基於這個考慮，朱莉再給小毛兩個月的時間，反正兩個月不是很長，也可藉這段時間讓小毛適應她的生活。

朱副理的爲何不結婚和有沒有男朋友，都他媽的干公司裡任何一個人屁事，可是朱副理的鞋跟聲越響、耳環越大，大家的好奇心越重，唐最先發難：

「咖啡，剛泡的。」

朱莉不是不想結婚，而是她有她的原則，沒有十足恰當的對象，她絕不輕言放棄，例如那個自以爲床上功夫笑傲江湖的唐，在朱莉的眼中不過是——紐約那種賣性玩具商店的那種——那種玩具，偶而拿來玩玩罷了，但朱莉沒想到大意失荆州，挨了唐的冷箭。

「小毛，我們結婚吧！」

朱副理冷笑一聲，把一張 TELEX 往大約翰的桌上一扔：

憑良心說，朱副理的能力實在不差，兩個月之內便把萎靡不振的禮品部給翻了個身，大約翰老遠見著兩寸半高跟鞋便立正，等到扣扣扣的聲音才剛飆過去，他的口頭禪一定是：

門才「空」一聲的關上，門外海倫的電話便響起來，只見海倫臉色凝重的站起來朝五金部喊聲：

「乖乖，味道十足，gee——」

事後朱莉也自責過，弄個小男生神魂顛倒幹嘛，不過她也有另一種強烈的感覺，滿足，吃飽又不脹的滿足。

朱莉算是明白什麼是「謹養勿勞，並氣積力」。試婚的第三十一天，朱莉終於下定決心，在一個夜裡，她將臉貼著小毛剛練出來的胸肌說：

「就叫我朱莉。」

她的初中好友小萍聽了以後直笑個沒完，小萍說：

「Gee——Wee——」

小毛很嫩，朱莉還沒開始，小朋友已經臉紅到肚臍眼上不知該如何才好的猛道歉：

朱莉絕沒有頭昏，她是那種越到關鍵時刻越冷靜的人，才回台北她就寄了一張支票到馬尼拉，委託一名私家偵探對小毛做一天廿四小時，整整兩個星期的跟踪調查，不是朱莉不放心，而是她追求百分之百。

人家能力強，拿的錢自然該多，於是另一個問題又集中在朱副理身上，一個三十一歲的女人怎麼還沒結婚？她長的固然談不上漂亮，可是那對大耳環加上一頭快打薄打到髮根的短髮，連張經理都說：

「唐，副理有請。」

眞正的 Miracle 在晚上九點半才出現。朱莉爲了室內陳設刻意買了一台 YAMAHA 鋼琴，怎麼也沒想到小毛會坐下彈起來，彈鋼琴倒還罷了，他還唱，唱的更是——Oh，Jesus，他唱的是 Elton John 的 Your Song。小毛邊唱，朱莉邊猛眨眼睛，免得眼淚掉下來，朱莉甚至發現海倫趴在鋼琴上張著嘴，口水都快滴進衣領裡。

「膩不膩人喲。」

包括小萍在內，所有的人都直呼驚艷，小毛能和小萍的老公大談中蘇貿易，五分鐘後又和大約翰以英文猛屁 DDP 和 KMT 的鬥爭。小毛做的一道紅酒鱈魚被一掃而空，調的 cocktail 被大約翰的老婆嘆爲「It's a miracle」。

關於朱副理的事蹟，照理可以用劉伯溫太太的一句名言做爲結束，這句名言是：

她沒進自己的辦公室，一脚便跨進德州來的牛仔老闆大約翰的屋內，沒等朱副理開口，大約翰便像給踢中屁|眼似的跳起來，嘴裡還直喊：

「五條件」裡小毛至少符合了三條半，但那時朱莉會存心逗小毛，還是因爲他姓毛。

朱莉仔細盤算過，小毛的三個半條件已可升級到四個，所差的只是常識水平和尚無法確定的在不在乎錢，但也不難辦，相處兩天，朱莉發現小毛對錢根本沒有概念，給他買套西裝，他穿西裝，給他買短褲，他就穿短褲。吃飯、買東西，小毛連問也不問，只一個勁的跟在朱莉身後傻笑，小毛的視線眞是連一分鐘也沒離開過朱莉身上。

一杯咖啡澆上去以後，朱莉更覺得必須堅定她的「尋夫五大條件」：

小毛對於朱莉的安排沒有任何意見，對大陸人夢寐以求的出國也毫無表情，朱莉只感受到一點，小毛的心裡只有她，這才是最重要的。

海倫沒笑，其他的人更是笑不出來，因爲大家都有份，包括那個說謊的大約翰。

才三個月不見，https://m.hetubook.com.com小毛又變了一個人，一身皮爾卡登，開著林董的朋馳到機場來接朱莉，接了人更直接一踩油門往北方的宿霧去。藍天、碧海、沙灘，加上一個黑黑壯壯刁個登喜路小煙斗的小毛，朱莉半夜三點撥了個電話到台北給小萍，第一句話是：

當唐正自吹自擂，幾乎快拉開褲子拉鍊來證明的時候，大約翰先下的注：

１．比自己年輕，最好相差五歲。

「妳瘋了，昏了頭囉。」

「潛力十足。」

小萍顯然還沒醒，隔了將近一分鐘才說：

朱莉決定結婚了，她飛到馬尼拉把小毛接回台北，但即使在這最後一刻，朱莉仍是那麼冷靜，她還要求百分之一百零一。

小男生居然張口結舌，一口氣幾乎緩不過的才叫出：

男想女隔重山，女想男則隔層紙，朱莉深信天下根本從沒有過柳下惠之類的男人，純粹是心理變態或無性能力男人捏造出來的，何況儘管小毛見了她，臉會紅到耳根上，才伸手握了握小毛的手，朱莉就知道這個小子跑不出這間屋子了。

全辦公室早已靜得像冰庫一樣，此時所有的視線更全成了冰柱，凍在唐的身上，唐倒故作瀟灑的整整領帶，慢條斯理的走進副理室。

第四月一忙，朱莉抽不出空到馬尼拉；第五個月又奉命到紐約總公司去受訓。從廿五歲起就沒有思念過男人的朱莉，竟然不停的想著小毛，所以第六個月的月底，朱莉決定是結婚的時候了。

林董對小毛簡直像侍候小舅子，把小毛的作息、功課安排得比朱莉打算的還好，還貼了不少銀子下去，朱莉照樣滙錢過去，誰也不欠誰的，林董肚子裡的主意朱莉怎會不清楚，可惜她現在沒那個氣力去應付在菲律賓的第二個男人。

原以爲會出現一堆乒乒乓乓的聲音，沒想到只有一聲「啊——」，前後至多五秒鐘，唐是彎著腰、夾著腿，挪著脚步走出來的。他扶著海倫的桌子，花了三十秒才站直腰，褲襠處一片濕，好像還冒著一點煙。又隔了四、五十秒，唐才勉強緩過氣來吐出幾個字：

這是在飛機上突然閃過的驚恐，朱莉發現她和小毛之間並未有足夠的相互了解，畢竟和小毛每次的相處頂多三天，在間斷的三天、三天裡，朱莉有信心掌握小毛的一切，她看人原本就很準，可是結婚不同於約會，彼此間許多根本不重要的小地方，也許在長期的累積之後，令對方難以忍受。

小毛是値得調|教的，到了深圳，查理直接進香港，朱莉却又兜回上海去多待一天，小毛活像一輛四輪驅動車，在她身上換盡了每一個檔。

大陸旅館很奇怪，只要有女客找查理，服務員同志就猛盯著查理的房門，生怕查理見一位女同胞就強|暴一位，可是有男客來找朱莉，瞧也不瞧，朱莉冷笑在肚裡，難道這裡的男同胞不怕給人強|暴了？

小毛不摳鼻孔，不把鼻屎塞在枕頭下面，也不咬脚指甲，可是——

「說傻話，夜還長著呢！」

Gee 不 和_圖_書gee 倒不是頂重用，朱莉的薪水才是關鍵，這是會計艾比透露的，朱副理的薪水在公司裡沒有紀錄，而是由美國總公司直接滙給她，據說年薪是美金十萬元，比大約翰也少不了多少。

「妳怎麼會想要結婚，咱們現在這樣不是挺好的嘛。」

「小萍，妳想，我熬到現在，見過的男人少說也可以弄個中小企業，除非樣樣合我的意，否則我幹嘛明知是火坑還硬往裡面跳。」

只要有錢，天底下不會有不可能辦到的事，朱莉想起在菲律賓的林董，當年便是因爲林董黏答答才保持距離，不過林董雖已結婚，對朱莉仍難忘情，如果把小毛以表弟的名義弄到菲律賓去，似乎是可行之道。

５．沒有錢，也不太在乎錢。

朗尼口中的「geee——」究竟是什麼意思？對於人，可用的形容詞至少有一 TRUCK，但爲什麼偏用他媽的「gee」？

唐的那套理論，說穿了很簡單，反正全天下過了三十歲不結婚的女人只有兩種，第一種是性冷感，第二種是花痴，而唐正是這兩種毛病的名醫。

接著朱副理一扭頭又扣扣扣的出來，提著那對橘子大的乳白色圓形耳環又像風一樣的飆回她自己的房間。

劉伯溫說的：「氣盛則激勵而戰，氣衰則且養氣，待其可用而使之。」而且還有一個註脚：

別人不清楚，海倫却差點失聲笑出來，唐有個習慣，他不喜歡穿內褲。

養在上海倒也不怕小毛「紅杏出牆」，朱莉頗有自信，大陸四、五億的女人大概沒有一個是她的對手，可是自己成天忙進忙出，哪抽得出空往上海跑，似乎把小毛弄到台灣去才是長久之計，可是仔細想想，也有後顧之憂，別的不怕，就怕小毛黏人，尤其小毛在台灣沒親沒戚，更沒朋友，不成天賴著朱莉才怪。

馬尼拉和台北才兩個小時的距離，弄身份也方便，朱莉在半天之内，臨上飛機前把一切都給弄妥，甚至連小毛到菲律賓以後的作息、功課表都擬好。她要小毛每天上午到林董的公司去上班，下午健身房兩小時、英文課兩小時，晚上再學一小時的鋼琴、外貿、電腦。

朱副理踩著她的兩寸半高跟鞋扣扣扣的飆過辦公室，從門口的總機瑪麗到正用原子筆指著史都華鼻頭臭罵著的張經理，沒有一個人來得及向她打招呼，而且根本也沒人敢向她打招呼，因爲那件事大家都有份，都是涉嫌人。

朱莉的眼光果眞沒錯，小毛的確潛力十足，在床上已不需要朱莉多費氣力，朱莉也體會出「受比施更有福」的道理。而且小毛的英文也朗朗上口，連閩南語也能屁上好幾句，林董甚至倚小毛爲左右手，還想升他的官。

３．程度未必高，潛力却十足。

最後唐贏了一千七百二十五元，US Dollar，過程如何已沒人有興趣，因爲錄音帶才放了三十秒，大約翰便猛鬆領帶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