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中西部環境下的童年時代
三、少年行
現在他從拳擊與新聞報導的興趣轉向獨木舟,他乘了一個激流獨木舟沿平原河而下作月光之旅,也偶爾一兩次帶女友法蘭絲.柯蒂絲,後來是帶他所喜歡的女友朵洛賽.戴維絲。他對法蘭絲發生興趣是從她在四月裡演三幕歌劇〈瑪莎〉開始的。歐奈斯特在管絃樂隊裡演奏大提琴,幾乎因看她而看不見樂譜。他的朋友亞爾.鄧肯是一位有天份的卡通畫家,他畫了一個眼神絕望的孩子,上面題字:「歐奈在看一個叫法蘭絲的女孩。」他靦覥得不敢請她參加五月十九日舉行的二三年級聯誼舞會。後來他的母親寫道:「雖然他的姐姐瑪賽琳另有邀請,還是陪歐奈斯特一起去參加舞會了。」但是,到了這個月底,法蘭絲和瑪賽琳,歐奈斯特和赫洛德.沙姆森,正如葛瑞絲所描述的,「他們沿平原河作了一次美好的獨木舟旅遊,在靠近大學營的河堤上一起野營晚餐。」
他少年時期第二次發生不愉快事件的時間是在高三快結束的幾星期裡,他跟傑克.賓特柯斯特與摩里.穆塞曼在平原河岸作露營旅遊。芝加哥的報紙在近來提及「有些閒蕩分子已進入橡樹園與普洛維索地區。」大約夜裡兩點,一群吼叫之徒攻擊熟睡中的露營者,割斷他們的營帳繩子,並且把他們的營地設備帶往森林裡去。傑克.賓特柯斯特抓到一個,往他鼻上猛揍一拳,歐奈斯特則對準另一個人摔出一把斧頭,只差幾寸就要砍到那個人。當那三個傢伙要拖走他的時候,歐奈斯特瘋狂地向後掙扎,於是,他們把他拋入泥濘的河中。當他從河裡爬出來的時候,他才發現整個事情是一次惡作劇演習。攻擊他們的人都是橡樹園高中三年級的同學。他們本來正在湯姆家舉行家庭舞會,而突然想起來要去攻擊他們的營地。十個孩子開車出來到北街,從森林裡偷偷接近營地。他們的校內週刊《鞦韆》雜誌上記述說:「和解後,即使受騙受害者也不認為這是一次失敗的演習。」只是歐奈斯特難以忘懷他摔出的那把斧頭。如果不幸將克拉倫斯.柯勒的腦袋砍了,那怎麼得了?芝加哥一位叫喬治.夏佛爾的記者稱歐奈斯特為斧手,稱柯勒為死裡逃生者。在《鞦韆》雜誌中的故事內容並沒有提及斧頭投擲的事,這一點歐奈斯特想要把這件事情的發生作一番解說是很麻煩而令人難以置信的。這就像他那次蒼鷺事件的插曲,他因觸犯狩獵法令而使他驚駭是一樣的。同樣的,在他想像中的意外事件都是情節極為嚴重的故事內容。就像是一個五十歲的人,熱望在他的少年時期過著冒險的生活,於是暗中想謀殺一個人,將一把斧頭投擲到另一個人頭上去。但是,這只不過是他又一次誇大的行為而已。
但是對他來說,寫作比球隊運動容易。蘇桑.樂利寫道:「他的題材幾乎常在班上朗誦出來,給大家作為參考。」他最喜愛的兩位英文老師是芬尼.畢格絲和瑪格利特.狄克蓀。歐奈斯特說:「她們都很好,特別是對我好,因為我盡力要做個運動家,也努力學習寫作英文。」畢格絲小姐是個小個子而身體結實的老處女,她最感興趣的是想像力豐富的寫作。狄克蓀小姐「開朗爽直,誠懇實在」。歐奈斯特.海明威這時期的作品值得一提的是,大都意志堅強,情節穩定,具創作力的表現,不像一般高中生的作品那樣俗不可耐。在足球賽季過去不久之後,他寫〈塔布拉〉,這是他的第三篇小說。這是寫他在密西根所熟悉的印第安人,名叫「西皮.簡甘」。實際上,西皮.簡甘是畢萊.塔比蕭的一條大狗。小說中的畢萊叫奧吉布衛,「是一個又高又瘦,臉孔呈古銅色的人」,那與真實的名字已扯不上關係。這是一則復仇的故事。一個名叫黑鳥保羅的壞印第安人,把畢萊的堂兄弟殺害了,兩年來,畢萊追蹤無著落。在七月初旬他正沿皮爾瑪奎特鐵道一帶走著。這時被一個人把他擊倒,這個人就是黑鳥保羅。他吹噓著說他要殺死畢萊和他的狗,並為了不敗露痕跡,要將畢萊和他的狗綁在鐵軌上。然而,這個粗漢沒有料到那條狗的力量有多大;甚至就當黑鳥保羅在說話的時候,西皮.簡甘以牠的刺爪從他的後面突襲他。
葛瑞絲第六次懷孕,預定在四月裡分娩,孩子都希望媽媽生個弟弟。顯然葛瑞絲以四十歲的年齡再生的孩子已大不如前了。聖誕假期前夕,歐奈斯特跟他一位名叫朵洛賽.戴維絲的同學一起步行回家。他的母親後來寫道:「這是第一次注意到他有了女友。並且,我們也注意到了他愈來愈講究自己的外貌了。」除了長的工裝套服外,他也會穿高領打領帶。一九一五年元月,他帶朵洛賽去參觀籃球賽。這是他的第一次約會。葛瑞絲說:「這件事幾乎使得他所有的單身男同學震驚不已。」
您忠誠的
羅德.哈托敬上
羅德.哈托敬上
在另一方面,他對拳擊的興趣,也促使他在幾個星期六的早晨,去訪問福比斯和弗列提或基德.豪瓦德,只是去看看拳擊究竟是怎麼回事。當他睜開眼睛和豎起耳朵在看在聽那些老拳師撒謊時,他也就得到了為他的短篇小說收集新題材的機會。四月,當他的拳擊熱到達最高潮的時候,塔布拉出版社印行了他一本早期的短篇小說集。〈事關色盲〉是一個拳壇老經紀人講給年輕人聽的幽默故事。
他們像其他的高中二年級學生一樣度過了狂熱的春季學期。歐奈斯特花了許多時間為貝爾夫的三幕小歌劇〈波西米亞女郎〉的大製作而參加管絃樂隊預演。葛瑞絲多年來做第三公理教會合唱團的指揮,如今回到第一公理教會來了,因為歐奈斯特在這個教會已成為該教會組織的樸里茅斯青年聯盟的中堅分子。他在這裡鏟雪和分送《橡樹葉週刊》,每星期可賺津貼一毛五分錢(以他這個年齡當時應該是每年一個辨士m.hetubook.com•com)。在華盛頓誕辰紀念日那天,他參加男士徒步旅行俱樂部,作了三十二英里的登山活動,接著的那個禮拜六又步行了二十五英里。他雖然仍舊擔心這樣一個距離,卻像他四歲時一樣表現出了極大的耐力。
赫洛德.沙姆森加入他這個暑期的工作,他們在長田農場一塊丘地上架起帳篷;他們在那裡收集乾草,照顧蔬菜園,為一頭名叫塔布西的乳牛擠奶。歐奈斯特和赫洛德利用那艘名為「喜歌」的汽船作交通工具,並另外築造了一個筏作為水上種植蔬菜的泥沙托盤,將生產新鮮的馬鈴薯、扁豆、紅蘿蔔、豌豆和芹菜運往沿湖一帶小旅館和農舍去賣。他們結束了這個「素食」的暑假——這是他們一生中最艱苦的一季——當他們在風雨呼嘯中收穫了五十桶馬鈴薯的時候。
一九一五年秋,他做一名青少年足球隊的補充球員消磨了這段時間。他在離家三里遠的菲普斯球場練球,這種斯巴達式的訓練常使他疲倦得無法讀書。他也節食,他說:「幾乎等於什麼也不吃——此乃為了保持一百三十五磅的體重。」這時他發現了拉丁文比足球容易。他寫道:「西塞洛是根菸管而已,我把兩隻手綁起來都比他寫得更好。」後來他的古代史測驗考了一百分。但是,此時他仍然喜歡徒步旅行、對球隊歡呼或閱讀課外書籍。他每星期六早晨常喜歡去的地方之一,是距離家西面大約兩里的平原河前大草原狩獵場。這是華勒斯.伊凡斯所經營的一處野生動物保護區,特別是野雞的養殖。歐奈斯特射殺第一隻野雞就是在這裡偷獵的。過了許久,他回憶說:多奇妙啊,當野雞從他腳下飛起,「飛到了一枝野薔薇的枝頭」,被荆棘夾住了,牠的翅膀卻還在撲打著。他直等到夜幕低垂,才敢把戰利品帶回家去。他寫道:「你不能想像牠有多大,放在襯衫裡,挾在腋下,將牠的長尾巴朝下,在黑夜裡沿著北街那條泥濘路走進城裡。北街是吉卜賽人篷車隊集結的營地。」
歐奈斯特獨個繼續前進,抵達了曼西羅納邊城,等了七個鐘頭,才乘上火車前往匹托斯基。在車上他以欣賞一位與他同年的印第安女孩來消磨時間,也與一位從亞爾巴來的伐木工人聊聊天。他確實認為過去一個星期來他已收集了夠多夠好的「故事素材」。他在他的日記背面一頁將這些素材編了個綱要:⑴波德曼鎮的老人⑵曼西羅納的印第安女孩⑶熊河灣⑷湍急河。有篇故事已起了一個頭:「曼西羅納。雨夜。外貌強悍的伐木工人。年輕的印第安女孩。他把女孩殺害了,也自殺了。」這種情節是他少年時期的想像力所產生的一種最為簡易的結構。
七月十二日,威斯理娶了凱絲琳。一個星期後,海明威醫生從橡樹園發了一封生日函電給歐奈斯特。他在函電上這樣說:「我太高興、太驕傲了,你已長成這樣一個具有男子氣的漂亮小伙子,並且相信將來你會繼續依基督的最高理想,在平衡的心態下與和諧的氣氛中成長……當我回來時,但願你釣得一條大鱒魚。」又於二十三日再發一函,還附上自己沖洗的一些照片,這些照片是歐奈斯特與赫洛德徒步旅行時所拍下來的「喜歌號」汽艇漏水的情形,他們需要一隻新的艙底抽水幫浦。歐奈斯特獲父親授意加以修理使用。父親又叫他要照顧花園和長田農場上的牲畜,如果母親需要的話,也要為她烹煮雞湯。
六月十九日學年結束的時候,歐奈斯特和克拉列漢整裝出發,到瓦龍湖去了。雷伊.奧爾森同他們一起搭蘇里號輪船遠赴密西根的法蘭克福特。他們佔了一間特別艙房,由於大聲喧嘩而與船上事務長吵了起來。到了法蘭克福特,他們與雷伊分別,雷伊返家,他們便開始漫長的徒步旅程,經由屈伏西市和查爾佛克斯向溫德密爾去。一路上幾乎都是歐奈斯特在談天、唱歌和大叫。「他的想像力有如泉湧。」有時他們攔鄉間篷車坐一段路,但是大部分的時間他們是在步行。他們主要的樂趣是釣魚。曾有一隻山貓在他們面前躍起,越過道路。他們曾在屈伏西海灣試過游泳,但是水已冰寒,只好涉水而過。有四、五天的時間他們吃的是新捕來的鱒魚和罐裝豆子。他們為了跟迪爾華斯家人共享一頓晚餐,曾深入賀頓灣。這時的威斯理.迪爾華斯二十五歲,即將與二十歲的一位名叫凱絲琳.肯迺迪的教師結婚。但是,這兩個二年級的學生對此事僅是略感興趣而已。他們在溫德密爾度過六月的最後幾天。他們取下農舍的百葉窗,重新佈置農舍,準備暑假來住。剩下的時間他們便在長田農場架起篷帳露營。不管什麼時候他們倦於烹飪的話,松林農莊餐廳便在山脊那邊可隨時為他們服務。
做新生的歐奈斯特,因自己不高而感到不好意思。他比瑪賽琳矮一個頭。瑪賽琳在她十六歲的年齡看起來已像個少婦,其實她婷婷玉立。他想與她一較高低是失望了。他五呎四吋,仍然太小,沒有資格踢足球。為了彌補他身體上的缺陷,他努力於弓術,在二十碼的場地上,可能最高射靶紀錄為一百五十分的成績,他居然能拿到一百一十二分。他還責怪自己左眼視力不好,這是他生下來就已經有的缺陷,他認為這是繼承他母親的生理缺陷,因為他母親的左眼也顯然經常產生障礙。雖然新生的春季最忙碌,但他還是差強人意長了一吋。不過他十五歲生日的那個夏天,他到達瓦龍湖之前,他久已期待的奇蹟便已出現。好像在那個不得意的夏天,他的體重減輕,然而他的身高卻突然開始每月長高一吋多。
有個樣子癡呆名叫史密斯的人自稱是獵場看守人,現在正在海明威農舍。他充滿了「粗野氣息,卻以柔和而揶揄的語氣發問。」他正在尋找一個有一枝槍和一件紅色厚運動衫的十八歲年輕人。葛瑞絲說那就是她的兒子。和-圖-書他已十六歲,在湖的對岸農場工作。當史密斯請求借用一隻小划船時,葛瑞絲嚴詞拒斥,並叫桑妮拿槍來,且命令那人離開她的住所。史密斯離開她的宅第時說:「女士,我得了個教訓。」
歐奈斯特在他高三那年,大部分的寫作是為校內刊物《鞦韆》所寫的新聞稿,在一九一六年十一月與一九一七年五月之間,他平均每一星期不只寫一個故事。許多是有關運動的故事,有的嚴肅,有的幽默。他的幽默作品主要是模仿侖.拉德納。侖.拉德納在芝加哥的《民友報》有個專欄廣受歡迎。十二月裡該報登出歐奈斯特.海明威的一篇小說,附有一段小標題:我們的小侖.拉德納跑堂充全能廚師。因為這個階段他並未精通拉德納的風格,他的作品鬆懈笨拙,稿子是從三樓寢室借來一部二手貨的打字機自己打字,沒有修改訂正,便交給約翰.吉爾曼發稿。歐奈斯特拼字也不講求精確。例如,他從來就不知道have一字的現在分詞having應該沒有原來字尾的e字母,而他老是拼成haveing,或者也不知道過去否定的拼寫法。他一生都總是用錯already與allready這兩個詞彙,正如把alright與allright混用的錯誤是一樣的(二組前者為副詞,後者為形容詞)。雖然他在高中所寫的文章實在草率,在求好心切的心情下反而犯了這些小毛病。因此後來他常喜歡說,你總該雇個人來為你修改錯誤。
他畢業後的第一個機會,從第一公理教會男生部的羅德.哈托那裡得到一封邀請他去演講的信:
該公園靠近伊利諾奧塔瓦。他們相互呼名為柯恩和史坦,他們常常典當東西來完成他們的行動。過了三天左右,海明威醫生發了一封信給他的妻子和大女兒。她送大女兒瑪賽琳去俄亥俄上奧柏森大學。信中這樣寫道:「親愛的葛瑞絲和瑪賽琳:孩子們在樓上都很乖。現在三個在游泳,尤蘇拉在澡盆裡玩水。天剛下起雨,現在愈下愈大了。歐奈斯特這三天玩得很痛快,而現在遇到下雨天了。今天雷伊.奧爾森的父親接獲一封信,信上說他們第三天行程就很艱苦,僅僅十五里路程就下來推船好幾次,還靠了伊利諾運河上的守衛士兵幫忙呢,檢查時沒有刁難就放行了。所幸的是他們沒有帶槍枝、彈藥或炸藥之類的東西。」
歐奈斯特似乎是為了要加強他新奠定基礎的獨立精神,而比以前花了更多的時間在賀頓灣這個地方。除了迪爾華斯一家人以外,他交往的人主要的是畢爾和史密絲。他們是跟他們在聖路易的姑媽約瑟芙.威廉.查爾士太太住在一起,她是一位醫生的太太。就是這位太太在畢爾和史密絲的母親死後把他們撫養長大的,他們的母親於一八九九年死於肺結核病。此後她重整賀頓灣農場做為她的養子女暑期健康活動的去處。幾年來歐奈斯特只約略知道他們這些情形。現在他發現他們是那麼樣的開朗機智,那麼樣的易於感染森林之愛,且在這湖上與他成為知己而忘了年齡的差距。史密絲約二十五歲,畢爾二十一歲,尚在大學唸書。畢爾是個外貌英俊的男孩,身子修長,頭髮直而不密,說起話來帶低沉的密蘇里口音,且語帶雙關,十分幽默。史密絲則是既不太漂亮,也不太難看。她像《小婦人》小說中的大姐,垂著馬尾髮,說話爽朗,常用她的瘦手背將垂在額前的頭髮掃一掃。她最動人的特徵是眼睛,綠得像貓的眼睛,幾乎使你認為她在黑暗中也能看得見。畢爾把歐奈斯特視為同年友好那樣喜歡他;史密絲則把他以弟弟看待。她會不客氣地指出他的指甲太髒,而事實上他們的指甲都常常是髒的。
汽船仔細把持航向在濃霧瀰漫的湖上橫渡。他們這次從法蘭克福特向南行,沿曼尼斯提河的望卡曼到熊溪。熊溪是一條五十尺寬、澄清的溪流。歐奈斯特在他的日記裡寫道:「在溪岸一處漂亮的地方露營。溪流環帶處有許多鱒魚……殺死了水蛇。」第二天早晨他們七點鐘便出發了。「溪中許多魚在跳躍,」歐奈斯特寫道:「真是些大勇士。」那天他們釣到四條。歐奈斯特釣到的那兩條,一條十四吋長,一條十八吋長。星期二的那天,他們拔營,起程到瓦塘交叉口午餐。這是鐵道交會處,有一個骯髒的小村莊——這地方誠如歐奈斯特所寫的:「這真是交叉口上的一塊廢物。」下午,他們繼續前往梅伊斐爾德,從那裡徒步到波德曼,這是一條狹窄而深的河:「帶著險惡的激流。」這裡的魚兒不上鉤,游於澄清的河水中。他們很早就在舒適的床上睡了,這時天空一片低沉。
他十六歲的時候,外表看起來比實際年齡還要大些。然而,骨子裡還是個小孩,尚按「基督的理想」奮力生活在和諧的氣氛中,卻非常擔憂他的成長隨時會遭到困苦。他在生日後不久,有過一次小小的窘境,這次窘境他總是牢記在心,並刻意誇張這是他少年時代最糟的事情。事情開始於一次天真的野宴。他唯一的侶伴是十一歲的妹妹桑妮,她是海明威醫生的女兒中最頑皮的姑娘。「喜歌號」汽艇拖著一條叫尤蘇拉的小船,他們乘坐該汽艇,朝泥湖岸上一處叫「裂口」的地方前進。這個地區到處都是高高的蘆葦,還有鱉和青蛙,瓦龍西丘盡頭都是沉積的泥土。他們剛到達目的地的時候便驚起一隻巨大的蒼鷺。歐奈斯特一時情不自禁便發射一槍把牠射殺了。
請您花三、四分鐘來對本部的年輕人說幾句話,他們要加入您在比賽方面留下的空位。希望您親自告訴他們對某些較有意義的事情,以及您在高中時代所獲得的經驗,特別是有關教會主日崇拜查經班對您所產生的影響,最後也希望您說說您明年的計畫,這樣一次為您自己也為別人的簡短演說,希望不會花去您太多的時間。費點心思給他們一次難忘的福音吧。https://m.hetubook.com.com
親愛的歐奈斯特:
一九一六年初,歐奈斯特發覺他熱中拳擊。就他的年齡來說,他的體型顯得大了一點,也由於他這個暑期在農場工作,顯得更為碩壯,加上他粗野的天性,他深知他的拳頭有勁。有一回,他利用他家的音樂教室與那些體型比他小的同學連續較量。當拳擊較量變質而開始成為打架時,葛瑞絲把他們趕出去。後來他們轉移場地,到湯姆.卡沙克地下室小體育館去練習他們的拳擊。他們也在戶外較量拳擊。「我記得在北尤克里道八二二號的後面大草場上,與歐尼較量,」他的小個子朋友克拉列漢寫道,「但被歐尼打倒了。」後來歐奈斯特提到,他學會拳擊是在他十六歲之前,在芝加哥職業拳擊訓練所習得的。如他所說的,他的練拳對手和教練包括山姆.藍福德、傑克.布萊克波恩、艾.迪.麥克戈棣、湯米.吉朋、傑克.迪蘭以及赫利.克列布。這些練拳的日子就像拳擊手基德.豪瓦德或福比斯和弗列提那些日子一樣是在小體育館勤習苦練的。歐奈斯特要聽眾相信,他的左眼視力有缺陷是因他對手的不道德而引起的(手套後部使詐,套帶鬆開帶子很技巧地摔刮到眼球),並且他懇切地說出它的經過,使聽者信服他所說的一切。就他性格炫耀的一面來說,如同他謙遜害羞的一面是一樣的真實,他暗自喜歡他所熱望的事物被人堅信不移,藉以提高他的聲譽,使別人相信他曾是個強壯的孩子,同時也在無形中默認了他是個具有相當天份的說故事表演家。過去與未來都沒有真實存有的證據來證明他曾在芝加哥受過職業拳擊訓練。畢竟,這一點是同樣的情形,他五歲的時候就設法使他的祖父相信,他把一匹在半飛跑中的馬制住了。最顯明的是他在母親的音樂教室裡,在湯姆.卡沙克地下室的小體育館裡,以及在北尤克里道八二二號湯姆家後面大草場上的這些場地中,學會了初淺的基本拳術。
在匹托斯基那個星期六的晚上,他以七角五分錢在匹利旅店佔了一張床,第二天早晨他又起程步行到賀頓灣去了。中午迪爾華斯家人請他午餐,晚餐則與威斯利和卡斯倫他們一塊吃。雨終於小下來了,氣候已轉冷。他為迪爾華斯家射殺了一隻烏鴉作為嚇烏鴉之用,星期二他劈了些柴火,也殺了一隻雞。此後他在賀頓灣抓到八條虹鱒魚,帶回來給迪爾華斯家作晚餐。
六月八日畢業典禮週開始。這個禮拜名為愛國行動週,各式花籃紅的、白的、藍的排滿大禮堂地上。大家都承認歐奈斯特在文學方面的才華表現,把他視為他們班上的先知。他特別喜歡軍事方面的精神演講,被認為是當大節日的最高潮。畢業典禮在星期二的晚上舉行,節目有禱告、聖詩、校歌、歡呼、五個學生演講(包括瑪賽琳.海明威和愛德華.威甘奈特)以及頒贈畢業證書給一百五十位畢業班的同學。歐奈斯特.海明威站在那裡戰戰兢兢領受這一切。他還是個十足的拉丁語文家和理想主義者,在欣賞他們班上的格言標語——行必有志——雖然他並不能完全正確認定行的方向。
他用報紙把蒼鷺包起來,放在汽艇裡,俟他們上岸後食用。當他們回來時,這隻鳥卻不見了。他走進一條小艇裡,語氣穩健地問誰是嫌疑犯。有位男士便把那隻鳥還給他。他提著鳥回家,而後把牠剝製成標本。歐奈斯特要把此事向他父親報告。他急急回家,說完這個故事,又立刻到長田農場去,一直休息到暴風雨停止。
即使是首句,聽起來就像是歐奈斯特某個星期六早晨去芝加哥體育館所拾得的趣聞。「哎,你難道從來沒聽過周甘斯第一次拳賽的故事嗎?」老鮑伯.阿姆斯壯說,這時他脫下了一隻拳套。「呃,孩子,我教過那小子要他記住我向他提過的大塊頭瑞德,我們差點就可以獲勝的,這傢伙使詐。」老鮑伯繼續講他如何使用一個名叫曼唐納.丹.摩根的輕量級選手來對抗周甘斯,他是「用搶壁角遊戲的策略」(閃躲追逐法)。他雇用了大塊頭瑞德在場地的一邊幕後,當周甘斯重重地打擊丹之後,丹引他到那個位置時,大塊頭瑞德便用一根棒球棒把周甘斯打倒。但是瑞德打錯了人,賽後老鮑伯對他臭罵。他叫道:「真是天知道你為什麼打那個白人而不打那個黑人?」瑞德說:「阿姆斯壯先生,我是色盲呀。」
這些單身的男同學包括劉易士.克拉列漢、雷伊.奧爾森、羅德.戈岱、保羅.赫斯、吉爾伯特(又名小兔子)、湯姆.卡沙克、李曼.華森頓、赫爾.布倫塔普、莫里斯.馬塞曼和號稱泡菜的喬治.麥迪爾。歐奈斯特不喜歡小兔子和泡菜之類的小名,他卻高興克拉列漢稱他為大鼻頭(三劍客的老大)。他也喜歡「花生小販」這一類的名字,而在家裡他總是叫瑪賽琳稱他為「老猛獸」,但是他最喜歡的名字,實際上甚過對所有其他名字的喜愛,即是他一生都自稱的海明史坦。在美國反閃族語笑話的前期,他們有過一些沒有流行的笑語,實際上,這些笑語曾刊登在他們高中的校內刊物上。在學校底樓歐奈斯特所擁有的櫥櫃,在羅德.戈岱和雷伊.奧爾森的旁邊。他在櫥櫃的門上用黃色粉筆畫了三個圓圈,他說那是代表當鋪。戈岱改成戈寶格,奧爾森改成奧爾森.柯亭。二年級的海明史坦說:「我們辦理基金,只借進不借出,你們可以借給我們。我們答應運用任何人提供的金錢而永不償還。」
年前的徒步旅和_圖_書行太美了,使得歐奈斯特現在又要說服克拉列漢再去作一次旅行。他們在學校開始放假的那天就出發,起程的時間是六月十日(星期六)下午四時。他們兩個裝備齊全,帶著篷帳和毯子、斧頭和烹煮器具、釣魚用具和開罐器,以及衛生紙、安全針、火柴、藥丸、鹽、胡椒、指南針、手錶、步程計、明信片、膠帶、地圖、牛奶、巧克力糖、湯匙、刀叉、短襪子和一罐蟲子(釣餌),還有一些非常重要的東西和醃肉與麥片,準備釣到鱒魚來煮食。歐奈斯特從銀行取出七塊錢做為這次旅行的開支。
當他回到橡樹園唸高三時,歐奈斯特已長得很高了,約六呎,體重一百五十磅,已具備輕級足球隊員正式資格,因而他加入了第一隊。他仍然不夠靈活,以致他在足球隊裡最大的希望是做二三線的側鋒。他那雙大腳對足球與跳舞都不利,不久便在隊上傳出了他的笑話。學校滿是泥污的足球鞋沒有一雙他能穿得上。隊長戈登.謝普休德建議說,叫補鞋匠將歐奈斯特那雙舊的跑鞋修改成為足球鞋。這樣還是沒有解決困難。當教練塞索威特叫補位時,歐奈斯特補入謝普休德中衛的位置,而謝普休德則擔憂起來說:「他的動作太慢,使得我無法像平常那樣來控制局面。」這個賽季過去了,成績還不差,包括一場三十五比十九大勝托勒多的衛特隊。海明威醫生則陪伴他兒子的這個球隊一起旅行。他很感動地熱切希望他們的隊長和教練會賞識他那強壯的兒子做球隊的中鋒。當他們收到海明威醫生的信後直到賽季完畢仍未作確定的答覆,而歐奈斯特這時已有資格穿上他的正式球員厚運動衫。這是一大勝利。因此,在那個冬季賽中他又取得了游泳隊隊員的資格,並且被選為新組的水上籃球隊隊長。
歐奈斯特越過山脊到迪爾華斯處。威斯理答應他去找他所認識的那個獵場看守人調解,這時歐奈斯特已到他叔叔喬治.海明威在查爾福瓦格斯湖那邊的伊欒頓避暑宅第去了。這月三十日夜裡,月黑風高,他又作了一次感人的旅行,才回到長田農場。他在農場撿了些四季豆,挖了些馬鈴薯,殺了一隻雞,因此當他不在的時候,他母親便不會缺乏食物。而後他又回到伊欒頓去,直住到他又可以安全返家為止。他的父親從橡樹園寫信給他,勸他接受一次審判,承認射殺保護區的那隻蒼鷺不是違法的冒犯行為,而是無意的無辜舉動。歐奈斯特把事情發生的經過講給了波尼市的法官聽,結果被判罰鍰十五元,回來後便以自我責罰的心情幫助收集乾草。這情形使克拉列漢大為高興。他寫道:「我真希望我當時在那邊。你從農場到迪爾華斯處那段時間又怎麼樣了?」然而,歐奈斯特有更嚴肅一面的看法。他已牽連到法律問題。他已做了壞孩子。他此生以後對獵場看守人大為懷疑。他愈長大,這一插曲在他的記憶裡就愈深刻。五十幾歲的時候,他向一位國文(英文)教授肯定地說,有兩個獵場看守人曾經在密西根各地追捕他,幸虧他沒有被送到改造院去。他也以這一意外事件作素材寫了一篇少年時代的故事。故事裡的獵場看守人在溫德米爾過夜,喝威士忌醉倒了,這時歐奈斯特與桑妮便深入荒野逃掉了。
他們乘坐火車到卡爾卡斯卡,又徒步到湍急河,按歐奈斯特的經驗,這條溪流是他們釣魚所到的地方最遠處。「在河上荒曠的地方有一處小型水力發電廠,由一個從芝加哥來的人管理,」歐奈斯特寫道。「他釣到一條二十吋長的虹鱒魚。他們的毯子仍舊很濕,使得他們整夜不能睡,只得待在發電廠下方一處漂亮的池邊釣魚。」歐奈斯特認為最富羅曼蒂克趣味的是,在「黑夜裡深而急的水上與魚兒戰鬥。」將黎明時,克拉列漢在發電廠裡睡著了,但是歐奈斯特仍從靠河邊那面開著的窗戶釣魚,也在魚簍裡加添了許多鱒魚。歐奈斯特說:「許多人見我們走開而心中歉然……密西根拉格鎮上所有的人都來看我們離去。」這裡受人注目的樂趣恐是他生平中第一次。他們在卡爾卡斯卡一處伐木工人上班地用午餐。克拉列漢向他告別,乘坐南下的火車回家。
歐奈斯特在撰寫小說的同時,也做校內刊物《鞦韆》週刊社的記者。他第一次撰寫新聞稿是在元月份,記述芝加哥交響樂團的演奏。二、三月間他對韓納社作了一系列的報導,因為該校社團從芝加哥及其郊區請來的名人所做的演講,都是極具啟發靈性的內容,而生活的活動才是他最感興趣的。一九一六年春,他所報導的一則最有趣的新聞故事是,五月的一個夜裡在自來水廠舊水池發生的一次企圖自殺事件的短稿。這個故事的主角是李曼.華斯頓,他是歐奈斯特的拳擊伙伴,他潛入池中將自殺者救出來。「華斯頓勇敢果斷的行為受到警方與社會局極高的讚揚,」歐奈斯特這樣寫道:「當訪問他的時候,他說,唯一的壞處是……他外衣口袋裝的一些為『塔布拉』刊物所寫的笑話都遺失了。」
在斐普斯原野第九度每年舉行的越野賽跑中,有四十六名選手參加,這次賽程都在大雨中進行。雖然歐奈斯特得了第四十三名,卻跑完了全程。春假期間,他跟克拉列漢徒步旅行到蘇里契湖,該處距橡樹園西北三十五英里,於四月三日返回家中。在他們旅行的這段期間,葛瑞絲生下第六個孩子,於四月的愚人節分娩,是個男孩,哭起來沙聲聒耳。但是,這孩子對歐奈斯特期待已久的伴侶來說是來得太晚了。他們為他取名為萊塞斯托.克拉倫斯,這個名字是以她的兄弟和丈夫的名字組合起來的。由於他好鬧性子,歐奈斯特為他取個綽號叫麻煩的萊塞斯托:後簡稱為「鬧子」,乃是因為他太好哭鬧了,而另一綽號「最後的一隻羊」也許是較愉快的構想。
夏天的時候,他們全家很快就抵達了溫德米爾,然而,他很高興他隨時可以做自己喜歡的事情,在曼www.hetubook.com.com西羅納邊城,他夢見強悍的伐木工人和印第安女孩。
兩個人清晨由於河水暴漲而驚起。當他們奮力到達一個舊的木材水壩的時候,雨仍舊下得很大,克拉列漢在水壩的地方抓到兩條鯉魚,歐奈斯特寫道:「當我們誤認為那是兩條鱒魚時,我們都非常興奮。」第二天早晨他們在梅伊斐爾德把這兩條魚賣給一對老年夫婦,換得了一夸脫的牛奶,歐奈斯特這樣寫道:「老婦人抽著菸斗,年已八十五歲。老頭子七十八歲。他們很喜歡鯉魚。」
另外還請了四個畢業生致詞。他們簡短演說的共同題目都是「臨別致詞」。那個星期日的中午與歐奈斯特一起出席給予那些小伙子諄諄教誨幾句的,計有鮑伯.柯爾、克拉倫斯.柯勒、戈登.謝普赫德和李曼.華森頓。大致都講得不差。不過,原稿內容已不復可查。很可惜的是,這是他受正規教育的時期最後一次正規的表現行為,卻未留下痕跡。
現在他所有的衣服都穿破了,到了十月中旬家裡才允許歐奈斯特有第一件長工裝套服。他穿這套衣服去參加父母為他在家裡舉行的所謂「美國革命兒女」洗塵宴。雖然教練並不怎麼重視他,他卻參加了青少年足球隊。他也加入學校的管絃樂隊演奏低音提琴。同時他還在學校的餐室裡打工。十月十七日那天,他不太熱心地帶瑪賽琳去參加移民俱樂部貝爾.英格拉姆舞蹈班的第一節課。該班位於森林大道上一幢古舊的大建築物中。不管是足球或舞蹈,他那雙大腳和不合作的心境,對自己或別人都造成偶發的不利現象。然而,在生物學班上他卻用了六頁紙說明一隻蚱蜢的解剖而獲得了讚譽。在這裡他倒沒有提及這是他多年把蚱蜢用作釣餌的一點心得。這份報告得了九十分,評為佳作。
歐奈斯特在家事上不願與他們混在一起來做,因此與他們不住在一塊兒,他睡在溫德密爾農舍後一院子裡的篷帳內,並在牟菲岬有個自己的營地,該處距他們的營地約半里之遙。在他這種十七歲年齡個性不穩的情形下,有時他對他們那個家覺得有所不備,或是像他以後在他的小說與信件中所吹噓的,謂尼克.波爾頓那及笄的女兒普綠娣在一處森林斜坡上使他失去了童貞,這當然是他在感情上極為痛苦的事,卻對他的父母與姐姐加以隱瞞。在外表上,起碼他一直在做個盡責任的兒子,「按基督的最高旨意與這個家過著和諧的生活。」如果按他的小說中所敘述他父親那個樣子是可信的話,那麼他就不曾在家裡對性方面的知識清楚地討論過。當他在報紙上讀到安里可.卡魯索因奸|情而被捕的時候,他問他的父親奸|情是什麼意思。海明威醫生說:「罪大惡極。」於是歐奈斯特自己加以描述說:「這個字大意是說有個男子行徑怪異,用一個馬鈴薯去玩弄漂亮女人,這個女人看起來就像是雪茄盒子裡邊那個安娜的樣子一樣漂亮。」海明威醫生便「略述整個概念(卻是勸他不要手|淫),謂手|淫會造成眼瞎、發瘋或死亡,一個與妓|女接觸的男人會帶來性病,所以不要去碰任何人。」像他的故事中所述,他在芝加哥向職業拳擊家學會了拳擊是一樣的情形,歐奈斯特的小說敘述初次性|交的經驗,是與普綠娣發生性關係而獲得的,這種經驗的敘述似乎是他那熱望的想像多過事實。
當冰雪化解了的時候,他又開始熱中於獨木舟了。一九一七年四月二日至六日為春假期間,他跟雷伊.奧爾森一起乘獨木舟出發旅行,由伊利諾河到拉沙爾郡的峋岩國家公園。
歐奈斯特.海明威現在是高中時代,這是他少年時期的大事。橡樹園利維榮格市立高中校舍大得像皇宮:一座新的富麗堂皇的黃色磚造房屋,四層建築,兩翼房舍排立,有大集會堂一處,午餐食堂一處,有石級曲階通往前座大門。開學的那天,他步行到那邊去拿他的課程表,課程計有代數、拉丁文、英文和一般科學。英文這門課他是不在乎的,但別的學科則使他害怕。他發現第一年的拉丁文是那麼難,這也是他母親在女孩時代所憎恨的科目,因此她一開始便請了一位家庭老師來教他。英文課倒也幾乎是一件樂事。他們這門課的指導老師是班級主任普萊特,在一間幽雅的教室上課,該室也是英文學會的所在,座位是皮靠椅,有都鐸式的暗光天花板。
這是您榮譽的日子,大家來聆聽您的畢業演講。啊,老友,這是您認真表現的一個機會。給那些小伙子諄諄教誨一番吧!
在運河上守衛的士兵是第一批進入歐戰戰場的美國後備部隊。像他班上許多同學一樣,歐奈斯特也談著要去參軍的事。當他對上大學要決定選校時,為了出刊的小說〈塔布拉〉,他跟奧爾森和威柯格森一起選定伊利諾大學。但是,這次決定並非全心全意,故沒有採取實際行動。他的叔叔泰勒在堪薩斯城做木材生意,於是,海明威醫生寫信給他,問問那邊的星報是否可以叫歐奈斯特去做一名實習記者。但是,回信說,要到九月或十月才有機會。這並不是大的打擊。歐奈斯特也正夢想在北密西根再度一個暑期。
〈事關色盲〉是他在校內文學雜誌發表的第二篇短篇小說。第一篇是在上一次的二月份發表。那是一篇血腥的故事,一個以北方森林為背景的自殺故事。一個印第安克利族人,名叫皮亞爾,認為他的白人同伴偷了他的皮夾子,於是在他們常走的沿鐵道的路徑上設下陷阱來陷害他。當他發現實際上偷東西的是一隻紅松鼠時,便跑去救他的朋友。但為時已晚。豺狼走過的「雪地路徑上血跡斑斑」,同時有兩隻烏鴉,就是中古民謠「兩隻大鴉」在啄食「那曾是狄克海伍德而今已不成形狀的身軀」。皮亞爾泣不成聲,自己也投身於那捕熊的陷阱裡。這便是他所明瞭的對同伴不信任而招致的「神的判決」。故事的結局是他舉槍自殺,不等狼群來殺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