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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神在的青春

作者:奧登.馮.霍爾瓦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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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當和夏娃

亞當和夏娃

她寫道:「我親愛的奧圖,謝謝你寄來的明信片。你父親和我知道你身體健康無恙後,很感到高興,繼續保持下去!注意,你的襪子不要又分家了!兩天之後你們要打靶射擊了嗎?我的天哪,日子過得真快!爸爸要我轉告你,你在打靶的時候要想著他,他可是他們隊伍中最好的射手。還有,曼帝昨天死了,想不到吧?前天牠還在牠的小籠子裡蹦蹦跳跳,那麼活潑,婉轉動人的鳴叫,逗得我們多麼開心,今天牠就死了。我不知道是不是有什麼傳染病在蔓延?可憐的小傢伙腿伸得直直的,我把牠放進爐火裡焚化了。昨天我們吃了很棒的鹿肉搭配蔓越莓醬。我們很想念你。你在那裡吃得好嗎?爸爸問候你。你要不斷地繼續寫報告給他,告訴他你的老師是否再度發出類似像上次那種關於黑鬼的言論。要緊緊咬住,不要放鬆!爸爸會收拾他,擰斷他的脖子!親親,我的寶貝兒子,你親愛的媽媽!」

營地裡沒有留下任何人,只有我。
今天有大事件,L的相機被偷了。這有什麼大不了的,他的父親擁有三座工廠,而可憐的夏娃只能住在洞穴裡。冬天到了,她怎麼辦?N又因為太亮而大嚷大叫了。總有一天我要把他打死。
星期四
星期三


大隊一消失在樹林裡,我就進了Z和N就寢的帳篷。
盒子是鎖住的。我試著用鐵絲把鎖打開。
帳篷裡躺著三個睡袋,左邊的睡袋上有一封信。不,這一封不是我要找的。「N.奧圖先生收」寫在信封上,「寄和圖書件人:N.伊莉莎白」——哦,麵包師傅的太太!我無法克制自己的好奇,我想知道媽媽寫了什麼給她的寶貝兒子。
哦,夏娃,我會永遠照顧妳!妳不會再進監獄,不會,我向妳發誓!我會永遠保護妳!N在大叫,他說明天想把我的小盒子搗毀,有膽就來試試!這裡面藏著我內心最深處的秘密,這些秘密不關任何人的事。不論是誰,敢來碰我的小盒子,就得死!
我們因為有強盜,所以設置了守衛。N又在吵鬧,叫我把蠟燭熄滅。他要是再鬧,我就揍他——我揍了他,他沒有還手。反而是R那個白癡,叫得好像被揍的人是他,膽小鬼!我只是生氣沒有和那個女孩訂下約定。我很想再見到她,再和她說話。我感覺到她今天早上在我下面,好像中士在命令「上」、「下」。我無法不想起她。只有她的舌頭我不喜歡,但是她說,習慣就好了,好像開車,習慣了就會開得很快。愛是什麼感覺啊?!我覺得,應該和飛行很接近吧,但是飛行的感覺也許更好。我不知道,我希望她此刻就躺在我身邊。我感覺很孤獨,她要是在就好了。要是她在,我不會再介意她把舌頭伸進我嘴裡了。
這是一個藍色的小錫盒,附有簡單的鎖。
信裡的內容只有這麼多。
果然在這裡。
就是這封信!信封皺巴巴的,沒有通訊地址及姓名,沒有郵票!

我繼續讀日記:

Z的母親是哪位?似乎是某位官員的遺孀。

我們昨天抵達了營地,大家都很高興。現在是傍晚,昨天我沒有來得及寫日記,因為搭帳棚建營地把大家都累翻了。我們也立起一桿旗幟。帶領我們的中士是一個笨蛋,我們取笑他,他都沒有察覺。我們跑得比他快。還好我們幾乎見不到老師。他對我們也不感興趣,他總是面無表情地走來走去。N也是一個笨蛋,現在他已經第二次大喊大叫,要我吹熄蠟燭。但是我才不,不然的話我根本沒有時間寫日記,而我想給我的人生留下回憶。今天下午我們大行軍,一直走到山那邊。行軍去那裡的路上,我們經過了許多有洞穴的大岩石。突然間,中士下令,叫我們以守備隊形穿過灌木叢,對準標誌著記號、盤踞在山脊上有重機槍的敵人衝過去。我們分散開來,散得很開,但是灌木叢愈來愈密,忽然我的左邊和右邊隊友都不見了。我不但迷路了,還被樹枝割傷。我不覺又走到了有洞穴的大岩石前,我覺得我應該是在繞圈子。一個女孩突然出現在我面前。她的頭髮是暗金色,穿著粉紅色的襯衫。我感到很奇怪,她到底是從哪裡冒出來的。她問我我是什麼人,我告訴了她。她的身邊還有兩個男孩,都赤著腳,身上破破爛爛的。一個男孩懷中抱著一個大麵包,另一個手上拿著一個瓶子。他們滿懷敵意地看著我。女孩叫他們回家去,她要告訴我怎麼走出灌木叢,我很高興她願意指路,而且還陪著我一起走。我問她,她住在哪裡。她說,住在岩石之後。但是在我的軍事地圖上,那裡並沒有房子,而且這附近根本一棟房子都沒有。地圖不正確,她說。我們走著走著,已經到達灌木叢邊緣,我遠遠地可以看見營地。她停下腳步,跟我說她必須回頭了。如果在世界上我一個人都不說我在這裡遇到她,她就給我一個親吻。為什麼?我問。她說,她就是不想別人知道。我說好,她便在我的臉頰上親一下。我說,這樣不算,一個吻只有親在嘴上才是一個親吻。她便親在我嘴上,而且把舌頭伸進我的嘴裡。我說,她是一隻母豬,她的舌頭對我做了什麼事?她大笑,又給了我一個吻。我把她推開。她拾起一塊石頭,丟在我身上。石頭要是打到我的頭,我現在就死了,我跟她這麼說。她說,我要是死了,她一點都不在乎。那妳就會被吊死,我說。她說,她反正會被吊死。我突然有點害怕。她叫我靠近她一點。我不想表現懦弱,就靠近她。她突然抓住我,重新把舌頭伸進我的嘴裡。我很生氣,就拿起一枝樹枝打她。我打她的背、她的肩膀,但是避開她的頭、臉。她一聲都不吭,全身縮在一起,躺在那裡。我嚇了一跳,以為她死了。我走近,用樹枝撥她。如果她死了,我想,我就讓她躺在那裡,假裝什麼事都沒發生。我已經要離開的時候,察覺到她只是在裝死,因為她在對我眨眼睛。我快速地重新靠近,沒錯,她根本沒有死。我見過很多死人,他們看起來完全不是這樣的。七歲的時候我就見過一個死掉的警察和四個死掉的工人,那是一次罷工的時候。等著,我想,妳休想嚇唬我,妳才會被我嚇得跳起來——我小心地把手伸進她的裙子裡,然後突然把裙子拉高。她裙子底下沒有穿褲子。她還是不動,而我的感覺完全不同了。突然間她跳起來,野蠻地把我拉近她身邊。我已經有心理準備,我們於是做起愛來,旁邊是一個巨大的蟻丘。然後我向她保證,我不會告訴任何人我見過她,她便離開了。而我忘記問她,她叫什麼名字。和_圖_書和圖書
快!裡面寫什麼?!
星期五hetubook.com.com
亞當是Z。
我打開日記。
我等不及夜晚,等不及她的到來了!我要和她一起在帳篷裡生活,但是,不是在營地,而是只有我們單獨兩人!只和她!我對營地已經不再感興趣,什麼都沒有意思。
旁邊的睡袋裡沒有藏東西。這裡睡的是R。那麼小盒子一定是放在第三個睡袋裡。

後天我們就要射擊打靶了,終於!今天下午我和N打了一架,我總有一天要殺了他。R在旁邊被波及,誰叫他這個白癡要擋路!但是這些都無所謂了,我腦袋裡現在只想著她,今天想得更厲害。因為昨天晚上我站衛兵時,她來找我了。一開始時我嚇一大跳,然後只感覺無限的喜悅,而且還覺得我開始的時候小題大作很丟人。她沒有察覺到,謝天謝地!她身上很香,聞起來像某種香水。我問她,她哪裡來的香水?她說是從村子裡的雜貨店來的。一定很貴,我說。哦,不,她說,一毛錢都不用。然後她擁抱我,我們又一次在一起。過程中她問我我們現在在做什麼?我說,我們在做|愛。我們是否還能常常做|愛,她問。是,我說,還會非常頻繁。她是不是一個壞女孩?不是,她怎麼能這麼說!因為她已經半夜了,還來找我纏綿。沒有什麼女孩是聖潔的,我說。突然間我看到她臉頰上有眼淚,月光落在她的臉上。妳怎麼哭了?因為一切是這麼的陰暗,她說。陰暗?然後她問我,我是否還會愛她,如果她的靈魂已經淪喪?什麼意思?接著她跟我說,她沒有父母,十二歲的時候去做某家的貼身女僕,但是男主人漸漸得寸進尺地侵犯她,她反抗不讓主人得逞。而女主人因為先生喜歡她,總是打她耳光、虐待她,她為了逃走便偷了錢,所以被送去少管所。但是她從那裡逃了出來,現在住在一個岩洞裡,而且看到什麼就偷什麼。村子裡四個不願意再畫玩偶的少年也和她住在一起,她是年紀最大的,是他們的領袖。可是對誰我都不能說她是這樣的一個人,不然的話,她會再被送進監獄的。我好同情她,而且我突然感覺到,我是有靈魂的。我把我的想法告訴她,她說,是的,她現在也感覺到了,她是有靈魂的。但是如果她現在和我在一起的同時,也偷了營地的東西,我不可以不理解她。我說,我不會不理解她,只是,我的東西她不能偷,因為我們是彼此相屬的。然後我們必須分開了,因為接班的守衛要來了。明天我們還會再見。現在我知道她叫什麼名字了:夏娃。https://www.hetubook.com.com
然後才是第一段文字,寫的是聖誕樹——我繼續翻閱,一直看到復活節。他一開始每天都寫,然後是每兩天、每三天,再來就隔五天、六天寫一次。這裡,這裡有一封信!
誰是夏娃?
今天不能來,明天兩點來——。夏娃
盒子裡躺著信件、明信片和一本綠色的簿子——封面上金色的字母寫著「我的日記」。
聖誕節禮物。媽媽贈
星期六
我只知道亞當是誰。

鎖很容易就開了。
四點剛過,大隊便重新出發,甚至「炊事兵」這次也必須一起前往,因為中士要跟他們解釋如何挖掘壕溝,以及什麼樣的地面適合挖掘戰壕作避難掩護。自從他腳扭到以後,比起示範,他更喜歡用言語來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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