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冬天
第四章
「嗄？」
「畫得很棒。」我說。
我又聽到四下傳來模糊的低語，沉重的吸氣聲。我從視線邊緣看見黑暗中有一群孩子蹲在地上看我們。我將視線從艾司庫身上移開，投向他身後，不斷眨眼。
我想掙脫他的手。
「基特．華特森，」他輕聲說，「基特．華特森，十三歲。那是什麼滋味？」
然後他帶著狗離開了。
「我怎麼了？」
「喔？」
「什麼也沒有，」我說，「全都是胡說八道。」
他怒聲說，狗在他身邊也低聲附和。
「艾司庫？」我小聲說。
「我不懂你的意思。」我說。
「說話小心，」他說，「你給和*圖*書我小心，基特。」
他嗤之以鼻。
「你可以的，」我說，「你的畫很精采，你卻自暴自棄。你太傻了。」
「你大可以有不同的表現的。」我說。
我站在原地，仔細聽著，猛力眨眼，在黑暗中搜尋，然後迅速趕回家，我的四周圍滿瘦骨如柴的小孩。
他從暗處現身，那隻狗在他旁邊，比黑夜更黑。他站在距離我數碼的地方，我的呼吸急促，心臟跳動加速，我伸手進口袋，摸到那枚菊石化石。
「對你怎樣？沒有，沒事。」
「是誰？」
他模糊地說了些什麼。
我注視著黑暗，用力眨眼，又聽到https://www.hetubook.com.com低低的絮語。
「嗄？」
他又發出低沉的聲音。他企圖以他的手勁傷害我，企圖以他的眼神威嚇我，但我又可以感覺到，他的手同時也是在攀附我，他的眼神同時也充滿渴望。是艾司庫需要保護，艾司庫需要愛。
「我知道。」
「嗄？嗄？活死人。那是什麼滋味？」
我閉上雙眼，想像爺爺小時候在河面上滑冰，不由得微笑起來，這時我忽然聽到有人在低語，旁邊還有吃吃的笑聲。我睜開眼睛，什麼也沒有。
他緊緊抓住狗的頸圈，牠的白牙在黑夜中閃閃發亮。
他靠近我，抓住我衣領
ｗww.ｈｅtｕｂoｏk.cｏm.cｏｍ。「我知道，」我說，再度迎著他的視線，「我們接近的程度，超出任何人的想像，」我說，「我知道我們可以做朋友。」
我戰戰兢兢地走過去，結了霜的草在我腳下發出清脆的碎裂聲，對岸房舍的燈光照映在流速緩慢的河水中，隨著天色漸暗，天上的星星也越來越亮。沒有月亮。我低頭看，千真萬確看見河邊正在慢慢結冰。夠冷的了，我心想，凍死了。
「我看到你的畫了。」我說。
「朋友！」他滿臉不屑，「去他的朋友！」
他抓得更緊，緊得我快不能呼吸。他怒目而視，眼露凶光。
他聽了這句話，立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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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他說，「你，還有那個漂亮的笨妞。」
「我掛在牆上，艾司庫。」
這時忽然傳來一陣低狺，和一個低沉的聲音。
「你，模範生，不會融化的奶油先生。」
「啊呀，」他說，「有些是看得見的，有些是看不見的。你比你知道的更接近我，基特．華特森。」
「你想幹嘛？」我低聲說。
「坐下！」
「基特！」有人大聲喊，「過來玩！」
接著一陣尖叫：「啊……哈哈哈！」
我們互相對視。
狗低狺，隨著艾司庫緊張起來。我們默默對看。
「牠會把你的手腳撕開。」他說。
那天下午，我獨自出https://www.hetubook.com.com門，翻過圍牆。暮色漸漸聚攏，幾十個孩子在外面玩耍。有人帶來三個提燈擱在地上，孩子們就在微弱的燈光中滑冰，互相撞來撞去，摔個四腳朝天後尖聲笑著。
「艾司庫。」我說，實在拿他沒辦法。
「嗄？嗄？都是你害的，模範生。」
「你有什麼能耐，讓每個人都搶著保護你？」
「放開我，」我說，「你弄……」
但他把我抓得更靠近。
「是的，」我在他身後輕聲說，「約翰．艾司庫，十三歲。他的朋友克里斯多福．華特森，十三歲。」
「是誰？」我低聲說。
「你。」他說，「你這傢伙。」
他笑起來，低低的，從喉嚨發出。
「都是你把她引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