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春天
第四章
「嗶啵，小露西，嗶啵，瘦娃娃。」
「再見，基特。」他說。
「對不起，給大家添麻煩了，華特森先生，華特森太太，」他說，「以後不會再發生了。」
「是啊，」他說，「她很棒。」
她在我臉上親了一下，臉一紅。
「進來吧。」我說。
「我帶這個來給你。」艾司庫說。
「好。」我抱住他，像我在夢中黑暗的坑道內與他緊緊互擁一樣擁抱他。「謝謝您，爺爺。」
「約翰送這個來。」我對爸說，給他看卡片。
耶誕快樂
「我去開門。」媽說。
「是的。」我說。
「露西。」
然後他不再說話，我們都站著看他們倆彼此愉快地互相對視。
「我最想送你的是這些東西的内涵，使這個世界充滿活力的故事、回憶和夢想。」說著，他捏捏我手臂。
「啊呀，」艾司庫說道，「謝謝您，耶誕快樂。」他拉緊大衣蓋住嬰兒，彷彿準備離去。
爺爺驚醒。
「送你一樣東西，過來看。輕一點，小心。」
給基特
「是啊，
和-圖-書進來吧，」媽說，「她在外面待太久會凍死。」
「我很高興你搬來石門，華特森先生。」她小聲說，一溜煙跑開。
「好嗎？」他輕聲說。
「他的人不錯，」我說。「他真的不錯。」
「少數幾樣東西還得用一陣子，」他說，「不過將來這些都歸你，留不留隨你，這些全部。」
「送給你的。」他說。
我聳聳肩。
然後他遇上媽的眼光。
「耶誕快樂，基特。」他說。
回到屋子裡，我們繼續準備午餐，我點起桌上的蠟燭。爺爺睡睡醒醒，媽看著我。
「送我什麼？」我說。
嬰兒咯咯笑。
「你媽好嗎？」她問。
「我們居住的這個世界，」她說，「真美，不是嗎？」
他笑著說：「給我們抱抱吧，嗄？」
當光線逐漸增強，照亮這些禮物時，我再一次環顧這個房間。他的眼中閃著光。
「再見，」他說，「再見，可愛的露西。」
「以後要好好照顧她了，孩子。」
這時爸爸捧著熱騰騰的火雞進來。
我們溜進他的房間。他打開電燈，窗上的錫箔紙和耶誕裝飾閃閃發亮wｗw.ｈeｔｕbook.ｃoｍ.ｃｏｍ。他給我一張白紙，上面用銀紅色的筆寫著：
「嗶啵，」爺爺逗她，「嗶啵，小可愛。」
耶誕節。我被一陣敲門聲和他小心說話的聲音吵醒。很早，天才剛破曉。我喚他進來，他穿著睡袍，含笑走到我床前。
「啊呀，可不是，」他說，「我認識你的祖父，孩子，他是個勇敢的人。」
「約翰．艾司庫。」爺爺忽然開口，睜開眼睛。
他拿出一個信封，我取出裡面的卡片。他在卡片上畫出荒原，荒原中央一棵巨大的耶誕樹，從他畫的角度可以看到樹的頂端，一群孩子在樹下玩耍。卡片裡面，他只簡單寫了幾個字：耶誕快樂。約翰．艾司庫。
我看看媽。
四周的光線逐漸增強，這是爺爺的最後一個耶誕節。
「很好。」媽說。
當他來敲門時，我正在擺刀、叉、葡萄酒杯、餐墊等餐具。
「再見，小露西。」他輕聲說。
他彎身抱她。
「她叫什麼名字？」他問。
他笑了，眼中有以往沒有的愉悅。
「嗯，」她說，「我們的表現如ｗｗw•ｈeｔuｂｏｏk.ｃｏｍ.ｃoｍ何？」
「你的妹妹很可愛。」媽說。
「我以為妳一心只想離開這兒。」
爺爺注視他。
「還是帶她回家好了。」艾司庫說。
媽的眼中本來有疑慮，也有憤怒，但一看到嬰兒，她的眼神立即轉為溫柔。
他靦腆地進了屋子，站在客廳，不自在地交互移動雙腳。爸進客廳，看見他。
「我會，但不論我去哪裡，我都會在心裡念著它。」
她開了門，卻無半點聲響。
嬰兒嚶嚶抗議，艾司庫又打開大衣，她立即又對我們咯咯笑，爺爺高興得喘一口氣。
約翰搖頭，「得回去了，」他說，「只是送卡片來。」
我忍不住笑出來，因為他打開大衣，露出他包在懷中的妹妹，她穿著一件毛茸茸的蓋頭，對著我們甜蜜蜜地笑著。
他嘆口氣。
他咧嘴笑，「所有東西，全部送給你。」
「嗄？」
「過來看。」他悄悄說。
爺爺在她臉上親一下。
「耶誕快樂，爺爺。」
艾司庫拽好大衣，我送他出去。
「還好，就快好和*圖*書了。」
「再見，約翰，耶誕快樂。」
他作勢叫我不要作聲。
「來吧！」他說，「開動了！各位，耶誕快樂！」
「小孩子的遊戲，」爸說，「小孩子的遊戲，嗄？現在一切都過去了。」他伸手與艾司庫握手，「耶誕快樂，約翰。」他說，「還有你的家人。」
「約翰。」我說。
艾司庫解開她身上的背帶，將她放在爺爺腿上。爺爺抱著她，對她做鬼臉，跟著她一起咯咯笑。
我摸摸那些照片、木化石、襯衫袖口，感覺它們伴隨爺爺，在他的生命中燃燒出光和熱，以及所有那些事蹟與記憶和夢想。
快到午餐時間時，艾司庫來了。
「總有一天，」他輕聲說，「我會離開這個人世，這你是知道的，基特，但我會活在你心中，以及將來你的子孫心中。我們會永遠活下去，你、我和所有已逝的人與尚未出生的人。」
耶誕清晨在樹下的禮物、薄荷派、香腸捲及雪利酒的一一出現下展開。爸的腳步有點不穩，穿著他的新格子襯衫和滿身濃濃的刮鬍子水味道走來走去。媽戴起她的銀製長耳環。CD音響大聲唱出耶誕歌，屋和*圖*書子裡十分溫暖，充滿蒸汽和香腸填火雞及辣味布丁的香味。愛莉穿著紅紅綠綠的衣裳，髮上還沾著融化的雪花來我家，她給我們每一個人都帶了小禮物。她和爺爺合唱，吃樹下的巧克力糖，連珠炮似的又說又笑，說她愛死了耶誕節。當她要回家時，我與她一起站在圍牆邊，看著孩子們騎著新腳踏車和溜冰鞋玩耍，或是耳朵上戴著隨身聽耳機。我們看著他們興高采烈地嘻笑著。
愛你的爺爺
媽碰碰約翰的手臂。
艾司庫看著耶誕樹、電視機，再看看正在睡覺的爺爺。
我看看四周，尋找禮物，卻只看到他擺在架子上的紀念品、化石、小雕刻品、他的同事的古老照片、一隻白襯衫袖口夾在門外的衣櫥、躺在地板上的拖鞋、結婚照，還有他躺在床上留下的印子。
我望過去，看見他站在門口，壯碩的身子，黑頭髮、黑眼睛。我趕到門口，從媽身邊擠過去站到階梯上。
「是啊，」媽說，「來吧，約翰。」
我不知該說什麼。
他點頭，「是的，我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